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回山,天師令,同道者

  第343章 回山,天師令,同道者

  張清角在平勝觀住下了,在與兩個弟弟相處的這些天,他仿佛明白了修道的意義了,道心,即是赤子之心,他最開始修道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以己心推他心,難道天下萬民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親人團聚,吃飽穿暖,聊著一些不著調的趣事,哪怕帶有著爭吵和不開心,也是親人對彼此關心的結果。

  可是如今的天下呢?百姓流離失所,豪強肆意欺辱百姓,貪官污吏上下其手,巧立名目。這問題到底在哪裡呢?

  「哼,大兄,要我說啊,出現如今的這種狀況,完全是朝中的這些閹宦所致,要是沒有這些閹宦,那些清明的大臣們一定能夠為民請命,為百姓做主的。」

  張梁面對張清角的提問,說出了自己的見解。張寶也不甘於落後,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遇到問題,諾諾不知所言,只會哭泣的小毛孩子了。

  「大兄,我認為不僅是宦官的問題,是整個朝廷的問題,當初梁冀在位的時候,我們被欺負,後來梁冀到了,宦官又來了,結果我們接著受宦官的欺負。

  可是沒有宦官和梁冀的時候,難道我們就不受欺負了嗎?就說縣裡的張氏吧!他們是在當初梁冀還沒有興起的時候發家的。

  那個時候,他們雖然不敢肆意妄為,但是還是明里暗裡欺負著鄉里鄉親,這些我們都是看到的。

  等到梁冀上來,他們成為了梁冀的人,有著梁冀的庇佑,他們的行為不再遮掩,開始大搖大擺的逼迫鄉親們將良田交出來,進而淪落為他家的佃戶。

  後來梁冀倒了,宦官又來了,他們又成了宦官的人,聽說他們給郡里的太守送了大禮,就連白氏錢莊也擋不住他們的逼迫,撤回了國,原來的那個張興,此時竟然成了縣裡的縣丞,聽說就連縣令都要讓他三分。

  我看啊,不是哪個人的錯,是這世道的錯,是我們沒有人家出身好,要是我們出生在張氏,說不定,也能夠一天到晚吃香喝辣,不怕被人欺負。」

  「二兄,你說什麼呢?那縣裡的張氏有多招人恨,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白氏的力量撤出任縣後,張氏就徹底的壟斷了任縣的錢莊和商行。

  這縣裡的所有用度,都在張氏的手裡,是圓的是扁的,還不是看他張氏怎麼捏,要不是我們平勝觀一沒有田產,二沒有油水,還有大兄威名的庇佑,恐怕我們也難逃他們的魔掌。

  你怎麼能夠想要成為張氏的一份子呢?說實話,有時候我出門去給鄉人作法祈福時,一說姓張,人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要不是我一再解釋,恐怕就會指著我的背罵我了。」

  「三弟,說什麼呢?我只是在做一個好比,知道什麼是好比嗎?就是假的,伱以為我真的想要與張氏扯上關係?」

  「那就好,二兄,我可是先給你說了,今後給誰家做法事,祈福消災都可以,就是別給張氏的人做,咱母親可是因為他張氏而走的。」

  聽著張梁提起張王氏的逝去,兩兄弟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了起來。

  「好了,咱們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兩位弟弟,為兄有一件事跟你們說,我決定過兩天就回白國了。」

  張寶、張梁立即露出不舍的表情:「大兄,你這才待了幾天啊,就要走,多待兩天吧,別一走又是好幾年。」

  張清角眼神堅定道:「寶、梁,我實話跟你們說吧,此去最多幾個月,我要回山將我這些年的感悟都與天師交流一番,看看還有沒有新的感悟。

  因為我已經有一些想法了,我好似看到了我的道,不管此去白德山,事情成與不成,我都會回來,你們如今將平勝觀占據下來,我認為很好,我的想法正需要他。

  你們要再多多的發展信徒,等我回來,我有大用。」

  張寶看著張清角的眼神,雖然不明白大兄有什麼想法,但是還是堅定道:「大兄放心,我們一定會將平勝觀看好,等你回來!」

  張清角看著兩位兄弟,鄭重道:「我要想成道,一定需要兩位弟弟的幫助,所以,萬事小心,以保全性命為重。」

  二天後,張清角拜別兩位弟弟,踏上了回白德山的路。

  一個月後

  白國,太行山脈,白德山

  當代天師張太原正獨自一人在太清殿,面對著諸天神仙,歷代天師打坐。

  「天師!」

  張清角恭敬的站在張太原身後。

  張太原與張清角穿著差不多,不過比之張清角嶄新了許多。

  「哦,清角來了,你找到了?」

  張太原將張清角引至偏殿坐定,雖然已經年近七十,但是張太原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

  「是的,天師,我想我已經找到了我的道了。」

  張太原點頭:「你的天資比之張道陵來說,都不遑多讓,當初你上山參加天師度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白德山是留不住你的。」

  「弟子承蒙天師府的大恩,卻反而給師門招禍,弟子十分慚愧。」

  張太原微笑著道:「清角啊,我道門雖是順應天道,但是終究要落到人道中的,你從天道出,於人道落,此乃定數,也是你的命數。

  此路之艱辛,遠比張道陵的那條路更加的難走,對於鬼神道,天師府和道門還能夠護佑一二,但是你之道,師門卻必須要避之不及,說起來,師門對你也有愧啊。」

  「天師,張清角本是一落魄孩童,少時被大戶欺凌,要不是師父和師門的教導、庇佑,豈有清角今日之道行。

  本就是塵世中人,最終回歸塵世,本就符合天道運轉,清角不信命,不信人道定比天道弱。」

  張太原看著眼前倔強的道士,心裡卻有些心疼。

  「清角,太賓師兄羽化而升,我就是你半個師父,慚愧啊,師門不能護佑弟子周全,今後我將封閉山門,我可以與你立下契約,人道不出,天道盛,人道出,天師府匿。

  清角,以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走了。我最後能夠幫助你的就是這個,拿著它,將你的想法告訴白王,他會給你最後的幫助,或許你的道,最後就只有靠著白氏,才能留存下來了。」

  張清角恭敬的接過張太原遞過的一個憑信,這是一塊太極圖案的玉壁,上下有兩個字白府。

  「弟子張清角多謝天師,師伯,弟子去也,保重!」

  張清角恭敬的行了一個完善的道禮,將自身的度牒交還給張太原,然後又去到太清殿給諸神和歷代天師上了三炷香。接著下山去了。

  很快,白德山發出一條消息,天師府高功張清角修煉入魔,背叛師門,今逐出天師府,收回字輩,今後不得以天師府弟子自稱。

  等到張角來到朝歌時,天師府的第二道天師令傳來,今天道隱匿,大道不顯,氣機紊亂,恐有大禍於天下。

  特召回白國之外,所有天師府所屬道士、高功,一個月後,緊閉山門,一切在外行走之天師府弟子,不得以天師府弟子行事,所造成之一切後果,皆由自己承擔,天師府概不承認。

  得到天師令的天師府弟子們,有的遵從師令帶著道觀道經返回白國。有的則是哈哈大笑「自此再也不受約束矣!」

  然後褪去帶有天師府標示的道袍,將其存入道觀,吩咐弟子好生看護好山門,帶著道劍,穿著自己喜好顏色的道袍,一副野道士打扮,下山而去。

  一年後,經過天師府統計,遵守天師令回來的道士只有三分之一,高功只有五分之一。

  張太原只有一句話「此乃天意!」

  出示了令牌,穿過層層護衛,座座園林山水,張角來到一個看上去十分有深意的院落。這裡有一圍清澈的池塘,恰好季節到了,內生有朵朵蓮花,成群的魚兒在水中肆意的遊蕩。

  「你就是張角吧!」一聲蒼老的聲音在張角耳邊響起。

  張角聞聲看去,只見右側一座假山下的空地,端坐著一位身著寬大儒袍的老者,他被竹葉隱隱遮住了身形。

  繼續走近,只看到老者雖然皺紋深如溝壑,身形佝僂,眼皮耷拉著已經看不見眼珠了,但是張角能夠很明顯從他身上感覺到一股超出世俗之外的智者的氣息。

  特別是那眉心熠熠生輝的神印,好似比他看到過的其他白氏子更加璀璨,生發出與老者的暮氣不相匹配的生氣。

  「貧道張角,見過白王!」

  白善沒有動作,而是一直盯著魚漂,好似睡著了。

  「我已經過了九十了,就不與你行禮了,隨意坐罷!」

  張角在一旁找了個小青石恭敬的坐下,陽光透過竹葉的間隙,稀稀拉拉的灑在二人身上。

  「你的事,太原都給我說了,太賓也與我討論過,你很好,天資很是卓越,就算不去修道,參軍為官,也至少是衛青霍光的水平。

  但是你要走的是一條不歸路,逆天之路,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張角堅定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更別論我已經走在了大道上,我還有什麼害怕與留戀的呢?」

  「恐怕,你的這條道,會比你想像的那樣艱難,要知道,我白氏,已經在這條道上走了一千年了。」

  張角駭然,眼神急速收縮,微微一顫的身形能夠表現出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在他的心裡,白氏雖然信譽和聲譽絕佳,但只是一個比其他豪強大族內心善良的世家罷了,本質上與其他大族之人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張道長,我很敬佩你的決絕,但是我們雖然是同道,但是卻不同路。你能夠拋家舍業,放手一搏,但是我們不行,因為我們是諸夏最後的盾牌。

  儘管我們很想要他們好,但是只有存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討論更好不是嗎?

  白氏從不自詡為聖人,也不期望有誰知道這些,只是因為我白氏有信心、有能力,在諸夏為難之時,陷入絕望之際,給他一個機會,那我們為什麼不去做呢?

  我們存在,必定有我們的任務,你的存在,也有你的意義,事實證明,只有走到最後的人,才是勝者,是強者。而你的任務就是看有沒有機會讓他更好。

  諸夏一路走來,其中的艱辛,恐怕只有白氏才清楚的知道和感受到,我們甚至從中看到了,有許多次諸夏差點沒有挺過來,先祖們不願意看到再出現這種情況,於是有了我們。

  千年來的時間,我們是歷史的見證者,是歷史的記錄者,也是歷史的參與者,未來也是如此,因為有我們,諸夏才能走得更遠,更穩。

  張道長,放手的去干吧,去從他手中爭奪那渺茫的希望與機會,不必擔心未知的因素,我們會為你解決一切。適當的時候,我們也會為你提供一些助力的,記住,你並不是一個人。」

  張角長出一口氣,重重的行了一個道禮,然後走了,因為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等到張角走了不久,一條魚兒就上了鉤,白善慢慢的將他撈上來,取下魚鉤,對著它說了什麼,然後又將其放回去,自己又重新坐回原位,魚鉤又甩了出去,上面居然沒有魚餌。

  「祖父,張道長已經走了,只帶走了我們送的《太平經》,其餘的一概沒要。」

  今年三十多歲的公孫白落站在一旁恭敬的回稟道。

  白善渾濁的眼睛,看著烈日灼燒的天,感受著他的溫度:「你一定等急了吧,不要急,咱們慢慢玩,時間還長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