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諫儒之爭太子變,父子消弭國本固
雖然依舊有魏叔玉這種青年諫臣,但也有白遐、白侃、高履行、杜志經等青年儒臣,說話又好聽,辦事又得體,被其引為肱股。
其中白遐是白宸的嫡子,白侃是白定的嗣子。
白定英年早逝,在升任翰林院學士不久,貞觀十二年便因病去世,享年四十二歲。
白侃作為承嗣白定的嫡子,被李世民看重,召為太子侍讀,陪太子讀書。
因為承襲了其父學識,加上受到了家族的良好教育,使得白侃十分得李承乾喜愛,引以為好友。
「七郎,你說,魏王勢大,孤該如何做,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面對太子的詢問,白侃說出了心中所想:
「如今魏王受到陛下的喜愛,這是因為他獻上《括地誌》的原因,就如當初殿下獻上《孝經章句》、顏師古所注的《漢書》一樣。」
「當初陛下不也是如獲至寶,大加稱讚殿下,並命人將其收入皇家秘閣之內。」
「如此看來,與魏王所獲得的沒有什麼不一樣,這是一個父親看到自己的兒子有所成就,做出的本能的反應,合乎本性的欣喜,殿下無須擔憂,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可。」
「而且我觀陛下,並沒有廢除殿下而立魏王的意思,不需要杞人憂天啊。」
雖然白侃如此說,但李承乾心中仍有擔心:「可我這腳疾?」
足疾一直是李承乾心中的痛,自古以來身體殘缺者無緣儲位是公論,因為這會損害皇家威儀。
想想看,若當外邦朝貢,發現皇帝有腳疾,這是天然授之以柄的地方。
白侃內心嘆息,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勸說他,自從李承乾受傷以來,白侃寬慰得夠多的了,但仍舊無法打消李承乾的擔憂。
就在白侃無言以對時,白遐說話了:「殿下難道不欲為陛下之子乎?」
李承乾立即皺起了眉頭,看向白遐,想不通今天怎麼就連白遐都要自諫自己,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最討厭諫臣了嗎?
他本不欲說話,但白遐繼續道:「陛下何其寬宏大量,功績比高秦皇漢武也不遑多讓,做出了多好常人不敢為之事。」
「自從陛下登基以來驅逐突厥,壓服吐蕃,懸首西域,四方之國無不傳頌著天可汗之名,您以為他在意一點小小的足疾嗎?」
「您是陛下的嫡子,生來便是貴人,是註定要承繼大統之人,生來便要註定將大唐的威名傳遍四海無盡之處。」
「難道一點小小的足疾便要擋住您的雄心嗎?心胸大一些吧,不要只看著小小的長安,要看到大唐,要看到大唐之外,這才配得上陛下。」
「將來的人們不會再只說您是陛下的兒子,而是因為您的功績,說陛下是您的父親,虎父焉有犬子乎?」
被白遐這麼一激,李承乾也不再扭扭捏捏,開始正確的看待自己的缺陷。
但他還是繼續說道:「可不管怎麼樣,這只是孤自娛自樂,不懂父皇如何想。」
白遐想了想,為他想了一個辦法,讓他去找魏徵,魏徵是李世民最看重的臣子。
而魏徵如今也擔任著太子太師一職,求他幫助李承乾詢問皇帝的真實想法。
聽到要讓他去求魏徵,李承乾眉頭皺到了極點,他實在不願意與那些諫臣有絲毫關係。
「殿下,以大局為重,再怎麼說魏太師都是您的老師。」
在白遐、白侃不斷地勸說下,李承乾終於決定找時間請求魏徵入宮問李世民對他的真實態度。
翌日,李承乾讓人召魏徵來東宮,向他說了自己的請求。
魏徵只是略微皺了下眉頭,便答應下了這件事。
很快,機會就來了。
第二年,魏徵病重,李世民親自帶著太子與衡山公主到魏徵的府邸探望。
魏徵趁機向李世民勸諫道:「皇太子及諸王,陛下處置,未為得所。太子國之本也,伏願深思遠慮,以安天下之情。」
李世民看著身後一言不發的李承乾,哪裡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於是握著魏徵的手道:
「我知道愛卿你的意思,我的兒子雖患腳疾,可依然是嫡長子,我怎能捨棄嫡子而立庶子呢?」
李承乾聽罷,當即跪下痛哭道:「父皇對兒臣深愛如此,孩兒卻一直懷疑父皇不喜兒臣,卻喜歡魏王,兒臣萬死。」
李世民連忙將李承乾扶起來,撫著他的肩膀,眼含熱淚深切道:
「你與魏王都是朕的兒子,朕如何敢有所偏愛,你放心,只要你沒有做出十惡不赦之事,父皇永遠不會廢除你的太子之位。」
「只是你身為太子,不僅是國家的儲君,也是皇家的長兄,大氣一些,擔當起兄長的責任來,有什麼困惑的,要多來問問朕。」
「不要重走朕的老路,朕這一生最遺憾的,就是沒有見到你皇祖父最後一面,不要讓朕失望啊。」
李承乾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了,哽咽道:「兒臣謹記。」
在場的眾人見到如此父子情深之處,無不感到垂淚。
貞觀十七年六月,于志寧再次向李世民上書批評太子過於奢華。
這次李承乾沒有再忍受,而是在白遐、白侃的建議下,直接入宮,向李世民當面哭訴。
說這些年來這些老臣仗著自己的資歷,從自己十五歲開始,就不斷批評自己的錯誤,幾乎沒有一天停歇的,甚至有時候一天受到三四次當面的訓誡。
若是因為德行上有問題倒罷了,可他們就是抓住一些小問題,不斷抨擊他,甚至將之傳至民間,損害他的名聲。
父子倆就這樣說了一下午,李世民終於是明白自己的兒子遭受了怎樣的折磨,難怪成年後性情大變。
而且除了少數東宮師傅口中,他幾乎沒有從其他人口中聽到關於李承乾好的地方,全是如何如何失禮,如何如何不守規矩。
李世民怒了,當即下令將于志寧、張玄素、孔穎達等以諫諍為名的大臣貶到嶺南、黔南地區任刺史。
「以往朕以為伱們都是如同魏徵一般的正直之臣,沒想到你們居然在朕的兒子身邊不斷搬弄是非,以至於損害朕與太子之間的父子之情,天理難容。」
有了這一次父子奏對,兩人之間的關係好的多了,沒了那些諫臣在耳邊栝噪,李承乾心中的鬱氣也漸漸消散,逐漸變回了當初那個開朗,儒雅的太子。
甚至多次召集在京的兄弟來東宮宴會,在朝堂上為那些犯了小錯的兄弟據理力爭,讓世人看到了一個兄長擔當。
而至此之後,朝堂上的諫諍之風也不再大行其道,其中也有諫臣之首的魏徵病逝,他們沒有了領頭羊的緣故。
眼看著大唐君臣和睦,皇帝與太子也消除了隔閡,其中位於一座國公府的老者,也鬆了口氣。
不枉他花了這麼多功夫,避免李承乾走上李世民之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