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入主長安踏公卿,建大齊論勤王詔
十二月五日
黃巢以尚讓為平唐大將軍,蓋洪、費全古為副將軍。
義軍將士們皆披髮、身著錦衣,輜重從洛陽到長安,千里相屬。
唐廷金吾大將軍張直方率文武官數十人至灞上迎接,京師淪陷。
黃巢乘黃金車,衛隊們都穿繡袍,紅布束髮。
他的黨羽、親信們乘銅車隨後,幾十萬義軍士兵前後相隨。
一路從春明門進入長安,登太極殿,數千宮女跪拜迎接,口稱「黃王」。
義軍才入長安,還能夠持守以往軍令,遇到長安窮人便送錢財給他們。
尚讓還對長安百姓說道:「黃王不像唐廷那樣不愛惜你們。各人安心,不必驚慌。」
但才過幾天,義軍便堅守不住,將領們放縱士兵大肆搶掠,把百姓捆綁鞭打索要財物,稱之為「淘物」。
發展到後面,起義軍便開始闖入百姓宅戶,各種惡行數不勝數。
十二月十日
黃巢頒布《血債血償令》,認為天下大亂,百姓民不聊生,其罪在高門大戶。
遂依照從大明宮中收捕的《氏族志》《姓氏錄》,挨個挨個上門,在京的百年世家,盡數被屠戮。
自大唐立國以來,太宗編《氏族志》,以朝廷名義排世家名號,其標準以官位為主。
原本在地方盤踞的世家大族們,為了得到更高的官位,紛紛居家遷往長安居住。
只有白氏、蘇氏等少數仍舊留在地方。
如今天下大半高門豪族,都聚集在長安周圍,黃巢此舉,可謂一網打盡。
十二月十三日
黃巢在劉允章、尚讓、張直方等文武的簇擁下,登基稱帝,因為自己出生曹州,屬於齊地,於是立國「大齊」,建年號為「金統」。
同日,下詔大赦。
唐朝官員三品以上的都罷職,四品以下的留用不動。
太極殿上,穿著各式各樣,有前朝官員,有義軍將領,有商賈出身,有農戶之子。
這些人散亂的站在原本應該嚴肅的太極殿中。
「聖人,以往唐皇帝都會上尊號,今聖人代唐,理應上尊號,以示榮耀。」
原唐金吾大將軍張直方,現齊檢校左僕射張直方獻媚的向,著龍袍、高御座的黃巢進言道。
黃巢紅光滿面,認為可以,看向右下首的劉允章問道:「劉相覺得怎樣?」
劉允章低眉垂手,不置可否回應道:「或可。」
看著劉允章愛答不理的樣子,黃巢心中生出不滿,卻礙於場所沒有發作。
問向其他宰相,都認為可以,隨即讓群臣議尊號。
最終在有學識的前朝官員的確定下,尊黃巢為「承天應運啟聖睿文宣武皇帝」。
自從黃巢允許手下將士劫掠京師以來,本來對黃巢十分熱切的劉允章一下子就變得冷淡了起來。
哪怕黃巢厚賞他,拜他為宰相,與尚讓、趙璋、崔璆、楊希古四人同為百官之首,也沒有改變。
十二月二十八日
帝至興元,下詔,令各道兵馬收復京師長安,並將長安陷落的罪責怪到盧攜頭上。
當夜盧攜因畏懼自殺。
隨後李儇以宰相鄭畋為兵部尚書、鳳翔隴右節度使、京城四面行營都統,主持收復京師,有便宜行事之權。
隨後留下鄭畋鎮守關中至蜀地的門戶鳳翔後,自己率皇室避禍成都。
中和元年(廣明二年)正月
詔令至汴州,白奕拿著手中的絹布,看著上面給勤王軍開出的各種條件,不由得露出冷笑,隨手便將其執入火盆。
「使君,我們還不動嗎?」軍司白邦翰問道。
白奕的臉在火盆的火光前映得通紅,回道:「為什麼要救。」
「大唐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窮途末路了,外有吐蕃、党項、南詔諸部叛亂,內有藩鎮割據、草賊建極。」
「吏治混亂、苛捐猛如虎,如此內憂外患之下,大唐君臣不思變革,反而貪財享樂、黨爭不斷,這種王朝末年,救他何用?」
「那我們用不用自立?」白奕轉頭看向又緊張,又有些興奮的白邦翰,好笑道:
「還不是時候。」
走至門口處,看著天邊即將到來的陰雲,好似自言,又好似為白邦翰解釋:
「若論文學研究,我不如你,若論勘察局勢,你又不如我。」
「再說多點,在天下這盤大棋局面前,我們都不如家主。」
「上個月家主有書信來,特別囑咐我們不要輕舉妄動,近幾日思索之下,我大概明白了為什麼。」
重新坐到茶桌前,一邊與白邦翰對品,一邊說道: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唐立國至今兩百年,就如同那百足之蟲一樣,本能的會做出最後的掙扎。」
「我們若想最小代價的承接下新的王朝,自身的力量不能損失太多。」
「且我白氏雖歷經多朝,卻也算是唐臣,以下克上,以臣弒君,名聲上不會好看,哪怕這些年來皇室對我們警惕防備。」
白邦翰若有所指的接話道:「使君是說李克用?」
「是啊」放下茶杯,白奕繼續解釋道:「在河東,誰人不知道沙陀部是我白氏扶持起來的?李唐皇室他會不知道?」
「呵呵,明面上是針對李克用,實際上是在針對我白氏啊。」
「之前的天子削藩先從朔方、成德、魏博、淄青等鎮開始,如今這幾鎮都沒落了,獨有我河東顯得鶴立雞群。」
「如是先帝與當今上位後,第一槍就打向了我河東。」
「哪怕我們交出了河東節度使一職,以換取宣武鎮,但皇室仍舊不放心,非要將我白氏的軍事力量削減殆盡。」
「你道家族為何拼著得罪朝中理學派大臣,也要明里暗裡幫助沙陀。」
「家族深知,沙陀部沒了,河東就不再為我所控制,那下一個,必定是宣武。」
「宣武即下,家族在明面上的軍事力量將被削弱至極點,亂世中,沒了武力護持,談何保護家族。」
「生存尚且沒辦法解決,又遑論大業?」
「不是每一個族人都能夠理解家主心中的想法的,正像儒學為先祖所發揚,今天這些經學家還不是與家族分道揚鑣。」
「理學為同諸所創造,遇到沙陀問題,那些理學出身的朝中官員,還不是拒絕了家族的請求。」
「這天下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改變的,只有白氏志向不會改變,因為千年來只有主家一脈不會斷了傳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