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殺戮
尖銳的鷹啼聲在半空炸響，響徹整座雲江坊。
江辰抬起眼眸，眸光掃過天空中的一道白煙。
那裡，是雲江漕幫的方向，正常而言，此刻餘暉應該在那那裡巡查……
江辰立刻起身，拎起烏金大槍，推開臥房大門。
腳步朝著地上重重一踩，赤霄精氣縈繞黑色長靴，在地面猛然炸開。
腳下地面轟然塌陷，如同蛛網一般碎裂，
江辰頎長的身形如同一支離弦利箭，飛速射向天空。
瞬息之間，
便橫跨數十丈距離，飛速向著雲江坊東南方向的雲江渡口奔行而去。
……
「跑！快跑！」
餘暉毫不猶豫的往回跑去，而身後的一眾校尉也都回過神來，瘋狂扭頭跟著餘暉一通狂奔。
「哼！」
一聲冰冷的聲音從那老舊船隻上炸開，一圈扭曲的空氣漣漪以船隻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裹挾著化勁精氣的音浪如同無孔不入的蚊蟲一般，蜂擁著鑽入方圓百丈之內，所有人的耳中。
即便餘暉等人都是鑄髒等階的武者，遭到這音浪衝擊，
便如同腦袋上被人砸了一重錘，直接摔翻在地，
五臟六腑仿佛都在這音浪轟擊下滲出鮮血。
而附近其他的普通漕幫弟子，狀況自然更加慘烈，境界低微的銅皮武者甚至當場暴斃，七竅流血而死。
整座雲江渡口，在這一刻都徹底陷入了一片騷亂之中。
下一刻，
兩道身影從甲板上走出，一道身穿白衣，面容年輕而略顯陰翳，而脖頸處卻呈現出有些不協調的粗壯。
另一道則是一個老者，一身灰色簡樸的長衫，脊背佝僂，一頭白髮蒼蒼，面容蒼老，粗壯雙臂支撐起衣袖，幾乎垂到膝蓋。
「老頭兒，現在怎麼搞？」
白衣青年眸光掃過身邊的老者。
老頭慈眉善目，蒼老深邃的目光掃過四周，無奈嘆息一聲：
「你說你急什麼？等他們上船，老夫將他們拍死，到時候再把船開出去，不就完事兒了麼？」
「你現在這一嗓子喊出去，可算把動靜鬧大了。」
白衣青年微微挑眉，
「呵，伱事先不說，現在說這話有什麼用？照我說就用不著這麼麻煩。」
「那東郊軍帳的偏將不是走了麼？直接把那雲江坊城尉給宰了，把這渡口的控制權奪回來！」
老頭無奈搖了搖頭：「你倒是說的輕巧，眼下這關頭把人殺了，卓錦可就盯上我們宏祥樓了……」
「等卓錦從魔淵中騰出手來對付宏祥樓，你真當朱家真會保下我們麼？」
「一旦朱恆感覺事兒不對，第一時間就會把咱倆推出去擋刀。」
老頭笑了笑，道：「說到底，咱倆只是兩個見不得光的棋子罷了。」
他口中說著，轉過頭，眸光朝著船艙掃了一眼，聲音略微恭敬：「大人，您說是吧？」
船艙中傳來一道冰冷淡漠的聲音：「你們人族的事，與我無關。」
「嘿嘿，是。」
老頭笑著轉頭，招呼甲板上站著的幾個侍從，「把東西都搬上來吧，我們直接走。」
「是。」幾個侍從齊聲應道，快速把岸邊的貨物搬上船隻。
這時。
「踏！」
一道頎長的身形在渡口停下，緩緩站定身形。
摔在地上的餘暉恍惚間抬起頭，看到了前方走來的黑衣身形。
「大人……」
江辰環顧四周。
整座雲江渡口一片狼藉，方圓幾十丈內，上百號漕幫底層弟子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江辰目光微冷。
半響。
他低下頭，看向地上勉強撐起身子的餘暉，平淡道：「沒事吧？」
餘暉面容驚恐，匆匆壓低聲音：「沒事，大人，我們快走，那船上的人是搬血高手！」
搬血……
江辰點了點頭。
「你帶著其他人先走吧。」
隨即在餘暉驚愕的目光中向著那船隻走去。
「大人……」餘暉張了張嘴，看著江辰的背影。
「沒事。」江辰聲音平靜。
……
「嗯？」
察覺到遠處逐漸靠近的腳步聲，灰袍老者和白衣青年轉過身，轉頭看過去。
來者身形頎長，撐起一身黑色雲紋衫，手拎著烏金大槍，面容年輕俊朗，渾身上下透著一抹沉靜。
「這位是……雲江坊城尉，江辰？」灰袍老者微笑道。
「……」
江辰並未答話，眸光掃過這二人的身形，心中猜測出兩人的身份。
白明壽，九十餘歲的年紀，宏祥樓樓主，極為擅長近身廝殺，曾手撕同階妖魔，名聲不小。
另一個白衣青年，則叫陳康，一個外來的搬血武者，前幾年受招攬加入宏祥樓中。
兩人都是搬血小成的修為，此番來雲江渡口，顯然是為了從雲江運貨了。
白明壽見到江辰不回話，臉上笑意絲毫不減，又道：
「我們無意來雲江坊中鬧事，只是賺口飯吃，還望江城尉……給個薄面。」
話雖客氣，但白明壽臉上笑意里，卻藏著幾分陰冷。
江辰未曾來到雲江坊之前，
漕幫和宏祥樓便算是上下級關係，宏祥樓的諸多生意，都要從雲江渡口中過。
但這江辰一來便滅了漕幫，打了宏祥樓一個措手不及。
至此之後，宏祥樓的收益一蹶不振。
若非這小子背後還有著那卓錦，否則他早就將這小子弄死了。
這等大仇，不能不報。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事情還是把貨送出去。
至於這小子的命，日後再來收取也無妨。
只希望他不要不識抬舉……
「……」
江辰依舊不言，手中烏金長槍槍尖點地，赤霄精氣在體表逸散，渾厚冰冷的氣息從身上升起。
白明壽眼眸微微眯起，
「看來，江城尉是不想給……」
他話還沒有說完。
「嘭！」
槍尖在半空中划過一道圓月，赤霄精氣化作赤色鋒芒，轟然落在那船隻之上。
船隻底部，瞬間被斬開一條巨大豁口！
「嘩——」
大量河水灌入船內。
船隻這種狀態，行駛不了多遠就會沉。
眼下，即便是他們想走，也不可能了！
白明壽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好好好，看來你是非要找死了……」
一旁的陳康冷笑道：「早和你說了先殺此人再行船，你非要磨蹭，現在還不是要殺。」
白明壽蒼老的臉上面無表情：「一起上吧，聽說這小子之前在衛城裡殺了一個初入七紋的人魔，也算是個天才。」
「嘿嘿，天才……誰還不是天才？」
陳康嘴角勾起一抹譏笑，隨後一腳踩在甲板護欄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江辰。
「讓我看看，這小子究竟有幾分實力！」
隨後，猛然吸了一口氣，顯得有些怪異粗大的脖頸竟又再度鼓脹了幾分，脖頸上青筋暴起，唇齒一張！
「死！」
狂暴的音浪瞬間扭曲空氣，凝練成一道音柱，洶湧沖向江辰！
江辰迅速側身，向著他衝來。
陳康心中冷笑。
聲音這種東西不像是其他暗器，無形無質，根本沒有辦法躲避！
他心念一動，扭曲的音浪迅速擴展，轟然落到了江辰身上。
然而。
江辰卻是面不改色，似乎完全沒有受到這音浪衝擊！
嗯？
陳康微微愣神。
他為什麼沒事？
然而來不及多想，如此短的距離，對於他們而言，幾乎就是近在咫尺！
這一擊未能湊效，江辰便拎著大槍，已然靠近到他的身前！
不好！
陳康瞳孔一縮！
這時。
身後的白明壽也回過神來，身形前移，一躍來到陳康身前，粗壯如同虬結大樹根莖一般的雙臂轟然向著江辰砸去！
江辰目光絲毫未變。
身後，一道如同山嶽一般的氣勢瞬間升起，降臨在這船隻和渡口之間。
凝實厚重的氣息，甚至將腳下水面的壓下了三尺！
白明壽落下雙拳，望著對面略微有些熟悉的氣息，不由得微微一愣。
宏祥樓和呂家共同依靠朱家，相互之間，自然也有所了解。
因此，此刻白明壽一眼就能認出，
江辰施展的大術，正是呂家的霸王槍！
而且，沒有個十幾年沉淫，根本不可能醞釀出這麼純粹的氣息！
這小子……
腦海中心思電轉。
而江辰手中的烏金大槍已然落下！
烏黑槍鋒混著赤色光芒，轟然砸在白明壽的雙臂之上。
「嘭！」
劇烈聲響卷席著風浪，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比預想中還要更加龐大的巨力灌入雙臂中，白明壽不由得身軀暴退，被槍尖帶來的巨力擊退數丈，雙腿重重陷入甲板之中。
而此刻江辰前方再無阻礙，可筆直衝向那陳康！
不過，
經過了白明壽這麼阻擋，
陳康身上，一縷縷白色精氣匯聚成甲冑，覆蓋在他的身上。
感受著身上城中的精氣甲冑，陳康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
他以聲音作為殺伐手段，自然知道，自己的弱點就是身軀。
因此特意學了一門護身的化勁大術，此刻既施展出來，則安全無憂。
「踏！」
清脆的腳步聲在陳康身前響起。
陳康盯著面前江辰，再度張口。
剛剛那次只是一個意外，而且自己也並未全力施展。
這一回，如此近的距離下，自己定要讓這江辰嘗嘗滋味！
然而才等他張口，還未發出任何聲音。
眼前的江辰突然唇齒一張！
脖頸處，肌肉虬結，青筋暴起！
大衍門·獅子吼！
「吼！」
狂暴音浪撲面而來，瞬間灌入他的五官！仿佛要將他頭顱徹底塞滿！
陳康腦海仿佛「轟」的一聲炸開。
混沌之中，他勉強想到，
怪不得這小子為何沒有受到自己聲音的影響，原來……他也有一門此類的化勁大術！
心中驚悚之下，他艱難睜開滲出鮮血的眼眸，試圖反擊。
「咔……」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攥住了他的喉嚨。
「嗬嗬……」
精氣甲冑自身護住身軀，但卻護不住脖頸！
陳康面色迅速漲紅，試圖伸手掙脫江辰的手掌。
為什麼……這小子的力氣會這麼大！
按照常理而言，自己是搬血武者，而這小子只是煉腑武者。
即便自己不擅長氣力，但兩人之間的氣力差距，也不可能大到這種程度才對！
他此刻無比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脖頸上的手掌正在迅速收緊！
「救……」
白明壽猛然從甲板中跳起來，宛如一隻靈活的老猿，身軀躍起，雙臂向著江辰頭顱砸來！
「滾開！」
「咔！」
清脆的骨裂聲微不可查，卻又無比清晰的傳到了白明壽的耳中！
白明壽麵色一僵，眼角餘光終究還是忍不住向著陳康掃了一眼。
此刻。
江辰指縫間迸濺出血肉，陳康頭顱一歪，頸椎骨徹底被江辰捏碎！
赤霄精氣更是從中逸散，貫穿了他的頭顱。
陳康目光迅速黯淡，顯然是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
白明壽雙目一紅，狂暴的灰白精氣從體表溢出，在身周流竄，
本就粗壯能夠垂到膝蓋的雙臂再度鼓脹，宛如精鋼澆築。
「死！」
雙臂裹挾恐怖氣力落下，道道氣浪猶如刀割！
這等氣力，竟是比剛才又暴漲了一倍有餘！
江辰眸光平靜，毫不猶豫身軀暴退數丈，直接退到了船隻之外。
白明壽雙臂落空，轟然砸在船隻甲板上！
「轟！」
整座十幾丈長的船隻前端轟然破碎，半邊當場沉入雲江水面中。
甲板上的幾個侍從嚇的面色發白，連忙驚恐逃竄！
江辰看著水中身軀略顯佝僂，而身上殺意沸騰的白明壽，心念一動。
磅礴的赤霄精氣在身周匯聚，隨後凝聚成一片片細密而厚重的鱗甲，覆蓋在身上。
與此同時，江辰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自身氣力也發生了質變。
「赤霄重鱗」，加上「霸王槍」。
正好試試這二者迭加的威力如何！
江辰眸光一凝，狂暴的氣力和精氣灌入手中大槍，正面朝著白明壽迎了上去。
「你敢和老夫近身？！」
白明壽麵容猙獰，磅礴的灰白色精氣在雙臂間遊走，
雙臂仿佛兩座山嶽，每一次揮動，都會帶來極為可怖的威勢！
裹挾狂暴氣力的大槍狠狠掄下，身後猶如山嶽的氣勢加身，長槍上仿佛浮現出一道粗壯虛影，和這白明壽的雙臂相撞！
「轟！」
兩者剛一接觸，白明壽臉上的猙獰兇惡便褪去三分，轉瞬間便化作了愕然。
不對勁！
他剛想抽身退後，這時，大槍已然裹挾著可怖威勢，碾壓在了他的左臂上。
灰白色的粗壯左臂在這磅礴巨力下出現了無比清晰的彎折。
猶如精鋼澆築一般的血肉先是扭曲，隨後破碎，槍尖深入血肉，再到骨骼，直接將其砸斷！
大量灰白色精氣如同遊絲一般，在長槍巨力的轟擊下，向著四周迸濺。
「啊！」
一聲蒼老而尖銳的痛呼！
白明壽麵容扭曲，半空中的佝僂身軀如同炮彈一般砸入水中，濺起高達數丈的浪花！
使得雲江浪濤翻湧，附近船隻搖曳傾倒。
然而未等他從水中緩過氣來，江辰身形便緊隨其後，一同入水。
大槍自水流中掃過，可怖巨力瞬間帶起水中龍捲，轟然向著江中的白明壽砸去！
白明壽瞳孔一縮，連忙伸出尚且完好的右臂抵擋，同時身軀瘋狂向著退去。
「嘭！」
大槍再度敲斷了他的僅剩的一條手臂，磅礴巨力將他轟飛出去。
白明壽飛出水面，重重落在岸邊。
他目光驚恐，轉頭看向僅剩半截的老舊船隻，慌忙喊道：「妖君救我！」
話音出口。
江辰從水中走出。
一隻漆黑長靴從上方落下，一腳將他蒼老驚恐的頭顱踩在地上。
江辰面色淡漠，眸光轉向那老舊船隻的船艙。
剛才他就憑藉武道意志，察覺到了這船艙中還有一個強者。
不過，此人身周被特殊氣息籠罩，因此察覺不出具體情況。
「妖君就免了，我還擔不起這個稱呼。」
粗獷的聲音響起。
船艙大門被一隻碩大的虎掌撕開，一頭約莫一丈高的人形生靈從船艙中走了出來。
身軀和四肢肌肉虬結飽滿，一根根黃色毛髮猶如鋼針，
脖頸上頂著一顆虎頭，額頭上七條赤色紋路交錯成一顆眼球的形狀，全身氣勢仿佛凝練到極點。
……
江辰眸光平靜從這生靈身上掃過。
果然，是一頭妖魔。
不是人魔，這是一頭七紋大成的虎魔。
除了人魔之外，妖魔的體型伴隨著等階提升，基本都會得到一定的提升。
而一部分實力強悍的妖魔，把「血肉異變」修行作自身神通，便能夠調整自身身軀結構，壓縮轉化成其他形態。
就如船艙前這虎魔這般，化形成了人形。
虎魔沒有去看江辰和他腳下的白明壽，而是慢悠悠的走到陳康的屍體前。
伸出虎爪，撕開胸膛衣物和肋骨，刨下陳康的心臟，隨意的倚靠在船艙邊上，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
「這幾天一直和你們倆兒待在一塊，可饞死我了。」
「嗯……你們這些武者的味道，果然很鮮美。」
一邊吃著，一邊評價道，
「氣血濃郁，精氣充盈，頗有嚼勁……」
三兩口將這心臟吃完，帶著倒刺的舌頭舔了舔虎爪上的鮮血，
虎魔眸光微微抬起，一對冰冷虎目看向對面的江辰。
「不過，畢竟還要有人做事，所以吃一個也就夠了。」
他放下虎爪，眸光掃過地上的白明壽，面無表情道，
「把他放了。」
……
「……」
妖魔的氣息冰冷蔓延。
江辰與這虎魔對視，仿佛從這虎魔冰冷淡漠的眼眸中，瞧見了屍山血海。
他略微沉默。
抬起踩在白明壽腦袋上的黑色長靴。
隨後，
狠狠落下！
「嘭！」
白明壽的腦袋如同西瓜般爆開，紅的白的潑灑一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