第170章 夢訪

  吉蘭又有些不解。

  麻雀小姐和自己不一樣，她可沒有「斑斕」輔助，純靠自己苦修冥想法。但習練時間尚短，靈知的提升不可能這麼快才對。

  『難道因為她自身的經歷和際遇，使她與《木枷冥想法》變得無比契合……就像我與《鐵荊棘冥想法》一樣？』

  吉蘭暗道一聲，覺得很有可能。

  他想了想，鄭重朝麻雀小姐道：

  「或許，你可以試著開啟靈視，看看能否捕捉到宇宙元素的蹤跡。」

  「嗯。」麻雀小姐深吸口氣，點點頭。

  通過吉蘭的從旁指導，她開始閉目靜心。隨著青年那簡潔平和的話語，集中精神和注意力，以「想像」的視野，觀察起身邊的環境。

  不多時。

  麻雀小姐便真的「看到」，有一顆顆螢火蟲般的光點，從空氣里「鑽出」，活潑地在自己身周飛舞。

  猩紅、湛藍、金黃與灰黑。

  她面色一喜，又聽吉蘭道：

  「『看』到了對嗎？好，接下來，試著放空心神，去接納它們……可以想像自己沐浴在它們之間，讓它們融入你的腦海。」

  麻雀小姐沒出聲，只是乖巧順從他的話，照做。

  很快，隨著她放空心神，釋放出「接納」的念頭，那四種顏色的光點中，屬於灰黑的粒子浮游而來，盡皆沒入了她的體內。

  麻雀小姐心中一驚。

  但很快又平復好心情，繼續修行。

  吉蘭的靈視之下，她原本白色半透明的身體輪廓，開始逐漸染色，變得發灰起來。

  『象徵冬季與權杖的土元素麼……』

  他暗道一句。

  庭院側門的門廊處，一名中年修女走來，看到石桌邊的兩人先是一怔，旋即打算上前，告知那位見習修女用餐時間到了。

  可一隻蒼老的手這時攔住了她。

  中年修女抬眼一看，竟發現白髮蒼蒼的帕德梅爾院長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廊一側。

  「別打擾她。」院長和藹道。「你先去用餐吧，卡維塔姐妹。」

  「是，院長。」

  中年修女又好奇地多瞥了眼庭院，這才轉身離去。

  帕德梅爾院長扭過頭，與庭院石桌邊的金髮青年對望一眼。她微微朝對方頷首示意，旋即，也邁開步子離開。

  『果然……』

  吉蘭收回目光。

  『那位帕德梅爾院長，是一名靈秘者！』

  他方才通過靈視，看到了對方那灰濛濛一片的靈性輪廓。灰光很充盈，甚至有些耀眼。

  吉蘭知道，這是3階「輝光」的象徵。

  當靈性第三次染色，徹底改變，即會散發出常人無法窺見的「輝光」，這是完美的象徵。

  即靈秘者的巔峰。

  亦是站在了人類理性的高塔之上。

  上次初見，吉蘭並未在意，直到剛才刻意用靈視去看，才確定了院長的實力。

  想必對方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只不過，雙方心照不宣，都未道破。

  也正在吉蘭沉思之際，麻雀小姐首次吸收宇宙元素的過程終於結束。

  她的靈性，已變得泛著灰芒。

  「雪鴞先生，我感覺精力更旺盛了些。」

  麻雀小姐睜眼，扭頭看向他，輕聲道。

  「是的，這正是靈性染色後的感受。」

  吉蘭點點頭。

  他想了想，又道：

  「接下來，你再試著操縱自己的身體入睡，於清醒夢中拔起屬於你的島嶼，落下烙印……待宣布『王國』之名後，你將正式踏入『火劍之路』，成為一名靈秘者。」

  「嗯！」

  麻雀小姐應了聲，鄭重點頭，滿含期待。

  可隨後，卻又遲疑道：

  「可是，雪鴞先生。我的清醒夢有些奇怪，好像和你說的不太一樣……前兩天，夢中確實是一片夜幕下的海洋，空無一物，但昨晚，我卻突然到了另一個地方。」

  「那是一座巨大的島嶼，在島中央，還有一座高聳的黑色城堡。」

  「我就站在島的岸邊，遠遠眺望著城堡。」

  「嗯？」吉蘭一怔。

  巨大島嶼和城堡？

  『夢境海洋是人類集體潛意識的黑暗面，那裡連接著所有人的深層心靈。麻雀小姐會不會是因為某些緣故，誤闖到了別人的心靈王國附近？』

  吉蘭猜測。

  『可根據她的描述，那是一座巨大的島嶼，島上有著高聳的城堡……即便是久世者的心靈王國，恐怕都達不到這般規模吧。』

  「麻雀小姐，你就在這裡睡吧，我在旁邊看著。」

  吉蘭想了想，沉聲道。

  「入夢後，請按照我說的做……但如果又到了那座陌生的島嶼上，伱就立馬醒來，不要猶豫。」

  「嗯，好的，我知道了。」

  見吉蘭如此鄭重其事，麻雀小姐似乎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於是用力點頭。

  緊接著，麻雀小姐朝吉蘭眯眼一笑，便試著趴伏在石桌上，閉上了眼。

  十分鐘過後，待她入睡。

  一旁始終看著的吉蘭卻愕然發現，自己眼中閃爍起了彩色光芒，「斑斕」在此刻有所異動！

  當彩光覆蓋在了麻雀小姐身上，吉蘭心中一動。

  『難道……』

  他不由猜測。

  『我能通過「斑斕」，進入麻雀小姐的夢裡？』

  想起麻雀小姐不同尋常的清醒夢，吉蘭略作思忖，便在心裡暗道一句：

  『斑斕，入夢。』

  下一秒，他筆直坐著，也閉上了眼。

  意識開始下墜，陷入了沉寂。

  當吉蘭再次恢復意識，卻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片陌生的夢境海洋上空。

  腳下，沒有自己的小島和十字劍篝火。

  同時，四周也看不見麻雀小姐的身影。

  『我這是在哪？』

  吉蘭正疑惑。

  扭頭一望，不由怔住了。

  「那是……」

  只見左側遠方，一座巨大的島嶼正浮在海面上，山脊最高峰之巔，則屹立著一座高聳無比的黑色城堡。

  這與麻雀小姐所描述的一樣。

  那城堡里有數座尖塔，與城牆相連，形成塔樓。整體風格相當古老肅穆，形體修長，給人以凌厲之感。

  內部最大最高的一座四方尖塔外牆上，還鑲有一面圓形的機械大鐘，指針正咔噠轉動。

  但這座鐘並非十二小時刻度。

  而是詭異的十九小時。

  仿佛像是二十四小時刻度里，突兀少了五個小時，分別缺了16、17、18、19和20。

  其所指向的時間，也與現實所處的正午時分不同，此刻正指向了下午三點整，也就是15點。

  吉蘭思忖一會，便朝島嶼飛了過去。

  他正以意識體的形態處於清醒夢中，卻又因為介入了麻雀小姐的夢，出現在這個陌生地區。

  吉蘭想要探究一下那座島嶼的情況。

  不多時。

  他飛落到了島上。

  剛一踩到實處，便愕然發現，自己腳下竟有一條不寬的石板小道，一直往前延伸至山巒深處。

  石板與石板之間，長滿了膝蓋高的雜草與不知名植被。

  吉蘭屏氣凝神，沿著小道往前走。

  整座小島空無一人，相當死寂。尤其在這夜幕與黑暗裡，顯得格外壓抑與陰森。

  兩側，則是一片荒涼的景象。空曠的原野，孤零零的幾棵樹木，連風都沒有。

  也不知過去多久，他終於來到了城堡下。

  那碩大的城門正敞開著。

  乍一進去，卻是一條封閉的甬道，兩側灰磚牆上，掛著一排排的鐵花火籃，燃著昏黃光亮。

  吉蘭深吸口氣，繼續往裡走。

  在甬道盡頭，他推開了一扇四米寬，十米來高，修長圓拱的木頭雙開門。

  咯吱。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空曠、碩大且死寂的大廳。

  大廳鋪設紅色繡花地毯，石柱、牆腳和桌柜上都是一根根的白色蠟燭。燭淚堆積凝聚在底下，厚厚一層，火光交相輝映，營造出一股極其神秘的氛圍。

  這時。

  吉蘭隱約聽見了一陣輪轂與地毯摩擦的沙沙聲。

  旋即，便是一道清澈甜美的嗓音：

  「你好，先生。」

  少女的聲音在大廳里迴蕩，頓時吸引了吉蘭的注意。

  他定睛看去，不由怔住了。

  只見一道坐輪椅的纖細身影，從黑暗中緩緩顯露。

  這是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女。

  一頭長長的黑髮隨意垂落。

  細眉，明眸，皮膚白皙。

  身著一套樸素至極的灰黑色衣裙，唯有領口是白色花邊。她五指修長的雙手輕搭在裙上，面帶微笑，朝吉蘭投來好奇視線。

  吉蘭注意到，這位少女的裙擺下空空蕩蕩。

  她沒有雙腿。

  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同類般，眼底不由閃過一絲同病相憐的神色。

  吉蘭沉默了半晌，都忘了回應對方的問好。

  而是緩緩道了句：

  「你應該……也很痛苦吧？」

  輪椅少女表情一怔。

  她眸子閃動，眼帘低垂。

  半晌，幽幽道了句：

  「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