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內侍鼎峰主僕問,聖意難測酒消愁

  第841章 內侍鼎峰主僕問,聖意難測酒消愁

  天寶二載五月六日

  侍御史崔宗之,殿中侍御史李邕等二十幾名官員聯名上書,彈劾宰相李林甫、牛仙客勾結知內侍省高力士,內外結黨,堵塞言路,陷害忠良。

  高力士本是李隆基的淺邸近宦,深得李隆基信任,又多次為李隆基立下大功,被李隆基視為心腹。

  如今已經位列冠軍大將軍、右監門衛大將軍、銀青光祿大夫、渤海郡公。

  使得高力士雖然沒有名列中書門下,但已經實質上成為了內相,凡四方進呈上奏文表,必先送呈高力士,然後進奉御前,小事便自行裁決,權職慎重。

  加之李隆基為了增加內庫收入,鉗制邊疆節度使,常常派出內侍往諸軍任職監軍,使得監軍權力超過節度使,出使則令各郡驚懼退避。

  又因為是奉旨斂財,所以宦官一到軍中,則所期望的以千萬錢計算,修功德所獲捐款,買鳥獸所費資金,每到一處,則不止千貫,都在高力士許可與否。

  使得高力士的實際權力已經超過了李林甫。

  實際上也正是依賴高力士,李林甫才能在外朝為所欲為。

  大明宮,李隆基今日難得沒有前往太真觀,翻看著手中上書,正是崔宗之,李邕二人的彈劾奏書。

  「內外結黨,堵塞言路,陷害忠良,力士,朕竟然不知道你的權勢竟然大到了這樣的地步,儼然漢之十常侍合一啊。」

  高力士一改在李林甫府邸中的愚鈍、著急,一臉苦笑道:「大家又在揶揄奴婢了,若沒有大家准許,奴婢焉有今日之危。」

  「哈哈哈」李隆基將彈劾書丟到一旁,讓高力士近前來。

  高力士亦步亦趨的靠近,只見李隆基一臉好奇道:「力士,你給朕說說,這個做權臣是個什麼感受。」

  高力士聽罷,居然仔細思考,然後組織語言道:「這個,奴婢其實也不權臣是個什麼想法,但根據奴婢這些年的感受,很可憐,很累,但很舒爽,也很危險。」

  「哦?怎麼個說法?」

  「陛下,您想啊,權臣畢竟還是臣,雖然在外面風光無限,人人都捧著你,但一到陛下面前,就必須要表現出一副順從的樣子,您不覺得可笑嗎?」

  「是這個理。」

  「再有,既然是權臣,那就要有權,有權代表要代替陛下處理政事,而且因為名分不夠,許多必須要陛下執行的東西,他必須要慎之又慎,這不累嗎?」

  「繼續說。」

  「說到舒爽,權臣畢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猶如漢之丞相,在陛下不出面的情況下,生殺大權幾近掌於手中,喜怒哀樂都會無限放大。」

  「危險呢?」

  「危險自然來自陛下以及下面的大臣,權臣畢竟是越俎代庖,不合禮制,沒有法理,向上要安撫陛下,向下還要隨時提防與自己不合的大臣搞動作,稍不注意便是身首異處。」

  「可是就是這麼危險的位置,還有很多人想要坐一坐呢?」

  高力士看著李隆基,安慰道:「陛下不是漢獻帝,奴婢也不是沒有良心的十常侍,李相更不是王莽。」

  李隆基聽後哈哈大笑:「是啊,當王莽,他還不配呢?」

  「力士啊。」

  「奴婢在,去一趟左相府,送一杯御酒給他,以全君臣之誼。」

  「是。」

  天寶二載五月十日

  左相牛仙客病逝,追贈尚書左丞相,諡號貞簡。

  詔令刑部尚書李适之擔任左相之位,兼領兵部尚書。

  五月十三日

  李林甫上書悔過,直言自己治政不善,致使同僚之間互不信任,自己身為百官之首,理應問責,請辭。

  李隆基不准,並下詔直言高力士乃賢宦,並無勾結外朝之嫌,貶斥侍御史崔宗之,殿中侍御史李邕等二十幾名聯名官員。

  李邕被貶北海,左遷括州刺史。

  崔宗之貶江寧,任江寧太守。

  從此,李林甫之威更甚,李白也因為羞辱高力士,被李隆基所不喜,疏之。

  六月,李隆基賜金,放還李白。

  李白心情鬱悶,準備去白府找白靖飲酒消愁,卻被告知公子東去,如今正在洛陽。

  遂收拾行囊,一路遊山玩水,啟程往洛陽去,途中稍微恢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七月,李白抵達洛陽。

  洛陽人聽聞謫仙人臨城,呼嘯著往城門去。

  李白在隨從的保護下,以及城門口兵丁的幫助下,終於是擠過了瘋狂的仰慕者,進了不遜於長安的洛陽城。

  「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

  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

  「好個『何人不起故園情』,看來我們的太白兄又思鄉了。」

  李白轉過頭,便見白靖領著一個滿臉緊張的中年人,雙手提著幾壇酒,大步走了進來。

  「太白酒?」

  李白一見白靖便拋開了一切負面情緒,走上前去迫不及待的接過來。

  「不止,我白氏在洛陽有天下最大的酒坊,聽聞你到了,我便從其中選出幾壇最好的。」

  「吶,這壇是五十年的太白酒,這壇是三十年的杏花酒,這壇是二十年的女兒紅,這壇是十年的汾酒,你想先嘗哪個?」

  李白眼睛在這四壇酒之間來迴轉,雙手不斷搓挲,嘴裡不斷做著吞咽的動作。

  「你知道我最嫉妒你白氏公子的身份是什麼嗎?」

  「什麼,你能隨時喝這天下最好的酒。」

  「哈哈哈,那現在,伱想先喝哪一壇?」

  「什麼先後,來人,都給我打開,本謫仙人要一起喝。」

  「痛快。」

  在等待下人開酒準備器具片刻,李白終於反應過來還有一人。

  「這位是?」

  白靖笑著將人拉到身前,介紹道:「杜甫,杜子美,祖籍襄陽人,雖其父居鞏縣,我的好友,其詩甚狀,其情甚真。」

  「得知我要來見你,說什麼都要跟來,這不,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哦?在下李白,見過足下。」

  「杜,杜,杜甫,見過謫仙人。」

  「哈哈哈,別緊張,什麼謫仙人,仙人豈會臨世,來盛飲。」李白見杜甫有些無措,直接把住他的肩膀,塞給他一杯酒,豪氣道。

  白靖也大笑道:「盛飲,別去管什麼天子宰相,也莫去管什麼人情世故,今夜,不醉不歸。」

  「白十五說得好,不醉不歸,該多飲一杯。」

  隨著幾杯酒下肚,杜甫也放開了,推開李白的鹹豬手,端著酒杯,對著滿臉通紅,酒漬滿身的李白大聲高唱道:

  「二年客東都,所歷厭機巧。野人對腥膻,蔬食常不飽。

  豈無青精飯,使我顏色好。苦乏大藥資,山林跡如掃。

  李侯金閨彥,脫身事幽討。亦有梁宋游,方期拾瑤草。」

  「彩,大彩。」

  李白不斷拍著巴掌,啪啪作響,杜甫之詩道盡了自己的心路,站起身,端起酒杯說道:

  「杜甫是吧,杜子美,你這個朋友,我李白交定了,我說的,白靖,白十五,你見證。」

  「我見證,我,呃,我見證。」

  白靖此時已經醉得抱著酒罈,縮到了酒案底下,卻仍舊朦朦朧朧的無意識的答應著李白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