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小神童,家難
七月
孝質帝被葬於靜陵。
同年,曹騰等七人,因定策有功,都封為亭侯。
建和元年
因為劉志是梁冀所立,且其黨羽遍布朝堂和地方,因此劉志十分在意梁冀的態度。但是卻急切地希望有自己的力量,至少不會如圖劉纘一樣,死的那麼容易。
六月
劉志罷免親梁冀的太尉胡廣,任命與梁冀不合的大司農杜喬為太尉。
八月
劉志立梁冀之妹梁氏為皇后。
九月
雒陽發生地動,梁冀趁機發難,劉志無奈將太尉杜喬罷免,但是沒有立即任命新的太尉。
十月
劉志任命司徒袁客為太尉,司空袁湯為司徒,不過為了安撫梁冀,又將前太尉胡廣任命為司空。
由於梁冀籠絡起了一個龐大的貪污集團,使得正直的大臣不僅得不到任用,甚至還會因此而被下獄,反而貪污成風、趨炎附勢的貪官能夠不斷的升遷。
這極大地造成了大漢政局的衰落,特別是對於底層的百姓來說,一場徹頭徹尾的盛宴開場了,不過,食用者不是他們,而是那些貪官污吏,不法豪強,食材卻是他們自己。
梁冀集團發展到今天,已經不再是一個純粹的外戚集團,而是以梁冀為首的,司空胡廣、衛尉梁叔、河南尹梁胤等梁氏外戚、貪腐的朝臣、不法的豪強為羽翼的利益集團。他們被人稱之為濁流。
而那些有識之士、不願意攀附權勢、厭惡貪腐的官員,以被免職在家的白流為首,還有同被免職的李固、杜喬以及太尉袁客都是他們的成員,他們互相組成了利益自保集團,以清流自居,代表不願意與濁流同流合污。
但是還是有個別的諸如司徒袁湯這種兩不沾,一心只是順從皇帝的命令,也不管詔令是否合理的人,他們大多是河南的一些大族,他們被人稱之為皇黨。
三方勢力以濁流清流相爭為主要,皇黨事不關己,但是由於梁太后和劉志的放縱,總體以濁流占據絕對優勢,清流只得勉強自保。
由於濁流得勢,地方貪腐盛行,大量的豪強和官吏勾結,兼併成風,百姓民不聊生。
巨鹿郡,任縣,駐馬亭,北林里
此地曾經是光武帝派出二十萬大軍進攻趙漢的主要戰場,但是慘遭大敗。曾經血流成河的古戰場,此時已經變成了沃野千里,一片農舍,耕田。
與其他地方不同的是,此地的莊稼長得比其他地方好得多,是十里八鄉有名的良田。
其他地方五十畝就可以足夠一家人吃得飽,此地三十畝就可以讓一家人過得去生活。
而如此優良的地方,自然被有些人盯上了。
他們正是縣裡的那些豪強,如今的官府只管收稅,不管兼併,於是他們終於把手伸了進來。
八歲的張角疲憊的走在荒路上,肚子裡真正的疼痛在提醒他,該吃飯了,但是此時哪裡有吃的東西啊,道路附近連一根草都沒有。
原來這段路不是這樣的,路旁有許多的花草樹木,但是如今都被周圍的人家給吃光了和砍光了。
他是奉母親命令,前去距離家幾里之外的一處道觀,給一位幫助過他們家的道長送謝禮,順便遵從母親的指示,替自己家給神靈上香,保佑家中一切安康。
張角的父親在一個月前因病去世了,為了治病,他家將所有的積蓄都投入了進去,甚至到最後,還將家裡唯一的幾畝良田也抵押了出去,這場病拖了三個月,最後父親還是走了。
不僅如此,到最後,他們家裡連為父親辦喪事都沒有錢,還是北林里附近道觀里的一個道士,恰好來到他們里為另一家人作法事,道長心生憐憫,主動提出可以免費為他父親作法,這才讓他父親體面的下葬。
如果他家只是一個平常之家,還不需要如此,但是他父親是一位讀書人,母親不願意父親死的那樣潦草。父親常年靠著為他人寫信,讀信維持生計,還與母親一起操持著家裡的田地,這才將他們三兄弟拉扯到如今的年紀。
其實他們家的家境對比同里的其他人,好得多,他甚至知道西邊有一戶人家,已經餓的將自己的女兒送到大戶人家去了。
可是一場大病,直接將他們家擊垮,自己也終於知道,為什麼西邊那戶人家為什麼如此之瘦,都是餓的啊。
不過此時他的身體雖然疲憊,但是心情是不錯的,因為他去上香時,竟然被雲遊到道觀的,一個其他地方的道長看中了,說他有道種,可以隨他一同修道。
他可太開心,要知道,若是他能夠隨道長一起進入道觀,那意味著家中就可以少養活一個人,母親就可以輕鬆許多了。
張角心裡如此不斷想著,竟然肚中的飢餓感都減輕了不少,腳下的步伐加快起來,很快就看到了自己家的輪廓。
終於要到了,張角內心的欣喜不已,他跑了起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與家中的母親和弟弟分析自己此時的心情。
但是他好像發現了一些不對,自己家門外居然圍滿了許多鄉鄰,朝自己家中觀望著什麼。
他著急的擠進去,很快就看到了一幕讓他目眥欲裂的景象,兩個隨從打扮的男子正在拉扯他的母親,而自己的兩個弟弟,一個正緊抱著母親不鬆手,嗷嗷大哭。
一個正捶打著拉扯的一個男人,但是由於力量太小,被男子一腳蹬在地上。另一個穿著明顯富貴些的青年正在指揮著幾個人從他家裡搬東西出來。
「放開我母親!」張角立馬衝上去,一腳踢到拉扯中的一人的胯下,然後靈活的一拳打到另一個人的鼻子。
由於事情發生得太過於突然,兩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被張角得逞,立馬鬆開了張王氏。
張王氏立馬抱著張角的兩個弟弟跑到了牆邊,還不斷招呼著張角過來。
但是張角卻沒有,他站到了母親和弟弟們的身前,不高不壯的身子,學著以前父親的樣子,將親人護到身後。
「角!」
張王氏擔心的喊道。
張角沒有理會,他雖然才八歲,但是自幼聰穎,父親教導的字一學就會,要不然也不會被道觀的道長看重。
自從父親去世後,張角就已經有了覺悟,他以後就是這家中最大的男人,不能夠像以前一樣任性,要替父親保護好母親和弟弟們。
「大兄!」兩個弟弟也呼喊道。
剛才抱著母親張王氏的,是張角七歲的弟弟,名為張寶,性格頗為柔弱。捶打隨從的是他五歲的弟弟,名為張梁,最是好動。
張梁擁立擺脫了張王氏的懷抱,站到了兄長張角的身旁。
被打了鼻子的隨從,緩了過來,一看,竟然是一個幼童,心中惱怒丟了面子,準備衝上去好好替他父親教育一番。
「慢著!」
一旁的富貴青年制止道,然後來到張角的不遠處,盯著他,嘴角嗤笑道:「你就是張家的大角?人稱任縣小神童?」
因為父親是附近少有的會讀書和寫字的人,因此張角也常被人關注,其他人知道張角三歲能言如大人,五歲能寫似儒生,八歲能誦曉春秋,故而人稱任縣小神童。
而大角之稱,是其他鄉人對他們兄弟三人的暱稱,他被稱為大角,張寶被稱為二寶,張梁被稱為三梁。
張角此時身體已經緊張到了極致,只得僵硬的點了點頭。
「我乃是任縣張氏的張興,如今在任縣白國錢莊出任管事,看你確如傳言那樣機敏,我還缺一個書童,你願不願來?」
張角看著這個傷害她母親,抄他家的人,不知道他怎麼有臉邀請自己的?
張興看著沉默不語的張角,冷哼的笑道:「伱也不必氣惱我的行為,你看,這是你母親親手籤押的借據,自願抵押良田八畝,借錢八百文。」
張角仔細看了看借據,然後又看向母親張王氏,張王氏此時流著淚道:
「我已經將家中的八畝良田都交給他們了,但是他們竟然說這些只值四百文,說那些田都是劣等田,還需要還四百文。
但是家中實在是已經沒有錢了,大家都知道,北林里的田地都是周圍有名的良田,價值豈止八百文,我們家已經不欠你們什麼了。」
張角回過頭來望著張興,手已經攥緊了拳頭,但是他還是讓自己頭腦冷靜了下來,暗自分析後,小聲的告訴旁邊的張梁,讓他馬上跑去道觀搬救兵,就說他願意修道,請師父救命,一定要快,不然徒弟就沒了。
張梁聽完後沒有猶豫,直接就沖開人群,拔腿就跑。
張興絲毫不在意張梁跑了,反正只要張王氏和張角不跑就行了。
他已經下了決定,要將張王氏抵債作為府中的下人,張角作為自己的書童,讓他的聰明為自己所用,他要將張家的一切都拿走。
至於張寶和張梁,兩個拖油瓶,巴不得甩了。
「各位!」張興提高聲音道,「這白字黑字的寫在紙上,還加蓋了手印,總不能錯吧,再有,這鑑定田地一事,可是錢莊劉鑒師親自認定的,就是劣地,不服,我們可以去官府打官司啊。你們看呢?
還有啊,可不是只用還四百文,而是八百文,還有四百文的利息吶。要是沒錢,哼哼,就用人來抵債吧,這可由不得你願不願意。
不過本公子心善,不願意強人所難,你情我願才是上善。」
說這話的時候,張興還有意無意的將目光掃向門外看熱鬧的眾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