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幽暗。

  燭火搖晃中宛如鬼臉。

  牆壁上若隱若現無數血色手掌印。

  看不見的漆黑前方仿佛有悽厲的呼救……

  ……

  吞殺了侏儒的神魂後，裴道野也被這人最深刻的記憶影響的有些沒能反應過來。

  慘烈！陰暗！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貼切的形容詞。

  不過他只是稍稍運轉了一下功法，神魂之力便猶如烘爐將這些負面影響徹底粉碎！

  「亂我心者不可留！」

  他隨後看向正在同陳老僵交手的蓑衣老者。

  這人已經方寸大亂，沒了危險。

  不過裴道野出于謹慎，還是決定親自出手。

  「你們哪來的膽子敢殺我萬相殿成員！」

  裴道野一聲爆吼。

  蓑衣老者一驚。

  他完全沒想到此地竟然還有一人！

  這時候才忽然明白過來，原來面前同他交手的陳老僵根本就不是目標！

  而是說話的這人！

  他內心舉棋不定。

  侏儒的下落不明讓他內心惶恐到了極點。

  一方面他想走。

  而另一方面發現真正目標後，他又想賭一把！

  侏儒死了，若是能完成任務，那好處便都是他一人的！

  若能得到那些任務獎賞，他必將實力大增！

  可裴道野卻沒給他更多遐想的機會。

  他釋放出神魂之力，不斷質問，潛移默化間讓這小老頭將注意力停留在幕後黑手身上。

  這麼做，當然是為了……吞噬！

  「我如果告訴你不能放了我嗎？」

  蓑衣老者剛說完。

  卻哪裡想到，裴道野根本沒興趣跟他虛以委蛇。

  掌間凝聚魂印。

  狠狠鎮壓下去！

  ……

  「刺殺萬相殿的人？這會不會有點不好？」

  「怕什麼。他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誰？」

  蓑衣老者的目光中，對面那人臉上戴著一張金屬面具。

  沒得到準確的回答，但卻很清晰的聽到對方輕聲嗤笑了一聲。

  ……

  裴道野收回視線。

  他已經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明面上，這個任務是南部十三群國的某位皇室發布，但實際上卻有仙盟在推波助瀾。

  想來……五虎將做事不夠乾淨利落，還是讓人察覺到了破綻。

  他們殺了仙盟弟子一事恐怕已經暴露。

  接下來……

  「道爺我算是捲入了無妄之災了！」

  他去和冷凰聯繫。

  竟然沒能第一時間聯繫上。

  本能戒備起來。

  不過超凡感知下，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大概是那個女人臨時遇見了什麼事。

  等了片刻。

  倒是炁門五兄弟那邊先行聯繫了他。

  「魁首，我們應該是被人盯上了。審問的那批人說打算對付我們的幕後黑手來自於圖瓦國的皇室。」

  裴道野當然知道，但這只是明面上的殺手，並非真正的幕後黑手。

  不過這些真相，他並沒有打算告訴這五兄弟，以免他們自己「亂了陣腳」。

  「嗡嗡。」

  傳音符忽然震動，是冷凰那女人終於發來了信息。

  「你是不是殺了仙盟的人？」

  她當場開門見山。

  卻讓裴道野眉頭一挑，矢口否認。「你在同我說什麼笑？我殺什麼仙盟的人？」

  冷凰陷入沉默，頓了片刻，才開口說道：「剛才有人聯繫我……劍九，你們可能遇到了點麻煩。我希望你明白，現在你我才是一條船上的人，如果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不然到時候我救不了你。」

  裴道野意識到似乎發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鎮靜道：「你先說你知道了什麼？」

  冷凰深吸一口氣，見裴道野還是不願意開口，便只能自己先行開口：「有人告訴我，說你們殺了仙盟的人，這已經引來仙門的不滿，所以……他們現在要動手除掉你。」

  「他們？他們指的是誰？」

  「那些想跟仙盟攀上關係的人。」

  「包括十七殿嗎？」

  「自然不包括。現在的十七殿我還做得了主。但是你得告訴我實話，你到底有沒有殺仙盟的人？這是兩種結果。」

  裴道野嘆了口氣。「殿主，這件事本來我在低調處理，但可惜似乎還是出現了什麼紕漏，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是你的人，準確說是你培養出來的最忠心的手下，誤殺了仙盟的人。」

  冷凰一驚：「你是說炁門五兄弟？」

  裴道野的沉默讓冷凰大為惱怒。

  不過並非是針對裴道野。

  「你確定你沒在跟我說笑嗎？他們？他們怎麼會？」

  「難不成你以為是我下令讓他們殺的仙盟弟子？」

  裴道野沒好氣的打斷，他才不會去背這個黑鍋。

  便主動解釋起來：「一開始我按照你的吩咐，給他們的任務，也只是為了綁架一些皇室成員。

  但可惜，他們卻失手殺了仙門弟子，我考慮到影響甚大，自然不會對外多說，所以打算混水摸魚。

  但此後絕無再遇仙盟之人。所以我很納悶，到底此事是如何曝光出去的？」

  冷凰愣住了。

  「失手殺人？失手？」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五兄弟是如何能失手殺人的。

  但裴道野的話卻讓她提了一個醒。

  「你覺得他們五兄弟有問題嗎？」

  裴道野語氣平靜：「他們是你一手培養起來的，我剛接觸，所以給不了你什麼答案。」

  冷凰再次沉默。

  片刻在幽幽說道。「從現在開始，這件事保持緘默，你們一定不要承認。曼萬相殿這邊我來運作。只要不要讓仙盟認定是你們動的手，這件事就有扭轉局勢的機會。」

  裴道野心頭卻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哪怕到了現在。

  這女人還沒有死心。

  不過他也能理解。

  仙盟確實強大，但此舉無異於與虎謀皮。

  「對了，剛剛你說炁門五兄弟被追蹤？」

  冷凰忽然又開口問道。

  「已經解決了，是那些皇室下的手，估計是看我們不順眼。不過要我說，你這安排的炁門五兄弟辦事還是有些不靠譜啊，怎麼處處留尾巴？」

  裴道野沒有告知實情，但也小小的抱怨了一下。

  冷凰心裡一沉：「劍九，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不必跟我遮遮掩掩。你我之間，完全可以互信。」

  「我說不好。但我建議你內查一下，也好心安不是。」

  冷凰沉默了片刻，終於出聲。

  「好，我明白了。」

  事實上，裴道野說話已經很客氣了。

  你冷凰當一殿之主卻混成了這樣子，說得過去？

  二人結束的對話。

  裴道野站在原地，纖細的手指輕輕摩挲在傳音符的光滑表面。

  他現在可以確定兩件事。

  第一，有人在針對他。

  第二，有內鬼。

  「我這才剛到上十七殿的魁首。這麼快又有人想要對付我？如果真的引來仙盟這個龐然大物。別說是十七殿，就算整個萬相殿又怎麼可能經受得住這個龐然大物帶來的壓力？

  如此說，我這萬相殿的身份怕是要保不住了。

  目前知道我底細的人，現在只有冷凰一個人。要不要……」

  裴道野喃喃自語間，眸光閃動危險的信號。

  這時候炁門五兄弟忽然又發來的信息。

  裴道野只是掃了一眼便隨口打發了。

  從現在開始。

  他要和這五兄弟保持距離。

  如果他們真的有問題，那麼接下來一定會露出破綻。

  拿起傳音符。

  「噓，你別說話。」

  ……

  「魁首讓我們到白骨林，去不去？那地方現在可是魚龍混雜。」

  「那可是魁首的命令，你敢違背？」

  五兄弟中的老三冷冷說道。

  老四見狀，也就不再說些什麼了，他只是看笑沉默不語的老大：「大哥，你怎麼了？剛才就看你一直閉口不言。」

  老大掃了眼他，緩緩開口：「我只是在想，我們這一路如此小心，為何還會暴露？」

  老四忽然心裡一驚，忙道：「大哥，你難道是說魁首出賣我嗎？」

  五兄弟中的老大只是目光平靜的看過去。

  但是旁邊的二哥淡淡說道：「他沒有理由出賣我們。我看這內鬼恐怕另有其人。」

  眾人望來。

  老四皺著眉頭：「二哥，話能不能說明白些？你這麼說誰聽得懂啊？」

  老二淡淡道：「知道我們任務的人有誰？撤退的時候是老四你在負責，有人跟蹤，應該倒沒有發覺。」

  老四頓時氣炸了。

  「二哥，你到底什麼意思？你竟然覺得我會出賣你嗎？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我羅成什麼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出賣你們的。」

  「我看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我們殺了那個仙盟弟子。」

  一隻沒有吭聲的老五這時候緩緩說道。

  被眾人望來，他沒有任何慌張的意思。

  「這件事我們只告訴了魁首。魁首答應幫我們遮掩，但事情還是暴露了出去。」

  「你還是說魁首出賣了我們？」老四眉頭猛皺。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轉不過來了。

  老五卻搖頭：「不，我不是在懷疑他。因為從一開始，哪怕到現在，我們都還沒有真正的完成任務，所以他沒有必要對我們出手，就算卸磨殺驢也不該是如此。」

  「那你是什麼意思呢？」

  問話的還是老四，他此刻最為關心這些事，其他人相對顯得平靜了一些。

  「我沒記錯的話。那個仙盟弟子的事情是三哥你負責的。」

  這一句話，頓時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沉默不語的老三身上。

  哪怕如此，他也沒有慌張。

  只是平靜的看向老五：「是我處理的。不過也是當著你們的面處理的，如果有問題，當時我瞞的過你們嗎？」

  老五隻是笑了笑，沒出聲，多少有些自嘲的意思。

  這一刻。

  老大和老二相視一眼。

  老四則是煩惱的雙手抱頭使勁捶了捶腦袋之後看向老三。

  不過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又猛著看老五：「老五。你是說三哥做了手腳，故意讓我暴露？可他這麼做沒有道理呀，我們五兄弟。雖不如親生兄弟，但也是情如手足，他沒必要讓我們陷入死局。」

  「是啊，我們風風雨雨走過了這麼多年。什麼危險沒見過？什麼事沒遇到過？眼下……至於嗎？」

  老五目光清淡。

  他沒有看向老四，而是將目光平靜的看向了同他對視的老三。

  「三哥，你救過我的命，我記得，一直都記得，所以我一直把你當成親兄弟，對你向來是言聽計從。

  但現在，事情已經涉及到我們五兄弟的性命。

  我只問你一句，你是不是背叛了我們十七殿？或者說，你是不是背叛了我們五兄弟？」

  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默起來。

  老四驚愕的看著這兩人。

  老大和老二默不作聲，似乎他們已經猜出了什麼。

  但其實他們也有自己的決斷。

  「如果我說一切都只是個意外，你們信嗎？」

  老三緩緩開口。

  老五隻是自嘲一笑：「如果一開始是意外，那麼後面呢？以及現在呢？難道所有的事都是意外？三哥，這是你教我的。所有的意外碰在一起，那就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蓄謀已久的陰謀！」

  老三沉默不語。

  氣氛變得再次凝固起來。

  老四卻一下子炸了，怒視老三：「陳有發，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我們五兄弟在一起風風雨雨這麼多年。你居然有事瞞著我們？還背叛我們？

  是不是兄弟都死了你才開心啊？現在趕緊把事情都說出來。如果還有補救的機會，我們兄弟一起幫你補救。」

  「老三，只要你說出來，我們不怪你。」

  五兄弟中的老大和老二也紛紛開口。畢竟兄弟一場，誰也不想徹底的撕開臉面。

  被所有人盯著。

  老三隻是蒼白一笑。

  「來不及了，根本來不及了。」

  「怎麼會來不及呢？這事情發生也不過一兩天的時間。想要補救還是很方便的。」

  老四天真說著。

  他此刻心裡還念著兄弟情。

  老三看向他，眼色莫名：「老四，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或許就是因為想法簡單，才能活得如此輕鬆吧。」

  老四一怔。

  他只是本人覺得這話倒有幾分像是在陰陽他。

  但又覺得，老三並非這樣的人。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老大終於忍不住問道。

  老三看向他，然後低下頭。

  最終還是沉聲說道：「三年前，我是五兄弟前往去神兵谷，你們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那幫混蛋竟然勾結玄英中，想要對付我們。不過那天雪很大，我們五兄弟，憑藉最後的雪龍陣最後大殺四方，成功殺出重圍。」

  老四提起這個，又顯得很是興奮。

  老三卻自嘲一笑：「大殺四方？」

  老四不解看過去。

  沒等他開口，就被老五攔住：「聽他說。」

  老三低著頭，似乎陷入很大的苦惱中。

  「那日我們能走，是因為我答應了一個人，替她賣命，不然我們五個都要死在那裡……我不是開玩笑，那天的危險程度你們是知道的。」

  「那個人是誰？」

  老五出聲。

  老三搖搖頭，指著自己的胸口。「我沒辦法背叛他，我只能說，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沒有虧待兄弟們。仙盟弟子的事確實是意外，我沒想到他會跟過來，更沒想過要殺他。」

  「那現在的事如何解釋？」

  老三看像問話的老二，緩緩說道。「有人想我引出我們那位來頭不小的魁首。除了那場意外，眼下這一切都是一場局。但可惜似乎失敗了。因為如果成功，剛才的詢問，他是沒機會回答的。」

  眾人一靜。

  「怎麼辦？」

  一貫話多的老四，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忍不住開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