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前有豪言今受咎,酷暑難耐論漢蠻

  第679章 前有豪言今受咎,酷暑難耐論漢蠻

  開皇十年

  天下除了嶺南地區,基本都已經安定了下來。

  因為嶺南未定,晉王楊廣也沒有班師回朝,而是暫諸建康,督軍江州總管韋洸,進攻嶺南。

  其中陳將徐璒憑藉南康郡拒守。

  因為冼夫人率嶺南諸州漢越聯軍數萬人在一側威脅,所以韋洸到了嶺下,便不敢繼續進軍,只是駐守。

  這邊,楊廣正在安定江南地區,處理陳亡以後,江南諸地的安撫事務。

  聽聞朝廷派了使者出使詔安嶺南,如今已經到了建康,楊廣便讓人將主使喚了進來。

  「下臣持節使者白槐,參見晉王殿下。」

  「啊,竟然是白司市出使,你的一篇《請設疏》本殿下早有拜讀,不僅文采飛逸,且書中的商策讓人耳目一新。」

  「不敢教殿下如此誠譽,只是一點淺見,不敢登上大雅之堂。」

  幾番驅寒溫暖之下,又為了彰顯作為兒子的關心,問了問楊堅的情況,最後楊廣才問到了出使嶺南之事:

  「白兄出使嶺南,這定是朝廷要緩出兵而主詔安了?」

  「殿下睿智。」

  「唉,不瞞你說,本殿下早有歸京的想法,奈何當初在陛下面前立下了南境不定,絕不還朝的誓言。」

  「誰知出了個冼夫人,一介女流之輩,焉敢抵抗我大隋天兵,若不是其憑藉嶺南險峻,本殿下早晚將其擒獲,售賣於青坊,以解本殿下心頭之恨。」

  見楊廣突然流露真情,又對冼夫人口出不遜,雖然冼夫人如今是敵人,但是白槐確實十分佩服其為人。

  「真可謂是表里不一,如此一看,楊廣乃偽君子也。」

  心中如此想,表面上卻不能這麼說:

  「不管怎麼說,冼夫人都是嶺南之主,手握數萬大軍,兼有地利之險,還是宜詔安,而不宜強攻。」

  「再者,從冼夫人這些年的舉動來看,此人不是一個熱衷於戰事的人,若是能夠尋求嶺南百姓安居,未嘗不能成就雙方之好。」

  原本想要流露真情,拉攏白槐,結果從白槐這裡碰了一個不痛不癢的釘子,看來尋常招納賢才的辦法在白槐這裡行不通啊。

  「如此,本殿下能否順利返京,就都賴白兄了,若需要什麼幫助,本殿下一應提供。」

  「使命在身,定會竭盡全力。」

  出了楊廣在建康的臨時府衙,白槐就見到了從家中回來的蘇澤。

  「安定好了?」

  點了點頭,一直以來因為陳國滅亡,蘇氏作為陳國降臣,一直奔走於生存之計。

  如今在白氏的幫助下,終於是順利在隋朝站穩了腳跟。

  在白氏幾番周折的介紹下,蘇氏憑藉快速安定江南人心,得以登上楊廣的重用名單。

  「好了便走吧。」

  「敢問公子,關鍵之物,要到了嗎?」

  「放心,晉王殿下現在急於返京,只要是誰能夠解決嶺南之事,他沒有不願意的。」

  定了定,他又看向蘇澤,好心提醒道:

  「我知道你們蘇氏多賴晉王得以穩定,但我觀其人不似明君,心表不一,不宜走得太近,不然終受其咎。」

  蘇澤皺眉,但還是比較相信主家的眼光,回道:

  「這次從嶺南回來,在下會給家中長輩提個醒的。」

  見蘇澤聽進去了,白槐便沒有再多說,只是最後說了一番自己的見解:

  「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你知道就行了,今後的事情誰也不清楚,不過根據我的見解,不管和誰走近,都不要和皇室走太近,皇家多無情。」

  說罷,不理會陷入沉思的蘇澤,鑽入車廂,向嶺南而去。

  七月,正值嶺南步入酷暑,趕往高涼郡的白槐一行人煩躁難耐,又多有蚊蟲叮咬,不敢隨意增減衣裳,以防感染瘧疾。

  因此來時三十多人的使團,如今已經因為氣候,去世了七八個人。

  為了不再減員,白槐果斷命使團停留在當地,先整頓,做好繼續前行的準備後,再繼續啟程。

  這時候,他們才到南海番禺郡。

  見識到當地為了消暑,所穿的短衣短袖,已經塗抹得五顏六色的藥膏。

  白槐下令使團所有人,暫時封存帶來的使團服侍,換上當地的民俗服裝,併入鄉隨俗,喝開水,抹藥膏。

  同行使團有人不願意:

  「我等都是天朝使者,豈能與蠻夷同流合污,更何況換穿蠻人服飾,若被其他人得知,大隋聲威何在,我絕不同意。」

  「哪怕是被熱死,被蚊蟲叮咬而死,我也絕不願為。」

  而且這種想法的人還不是一個兩個,大多半的人都不同意。

  蘇澤一介降臣,這些人多是京官,自然無法服眾,便來見白槐。

  「走,出去。」

  就在眾人還在聲討這種數典忘祖,背叛大隋的行為時,突然見到白槐一身蠻族服侍,臉上因為塗抹防蟲藥膏,而黢黑黢黑,不由得感到震驚。

  「使君,這,這,您可是白氏的公子,諸夏的表率啊,如此穿著,如何是好,快換下來,我們都不會說出去的。」

  有人大驚失色,白氏可是諸夏文明的精神領袖,當初憑藉一己之力,驅逐胡虜,統一北方,將入侵的胡人強行同化,這才有了周隋之偉業。

  「走開!」推開想要上前的那個人。

  「你們看看,我是像漢人,還是像蠻夷?」

  眾人仔細辨別,一時間陷入爭論。

  「使君雖然著越服,但是右衽,且發跡整齊,行舉有禮,氣度不凡,一看就是漢人。」

  「雖然如此,但畢竟是越服,袒露臂膀,臉抹圖紋,已經與蠻人無異。」

  「···」

  見眾人還是爭論不休,白槐沒有多言,而是圍繞著院子不斷行走。

  很快,在白槐雖著越服,但一股漢風公子的氣度油然而出,任誰也說不出這是無禮不懂學問的蠻夷。

  「如今我等出使嶺南,是為了與越人交好,體現大隋的誠意。」

  「若我們死後漢人高傲的禮節而不敢變通,即使是同僚因為不合適的服侍、迂腐的思想死傷殆盡,而仍舊堅守。」

  「我想,越人不會讚嘆我們英烈,而是嘲笑我們蠢笨。」

  「入鄉隨俗,乃古言,適才你們說了,我雖著越服,但卻是漢人。如此說,漢蠻之分不在於外表,而是在於內心。」

  「就說我們這次出使的冼夫人吧,試問當今中原,有幾人能與她做出的功績相比?」

  「沒有吧,一介女流,穩定了嶺南方圓數百里的土地,當地的民眾都能信服,且為人謙虛,從來不恃強凌弱,難道她這是化外蠻夷的舉動嗎?」

  「所以,我們今著越服,一方面是為了安全抵達高涼,一方面是為了展現我大隋對嶺南的友好。」

  「等到宣旨的時候,再換上漢服,又有什麼違禮的地方呢?難道說,你們想要因為穿了漢服,而身死異地,無法魂歸故鄉嗎?」

  聽完白槐的話,眾使者都啞然,當初第一個反對的人,當即回到房間,換了一套越服出來,對著白槐拜道:

  「孔子說天下儒者有君子儒和小人儒之分,而荀子說不知變通的是陋儒,我等險些歸於其中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