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縱慾過度終失身,周失其「鹿」天下公
自從宇文贇傳位太子,改元「大象」,深居後宮,終日與嬪妃宮女們吃喝玩樂,不再理朝政。
由於過於放縱,致使身體狀況急速下降,幾乎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
即使太醫院的御醫時刻調養,每日大補藥膳敬上,仍然不思停止。
大象二年五月八日。
身體抵抗力近乎於無的宇文贇終於瀕臨死亡。
由於長時間沒有見外臣,與宮外的聯繫全靠御正下大夫劉昉、內史上大夫鄭譯傳遞。
而兩人都是隨國公楊堅當初執政中樞的親信。
當初因為楊堅常年代替巡幸的宇文贇坐鎮朝堂,導致地位、威望與日俱增。
為了躲避宇文贇對楊堅的忌憚,是內史上大夫鄭譯的幫助,得以使之出鎮揚州。
不過楊堅何許人也,深知一旦踏入宦海,只有進沒有退。
當初若沒有答應宇文贇暫代朝政還好,如今既然已經陷入此等不上不下的尷尬局面,若真的離了京城,身家性命便不再在他的掌控之中,盡數托於他人之手。
所以自從接到揚州總管的調令後,就以突發足疾為由,延緩出行。
如今宇文贇病危,口不能言,劉昉、鄭譯二人商議,不如送給楊堅一份大禮,也好繼續自己二人的權勢。
於是二人以宇文贇的口吻,偽造詔書,命隨國公楊堅以皇太后兄長,外戚的身份接受遺命,輔佐朝政。
五月二十二日
太上皇宇文贇終于堅持不住,病逝於天德殿,時年二十二歲。
早已登基的年紀八歲的天子宇文闡,尊天元上皇太后阿史那氏(宇文邕正宮皇后)為太皇太后;天元聖皇太后李娥姿(宇文贇生母)為太帝太后;
天元大皇后楊麗華(宇文贇正宮皇后)為皇太后,天大皇后朱滿月(宇文闡生母)為帝太后。
另被宇文贇冊封為皇后的天中大皇后陳月儀、天右大皇后元樂尚、天左大皇后尉遲熾繁都被責令出家為尼。
並任命柱國、漢王宇文贊為上柱國、右大丞相,上柱國、揚州總管、隨國公楊堅為假黃鉞、左大丞相。
又升任柱國、秦王宇文贄為上柱國,柱國、并州總管白聚為上柱國。
由於宇文贇遺命,所以命百官都聽命於左大丞相楊堅。
同時為宇文贇定下諡號「宣」,議定明年年號「大定」。
不知道是有意無意,並沒有人提議為宇文贇立廟號。
因為當初宇文贇甚至有過賜死楊麗華的想法,幸得楊堅之妻獨孤氏力勸,這才放棄。
所以作為聽政的天元大皇太后楊麗華,也並沒有提出這件事,說明宇文贇當政這兩年,實在是有多不得人心。
若不是其父宇文邕文韜武略,加之自己在位時間短,說不定大周已經遍地狼煙了。
另一邊看透了北周皇室已經開始失德,不僅開國元勛都一一遠離而去,甚至對北周有大德的白氏也不能容。
楊堅知道,這是一次機會,一次讓自己楊氏登頂的機會。
於是當上大丞相以後就開始了積極謀劃篡奪北周大權的計劃,一方面剷除自己奪權道路上的阻礙,一方面積極爭取民心。
這個時候,雖然北周宗室此前多不為宇文贇所容,但各地還是有很多實力強勁的藩王。
為了防止他們生變,楊堅以趙王宇文招將要嫁女於突厥為名將他們召來京師長安,實為軟禁。
自楊堅擔任大丞相以來,施政寬和,精簡嚴苛的法令,躬行節儉,天下之人心無不歸附於他。
但他還是有些猶豫。
六月七日,北周宗室中有實力的趙王宇文招、陳王宇文純等人都相繼抵達長安。
楊堅藉此機會,在皇宮內殿設宴款待來京諸王,並特詔正五命秋官府蕃部中大夫白柳主持。
白柳,白氏子,已故仁宣王白緒曾孫,朔州刺史白仇之孫,汾城開國侯、徐州總管白汝之子。
現年二十三歲,任秋官府蕃部中大夫之職,掌管諸侯朝覲之儀。
宴會上,楊堅以主人姿態,代替天子招待諸王:
「諸位都是大周的王親,也是陛下的藩護,本公雖是外戚,但如今代替天子行政,是為了大周的安穩。」
「如今天子年幼,先帝將國家交到本公的手上,須臾不敢放鬆。」
「今天將各位王爺召回來,也是為諸位,趁著天子年幼,諸位多多與天子親近,以免再現先帝疏遠宗親之事。」
「諸位王爺以為如何?」
趙王宇文招、陳王宇文純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楊堅見此轉頭問向侍立一旁的白柳:
「白藩部,你是秋官府掌管諸侯覲見的官員,你來說說,今日本公再次設宴請諸王,有無違制之處。」
在場的眾人都將目光投向白柳。
若白柳說違制,他們就可以今日宴會於禮不合為由,拒絕楊堅的提議,等到宇文招女兒的親事結束立即離京。
若白柳說不為制,一方面諸王沒有反對的理由,另一方面說明白氏並不在意楊堅即將篡位的行動。
身上擔著如此重任的白柳並沒有慌張,優秀的族學教育讓他在各種場合都能夠冷靜應對。
只見他一臉嚴肅的踏上大殿正中,先是對最上面昏昏欲睡的宇文闡一禮,然後是御座旁的楊太后,再是靠近陛階之下的楊堅,最後是兩旁的諸王。
「依照先王所定,凡大周之禮,盡可尋《周官》之禮,但《周官》畢竟距今千百年,時境不同,禮也應該不同。」
「先周時王以禮法治天下,今天,大周並不獨以禮法治天下,還以宗法、儒法、軍法等諸多新法。」
「故下臣以為,只要是利於天下百姓的,就是好禮,只要是利於江山社稷的,就是法。」
「大丞相適才詢問下臣,今日之宴是否違制。據《周官》記載,宴請諸侯王,需要天子臨堂。」
「今陛下、太后在上,大丞相因為躬行節儉、官民順服而被先帝授意重任,主持此次宴會,是為代替執行天政。」
「自古以來,有喧賓奪主之說,但這是因為主人不滿,而今只要陛下不反對,就沒有違制之說。」
聽了白柳的話,楊堅心中十分滿意。
明面上白柳是說禮法,實則是告訴了天下人,也就是楊堅白氏的態度。
現在的白氏十分現實,他們不管這個位子上的君王是誰。
在他們看來,誰對百姓好,誰有利於天下,誰就是聖君明主,誰就值得白氏輔佐。
相反,獲罪於天下者,哪怕是天子,白氏也不認,殘害天下者,哪怕是人君,白氏都要想辦法將他拉下御座,以免禍害萬年。
這天下,只能是天下人之天下,而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從劉氏亡漢,白氏失國以來。
白家人就已經不相信王朝能夠維繼千百年的事情,他們只願意作為一個家族,一個關鍵車軸存續下來。
只要天下不亡,諸夏不滅,已經融入天下,成為諸夏之魂的白氏就不會滅亡。
他們會在為民做主之餘,同時實現自己的抱負,也不枉畢生所學。
此為夏以來,「白氏不王」的誓言後,白續為新白氏尋找的新家訓,「一心為民,天下為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