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表舉功臣己命短，暮氣國家義氣長
且說白複寫完奏表，表上盡數麾下毛遐、白瞻、柴其、宇文導、白里、侯莫陳順、趙哲、全不法、賀拔等戰將在此戰中的功勞。
表舉毛遐為岐州刺史、白瞻為行台尚書侍郎、柴其為豳州刺史。
宇文導、白里等將領均有表舉。
吹乾墨跡，放下毛筆，將奏表卷好，輕舒一口氣，正準備派人送往洛陽，突覺胸口氣短悶燥，喉嚨發甜。
竟一口鮮血噴出，污染了整個案幾。
「都督！都督！」
堂下隨白復處理政事的官吏連忙衝上去。
白復將手中沾染了些許血滴的奏書交給一名主簿，勉強說道：「將奏書送往洛陽。」
然後暈了過去。
聽聞白都督昏厥，手下的毛遐、白瞻等人急忙入府看望不提。
卻說爾朱榮自從驅逐白顥、重新將白黎奉送入洛陽後，自己仍舊居晉陽，遙控洛陽。
仍然以白元木為心腹，操控洛陽的一切。
當白元木正在處理政務時，有人將白復的奏表呈上，白元木仔細閱覽後，自認為無法決斷白復這種爾朱榮麾下大將的事。
遂讓人將這封奏書與其餘需要轉遞爾朱榮的奏書，全部送往晉陽。
正巧白黎走了進來，想要看看這些日子的奏書，於是讓白元木將最近的奏書遞上來。
卻被白元木拒絕：
「天柱大將軍驅逐了暴亂，奉還陛下於國都不久，乃國之要臣。
是故自古聖人垂手而天下治，是因為能夠信任重用賢能之臣。
陛下乃聖君，這些事情不應該由陛下來處理。
而應該修身養性，倚重要成，如此想必天下就可以很快安定下來了，也能夠不負夏室歷代祖宗之望。」
白黎盯了白元木很久，但並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任何畏懼，只得悻悻而歸。
見白黎走了，白元木不由得露出輕蔑之色，一旁的屬官擔心道：
「他畢竟是天子，我們如此作為，好嗎？」
白元木冷哼一聲：
「有天柱大將軍在，他才是天子，沒有大將軍，他什麼也不是，看不清局勢的人，何其愚蠢。」
隨即也不再理會，重新開始處理地方送上來的奏書，以及書寫任命書，完成爾朱榮交給他需要安插在各個部門與郡縣的官員。
這邊走回寢宮的白黎十分憤怒，不禁怒道：
「不過是爾朱榮的一個家犬，安敢在朕面前犬吠，不知死活，朕早晚必殺之。」
「陛下，噤聲，小心被大將軍的耳目聽了去。」
白黎回頭望向提醒自己的宦官，快步走上去抓住他的衣襟怒斥道：
「難道你也是爾朱榮的人嗎？」
宦官連忙拼命搖頭：
「陛下，奴婢是您的家奴，一輩子只能有您一個主子，哪裡敢有二心呢？」
「哼。」白黎放下宦官，臉色略微轉好：「這天下總算不全是貮心之人。」
隨即又覺得國家沒落，不禁999999喟然長嘆：
「可是也只有你了，難道我夏室江山，就快要拱手讓於爾朱氏了嗎？」
看著白黎開始掩面而泣，宦官眼珠轉動，心中有了決定：
「若陛下說忠臣的話，奴婢倒有一個人選。」
「何人？若果有忠貞之士，朕必定引以為臂膀，與之共復夏室。」
「禁軍統領夏洪恩，乃宗室之後，素有忠名，只是無奈沒有志同道合之人，只能委身奉賊。
但奴婢有一次見其在獨自一人於宮牆旁仰天長嘆，恨不能殺賊興復白氏，以報皇恩，故才知其忠義。」
白黎聽後十分激動，於是找了一個日子，言自己要出遊，讓禁軍護衛左右。
見白黎只是想要去往近郊散心，白元木也沒有在意，只是吩咐禁軍統領夏洪恩仔細看護，勿讓天子出事。
遊獵中，白黎避開旁人，單獨召見了夏洪恩，訴說愁腸：
「可憐朕身為一國之君，卻形如傀儡，令不出百步，詔不得自主。
眼見爾朱榮、白元木等人操控國政，任人唯親，重用酷吏，不分優劣隨意安插，致使政令不達、吏治敗壞。
朕雖然屢次遭其黨羽的打壓，但仍然不敢不反省採納下屬的建議，為百姓審理冤獄。
奈何受限頗多，以至於反被看押，出不得皇宮一步。
聽人說夏卿忠誠，故召來一見，只是不知夏卿心意，可否願意與朕一同興復國家，重振綱紀？」
夏洪恩早就聽得淚眼婆娑，連忙跪下道：
「陛下推心置腹，厚待卑將如此，敢不效死命乎？」
白黎大喜，連忙下馬親自扶起他，拍打他的手激動道：「有卿相助，大事可成矣。」
隨後夏洪恩又為白黎推薦一人：
「臣聽聞吏部侍郎李神俊，素有清名，多次對白元木安插親信不滿，屢次上書未果。
陛下或可倚重於他。」
「若真如此，朕必親召之。」
隨後的日子，白黎不斷在李神俊、夏洪恩的幫助下，招收忠於夏室的能人義士，成功培養了自己的親信不提。
又說遠在晉陽的爾朱榮得到了白元木轉交的奏書，得到了白復的上表，也看到了表上的幾滴血漬，心生疑惑，隨即遣人去往長安打探。
結果人還沒有走出晉陽，就傳來白復於長安病故的消息。
面對白復這員重臣的離去，爾朱榮十分傷心，親自下令追贈白復為司空、淇陽縣公，並親自派出太原王世子爾朱菩提親往白復府邸弔唁。
淇陽郡公爵位將由白復之子白賀繼承，而白復的四千部曲，則由其叔父朔州刺史白仇代領，等到白賀服喪結束後，還給白賀。
隨後又考慮派誰去接替白復的位置。
恰時爾朱天光得知白復離世，悲痛不已，聽說爾朱榮在考慮出鎮長安的人選，於是自告奮勇，表示願意出兵鎮長安，平定万俟丑奴、莫折念生。
面對爾朱天光的請求，爾朱榮同意了，但他知道光憑爾朱天光一人，是無法敵過万俟丑奴、莫折念生這類老將的。
於是決定派賀拔岳作為爾朱天光的副手，一同入關。
這也是為了降低武川派在晉陽的影響力。
因為爾朱榮認為，武川派在自己麾下的影響力有點太大了。
永安三年正月
爾朱榮任命爾朱天光為使持節、都督二雍二岐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雍州刺史。
賀拔岳為持節、假衛將軍、左大都督；侯莫陳悅為持節、征西將軍、右大都督。
兩人作為爾朱天光的左右手，出征關中。
再說晉陽決議如何不提，白復吐血昏厥後，清醒過幾次。
根據醫師的診斷，是因為常年被噩夢襲擾、加之晝夜伏於案牘之上，常年行軍在外，多方累積之下，才造成如此惡疾。
並給出了最後的期限，最多活不過兩個月。
一日，白復醒了，見還未及冠的兒子白賀位於榻前，詢問道：
「我兒何以在此？」
白賀連忙回道：「聽聞父親重病，兒夙夜擔憂，祖父便讓兒連夜從武川趕來，盡孝於榻前。」
心中一暖，隨即又問道：「你祖父身體如何？」
「尚可，來之前，祖父仍能隨賀拔祖伯、李祖伯幾人出遊獵狐。」
「如此，為父便心安了。
為父命不久矣，今後祖父、祖母，你母親都要靠你了，知道嗎？」
「父親放心，兒謹記。」
「多聽祖父的話，沒錯的。···」
父子倆在房間中說了很多很多，最後白復終於感到疲憊，只覺得白光充滿了眼前，他知道自己該走了。
「父親！！！」
門外的毛遐、白瞻等人都十分傷心，紛紛落淚。
幾日後，白賀一身喪服喪甲，帶著數百騎士，護佑白復靈車返回武川安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