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龍門已開眾鯉入，巡視稽查白座師
三月二十一日，改變萬千學子的科舉春闈正式開始。
從五品考功司郎中，朝請大夫，上騎都尉白侃矗立在貢院正門中間，對面著前來應試的眾學子大聲道：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唱名天下知。諸位，聖朝恩德，聖人恩典，准許開放科舉，讓天下學子得以改變命運，所以是龍是蟲只在今日，本官在此恭祝諸位榜上有名。」
眾考生皆躬身行禮道：「多謝座師。」
頓了頓白侃繼續說道：
「然科舉自創立始，就是為了給天下學子一個公平，所以凡有夾帶小抄者，一經發現，逐出考院，三年不得應試，其餘罪名刑法，一一照應。」
「學生等謹記。」
春風拂面，惹得人心情大好，今日，宜外出，宜中榜。
「開門！入場！」
在兵士、官吏的監督下，眾考生紛紛排隊進入貢院，領取了自己的號室，由此端坐，等待考試開始。
入門查驗從上午一早直到臨近中午才結束。
見門外再也沒有考生入場，看了看天色，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白侃下令：「關閉貢院大門。」
厚重的貢院大門緩緩閉合，這代表三日內，貢院將成為一個獨立的場所，所有人不得離開。
巡視了一圈所有號房，見無有缺漏，白侃敲響了一座青銅聲。
有參加過科舉的老考生知道，科舉正式開始了。
「髮捲！」
一個個小吏抱著一摞空白紙張，沿著順序一個號室一個號室的分發，白侃就這樣端坐在一列列號室的盡頭，監督這一切。
約莫一刻鐘的時間，所有小吏都離開了主場，一旁的副手員外郎提醒道：「郎中，時間到了。」
白侃點了點頭，隨即下令展示題目。
「示題！」
又出來一個個小吏，舉著一個個木牌，上面以白紙糊面，墨筆在上面寫出了一個個端正且斗大的文字，正是此場考試的題目。
小吏們舉著木牌不斷慢慢的來回走動，考生們都伸長了脖子，將題目快速的抄寫在白紙上，然後紛紛開始作答。
這裡裡面有人冥思苦想、有人奮筆疾書，還有人卻在神遊天地。
貢院很安靜，因為臨近的幾條街坊都被京兆府的衙役與府兵接管，嚴令不得發出一點聲響，嚴令不得通過一輛馬車。
於是周圍的街坊百姓，就連燒火做飯，也成了奢侈。
貢院很嘈雜，因為考生們嘩啦啦的翻卷聲，與滋滋滋的研磨聲，勾線出了一副獨特的交響樂。
這是名為希望，名為仕途的交響樂，現在，過去，也將在未來的考場持續奏響，穿越歷史的壁壘，響徹每一個人的耳邊。
「叮叮叮！」
一連串清脆的青銅聲響起，傳遞到每個考生的耳邊。
「時間到，考生起立，收卷。」
「不，不，我還沒有答完。」
吏部官員看著不聽命令的這位考生，示意兵丁將其拖出去，並在考卷上寫上作廢的字樣。
顯然三日苦戰，終因為一時之爭，化為灰灰。
夜，是天的黑，貢院內，考生早已離去，但燈火依舊通明，這是負責批判卷子的官員在挑燈夜戰。
按照規定，他們需要從數千張卷子中選出最好的數十張試卷，進行初次排名，然後在數日後遞交天子。
由天子再在這數十張卷子中選出最好的卷子三十一張，並進行最終排名。
因為是明名判卷，所以白侃不得不一一對下面考官呈上來的卷子進行再判。
「這張卷子不行，著落。」
「狗屁不通，也敢拿來給本官看？」
「此卷倒是工整，言之有物，記性也不錯，怎麼才排五十二，升擢二十三名。」
「妙啊，此文甚妙，書法也值得稱讚，嗯？白望宗，咳咳，這排名高了吧，降低些，排第五吧。」
「不錯，這是誰的，崔南道？總算是沒有辜負為師，但排名高了，第三吧。」
「白仕唐，這小子也能有這番文采，詩倒是寫的不錯，暫擬第四吧。」
「這是誰家子弟，竟有如此雄韜，什麼？寒門？快，擬定頭名。」
「本官再說一遍，那些歪七糟八，一坨糞穢的東西莫要來污本官的眼睛。」
經過兩天兩夜的戰鬥，總計十五名考官，加上白侃這位主考官，終於是選定出了五十九張試卷。
眾考官皆精疲力竭，眼袋沉重，無精打采，就連白侃也是一樣。
揉了揉太陽穴，白侃對這些同僚道：「兩日判卷，諸位辛苦了，可先往別院休息，接下來拾卷的事情就由本官自己來完成吧。」
「是，多謝郎中體恤，下官等告辭。」
拾卷，顧名思義，為了防止有官員徇私舞弊，故意丟棄與自己有嫌隙的考生試卷，於是有了拾卷的流程。
又在楠木椅子上磨蹭了一會，稍微恢復了點精神，白侃徑直來到一堆廢棄的試卷旁。
開始一張張快速的審閱廢卷。
「字太差了。」
「狗屁不通。」
「荒謬，聖人之言都能寫錯，該落。」
「此張試卷不錯，果然有人心懷叵測。」
又一整日，白侃從浩瀚的廢卷中，拾取出了十五張不遜色取中的那五十九張試卷。
總計一共七十四張，但最後，能夠通過的只有三十一人。
這還因為是永徽朝第一場科舉，增加了四人，往年可都是只錄取二十七人的。
長舒了一口氣，白侃就著椅子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休息完備的其餘考官重新回到判卷室，叫醒了白侃。
白侃癱坐在主考椅子上不願意起來，或者說睡得太沉了，一時之間起不來，只得坐在椅子上，拱手後對眾考官道：
「今年能夠通過的試卷就這些了，你們看看，有沒有什麼異議或者紕漏。」
眾考官於是分拿試卷，又檢查了一遍，甚至還多人交換審閱。
在經過將近一個時辰的討論、爭論，最終在白侃的強勢壓力下，他們中的有些人不得不放棄門第之見，將七十四張試卷的排名終於是定了下來。
鬆了口氣，白侃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松垮、褶皺的官袍，然後向著諸位考官道：「既然沒有問題了，諸位就隨本官入宮面聖吧，別讓聖人等得著急了。」
「理應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