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功敗垂河間擅權，司馬穎逃命白國

  太安三年

  正月

  長沙王司馬乂用盡各種手段，上絡群成、下恤將士，終於是形成了上下齊心的局面。

  憑藉自己用信，手底下士卒用命，司馬乂前後多次打敗司馬穎的軍隊，斬首和俘虜多達六七萬人之巨。

  而河間王司馬顒的軍隊，則是被他派出麾下大將，抵擋在潼關之外。

  但因為戰爭的持久，洛陽開始缺糧，就連司馬乂的軍隊也都開始喝上了稀粥。

  再加之司馬乂尊奉司馬衷的禮敬沒有什麼過失，雖說疲憊不堪，但將士同心協力，都想以死效勞。

  然而東海王司馬越見司馬乂的部隊開始缺糧，考慮到事情或許難成，便中和殿中將領勾結，假傳詔令，將司馬乂從前線召回，將其扣押至金墉城。

  並向司馬穎上表陳詞，言此間之禍，全在於長沙王，天子群成都是受到了司馬乂的脅迫，望大將軍網開一面。

  正月二十五日

  司馬越的書信還沒有到司馬穎處，司馬乂被其扣押的消息就傳了出去，殿中左右都遺憾於司馬乂功敗垂成，想把他劫持出來，再靠他來抵抗司馬穎。

  司馬越得知消息後，害怕禍難發生，想趁機殺司馬乂。

  隨即派人找到了在城外屯兵的司馬顒系將領張方，將事情經過告訴了他。

  張方是司馬顒派來協助司馬穎攻打洛陽，誅除司馬乂的主將。

  張方聽聞，當即遣部將郅輔率領三千兵卒，前往金墉城逮捕司馬乂，最後將其活活燒死。

  正月三十日

  成都王司馬穎進入洛陽，而河間王司馬顒則是通過遙控，插手國政。

  當天，司馬衷下詔任命司馬顒為太宰、大都督、雍州牧；

  因為司馬穎素來在朝野有威望，故拜其為丞相，增封二十郡。

  二月

  由於司馬穎眷戀鄴城，所以也留下一些兵馬，自己帶兵回到了鄴城。

  二月三日

  雖然司馬穎、司馬顒二人都不在洛陽，但是他們的爪牙充斥著洛陽的每一個地方。

  在司馬顒的示意、運作下，司馬衷只得下詔廢除司馬覃皇太子之位，以司馬穎為皇太弟，丞相位置不變，並下詔改今年年號「永安」，大赦天下。

  司馬覃是自司馬衷獨孫司馬尚死後，被司馬囧推上位，仿照前漢成帝、漢和帝之事，從他宗過繼而來。

  司馬穎不管政事，但是司馬顒卻不一樣，他對於國家大事有散發不完的精力，事無巨細，都要插手，與司馬囧、司馬乂掌權時完全不一樣。

  每當朝廷有什麼決策時，都需要派人傳去長安，讓司馬顒過目後，才能夠頒布。

  這讓司馬衷有些懷念司馬囧、司馬乂在時的日子。

  心中苦悶，司馬衷只好找來司空、東海王司馬越傾訴。

  司馬越看見司馬衷如此憋屈，心裡也是十分難過，出宮以後，司馬越立即聯繫了左衛將軍陳眕，殿中中郎逯苞、成輔以及長沙王故將上官巳等人。

  與他們商議如何讓司馬衷恢復真正的天子之權。

  陳眕認為，司馬顒如此跋扈，主要是有司馬穎在身後撐腰，不然僅僅憑藉司馬顒手中的二三萬人，又是宗室旁支，如何敢欺壓朝廷。

  所以若想解決司馬顒專權，就必須要除去司馬穎。

  他們最後決定，召集四方豪傑共討司馬穎，恢復皇權，結束這諸王之亂。

  永安元年（太安三年）

  五月

  司馬越傳檄四方，與左衛將軍陳眕等人一同召集了十餘萬人，在司馬衷的帶領下，北伐鄴城，想要從司馬穎手中奪回大權。

  七月

  司馬穎得知洛陽發大軍來攻，十分驚震，自己才將招募的大軍散去，如今手中只有三四萬人，如何擋得住朝廷的十餘萬大軍，當即就想要逃跑，但被其部下勸住。

  於是司馬穎準備召集各人商量對策。

  東安王司馬繇認為，如今是皇帝親自來討伐，司馬穎身為天子臣子，應該投降請罪，看在同為司馬氏宗室份上，想必天子不會難為他。

  但被司馬穎的其他謀士將領嚴詞拒絕，出言道：

  「丞相莫不是忘了長沙王之死，這幾年來，在爭權落敗後的諸王，有一個活命的嗎？」

  司馬穎一想到自己那些叔伯兄弟的下場，背後也不免除了一身冷汗。

  當即表明誓死抵抗的決心，寧死不降。

  可如今自己手中兵力不足，短時間內，難以聚集起十餘萬的軍勢，便向眾人求計。

  參軍崔曠說道：「丞相不必擔心，河間王不是還在長安嗎？，可以去信一封，河間王必會派援軍抵達。」

  「可司馬顒手中兵力畢竟太少，只有兩三萬人，縱使全部派來，於戰局也無異於事啊。

  如今并州刺史、東瀛公司馬騰，安北將軍王浚，召集治下士兵，以及烏桓人、鮮卑人等合兵十萬，也對鄴城蠢蠢欲動，我軍兩面受敵，形勢危機啊。」

  見司馬穎如此擔憂，隊伍中出來一人，高喊道：

  「末將願意為丞相獻上數萬大軍。」

  司馬穎抬頭望去，正是屯騎校尉劉淵。

  當初劉淵被朝廷免職後，便來到了鄴城，尋求司馬穎的庇護，而司馬穎也願意得到匈奴人的力量，便表奏其為寧朔將軍、監五部軍事。

  如今更是被司馬穎重用，任命為屯騎校尉。

  「丞相，現在二鎮的人驕橫強暴，兵眾十萬，恐怕不是宿衛軍以及都城附近的兵士所能抵抗得了的，末將請求回去為殿下您勸說五部的人馬來赴國難。」

  「哦？五部的人馬可以擔保前來嗎？即使能夠前來參戰，鮮卑、烏丸之人強勁、快捷如同風雲，是那麼容易抵擋的嗎？」

  劉淵回答說：

  「殿下是武帝之子，對王室有突出的功勞，有威望、恩澤廣，天下人都欽佩您的風範，誰不想為殿下您赴湯蹈火、獻出生命呢？

  這種情況下，末將秉承著您的意志，有著您的授命，徵發五部的士兵，又有什麼困難的呢？」

  司馬穎大喜，當即任命他為北部單于、參丞相軍事，讓其回到匈奴五部，召集匈奴士兵，共赴國難。

  八月

  司馬穎派出奮武將軍石超，率五萬兵馬赴盪陰對戰司馬越大軍。

  與司馬越一同起兵的左衛將軍陳眕有兩位弟弟陳匡與陳規，此時正在司馬穎帳下做事。

  兩人雖是陳眕的弟弟，但與他的政治立場不同，一心忠於司馬穎，向其提出願意出使司馬越，迷惑他，為石超創造機會。

  司馬穎同意了。

  八月十三日

  陳匡與陳規親自來到司馬越軍中，聲稱鄴城中司馬穎部下聽到皇師已到，驚懼之下，紛紛倉皇逃竄，已經離散，如今司馬穎已經是孤家寡人了。

  王司馬越信以為真，軍隊於是防備鬆懈。

  八月十五日

  石超率兵突襲司馬越駐地，兩軍於盪陰激戰，司馬越戰敗，潰不成軍，左右都爭相逃命，以至於將司馬衷遺下草地上，無人理會。

  最終司馬衷被石超所得，送至鄴城。司馬穎又讓其改年號為「建武」，以彰顯自己的武功。

  聽聞司馬越大軍失敗，天子也被司馬穎所得，在洛陽的陳眕和上官巳則帶著太子司馬覃守在洛陽，以謀後事。

  但被司馬顒派出的張方擊破，乘機進駐洛陽。

  建武元年（永安元年）

  九月

  得知司馬越戰敗，司馬越的親弟弟并州刺史、東瀛公司馬騰與安北將軍王浚二人不僅沒有停手，反而加快了聚集兵馬的速度。

  兩人先是殺死司馬穎所置的幽州刺史和演，奪取幽州。

  隨後王浚聯合了段部鮮卑首領段務勿塵、烏桓首領羯朱，加上司馬騰所部，合兵十餘萬，向鄴城攻來。

  司馬穎派遣新任的幽州刺史王斌及石超、李毅等人前往抵擋王浚的幽州兵。

  以部將王粹帶領大軍抵擋司馬騰的并州兵，並調集劉淵的匈奴兵，前往助戰。

  返回左國城的劉淵也在司馬穎的調令下，派出了匈奴左於陸王劉宏，帶領著五千精銳匈奴騎兵。

  插說，劉淵返回匈奴部的左國城後，便在原來的北部都尉、左賢王劉宣等人的攛掇下，有了自立奪取中原的野心。

  並接受了他們推舉的「匈奴大單于」稱號，二十日之間就聚眾五萬，定都離石。

  沒過多久，就接到了司馬穎要求他出兵的詔令，劉淵見自己的勢力還沒有聚攏，只得先派出劉宏率領五千匈奴騎士前去救援。

  十月

  司馬穎派出的王粹軍最先被司馬騰打敗，甚至還沒有等到劉宏帶領的五千匈奴騎兵匯合。

  無奈，劉宏只得帶兵返回左國城。

  隨後，打敗王粹的司馬騰憑藉騎兵急迅如風的特性，很快與王浚所部，合計合兵擊王斌，王斌戰死。

  接著又大敗石超於平棘，乘勝進軍鄴城。

  消息傳到鄴城，見大軍全軍覆沒，司馬穎甚是恐慌，便與部將盧志率數十騎挾持著司馬衷連夜奔往洛陽。

  可身後的烏桓騎兵得到消息，得知晉天子與晉丞相就在前方的這支百人小隊中，烏桓王羯朱當即不顧其他，拼盡全力向著司馬衷、司馬穎方向追去。

  就在羯朱距離司馬衷等人只有數十步，眼看就要追上，烏桓人的富貴就要來了的時候。

  司馬衷等人越過一個界碑，慢慢的居然停了下來。

  羯朱雖然感到奇怪，但是見晉人就站在那裡束手就擒，還是讓他難耐心中貪慾，帶著千餘人呼嘯著奔上前去。

  烏桓騎兵控著戰馬，越過地上挖好的不算大的長長的陷坑，向著晉軍殺去。

  霎那間，從一個山丘後，出現密密麻麻的箭矢，羯朱的陣型一時間稀疏了不少。

  羯朱驚駭，連忙勒馬，不斷驚恐的環視著四周。

  只見周圍不斷浮現身著鐵甲、皮甲等各種精銳兵甲的步卒、騎士。

  可以看到這些晉人士兵都是百鍊之卒，不僅兵械精良，而且陣型宛如一台精密的機械。

  羯朱的視線中躍出來一名騎士，顯然是他們的將領，白國將領以槍指著他，大聲呵斥道：

  「此乃白國界域，異族之人，膽敢犯界者，殺！」

  「殺殺殺！」

  身後的士卒傳來山呼海嘯之聲。

  羯朱驚恐，還想要解釋什麼，但白將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帶著身後的二三百名精銳騎士，快速的向自己殺來。

  羯朱被他們的煞氣所攝，連忙下令撤退。

  片刻後。

  經過一番血戰，羯朱終於帶人殺出了白國邊界。

  白國騎士停在了界線邊，甩著刀劍上的血水，冷冷的看著逃命的羯朱等十餘騎。

  白國將領調轉馬頭，緩緩來到司馬衷、司馬穎面前，立在馬上，微微行了一個軍禮：

  「外臣白國五千營驃騎校尉元安，奉白王令，護送皇帝陛下、丞相出界。」

  司馬衷雖然見過白王標，但這是第一次看到白國軍隊，如此冷漠、疏遠，與其餘人面見他時的尊敬和惶恐，完全不一樣。

  這讓他顯得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相比之下，常年鎮守鄴城，實則防備白國的司馬穎則現實一些，微微拱手道：

  「有勞將軍了。」

  元安點了點頭，然後帶著三百騎兵、五百步卒，簇擁著司馬衷一行數十人，穿過白國，送到河內郡。

  就連路過朝歌，也沒有讓他們一絲停留的樣子，顯然白王和白公不想和他們說話。

  白國與河內邊境，界碑一側，元安對著司馬穎以軍禮道：

  「外臣就送二位到此，前往便是河內郡武德縣，有渡口，可渡河入河南郡，外臣告辭。」

  司馬衷看著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帶兵離去的元安，再想到一路上，與外界完全不一樣的祥和景象，不由的感嘆道：

  「寧為白國人，不作天下君啊。」

  「陛下，該上路了！」

  一旁的司馬穎可沒有這麼多感嘆，急忙催促司馬衷上路，他還想要趕緊回到洛陽，以便得到司馬顒的庇護，在外面待得越久，自己越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