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安全感
夏雉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何闐唯恐把她吵醒，趕忙拿著手機去了衛生間，慌亂之中，不小心摁下了接通鍵。
「小雉，都幾點了，怎麼還不回家？」
何闐看著屏幕上「媽媽」兩個字，心怦怦地跳著，再三猶豫要不要回應。電話那頭傳來了擔憂的聲音，何闐終於鼓起勇氣，對著話筒說：「您好，我是夏雉的同事。她今晚加班太累睡著了，等她醒了給您回電話。」
梁雯猛地坐了起來，看一眼手機，拍醒了在身旁昏昏欲睡的夏振明。夏振明以為出了什麼事，伸手就要搶電話，梁雯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摁下了免提。
「請問您怎麼稱呼？」
何闐清了清嗓子，趕忙回答：「我叫何闐。」
夏振明和梁雯對視一眼，附在她的耳邊小聲說：「小雉的部長。」
梁雯恍然大悟，也不便再多問，忙說：「小雉還請您多多照顧，這麼晚了，她不回家我們有些擔心。」
「真不好意思，因為月底比較忙，小夏馬上就回去了，請不要擔心。」
收了線，梁雯仍然沒有反應過來，對也是一頭霧水的夏振明說：「小雉加班睡著了，她的領導不但不罵她，還替她接電話，為什麼？」
夏振明想了想，說：「小雉剛調到業務部的時候，我打聽過，這個部長人比較好，好像是哪個主任比較難相處來著？」
梁雯並不認識何闐，對於他的了解也僅限於夏振明的小道消息，聽他這樣說，稍稍放了心，又禁不住埋怨道：「這孩子也真是，這麼晚了不回家也不知道打個電話。」
夏振明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放心吧，以她的功夫誰敢惹，不會有事的，趕緊睡吧。」
何闐在衛生間又待了一會才平靜下來，拿著手機剛出門，就看見夏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正盯著電腦屏幕發呆。
「醒了？」何闐與夏雉一樣坐在了地上，緊緊地靠著她。
夏雉似乎沒有完全清醒，甩了甩頭說：「我記得我只做了不到一半。」
何闐微笑，合上了電腦：「回家睡覺吧，快十二點了，一會兒我把這些表格發你郵箱，明天列印出來給許主任，你就可以交差了。」
夏雉盯著何闐，心裡似乎有一股暖暖的東西緩緩生出，瞬間蔓延至全身。她點點頭，想站起來，才察覺自己的腿已經麻了。
何闐替她拍打著腿，忍不住嘮叨：「你腰不好就不要這樣坐著，等老了連腿也會跟著不舒服。」
夏雉笑笑，說：「以前訓練的時候一身傷，現在是怎麼舒服怎麼來，誰還顧得上老了以後怎麼樣。」
何闐看一眼夏雉，皺了皺眉頭，沒有搭話，蹲在地上默默地替她揉著小腿。
夏雉突然有些口乾舌燥，吞了吞口水，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腿，說：「好了。」
何闐站起身，說：「我送你。」
夏雉搖搖頭，指了指病床。
何闐又說：「那我送你上計程車。」
夏雉盯著何闐又搖搖頭，指了指窗戶：「如果覺得不放心，那你就在這看著我好了。」
何闐無奈，見夏雉堅持，只能答應。
午夜的青島有一種靜謐的美，尤其是在無風的時候。夏雉站在馬路邊，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打開車門，她停頓了一下，抬頭向住院樓看去。高聳的大樓在夜色下顯得格外莊嚴，夏雉無法從大樓外判斷何闐所在的病房，只能粗略地估一個方向。儘管隔了十九層樓的距離，她仍能感覺到何闐的目光，就像空氣一樣，將她毫無縫隙地包圍，在這寒冷的夜裡給她溫暖，伴她一路同行。
這是夏雉一直尋找的安全感，是八年來從未在呂宜建身上體會到的安全感。
夏雉回過身，在上車的那一刻她的心裡有了答案。
吃早飯的時候，夏雉見父母的表現有些奇怪，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很是納悶，問他們怎麼了，他們又推脫說沒事。夏雉著急上班，也顧不上多問，飯還沒吃完就跑了。
梁雯還是有些不放心，問夏振明要不要打聽一下何闐和夏雉是什麼關係，被夏振明斷然拒絕。
許主任一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看夏雉來了沒有，見她的座位是空的，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可等她到了辦公室看到辦公桌上的銷售報表時，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夏雉的空空的辦公位。
許主任拿起電話，撥了一個內線：「小文，夏雉來上班了麼？」
坐在夏雉旁邊的小文說：「被總經理叫走了。」
許主任眼睛一跳：「總經理？」
小文說：「是的，許主任。今天夏雉一上班總經理的秘書就過來把她叫走了。」
許主任疑惑地放下電話，突然有些心虛。
其實總經理叫夏雉去辦公室也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因為擔心，問了問何闐母親的具體情況。夏雉將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又聽了總經理的幾句叮囑，就回了辦公室。一回到辦公室，夏雉就察覺了許主任問她有沒有來上班的事，透過磨砂玻璃看一眼正在研究報表的許主任，她沒有作聲。
月底事情比較多，為了下午能順利去醫院，夏雉一上午連去衛生間的時間都省了。原本以為許主任會因為報表的事，來挑刺，或者說些什麼，可她一上午待在辦公室，一點動靜都沒有。夏雉習慣了許主任的處處針對，反而有些不習慣。
來到病房，何闐正在打電話，表情很嚴肅。夏雉沖他無聲地打了個招呼，走到何闐的母親身邊，見她還和前一天一樣，忍不住有些擔心。
何闐見夏雉進來，刻意將手機的聽筒聲音暗暗調小了一些，壓低了聲音說：「我的事不用你管，咱媽也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我就謝天謝地了！」說完果斷掛掉了電話。
夏雉見何闐有些不太高興，識趣地裝作沒看到，將張副主任給她的一迭材料交給了他，並指出了幾個需要他簽字的地方。
何闐的臉色依舊陰沉著，似乎生了很大的氣，只是礙於夏雉，並沒有發作出來。他一直沉默，將夏雉帶來的文件全部看了一遍，等看完最後一個的時候，他的情緒已經平復了許多。
夏雉不時地看一眼何闐的臉色，見他似乎好了些，暗暗舒了口氣。
「今天早上是不是很忙？」何闐見夏雉有些拘謹，開始沒話找話。
夏雉說：「還好。幸虧昨晚你幫我做好了報表，許主任看過後也沒說什麼，其餘的工作都比較簡單。」
何闐冷笑：「她估計也不敢說什麼。」
「怎麼回事？」
何闐看著夏雉驚訝的樣子，說：「所有分公司發給你的報表是經過部分修改的，而我昨天給你看的報表是原始的。你昨晚也說過，許主任說有本事你就自己去各分公司要電子版，她之所以這麼說，就是算準了你要不出來，因為各分公司壓根就不敢將沒有修改過的電子版發給你，而你的工作也是不可能在她規定的時間內完成的，這樣她就更有理由去針對你。」
夏雉想了想說：「我怎麼覺得她不單單是為了針對我呢？」
何闐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夏雉的頭：「原來我們的傻丫頭也不傻啊！」
夏雉故意「呵呵」乾笑了一聲：「我是不傻，被你叫傻了！」
何闐被夏雉逗樂了，將她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蹭到的一點髒東西順手擦了去，撥弄著她額間新長出的細碎髮絲說：「你想得沒錯，許主任在試探，試探我們之間的關係，或者……」
夏雉見何闐沒有了下文，忍不住問：「或者什麼？」
何闐的目光緩緩地移到夏雉那雙清澈無比的眼睛上，說：「或者，她在試探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夏雉後悔自己不該多嘴，尷尬地避開何闐的視線看向了另一邊。
何闐臉上的失落轉瞬即逝，他知道夏雉還在猶豫，更知道，她的猶豫更多的是來自於對他的不信任，若是放在以前，或是放在其他女人身上，最怕麻煩的何闐想必要知難而退了吧。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放不開夏雉，或者連放開她的心思都沒有過。通過這段時間，他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要等，等著夏雉為他敞開心扉。而且，他相信，總有一天，夏雉會接受自己，因為他能感覺到，儘管嘴上沒有答應他，可她的種種表現已經遠遠超過了下屬對上司關心。
「我，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夏雉見何闐沉默，有些坐不住了。
何闐整個身體懶散地靠在了沙發上，說：「沒什麼可做的，你休息吧，昨晚回家那麼晚肯定沒睡好。」
夏雉用非常嚴肅的口吻說：「張副主任可是交代我要好好幫你的，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休息。」
「得了吧！」何闐斜睨著夏雉，語氣頗為不屑，「我媽睡著，我自己都覺得無聊，你又能幫我什麼。」
夏雉看一眼病床，不無擔心地說：「阿姨一直沒有醒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