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林相滅口與朝會開始
范閒兩輩子加起來,都還沒有上過朝。
如今忽的聽聞自己要上朝面見慶帝,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范建拍了拍他的肩膀,讓其放鬆,隨後自己走向了侯公公。
「范大人。」侯公公拱手。
范建雖然只是戶部侍郎,但如今戶部都歸他管,並且他還和慶帝關係不一般,甚至慶帝的私人虎衛也都是交由范建統領。
面對這種人物,侯公公也是不敢托大,姿態做足。
「敢問侯公公,這次緊急朝會,是何緣由啊?」范建問道。
侯公公答道:「回范大人,是關於牛欄街刺殺的案子,已經有結果了。而范公子作為當事人,所以被召見。」
一般的太監,給皇帝傳話,無論是什麼事情,都是不會主動泄露的。
哪怕是別人給他塞錢,他最多也只敢小小的泄露一點。
而侯公公此時的話,差不多都將事情給說明白了。
之所以如此,一是因為范建的身份不一般,同時這也是慶帝的意思。
侯公公作為貼身太監,他往往代表著一種特殊的態度,范建正是因為懂慶帝,所以才直接上來詢問。
「有結果了?!這怎麼可能?!我這還沒開始查呢,主謀是誰?!」范閒連忙問道,語氣有些激動。
他這剛和范建討論呢,忽然間聽到這事兒,怎能不激動。
「范公子,這事兒老奴不知啊。」侯公公笑著說道。
別說是不知道了,哪怕是知道了也不能說啊。
太監妄議朝政,那不是打著燈籠去廁所——找死麼?
「多謝侯公公傳話,我等這就動身。」范建拱手說道。
「那老奴就回去了。」
很快,隨著侯公公走遠,范建這邊對著范閒說道:「刺殺案陛下說有結果了,大概率是鑒查院那邊查出了一些東西。」
「此時召開緊急朝會,說明查出的東西影響不小,你是第一次上朝,待會兒記得少說話。」
「我去換朝服,你也去換一件像樣的衣服,待會兒去皇宮的路上,我跟你說一下朝堂的規矩。」
「是!」范閒拱手應道。
他現在心裡有著許多疑惑,但這些疑惑只能等到朝堂上才能解答了。
宰相府。
林珙剛從皇家別院回來不久,他與林婉兒吵了一架,最終不歡而散。
在林珙的立場來看,他作為哥哥,自然是要保護妹妹的幸福。
而范閒這人,浪蕩輕浮,實非良配。
再加上范閒與他妹妹結婚的話,和他還有利益上的衝突,自然是殺掉為好。
只要殺掉范閒,不僅為自己的妹妹好,也是為了林家好。
但在林婉兒的立場看來,哥哥完全不懂自己,還要殺自己的未婚夫,完全沒有把她的意見當回事。
在這兩種完全不同的立場之下,兩人自然是沒說幾句就吵了起來,不歡而散。
而林珙剛回到宰相府沒多久,還沒來得及和他爹說上幾句話,宮裡傳話的人就來了。
最主要的是,傳話之後,宰相林若甫找公公問話,對方竟然一字不說,給的好處也萬萬不收。
那人離開後,林若甫的臉就沉了下來。
他自有消息渠道,知道緊急朝會召開是為了什麼。
但問題是陛下的態度!
來通知他上朝的人是劉公公,這位雖然比不得侯公公,但也是陛下身邊的太監之一。
此時竟然連半個字也不給他透露,說明陛下那邊可能掌握了關鍵性的證據,足以治林珙的罪!
思索片刻後,林若甫轉頭朝著林珙問道:「伱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爹,該知道的應該都知道了。」林珙有些無奈說道。
皇家別院裡面,各個大人物的探子都有,他與林婉兒吵架的聲音不算太小,雖然沒有傳出去關鍵信息。
但太子、二皇子他們又不是傻子,根據情況還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自然可以推算出來。
「證據呢?有沒有留下什麼證據?!」林若甫再次問道。
如果光一個司理理當做人證,那根本不算什麼事兒,對林珙完全不構成威脅。
但如果有什麼紙質證據,或者說其它關鍵性的證據,那可就壞事了。
「我這邊所有收到的信件都已經親手燒掉,經手的下人也全部滅口。」林珙一臉肯定的說道。
他並沒有林若甫那麼老謀深算,但他自認為事情做的還行。
「不過長公主那邊的信件,我就不知道了。」
「長公主那邊不用你操心。」林若甫知曉李雲睿的手段,根本不會被抓到把柄。
隨後問道:「那些之前做事的門客呢?」
「啊?他們也要滅口?」林珙一怔。
「自然!」林若甫沉聲道。
「可若全部滅口,恐影響不好啊!」林珙有些猶豫道。
當時城外抓捕程巨樹,他動用了十來位門客,這些人都是跟了他三年以上的忠心門客。
最主要的是,這些人都是有家人的,家人也都在他手中。
按理來說,這些人都是無比忠誠的,不可能出賣他,所以此時他有些不明白。
「珙兒,你要知道,有時候心狠是必須的,不然泄密的話,你就完了啊!」
「我們林家,也就完了啊!」林若甫語重心長的說道。
「孩兒知曉!」
林珙聽到林家二字,就跟觸發了關鍵詞一樣,瞬間眼神變得堅毅了起來。
其實他和言冰雲很像,都是接受父親的嚴苛教育,心中有一股信念。
他是為了林家,而言冰雲則是為了慶國。
「好了,你去換身衣服吧,準備上朝。」
看著林珙進屋,林若甫揮手招來不遠處一直在等待的謀士袁宏道,吩咐他去將那些門客給滅口。
「是!」袁宏道領命去辦事去了。
而林若甫,在林珙換完衣服之後,兩人一起朝著皇宮走去。
午門外。
此時這裡停放著許多輛馬車,都是來參加緊急朝會的朝臣。
這些人,都會在午門外下馬,因為午門內是不允許縱馬的,馬車也不行,只能走路。
有些相識的官員,則會結伴一起朝著皇宮內走去。 而此時在距離城門不遠的地方,王啟年正不停的掃視著往午門內走的朝臣。
很快,他就發現了范閒。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王啟年湊到范閒身邊,一臉焦急之色。
「你怎麼在這裡?!」范閒眉頭微皺,回頭看了范建一眼。
「去吧。」范建揮手。
於是范閒和王啟年跑到一旁。
「我不是讓你看著司理理嗎?你怎麼會在這裡?!」范閒離開人群後,連忙問道。
「不知為什麼,鑒查院的人發現我了,然後將司理理給帶走了,我提了大人的提司身份,但不管用。」
「我怕這消息沒辦法告知大人,所以逃出來了,去了范府!」
「我到范府見了若若小姐,聽說你們來了皇宮,所以連忙抄近路趕來,這才見到大人您。」
王啟年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
「鑒查院怎麼會發現呢?!不應該啊,我們可是甩掉了所有的尾巴,並且地方也是精心挑選的,這怎麼可能?!」
范閒皺著眉頭,沉思不已。
電視劇里,鑒查院往往啥都知道,無所不能,就跟開掛一樣,想知道什麼就知道什麼。
實際上,大多都是內鬼的原因!
如果你真的夠小心,就像秦風這樣,暴露還是挺難的。
當然,秦風也只敢保證短時間內不暴露,這裡終歸是京都,鑒查院的大本營,時間一長,總能被發現異常。
「大人,也許只是運氣不好,剛好被鑒查院巡查給發現了,或者說我們趕路的時候還不夠小心,亦或者是司理理的原因?」王啟年試探性的分析道。
其實,這一切都是王啟年這個內鬼搞的。
他不僅將司理理的事情告知了陳萍萍,位置也告訴了。
所謂的巧合,不過是他動作下的必然罷了。
不過這也並不是王啟年的主觀意圖,都是院長大人的吩咐。
「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司理理這個時候被鑒查院抓走,陛下又因為京都刺殺這件事召開緊急朝會,司理理應該會被當做證人押到皇宮裡來!」
范閒思索道:「老王,你現在去鑒查院看一看,如若司理理在那邊,你儘量保證一下她的安全,如若不在,你就回到范府等我!」
「是!大人!」王啟年領命之後,很快就離開了。
而范閒也回到了范建身邊,和其一起朝著皇宮內走去。
路上,范閒不時的詢問周邊的人是誰,在范建的介紹下,他也認識了不少官員。
緊急朝會的地點在御書房,這地方並不大,適合開會的地方只有中間一個圓形的大廳。
說他大廳還是抬舉他了,因為這地方面積還比不過秦風租的院子。
大廳被兩個弧形的書架給包裹,再往外到牆壁之間是一個走廊,整體像是一個被截取的葫蘆上半部分,外面還套了一個同樣形狀,但更大的葫蘆。
因為地方較小,只有那些大人物才有資格坐著,剩下的朝臣,都是站著的。
有的還站在書架後的走廊裡面,只能透過書架的縫隙查看情況。
范閒沒有官職,只是一個鑒查院提司,此時自然也是站著。
並且他的衣服一個人比較特殊一點,一進來就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太子、二皇子、林相、林珙都盯著他,范閒為了低調只好躲在了書架後面,偷偷觀察著廳內眾人。
他聽范建說過,那位傳說中的鑒查院院長陳萍萍,是一個坐著輪椅的人,但在場的人裡面沒有一個坐著輪椅的,看來對方不在。
正在他觀察眾人的時候,旁邊有人搭話道。
「這位同僚好生面生,怎麼沒有穿朝服?」
「在下並無官職,得陛下召見,所以前來。」范閒答道。
「哦?」聞言,那人明顯好奇了起來。
他拱手道:「在下辛其物,任鴻臚寺少卿之職,不知公子是?」
「原來是辛大人,在下范閒。」范閒同樣拱手。
聽到這個名字,辛其物一臉激動,「原來你就是范閒!」
隨後他拱手道:「范公子見諒,在下久仰范公子才子之名,有些激動了。」
范閒尷尬的笑了笑,「辛大人言重了,在下哪算什麼才子。」
辛其物還想說些什麼,御書房裡面有人唱道。
「肅靜!陛下到!」
原本坐著的朝臣們紛紛起身,朝著裡邊拱手行禮,范閒這種站在書架後面的,也是紛紛行禮。
范閒見狀愣了一下,但想到范建的教導,也是快速反應過來,跟著行禮。
「這裡不同於大殿,各位不必這麼拘禮。」
說著,一襲白色棉寬衣的慶帝就從後面走了出來。
當他坐下之後,對著眾人揮了揮手,「都坐下吧.放輕鬆點。」
見此,諸位朝臣才坐了下來。
范閒這時才有空抬頭看向前方,去觀察慶帝的面容。
不過朝臣與慶帝的中間,隔了一層棉紗,讓人看不真切。
看著看著,范閒心頭一驚,他感覺,慶帝方才似乎專門掃了他一眼。
要知道,他可是在書架後面,透著格子間的縫隙去看慶帝,這都能被發現?
還是說錯覺?
不管怎麼說,因為這一個原因,范閒也不敢再肆無忌憚的去打量了,而是低下了頭。
這時,慶帝開口了。
「這次忽然召集你們上朝,也沒多大的事兒.」
話到這裡,慶帝的聲音突然變得憤怒起來,「就是在京都!天子腳下!竟然有北齊暗探潛入進來,刺殺別人!」
這話落音,剛剛坐下的眾人蹭的一下又站了起來,紛紛躬身下去,表示惶恐。
下一秒,一道人影快步走到了大廳中央,拱手說道:「臣守備不嚴,讓北齊暗探潛入京都,還請陛下責罰!」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葉靈兒的父親,京都守備葉重。
沒辦法,京都的防備事宜,皆由他統領。
出了這檔子事兒,他是第一責任人,必須開口請罰,不然等著丟烏紗帽吧。
「你確實該罰!但是你之過錯稍後再議!」
慶帝話鋒一轉,原先的怒氣消失的無影無蹤,擺了擺手。
一旁的侯公公上前一小步,對著眾人說道:
「方才鑒查院遞上一摺子,上面說慶國竟然有人私通北齊暗探,並且附帶了證據!」
一句話就像是投入湖面的巨石一般,整個人御書房頓時議論紛紛。
人群中,林相巋然不動,臉色如常,林珙則是臉色變得蒼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