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監牢奏對白心動，官場舊例尋前路
睦州
房仁裕依照聖人旨意，宣布就地將陳碩真、章叔胤等賊首處決，以儆效尤，以正視聽。
白穎奉命前往監牢提人，去往法場。
「嘩啦啦！」
監牢大門打開，蓬頭垢面，血跡凝固在每一處的陳碩真、章叔胤二人，帶著鐐銬被獄卒帶了出來。
白穎站在他們面前，盯著他們，好似在看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陳碩真長得並不美，只是一個普通女子的模樣，雖然此時邋遢如乞丐，不過一身從內而外的英氣，夾雜著些許霸氣，引人側目，望之不似平常人。
坦然的面對著白穎的打量。
又觀章叔胤，仿佛不是囚犯，而是即將就義的樣子，仔細看，身上透露著一些讀書人的傲氣，看到白穎盯著他們，扭過頭好似不屑。
「我叫白穎，奉命帶你們前往刑場，你們就要死了。」
沒有反應，沒有絲毫的反應。
「你們不怕嗎？」
「哈哈哈。」白穎的這句話反而引起了陳碩真身後章叔胤的仰天大笑。
「大膽，死到臨頭了，還敢對欽差不敬！找死。」
一名獄卒見狀，邀功似的欲要上前棒打。
被白穎阻止，只是直勾勾的看著章叔胤，似乎在問他，為何而笑。
章叔胤笑聲停下來後，見到獄卒仿佛看仇人一樣的眼神，並不在意，因為就是這群獄卒，當初跪在自己腳下，為活命，磕破了腦袋。
隨即他又看向白穎，冷哼一聲道：「怕死的，不造反。」
聽到這話，白穎依舊沒有動作，而是看著從始至終一直沒有動作，只是靜靜地，挺直著脊樑，閉目養神的陳碩真。
「你乃一介女流，想比男子，更容易在這個世上存活，況且如今大唐整治鼎盛，聖人明察秋毫，為什麼要造反，為什麼是你。」
見陳碩真依舊不願意說話，白穎又說道：
「我乃欽差，若有什麼冤屈，我可以上達天聽，說出來，也好掃清他地弊政，活命他地百姓。」
終於，陳碩真睜開了眼睛：
「反抗暴政，何以分男女，活不下去，揭竿而起乃人心，今我陳碩真順人心而起，失敗非我之罪，實乃天命也。」
「哼，大唐，若大唐真的政治清明，人民安康，何以獨我睦州百姓青黃不接，流離失所，淪為豬狗。」
「在我看來長安的那位皇帝不是大唐，也代表不了大唐，睦州當地的官吏才是大唐。」
「既然大唐欺我，我反了他，又有何罪，終究不過成王敗寇罷了，只是此間叛亂藉由我而起，希望你們不要加害於當地百姓才是。」
白穎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表面上卻是雲淡風輕：「我明白了。」
然後又看著章叔胤道：「我聽聞你是讀書人，在當地也算是有名望，何以助紂為虐？」
「笑話，何以為紂，百姓乎，實乃天子也，我幫助百姓反紂，實乃替天行道。」章叔胤正氣凜然道：
「我治春秋，時常看到為民請命之官員，故而多次向上舉報當地官員的惡行，誰知官府官官相護，反倒取消了我鄉試的資格，甚至抓我下獄。」
「陛下起事，放我出牢獄，開倉濟民，這才是我等讀書人心嚮往之的明君、賢君。」
「為百姓謀利，雖死無悔，方不辱聖賢之書，至於功過是非，睦州百姓自有定論。」
白穎看著眼前這兩個賊首，有些恍惚，到底誰才是幫助百姓的人呢，自己所作所為，是對是錯。
「大人，時辰就要到了，您看？」一名小吏湊到白穎耳邊說道。
白穎轉頭看了一眼這個有些賊眉鼠眼的小吏，再看了看站著的兩個宛如巨人的反賊，心情實在煩躁。
擺了擺手，讓人將他們帶走。
就要走到門口，白穎將人叫住：「先帶他們洗乾淨，換一身乾淨衣裳，也好乾乾淨淨的上路。」
「是。」
陳碩真二人聽罷，不由深深看了一眼白穎，隨即被獄卒推搡著走了。
等到人都走了，白穎看著這個空蕩蕩的監牢，陷入了沉思。
沒一會兒，白穎的隨從走了進來：「公子，陳碩真、章叔胤等人已經被斬首，首級懸於建德城門之上。」
「台下觀刑的百姓是何反應？」
「除了幾名衣著富貴的人叫好，其餘百姓好似根本不關心，皆不語。」
從適才關押陳碩真二人的牢房中出來，白穎面無表情道：「走，隨我上街走走。」
來到街面上，只見行人匆匆，不時有幾列兵卒走過，顯然此時的建德城還處於軍管階段。
知道在城中是看不到什麼了，於是白穎又說道：「聽聞陳碩真、章叔胤二人都是還淳縣人是吧。」
「好像是的。」
「走，隨我去一趟青溪。」
翻身上馬，白穎僅帶著一名隨從，踏上了前往青溪的道路。
白穎兩人離開沒有多久，城中的房仁裕就得到了白穎離開建德，前往青溪的消息，而且白穎與陳碩真二人交談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轉運使乃欽差，你們休得胡亂猜測，小心伱們的腦袋。」
「是是是，小人知道。」
「下去吧。」
敲打了一下這個親信，房仁裕也有些摸不准白穎在想些什麼，心中暗暗嘀咕：「這些白氏子，行事總是如此怪異。」
隨即也不再多想，專心考量手下人報上來的，舉薦睦州當地官吏的名單。
因為陳碩真的叛亂，使得睦州當地的官吏幾乎被殺絕了，就連睦州刺史，也沒有逃過一劫。
如今他房仁裕好不容易臨時掌握睦州一州的軍政大權，勢必要在當地安排一些自己人，以擴大房氏的影響力。
而且過兩日上報給朝廷的告捷文書上，也可以附上自己考量後適合穩定當地秩序的官員名單。
這也是官場舊例了。
房仁裕知道，若是聖人看到自己這篇告捷文書，有很大可能會任用這批基層官員。
如此一來，就算後面朝廷派來了刺史等高級官員，當地的基層官吏也仍舊要承他房仁裕的舉薦之情。
由此，他房氏就成功在當地立下一些根基，插入一根契子，將來說不定就會用到這步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