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終於還是失去了你
再等十天,所有的一切都會畫上句點。無論是何闐還是尤瑞兒,都將不會再在夏雉的生命中出現。夏雉很期待,卻又很落寞。
不過,夏雉還是過於單純,根本沒有想過,何闐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和她畫上句點。所以,她所做的一切,除了在多年後回頭想來當時的情形更像個鬧劇之外,並不存在任何意義。而她所有的心思也從來就沒有逃過何闐的眼睛,所以他很輕易地將她重新攥在了手心裡。
夏雉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很決絕,也以為真像她希望的那樣與他老死不相往來。可她不知道,短暫的逃離在何闐的眼中只是小孩子耍性子,他之所以聽之任之也不過是在縱容她的任性,她仍然在何闐的視線之中,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車子平穩地停在樓下,何闐對夏雉說:「我們今天把結婚證領了吧,我已經預約好了。」
夏雉完全忘記了結婚證的事,整個人都慌了,支支吾吾地說:「婚禮結束再領吧。」
何闐看著夏雉,嘴角慢慢揚起,那微笑頗有些深意。他說:「4月18日是周日,民政局不上班。」
「那就……」
何闐突然打斷了夏雉的話,不緊不慢地說:「早領晚領還不一樣嗎,為什麼非要執著於是婚禮前,還是婚禮後?」
夏雉苦笑,也想不出別的託詞,慌亂之中咬咬牙,說:「好吧。」
「去拿戶口本和身份證,我在這等你。」
夏雉磨磨蹭蹭地下了車。何闐看著夏雉的背影,嘴角一直保留著那抹微笑,而眼中卻浮現出一絲只有在看說謊被揭穿的孩子時才有的那種的縱容和寵溺。
平日裡不到五分鐘就可以跑個來回的樓梯,夏雉足足走了半個小時。不過,她的身影出現在車旁的那一刻,何闐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夏雉果然還是那個夏雉,無論表現得多麼有心計,在他的眼裡,仍然還是個孩子。
何闐滿臉微笑,將結婚證上相擁的兩個人看了一遍又一遍,轉頭對夏雉一語雙關地說:「從今以後,你就逃不掉了。」
夏雉聽著婚姻登記處辦事員的恭喜聲,拿著微微發燙的結婚證,看著何闐的笑容,突然有一種錯覺,仿佛進入陷阱的不是何闐,而是她。
從民政局大門出來,何闐停下了腳步,在寒風中將夏雉的羽絨服拉鏈向上拉了拉,幫她系好了圍巾,將她不斷飛起的亂發掖到了耳後,問:「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夏雉面無表情地說:「三八婦女節已經過了。」
何闐並不認為夏雉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但仍然還是笑了,說:「是我原本定好要向你家提親的日子。」頓了頓,他低下了頭,又語焉不詳地說,「這樣也好。」
風越來越大,何闐牽起夏雉的手,說:「走吧,老婆。」
夏雉後悔了,不應該意氣用事和何闐領結婚證,瞬間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她沒有動,回頭看一眼民政局的牌子,特別想再進去一次。
何闐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將手腕的表伸到了夏雉眼前:「17:00整,民政局下班了,今天又是周五,你要是再想來,最起碼也得下周。」
夏雉「啪」一下打在了何闐的手上,終於繃不住,賭氣似的向前大步流星地走著。何闐完全一副惡作劇得逞的樣子,追上她,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將她塞進了車裡。
夏雉真的非常非常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源楓釋放當日,夏雉沒有去,而是拜託小徹去接。
源楓一出監獄大門就開始四下張望,見小徹自己一個人,他有些失望。留意到小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問:「怎麼了?」
小徹撓撓頭,幾次欲言又止,但想到還有任務,只好說:「小雉瘋了,明天非要和何闐舉行婚禮。」
源楓愣了一下,喃喃地說:「她說她已經定好了機票,明天和我一起去日本。」
「我知道,所以我才覺得這婚禮有些蹊蹺。」小徹心煩意亂地一甩手,「她讓你明天上午10點去會場接她。」
「會場?」源楓略一思索,「她不會是讓我搶親去吧?」
小徹看著源楓,苦笑:「你不覺得小雉很幼稚嗎?韓劇看多了吧!」
源楓卻笑了起來,表情放鬆了不少:「我不覺得。我想可能這是她和何闐告別的一種方式吧!」
「非要搞這麼大陣仗?」
「她是需要親人朋友的見證,只有這樣,好面子的何闐才不會有所留戀。如果悄悄的分手,無關痛癢的,難保不會死灰復燃。」
小徹深吸了一口氣:「你和小雉商量過?」
源楓搖頭:「我猜的。」
「不得不承認,你猜的很有道理。不過,明天你真的要去搶親?」
「為什麼不去?」
小徹含含糊糊地說:「畢竟你剛從裡面出來,萬一何闐發飆再把你送進去怎麼辦?」
「法律可沒有規定搶親的人要坐牢。再說了,小雉讓我走這一趟,搞不好也是為了替我這兩個月出口氣!」
源楓對夏雉的了解簡直讓小徹嘆為觀止,他禁不住豎起了大拇指:「你和小雉這默契勁兒,要是不在一起,我都看不下去!」
原本夏雉夢想著穿一件魚尾的婚紗,那是她最喜歡的款式,也曾經和何闐無聊的時候討論過。可這段時間閒賦在家,她的小肚腩都跑了出來,所以只好選擇了一件比較不太顯身材的齊地白紗。
九點不到,何闐提前半小時出現在了夏雉家,沒有親人,只有小美和幾個以前相熟的同事陪著夏雉。夏雉坐在床上,大大的裙擺幾乎鋪滿了床面。她化了很淡的妝,頭髮沒有像普通的新娘子那樣做造型,鬆鬆地散著,僅在頭頂戴了一個由白色絹花做的花環。如果不是婚紗的裙擺過大,她的樣子看上去更像個仙子一樣的二十歲出頭的少女,一點都不像已經二十九歲的新娘。
何闐久久地看著夏雉,直到她身旁的女孩子們開始起鬨,他才不好意思地回過神,將手中大紅色的捧花放在了她的手裡。
何闐說:「丫頭,謝謝你成為我的妻子。」
何闐一身筆挺的深藍色西裝,白色的暗紋襯衣,藍色斜紋領帶,黑色的皮鞋。他稍作修飾,修了眉毛,劉海斜斜地梳向右後方,用髮膠固定,露出了寬闊的額頭。他看上去氣色很好,襯著這身裝扮,比起那些明星們毫不遜色。
夏雉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牽了牽嘴角,意有所指:「如果你後悔,還來得及。」
何闐無動於衷,仍然微笑著,滿眼的似水柔情:「這會兒你讓我去死我都願意,為什麼要後悔?」
夏雉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她膽怯了,想要退縮,可何闐卻沒有給她機會,直接將她抱起,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向樓下走去。
一路上,何闐緊緊地握著夏雉的手,一刻都不肯鬆開。他不時地看向他,偶爾會流露出一絲傷感,偶爾又會微笑,讓人看不清到底在想什麼。夏雉一路忐忑不安,不時地看著車上的時鐘,不免懷疑,何闐突然提前的這半小時,是不是故意的。
何闐的確是故意的。原定10點開始的婚禮,在九點半就提前開始。婚車剛抵達酒店,就湧上許多認識和不認識的人,一撥將何闐直接帶走,而另一波有的在起鬨,有的放禮花,有的撒花瓣,還有的在一旁鼓掌。夏雉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就像個木偶一樣被小美和另一個伴娘在眾人簇擁下直接帶進了會場。
夏雉不斷地向後看著,沒有源楓,也沒有小徹,目光所及,除了同事就是些不認識的人。夏雉孤立無援,也完全沒有了方向,稀里糊塗地就被小美帶上了T型台。巨大的鎂光燈射在她的身上,強烈的光線仿佛將周圍的人瞬間隱藏了一樣,讓她完全看不清楚。夏雉慌亂地看向四周,除了同樣站在鎂光燈下的何闐和周圍白茫茫的一片,夏雉的眼中已不存在任何東西。
何闐在另一端站定,向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在掌聲中慢慢走向夏雉,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沉上一分,但他仍然保持著微笑,注視著他的新娘,用眼神告訴她,他是有多麼開心。
夏雉握著捧花的手心裡全是汗,那種上賽場時才有的緊張感再次襲來,她只有不斷地深呼吸才能保持鎮定。而越是如此,她就會表現得越發淡然,從容得讓人生疑。
六米長的T台,何闐仿佛走了一生。他終於站在了他的新娘面前,為她戴上了戒指。沒有音樂,沒有司儀,甚至連最親的人都沒有,何闐很想問一聲夏雉,這樣的婚禮她會不會不喜歡,可他不敢問,也問不出口。
會場的門突然打開,何闐很快便捕捉到了那個最讓他害怕的身影。夏雉聽到了聲音,想轉頭去看,卻被何闐上前一步捧住了臉,下一刻,他突然吻了下去。
歡呼聲似乎要響徹天際,夏雉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聾了,思緒也開始游離。她感受到了一絲涼涼的東西滑進了嘴裡,一滴又一滴,是何闐的淚。手中的捧花應聲而落,夏雉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何闐終於放開了夏雉,微笑著擦乾她臉上的淚,目不轉睛地盯著她,仿佛下一刻她就要消失一般,哽咽著說:「走吧,傻丫頭……」
「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吧……」夏雉哭得更凶了,慢慢地離開了何闐,一步一步地向後退著,她不停地顫抖著,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何闐沒有動,一直保持著微笑,微笑著看著他的新娘一步一步遠離自己,微笑著看她轉過身,在眾目睽睽之下,飛奔進了別的男人懷裡。會場一片譁然,何闐像被定格了一般,平靜地看著夏雉消失的方向,直到她完全逃離視線。何闐繃了許久的神經突然一下鬆了下來,他轉過身,只覺得頭重腳輕,踉蹌了一下,強撐著又走了幾步,終於還是沒有撐住,倒在了舞台上。
有無數隻腳向他奔來,何闐聽到了喊叫聲,詢問聲,好多好多聲音,卻再也沒有了夏雉的。何闐耗掉了最後一絲力氣和希望,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