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全家酒肆藏乾坤，舊友重逢淚滿襟
開耀五年二月
長安，城西，西市，全家酒肆。
與那些豪華酒樓面向頂級達官貴人不同，全家酒肆雖是酒肆，但面向的主要是富商，以及一些中低層的官吏，屬於第二檔酒樓。
全家酒肆有三層樓，一樓為大廳，陳列四五十張方型酒桌，酒肆掌柜是一名女掌柜，年約三十往上，常年在一樓招攬酒客。
酒肆二樓相對清靜，兩旁開有木窗，用以通風，酒桌位於窗邊，可觀賞街景，約有酒桌二十來張。
酒肆三樓則是包間，陳設素雅，兼具隱私性，方便一些官員聚會，約有九到十間。
這日，一名臉色黝黑，明顯久受風沙，身材高大，圓領唐衣著裝，但行為舉止透露出軍旅氣息的中年男子進入酒肆。
女掌柜望見連忙迎了上來。
「客官幾位？」
「在下受白家公子所邀，前來赴宴。」
中年男子雖然面容粗糙，但眉宇間依舊能夠看出絲絲書卷之氣，可知是儒將。
「敢問可是白仕唐公子？」
「正是。」
「客官請往三樓雅間，妾身為客官引路，請。」
中年男子隨著豐腴的女掌柜穿過熱鬧的一樓，又路過稍微比一樓安靜，但仍舊有談笑聲的二樓。
略過有樓梯口把守的兩位酒樓打手，進入淡雅、清談的三樓。
除了隱隱約約從雅間內傳出的絲竹聲，仿佛進入了又一個世界。
「請！」
女掌柜繼續帶路，有來往送菜、送酒的小二，也有抱著琵琶等樂器的樂師，更有搖搖晃晃前去放水的客人。
彎彎繞繞，終於抵達一處雅間。
「咚咚咚。」
女掌柜敲了敲門，說道：「白公子，您的客人到了。」
「請進。」一個渾厚的聲音從裡面傳出。
片刻，木門被女掌柜從兩邊滑開，露出裡面裝潢清淡的雅間，綠植、字畫、瓷器、雕花木架等等。
一個圓形小酒桌位於雅間正中，一名粗眉方臉的中年男子板挺直身子坐在圓凳上。
見到來人，驚喜的站起來，拱手道：「望宗兄，別來無恙否。」
白望宗也浮現出親近的笑容，然後又露出追憶的神情，回禮道：「自永徽三年一別，至今二十有六年矣，白駒過隙，令人感慨。」
二人寒暄完畢，白仕唐招呼女掌柜上菜，上酒。
很快，酒菜被酒肆夥計接連端上來，房門被重建滑上，重新歸於清靜，只有隔壁隱約的曲子傳進來。
兩人碰了一杯酒，下肚，白望宗又重新環望周圍的陳設，笑道：「仕唐兄還是那樣好玩，如此內有乾坤的酒肆，在長安也不好找吧。」
白仕唐笑呵呵的替白望宗重新倒上美酒：
「我與你不同，軍職所限，不得隨意離開長安，只得物盡其美，玩盡其樂。」
「倒是望宗兄你，走遍了這大唐的四方上下，看盡了天下的美景，可要為我好好講述一番，也讓我這個夜郎之人，開開眼界。」
端起酒杯，與白仕唐輕輕碰了一下：「沒問題，但是小弟很久沒有回長安了，作為交換，仕唐兄也要好好為我講解這長安之事才好。」
「自然。」
二人飲酒下肚，隨即開始闡述這些年的事情。
且不提白望宗被李承乾任命為使者，奉命出使新羅結盟，幫助大唐滅百濟，之後又被任命為河陰令，接著便在地方縣官、長史的位置上打轉。
及至奉命隨軍攻打吐蕃，因功轉為安西都護府長史。
之前西域遭受突厥人之亂，白望宗死守西洲不失，成功等到了兵部尚書薛仁貴糾合西域諸國聯軍十數萬，擊敗突厥可汗阿史那都支。
成功平定了西域的突厥叛亂，因功隨薛仁貴班師，返京述職，得任從四品大理寺少卿。
白望宗這二十年多年，從科舉考生得任清閒文吏，再到外交官。
又從外交官到地方行政長官，進而進入軍隊，如今又從軍隊文職，轉為司法長官，經歷不可謂不豐富。
反觀白仕唐，雖然科舉成績比白望宗好，但經歷就不如白望宗豐富。
先是進入千牛衛擔任校尉，接著進入京師折衝府擔任折衝府任果毅都尉，接著擔任折衝都尉，又調往左衛擔任郎將。
如今在左監門衛擔任正四品左監門衛中郎將，統管一門防務。
隨著時間的流逝，二人也被酒精所侵蝕，漸漸的開始放開，話語轉到了如今的政治上來。
「望宗兄，不瞞你說，我雖然繼承了家父譙國公的爵位，但得來的終究不如自己掙來的好，就如你吧，雖然只是一個綏遠侯，但這是自己實打實掙來的。」
「我一直想要出去，當初薛兵部出征吐蕃時，我就想要隨軍出鎮，結果被我家老爺子攔住了，可是，沒幾個月，他就走了。」
「就當我以為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去幹了，結果太傅丁憂，朝中形勢大變，如今就連我，也看不清形勢了，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
看著抱著酒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白仕唐，白望宗只能儘可能的安慰。
任誰一個天之驕子，就因為是家中獨苗，不得不留在家中繼承爵位，只能在長安附近打圈圈，稍微有危險的職位，立馬就被家中調走。
雖然二十多年的時間，軍職一直在往上面走，但誰又知道他心中的苦悶呢？
「仕唐兄心中的鬱悶小弟能夠理解，但天下之事總不會十全十美，就看我吧，表面上看走遍了大江南北，但二十多年，一日不能停歇。」
「五年前，家母於徐州去世，在下因為遠在軍中，而不能送最後一程，引以為今生之大憾，誰又能比誰過得好呢？」
說著，白望宗也不由得淚流滿襟，兄弟二人就這樣互相抱頭痛哭，接著互相安慰。
等到情緒稍微穩定後，兩人這才又開始討論起了接下來的路。
「不瞞仕唐兄，小弟的路，很大部分是家主為我制定的，只是如今家主丁憂返鄉，京城接下來我又該找誰呢？」
「這我知道，如今京城中，白氏主事之人乃你我的座師，吏部尚書白侃白公，明日你只需要前往拜訪就好。」
「原來如此，那明日，弟就準備往座師府上去拜訪一番。」
其實，今日白望宗來赴宴，不僅是為了敘二人的舊情，也是想從白仕唐口中了解白遐走了，如今京城的話事人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