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這幾年經商做的風生水起，眼瞅著向陽電子的事業蓬勃發展而且勢頭良好，所以現在宋宇的心氣很高，也很用心。
為了事業，這幾年他連沾花惹草的毛病都改了，可是今天王衛東卻說再干十來年就要退休的話。
現在正義氣風發的宋宇怎麼會甘心？
「衛東，你不要想太多，現在時代變了，幾千年來一個人想要出人頭地那他就只有走仕途當官的一條路。現在好了，經商一樣能夠出人頭地！不要說港台的那些老闆到內地，就是我們這些本地的企業家走到全國各地，到哪裡不都有當地政府的官員笑臉迎接？他們都希望我們向陽電子到他們那裡投資辦廠。要想發展經濟，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還得靠我們這些企業家！」宋宇自信的說道。
「小宇，這兩年你飄了，連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發展經濟，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靠的是國家，不是我們！我們能夠成為企業家擁有這麼多財富，靠的也是國家的好政策。沒有國家，哪有我們企業家的今天？」王衛東說道。
宋宇剛想反駁，他想對王衛東說現在是私底下的場合，只有三個人在場，沒有必要把話說得這麼虛頭巴腦的。
可是當宋宇轉頭看見吳夢松滿臉微笑深有同感的看著王衛東的時候，他又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王衛東接著說道：「小宇，我們這些人里數你最不該說這種話，畢竟你是在那樣家庭里長大的。你要記住了，以後這樣的話絕不可以再說了！在國家面前，我們這些企業家是微不足道的，也做不了什麼。」
王王東坐在吳夢松的對面說道：「老吳，我們原來答應給你的各種待遇看來要調整一下，其他的都沒有變化，只是在配車上面要改一下，原來說好的給你配一輛30多萬四個圈的轎車，我想改成桑塔納或者捷達，不過絕不會讓你在經濟上受損失，另外再補給你10萬塊錢！在山城這個地方，你一個私人企業家整天開著四個圈的轎車招搖過市實在太扎眼了。」
吳夢松畢竟在機關里呆了二十來年，他完全理解王衛東這麼做的含義。他點頭答道：「沒問題，做那種高檔轎車我也覺得不舒服。
轉回頭王衛東又對宋宇說道：「其實我現在做的也是以前咱們一直做的，可是每當企業向前發展一步，我們可能就把這件事給忘了。以後要把低調牢牢的記在心裡！弗山那個地方老闆多，開高級轎車的也多，所以齊建國李志峰的轎車就不用換了，但是京城楚文博的轎車一定要換，讓他把現在的轎車賣了，換一輛桑塔納或者捷達，也補給他10萬塊錢。」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氣笛聲，王偉東站起身向嘉陵江眺望，他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將來我們的企業會越做越大，擁有的財富也會越來越多，千萬不能忘了這一點！以為自己很了不起，無所不能，誰都不放在眼裡，那是非常錯誤的，也是非常危險的！」
雖然天氣很熱，但是三個人還是去吃了火鍋，吃的滿頭大汗。出來飯店的時候被小風一吹，反而覺得很涼爽，用宇城人的話說就是巴適的很！
吳夢松走在最後面，他不時抬頭看一眼王衛東的背影。經過今天晚上的事情，他對這位自己的老闆有了更深的認識，也覺得跟這樣的老闆做事很靠譜。
三個人剛剛走進酒店大堂，一名服務生就攔住三個人，對王衛東說道：「王先生，有人找你，他們已經等你很長時間了。」
說完服務生就看向大堂角落裡的沙發，這時候坐在角落沙發上的那兩個男人也站起身向王衛東他們走過來。
走在前面的男人身材不高，圓圓的臉上長著一雙小眼睛，走進王衛東身邊的時候他伸出手說道：「
「我是沙漠省金融投資公司的董事長湯萬金，今天晚上我看市新聞聯播的時候看到向陽電子收購渝城市啤酒廠的消息，知道你已經到渝城來了，我們找了好幾家酒店終於知道你們住在這裡。我能不能請三位到外面吃頓飯，咱們痛飲幾杯？」湯萬金說道。
「不好意思啊，湯先生，我們剛剛吃完飯回來。」王衛東歉意的說道。
聽見王衛東這麼說，湯萬金一臉遺憾的表情。
「既然已經來了，那就請上樓到我房間裡談吧。」王衛東邀請道。
隨後五個人一起進電梯到酒店頂樓王衛東的房間落座。
湯萬金指著身邊的人向王衛東宋宇他們介紹道：「他叫張振亞，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的好朋友，現在更是我的左膀右臂！」
王衛東向張振亞點頭示意後問道：「湯先生這次到虞城也是來做生意的嗎？」
湯萬金搖頭答道：「我就是渝城市人，這一次回來是到老家來看看的。」
王衛東有一些吃驚的說道：「你是渝城人？可是聽你的口音卻一點兒都不像！」
湯萬金笑著解釋道：「我從小在渝城長大，十歲的時候我父母把我帶到沙漠省，後來我一直在沙漠省生活所以口音也變了。」
三言兩語之間王衛東就覺得湯萬金是一個熱情好爽的人，看見他穿著半舊的半袖衫和短褲不覺得對他產生了好感。
現在的企業家為了標榜自己的形象走到哪裡都是筆挺的西裝革履，後面跟著拎公文包的女秘書。
可是眼前這個湯萬金去樸素的很，王衛東不禁對他的身份產生了一些懷疑。
這樣的一個人是沙漠省金融投資公司的老闆嗎？
仿佛看出王衛東心裡的疑慮，湯萬金豪爽的笑道：「我注意向陽電子很久了，在新聞媒體上最難看到的就是王老闆你的照片。其實我和你是一樣的人，不修邊幅，不講究吃穿，甚至不接受採訪，不參加公開活動。」
「是啊，每當有這種爛事的時候，衛東總把我推到前面當墊背的！」坐在一邊的宋宇抱怨道。
聽到宋宇的抱怨，王衛東也笑了，他問道：「湯先生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嗎？」
湯萬金答道：「前一段時間我去米國考察覺得很受啟發。我覺得歐美國家把製造業傳到小本子，現在製造業又在向中國轉移，這是中國發展製造業的一個大好機會！製造業的重要性不用我說大家都明白，但是你看看現在中國的製造業，小而亂，投資重複，而且都是低水平投資！必須有人站出來進行產業整合！」
說到這裡，湯萬金的語氣開始提高，顯得有些慷慨激昂。
不過湯萬金說的話也很有道理，從五十年代開始，幾乎每一個縣都有小鋼鐵廠小水泥廠小機械廠這些五小企業。可是到了八九十年代，這些企業舉步維艱都已經到了被淘汰的邊緣。
向陽電子做的啤酒行業也是這樣，現在中國大大小小的啤酒廠就有好幾百家，生產效益低下。
「只有整合才能實現優勢互補，才能增強實力，才能與外國資本進行競爭！」湯萬金接著說道。
「你想怎麼樣整合？」王衛東問道。
「如果要整合就要做產業，而不是僅僅做企業！通過資本市場獲得大筆資金再用資本作為槓桿放大進行一層層併購，迅速獲得產業整合的控制權和操作權，最後達到產業整合，甚至是行業整合的目的！」湯萬金答道。
「沙漠省金融投資公司是一家國有企業還是私人企業？」王衛東問道。
湯萬金爽快的答道：「是國家批准成立的私人投資公司。」
「既然你們是私人投資公司用什麼辦法能夠獲得這麼多資金？」王衛東問道。
聽到王衛東這麼問，湯萬金笑著答道：「其實我們的做法和向陽電子是一樣的，那就是通過買殼上市，改變上市公司的股權結構再注入優質的資產從而改變上市公司的主業，然後以這家上市公司作為融資平台進行產業整合。」唐萬金說道。
沒有錯，向陽電子的確是這麼做的，收購了上市公司黔遠征之後，王衛東他們用啤酒替代原來公司的主業機械製造，由於迅速的扭轉了上市公司的經濟效益，現在公司的股價是原來的五倍多。
現在用這家資產優良效益良好的公司進行融資的確容易多了。
不過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道路，王衛東當然知道這其中的難處，光靠這一家上市公司進行融資要做到湯萬金嘴裡那麼宏偉的目標還是遠遠不夠的。
「光靠這一家上市公司進行融資，融來的錢還是杯水車薪吧？」王衛東說道。
坐在旁邊的張振亞笑著答道：「我們除了控股兩家上市公司之外，現在還成立了幾家資產公司進行代客理財服務，通過這種方式也融到了大筆的資金。同時現在理財服務收益很好，那些委託理財的客戶對我們很滿意。」
這是第二次有人在王衛東面前說到委託理財，第一個對於王衛東說委託理財的是李月詩。
在幾個月前，李月詩就向王衛東建議通過委託理財的方式解決向陽電子的資金問題，結果讓王衛東毫不猶豫的否決掉了。
通過把向陽電子高端電子管的生產技術交給部里，王衛東從發展銀行那裡得到五億貸款。
這筆貸款數額非常龐大，也讓很多人羨慕不已。
現在向銀行貸款的難度非常大，即使求爺爺告奶奶也貸不出來。
有一些人從銀行里貸出資金轉手加幾個百分點輕輕鬆鬆的就可以坐在家裡賺錢。
當時李月詩向王衛東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她的理由是既然國家沒有明令禁止那就是可以乾的，而王衛東反駁的理由是既然國家沒有明文規定允許這麼幹，那就是絕對不能幹的！
「製造業是經濟的根本，我們一定要讓製造業在中國落地生根！」湯萬金鏗鏘有力的說道。
「中國不僅有廉價的勞動力，而且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建設，勞動力的水平並不低。之所以我們國家的產品缺乏競爭力就是因為這些年重複建設和低效投資太多了，我覺得我們這些企業家要有全球化的視角，選擇一個產業，投資一個項目，要從整個國際市場的需求和供應來考慮問題，著眼於整個國際市場，到國外買工廠買技術回到中國進行生產然後一再出口占領整個國際市場！這不是你們向陽電子現在正在乾的嗎？」湯萬金接著說道。
唐萬金說的話也感染了宋雨和吳夢松，宋宇轉頭看向王衛東的目光充滿了敬佩。
原來這幾年衛東做的這些事還有這麼長遠的目的性！
「做這些事的時候我並不像湯先生你說的那樣，我並沒有想那麼多。有些建設建廠計劃也是一時的巧合，遇到了我們就做了。至於你說的整合整個產業，我根本就沒有想過。比如說啤酒這個行業，我們向陽電子還會繼續在這方面投資建廠，但是將來能夠做到中國第三或者第四大啤酒集團我們就已經很滿足了。」王衛東說道。
「既然要整合整個產業，那自然就要做到最大，否則一切都無從談起！從生產的最上游一直做到銷售，做企業更是做產業，做產業就要做市場，一個都不能少！我這一次來與王先生見面就是尋求與你們向陽電子合作的。我覺得你們的膽子還是太小，步子邁的不夠大，以你們向陽電子的實力通過港島上市的向陽電子還有在滬市上市的紅星啤酒，你們可以至少再融資十幾個億，用這筆錢可以在國內至少收購幾十家啤酒廠，整合出來的啤酒生產能力輕輕鬆鬆上百萬噸。通過整合能夠迅速的提高企業效率，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湯萬金說道。
「是啊，如果我們這麼做的確像你說的收購幾十家啤酒廠一點問題沒有。然後就像滾雪球一樣，可以獲得更多的融資，然後再去做其他產業，比如說我們現在正在做的電子產業還有機械產業，光是簡化企業管理，減少大批的管理人員就能替這些企業省下幾千萬甚至幾個億的資金，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王衛東說道。
王衛東說的話現成的例子就在眼前。收購渝城市啤酒廠之後，啤酒廠里100多個行政財務銷售上吃閒飯的人馬上都走了。光是走掉這100多人就能省下很大的一筆錢，而且省下的工資只是小數目，省下的帳面上看不見的錢數目更大。
「王老闆就是明白人，原來這些道理你本來就知道！」湯萬金笑著說道。
王衛東卻沒有笑，他一本正經的對湯萬金說道：「湯先生，這次你們來看我是白來了，我們向陽電子是不可能和你們合作的。我勸你也不要抱著這麼宏大的目標，對你來說做一家或者幾家企業賺錢並不難，但是進行產業整合不是我們這些企業家可以做的，做這樣事的人只能是國家！」
本來火熱的交談卻以冷冷清清收場，湯萬金和張振亞最後禮貌的與王衛東他們握手告別。
兩個人走後宋宇疑惑的說道：「衛東，這個人說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呀，聽得我熱血沸騰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起來和他一起干！做產業整合是多好的事情啊，利國利民。」
「小宇，我覺得這幾年你變了，變得越來越遲鈍了！這件事你不要問我，將來你回家問問你父親就明白了。」王衛東說道。
坐在一旁的吳夢鬆緩緩的點頭說道：「我原來在部里做一名處長，下面那些工廠的領導到部里辦事的時候，看見我都點頭哈腰的。可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敢提出整合輕工業方面的產業，比如說啤酒產業的整合。這樣的事至少應該是部長才能幹的。一個私人企業老闆想要做這麼宏大的事情，而且他要整合的不僅是一個產業，按照他剛才的想法而是要整合國家的很多產業，這也實在太難了。」
宋宇現在也有些反應過來了，他搖頭說道：「這小子去美國可能是西部片看多了，100多年前的鐵路大亨用文明棍在地球上畫一條線就能建幾千公里長的鐵路。可是現在時間地點都不對了。」
「其實他剛才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可是理論上說得通，實際上做不同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我們就老老實實的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想太多！」王衛東說道。
一杯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皆在笑談中。
中國人有心憂天下，談論國家大事的習慣。可是談論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湯萬金這種人想要把他的遠大理想付諸行動，王衛東本能的覺得應該離這種人遠一點，而且是越遠越好！
哪種交通工具坐起來最舒服？當然是輪船！
住在輪船頭等艙裡面就像是住在酒店的房間裡一樣。
結束了渝城市的事情，王衛東把吳夢松留在了渝城市接手啤酒廠維持現在的啤酒生產，下個月在啤酒廠原址上就要開工建設新廠。
而他和宋宇在渝城登上輪船順流而下，一直向東。
站在輪船頂層。宋宇看著大江兩岸不斷向後移動的景物興奮的說道：「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今天晚上我說什麼也要爬起來看看神女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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