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清掃首尾

  次日早朝。Google搜索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玉階之上,老太監那獨特的公鴨嗓依照慣例響起。

  殿下群臣一陣寂靜。

  忽的殿中左邊的文臣之中,走出一人。

  「啟稟陛下,微臣有事啟奏!」

  嘉佑帝大病初癒,再加上淮南平叛之事前所未有的順利,嘉佑帝的心情很是不錯。

  見徐章站了出來,臉上便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來:「徐愛卿有何事要奏?」

  徐章手持笏板,衝著嘉佑帝躬身一禮,朗聲道:「臣啟陛下,堂堂汴京,天子腳下,竟在上元燈會當晚,眾目睽睽之下,有賊人當街擄掠世家貴女,如此駭人聽聞之事,竟至今未有定論!」

  「榮氏飛燕,乃是富昌侯榮喜之妹,與榮妃一母同胞,若是細算下來,榮氏飛燕便是陛下的姨妹,賊人如此膽大包天,竟在天子腳下,行此等駭人聽聞之事,將陛下至於何地,將皇室尊嚴至於何地!」

  「不瞞陛下,微臣回京不過半月,就曾不止一次的聽府上的下人們說,現下東京城裡,百姓們惶惶不安,一到夜裡,家家緊門閉戶,但凡是家中有女兒的,主人家睡覺時都要拿著菜刀短棍,生怕有賊人夜來,將家中女兒給擄了去!」

  「陛下,微臣家中也有一個即將及笄的嫡親妹妹,可自打上元之後,臣母便再也不敢讓臣妹出門了,一到晚上,便提心弔膽的,連覺也睡不安穩。」

  「臣母還專程命人在床頭放了個竹籃,籃子裡頭放著兩把剪子,若是有賊人趁夜色潛入家中,臣母對臣妹說,寧死也不能叫賊所辱。」

  「陛下,若長此以往,民心不穩,朝局勢必動盪!臣請陛下,徹查此事!」

  徐章言辭懇切,語氣跌宕起伏,說的是繪聲繪色,好似感同身受一般。

  玉階之上,嘉佑帝的神色已經發生了劇烈變化,臉上的笑容先是一僵,隨即面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還不等嘉佑帝說話,殿中當即就有人站了出來,反駁徐章的話。

  「陛下!」

  「徐大夫此言,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了些!」

  「啟奏陛下,如今朝局安穩,民心安定,百姓安居樂業,且數月之前,禁軍、城防營還有開封府衙多方衙門,封鎖各處城門,在城內大肆搜捕,將京城都翻了個遍,卻都沒有找到半點賊人蹤跡!」

  「如今時間過去這麼久了,賊人怕是早就跑到千里之外去了,現如今才去搜捕,無異於是大海撈針,平白浪費人物物力,空耗國力罷了!」

  徐章卻不以為然:「陛下,若不彰顯朝廷威嚴,日後若是人人效仿,朝廷威嚴何在,陛下之威嚴何在!」

  「請陛下三思!」

  ·······

  徐章寥寥幾句話,朝堂之上就立馬吵了起來。

  並不是因為徐章多麼的拉仇恨,而是朝廷慣例如此,每每有什麼事情,有同意的,自然便有反對的,總是要在早朝之上吵上一吵,大傢伙爭得面紅耳赤了,把該露的臉都給露了,然後嘉佑帝或者幾位大相公再一拍板,事情才能往下安排。

  有些時候,若是遇上那些個愣頭青,橫衝直撞的,休說是政事堂裡頭手握大權的大相公了,便是嘉佑帝,他們也未必會給面子,總要硬著頭皮頂上去。

  當然了,官家對於文官們的優待也是前所未有的,除非是那種指著嘉佑帝的鼻子罵,傻傻愣愣將嘉佑帝說得一無是處的,一般都不會有什麼事兒。

  縱使是那些將嘉佑帝得罪的死死的,頂天了也就是貶謫出京,換的地方繼續做官,而且外放出去,頭上沒有這麼多的上司壓著,反倒是落得輕鬆自在。

  徐章這話題剛剛拉起來,朝廷之中立馬就分成了兩派。

  主張徹查此案的,以徐章為主,御史台的言官們為輔助,這些言官大多都是自詡清流,眼裡揉不得沙子的。

  當然了,主要還是這事兒確實惡劣。

  御史台已經連續數月在朝堂上彈劾經手辦理此事的各級衙門了。

  那真的是誰的面子都不給,連堂堂開封府尹,都被他們彈劾的請了告了好幾日的假。

  吵著吵著,徐章這個主力就成了擺設,幾個御史台的言官火力全開,就連韓大相公都險些要被波及。

  嘉佑帝看著下頭已經演變成菜市場的朝堂,只覺得一陣頭大,不住的扶額搖頭。

  最後還是嘉佑帝大手一揮,命大理寺、刑部、和開封府三個衙門共同徹查此事,各級衙門全力配合。

  然後不等朝臣們挽留,就急匆匆的溜了。

  如此又是數日,三個衙門還是半點頭緒也沒有,嘉佑帝便把在家休養的林季榮給找了過去,命他帶領皇城司,全力徹查此事。

  邕王府。

  一處書房之中。

  琳琅滿目,堆滿各式珍寶的博古架旁,衣著華貴,妝容精緻,氣質高貴,略帶著幾分威嚴的邕王妃坐在軟榻之上,手裡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茗。

  邕王妃身側站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嬤嬤,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若非是時不時給邕王妃添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雕塑站在旁邊。

  廳中跪著一個三十多歲,做管事兒打扮的中年人。

  「首尾可都處理乾淨了?」邕王妃眯著眼睛,輕抿了一口杯中香茗,雙目一闔,竟是用心的品起茶來了。

  管事兒躬著身子,微微前傾著,低著頭斜前方的地毯,不敢抬頭去看邕王妃。

  「回王妃,早都處理的乾乾淨淨了,辦事兒的那些人都已經永遠的閉上了嘴,他們的家人也都送出了東京,分散送去關中、蜀地、還有荊襄。」

  「就連那架馬車,也已經燒得乾乾淨淨,半點都不剩了!」

  邕王妃睜開眼睛,放下手中的茶碗,淡淡的道:「好茶,確實是好茶。」

  「哎!」

  說著邕王妃卻忽然幽幽一嘆,「這茶雖好,可我卻沒有品茶的心情!」

  「這幾日我白天的時候就總是吃不好,到了晚上,就連睡也睡不安穩了。」

  「太醫來府里給我號脈,說我這是心思鬱結,憂思成疾所致。」

  邕王妃目光一挪,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管事兒:「吳管事兒,你有什麼法子,叫本王妃能夠解了心中的鬱結,讓我能夠每日安寢入眠,睡的安安穩穩的嗎?」

  跪在地上的吳管事兒忽然抬起了頭,臉上露出笑容來:「巧了,小人正好知道一個法子,能夠叫王妃安枕無憂,再無顧忌。」

  「哦?」邕王妃眸光微凝,「說來聽聽!」

  吳管事笑呵呵的說道:「小人不會水,今日夜裡在外頭忙完,回來稟報的時候,路過前院的荷花池,不慎十足落了水,等府上的下人們看到將小人救上來的時候,為時已晚,小人已經一命嗚呼,命喪黃泉了!」

  「不知此方能否解王妃心中鬱結?」

  邕王妃臉上露出笑容來,點頭道:「吳管事不愧是咱們邕王府的老人,最是懂我的心思!」

  「聽說你兒子瞧上了我身邊的瓊花?求了你媳婦好幾次?」

  「若是我將瓊花許配給你兒子,給你做個兒媳婦,你看如何?」

  吳管事眼睛一亮,說道:「多謝王妃開恩,多謝王妃開恩!」

  邕王妃微微一笑,一手優雅的捧起桌上的茶碗,另一隻手捻起蓋子,輕輕的揮了揮手,吳管事兒立馬磕了好幾個頭,「小人告退!」

  「羊嬤嬤,你去安排一下!」

  「諾!」邕王妃身側的嬤嬤緊跟著吳管事出了屋子。

  當天晚上,邕王府上一個姓吳的管事兒不慎落水,淹死在邕王府前院的荷花池裡。

  邕王妃命人將那管事厚葬,還念在那個管事兒一直勤勤懇懇,辦事得力的份上,將身邊一個二等女使許給了那個管事的遺腹子,還賞賜了不少東西。

  當然了,這麼一件小事兒,在世家大族裡頭,每天不知道要上演多少次,自然不會傳出王府。

  倒是被嘉佑帝委以重任,讓他們徹查元宵燈會榮飛燕被擄掠一事的幾個衙門,叫苦連天,日日派出大量人手四處搜捕打探,問詢查找,可卻始終沒有半點線索。

  那伙賊人,就跟人家蒸發了一樣,徹底失去了蹤跡,就像是從來沒有在東京城裡出現過一樣。

  可實際上呢?

  文武百官們心中,對於那伙所謂『賊人』的來歷,甚至都早已有了猜測,只是沒有人敢往那方面去想罷了。

  自那日之後,徐章便逐漸開始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就連早朝也沒怎麼去了,回回告假。

  榮喜和兒子榮平,更是徹底從東京城裡一眾勛貴世家們的視線之中淡了出去,往日裡紈絝不堪,只知道晚了的榮平,變得沉默寡言,每日不是在宮中當值,就是在家裡跟著榮喜學武。

  聽說已經到了近乎封魔的地步。

  徐章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只要一待在東京城裡,就覺得有些心驚肉跳,心底裡頭警鐘大作。

  徐章便著人私底下悄悄打探,可不論是他手底下的人,還是漕幫那邊,都沒有任何消息。

  一切還是如往常一般,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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