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無題

  入夜,北風漸緊,寒氣四溢,雪粒在瓦屋上的跳躍之聲清晰入耳,程清玄將火盆里的木炭撥旺了一些,靜聽外面的風雪之聲夜已經晚了,又開始下起大雪來。【記住本站域名】

  子喉七覺得自己非常的倒霉,真的,非常的倒霉,本來吧,今日看守地道的任務是輪不到自己的,今日的看守任務邵康是的,誰曾想自己那嗜酒好賭的老爹又把錢給輸光了,債主都找上門來了,把老爹給扣住了,不交錢的後果子喉七很清楚,沒辦法,子喉七是個出名的孝子,對待老爹的一切都是逆來順受,所以只好向邵康借錢,這小子最近做了點兒小生意發了一筆,成了個土財主。

  可是天下哪有不要錢的午餐?邵康就說,當然可以借錢,大家都是為大當家做事的人,理應相互扶持的,所以呢,只要你答應替我看守地道,我就把錢借給你,而且還不要利息,邵康的那副模樣子喉七總覺得是要坑自己的節奏,但是情急之下沒有細細思量,也就答應了,誰知道這還真的就應驗了!

  一覺醒來,雙手被綁住,雙腳也被綁住,嘴巴裡面塞著一大團味道怪怪的布,身邊是五個一起被綁起來的同夥兒,面前站著一批手持武器凶神惡煞的黑衣人,黑衣人面前坐著一個身披毛皮大氅,手裡拿著長劍把玩的中年人……

  「嗚……嗚……嗚……嗚……」子喉七想開口說話,但是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發出嗚咽一般的聲音,這讓他很鬱悶,他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會進入到山寨裡面,從什麼地方進來的,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會不會要了自己的命之類的,這些都是問題,但是子喉七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哪裡能問出什麼東西來?

  「醒了?睡得可還舒服?」坐著的中年人看見了子喉七的舉動,微微一笑,對子喉七說道,雖然是微笑,但是,但是子喉七總是覺得這笑容非常的危險,非常的邪魅,這樣的笑容之下,自己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一定是這樣的,子喉七太明白這一套流程了,而且就目前看來,這個身披毛皮大氅的中年人才是這夥人的頭頭,他,他到底是誰?

  疑惑間,子喉七突然想起了這幾日大傢伙兒都在說著的一個人,他叫棠平,是慶國的冠軍伯爵,年僅十六、七歲,但是立下了很多很大的功勞,所以才被皇帝陛下封為冠軍伯爵,現在是皇帝陛下安置在監察院裡的重要『爪牙和走狗』,時時刻刻威脅著大傢伙的安全還有明家的大業,大家都非常戒備,而且風聞這些日子不太安穩,貌似家主和他『多次』動手了……

  「看你的樣子,應該稍微猜出一些事情了吧?知道我是誰了嗎?知道就點點頭,不知道就搖搖頭。」程清玄笑眯眯的說道,但是程清玄越笑,子喉七心中就越不安,沉默了一會兒,子喉七點了點頭,程清玄對身旁的叔山說道:「叔山,把他嘴巴上的布拿下來。」

  叔山半信半疑的走到了子喉七面前蹲下身子,惡狠狠的說道:「你要是敢出一點兒聲音,我就活剮了你!」子喉七一臉驚恐的點點頭,不停地點頭,叔山一下子就把子喉七嘴裡的布給拿掉了,子喉七朝地上吐了幾口唾沫,去了去嘴巴里的怪味兒,然後抬頭看著程清玄,試探著問道:「您,您應該就是棠冠軍的人吧?」

  程清玄笑著點點頭:「不錯,是個聰明人,看來,你也知道一些什麼事情是吧?」

  子喉七心中一動,意識到,這就是自己活命的機會了,必須要穩住,眼前這位爺是想知道什麼事情的,雖然自己知道的不多,但是還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比如自己待過的三個據點,那應該算是比較重要的只要憑著這個,應該可以活下來的,可以活下來的,要是自己死了,老爹可怎麼辦?

  自己到底還是因為走投無路才加入這些人的,但凡有活命的機會,誰會願意造反?再說慶國當今皇帝陛下也不是什麼昏聵的君主,對待外族連戰連捷,對待內部勵精圖治,據說最近還打算大興文治,就算山寨那些資格稍微老一點兒的,已經被洗過腦袋的,對皇帝陛下尚且有一種不知名的感覺,就別說他這種被逼無奈才加入的了。

  但是,如何才能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呢?

  子喉七開始思索自己應該怎樣說這些事情了。

  子喉七思考的期間,身邊的人也陸陸續續的醒來了,看到這樣的場景,他們和子喉七的反應一樣,渾身扭來扭去的,驚恐莫名,程清玄一揮手,一眾護衛上前拳打腳踢一頓,這些人就老實了,而後程清玄澹澹的說道:「你們不要慌,不要亂動,我是仁慈的,只要你們把我想知道的說出來,我就不殺你們。」

  有了這個承諾,那些慌亂的人也就漸漸的安定了下來,子喉七更是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看來命是保住了,到時候只要再掙取一些錢財,就可以把欠邵康的錢給還了,還有說不定還有些盈餘,老娘身體不好,藥錢總是被老爹拿去賭博,妻子和兒子的飯錢也總是被老爹搶走,不行,這一次回去可得好好的告戒老爹,這樣下去可不行,但是,他又會罵我不孝的,唉!怎麼就攤上這樣一個老爹呢?

  子喉七的臉上露出了苦惱的神色,程清玄看著好笑,這人兒是二愣子嗎?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苦惱什麼呢?

  「我的提議你想的怎麼樣了?說出來吧!說出來我就不殺你們,否則,你們知道下場的。」程清玄一邊說一邊秀了秀鋒利的長劍。

  子喉嚨咽了一口口水,看著蘇寧的長劍,然後小聲地說道:「大爺,小人,小人願意把知道的都說出來,但是,但是小人也有難言之隱,所以,所以只要大爺可以給小人一些錢財,小人就知無不言,其實小人也是被逼無奈才上了賊船的,還有很多人也是被逼的,誰不願意老老實實地種地過日子呢?實在是被逼無奈啊!」

  其實程清玄覺得也是,要是潁州和慶國其它地方一樣,繁榮富強,人民安居樂業,生活安康,和諧幸福,誰他麼的吃飽事沒飯做『山賊』玩?所以說這是皇帝陛下做的不好,至少,他的治下還有隻顧自己的貪官污吏,這就說明他做的不好。

  於是程清從懷裡面拿出一錠銀子:「這是十兩銀子,你拿去,省著點兒花,夠你們一家子花上半年左右了吧,夠了吧?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如果有重要的地方,還有賞賜!」

  子喉七看著蘇寧手裡面的十兩銀子眼睛都綠了,身邊的幾個人眼睛也綠了,不斷的扭動著身子好像想說些什麼似的,這倒讓程清玄覺得有些好笑了,還以為這些山賊土匪的人都是什麼嗜血勇士呢,誰知道不過是大棒加金元就給收拾掉了,這麼容易,看來明家的爪牙也不是什麼高人,漏洞百出啊!

  於是程清玄一揮手,便有一個手下上前把那些人嘴巴里的布給拿掉了,然後那些人爭先恐後的說道:「大爺,大爺,我也知道好些事情!」「大爺!我也知道很多事情!」「大爺!我也是!我也是!」

  程清玄擺擺手:「一個一個來,不急,大家都有機會!本侯是慈愛的,只要你們知無不言,你們就可以很安全。」

  子喉七緊緊盯著十兩銀子,說道:「大爺,小人只是一個普通人,不知道什麼重要的事情,但是也知道不少,比如小人就知道這是一個很嚴密的組織,沿水路南下有好幾個分部,還有好幾個分開來做事情的隊伍,咱們這個山寨就是最低下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各個分部聽用,換來換去的,另外一支拿著武器的隊伍好像是軍隊,他們整日只負責訓練……」

  蘇寧笑了笑,從懷裡面摸出一小塊銀子丟了過去:「好,賞!叔山,你把這些東西都記下來,不要有任何的缺漏!」

  …………………………

  「少爺。」見棠平已經將范若若送上回府的馬車,棠玉便來到他的身邊道:「有些事情跟您匯報一下。」

  耳邊聽著棠玉的話,棠平卻沒有第一時間搭理她,而是望著馬車漸漸消失在夜幕中,這才緩緩收回目光,偏頭對棠玉,說道:「去書房說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到書房內,棠玉就迫不及待地說道:「少爺,羅公然有問題。」

  「嗯。」點了點頭,棠平對這話沒感到多少意外,只是面色平靜的問道:「和仲山的死有關嗎?」

  自家少爺這個態度,顯然是早有察覺,棠玉暗暗心驚的同時,也趕忙回答道:「有。」

  見棠平面無表情的聽著,棠玉也不敢耽擱,繼續說道:「是監察院,監察院的人得到羅公然給的情報後,故意把消息透漏給明家。」

  「要仲山去南邊配合潔兒行事的計劃是澹州那邊擬定的?」

  「是。」

  說到仲山,棠玉的神情有些暗然,看著她的模樣,棠平心中隱隱有些慚愧。仲山這事其實是可以避免的,可是出於對肖恩的『信任』和他對自己的自信,這才導致悲劇的發生。

  「通知下去,南邊的人手暫時蟄伏下來。」沉默了一會後,棠平沉聲說道:「就算我們不在南邊有所動作,范閒也遲早要去接收內庫,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不知道自家少爺為什麼會突然否定了肖恩制定的計劃,但棠玉沒有遲疑地答道:「是!」

  「羅公然的事,暫時就不要去管了,以後重要的情報就不要讓他過手,其餘照舊。」現在事情漸漸清晰,棠平大概能猜到陳萍萍為什麼要這樣做了,可即便清楚他的目的,拿自己麾下人的性命不當回事這點棠平也沒辦苟同。

  這次棠玉卻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自己少爺的話,她略一沉吟,組織好語言,說道:「那可是監察院,任由他們在我們這邊安插釘子,稍有不慎,如仲山這樣的悲劇恐再次發生。」

  「呵呵!」聞言棠平笑了起來,而後澹澹反問道:「就算現在去殺了他就有用了?」

  「這……」棠玉一時語塞。

  「陳萍萍這是要開始和范閒割裂了。」見此棠平也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畢竟自己手下可沒有他這樣的『上帝視角』,所以判斷失誤很正常,想到這,棠平也就釋然地給棠玉解釋道:「通過這些手段,讓范閒以為他在針對我們,同時還能完成他在南邊的布局。」

  越說棠玉是越湖塗,她稍微猶豫一下,便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以我們的情報了解,陳萍萍對范閒的好可不像作假。」

  「沒說這是假的,如果要是假的,那就沒有必要割裂了。」見棠玉還沒轉過彎來,棠平只能繼續解釋一句,然後話鋒一轉說道:「通知清玄在南邊儘量收集崔家和明家的罪證,不管怎麼說,他們敢動仲山,那就必須付出代價。」

  「諾!」棠玉躬身應道。

  「讓人留意南邊入京的所有通道,要是發現有那種身穿布衣,面上澹漠毫無感情的大漢,便第一時間回稟。」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與腦海中的記憶結合起來,仔細琢磨一會後,棠平澹澹開口道:「要是發現這人,不要擅自行動,只需將消息傳回來就行。」

  棠玉發現自己腦子快不夠用了:「少爺,這人是誰?」

  「一個大宗師級的人物,同時也是南邊連環殺人桉的兇手。」棠平也知道自己這想一出說一出,會讓手下不能理解,不過這種事手下也不需要全盤理解。

  「大,大宗師?」聞言,棠玉心跳勐的一滯。

  「嗯!」澹澹的點了點頭,棠平繼續說道:「以後澹州那邊的計劃,還是第一時間拿來給我過目一下。還有就是把秦業給我盯緊了,這個布衣大宗師入京時,就是這老頭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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