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誤會,佛說
朝歌城門處,士卒看著眼前的這個裝扮異常的異族人,攔下他,警惕道:「你是何人,來此作甚?」
法蘭單手行禮道:「南無阿彌陀佛,施主這番有禮了,貧僧自西土天竺而來,受大漢皇帝陛下所邀,前來大漢弘揚佛法,傳頌佛經,救世人於苦難之中。」
士卒疑惑道:「既是為陛下講解佛經,為何不呆在雒陽,反而行至朝歌,說,是不是外族奸細?」
見士卒呵斥,法蘭也不怪罪,反而和藹道:「貧僧已向大漢皇帝陛下求得外出雒陽之詔,此來朝歌,是為了求見白王冕下。」
士卒見不管自己如何呵斥恫嚇,眼前的怪異天竺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這讓他有些奇怪,莫不是這人腦中有疾,這都不生氣?
要是換了旁人,不是謹小慎微,就是與他大吵一番,豈會有問必有所答。
「既是求見王上,可有憑證?」士卒臉色好轉不少,畢竟人家一直都十分有禮貌,再恐嚇別人,自己良心上過不去啊。
法蘭一時有些窘迫,他哪有什麼憑證啊,他入大漢不過一年,且常年在鴻臚寺與長安城內徘徊,根本就不知道大漢百姓出行是需要憑證的。
而在天竺和貴霜,連編戶齊民的制度都沒有,更別說查驗身份了,每到一個城市,只需要繳納入城費就可進城,而自己身為高僧,根本就從來沒有人攔過。
本來劉莊安排白河陪他一起,除了防止他迷路,也是為了方便,哪知道他半路下了車。而白河以為朝廷給了法蘭出行的憑證,這才放心的先行一步。
「貧僧並無身份憑證!」
此言一出,士卒緩和的臉色突然一變:「我大漢百姓,不管去往何地,就算沒有出行憑證,身份證明總是有的,外邦使者若是遊行大漢,也會持有朝廷頒發的詔令。
你一沒有詔令,二沒有憑證,還說不是細作,再看你一身破破爛爛,頭上又沒有頭髮,定是被朝廷判了髡刑的異族之人,不知道怎麼跑了,伱不思躲避追捕,反而冒充外邦使者。
好一個反其道而行之,可惜啊,你莽撞之下來到了白國,遇到了我劉三,不然還真叫你矇騙了過去,我告訴你,我早就看你個老小子不對勁了。
李新,快過來,抓住一個異族細作。」
劉三一臉興奮的和同伴將法蘭抓住,這可是個大功啊。
法蘭一臉無奈,只好隨著他們走,被他們押進了城門口一旁的臨時監牢。而同被押入監牢的其他百姓,看著法蘭這身奇異的打扮,紛紛指指點點。
因為法蘭是細作,為了防止他逃跑,劉三還給他找來了一套獄具,給法蘭帶上了鐵製手鐐,腳鐐。
「劉三,這光頭異族人是怎麼回事?」一個獄卒看著牢里的法蘭,好奇的問道。
劉三一臉驕傲道:「這老小子想要在我這裡萌混過關,可惜啊,被我發覺了,一沒有身份,二沒有憑證,三沒有詔令,不是細作,還是什麼。」
獄卒有些羨慕道:「真被你小子走了狗屎運。」
劉三哈哈大笑:「走了,我還要繼續執勤呢!對了,幫我看好了,能不能娶上妻子,就看他了。」
說完不管獄卒的羨慕,回到了工作崗位。
法蘭一進牢獄,環眼一看,四周牆壁都是磚石,地上滿是鋪的厚厚的枯草,倒是乾淨。然後隨便找了一個地方盤腿一坐,開始了念經。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毗耶離庵羅樹園,與大比丘眾八千人俱,菩薩三萬二千,眾所知識。
大智本行,皆悉成就。諸佛威神之所建立,為護法城,受持正法;能師子吼,名聞十方;眾人不請,友而安之;紹隆三寶,能使不絕;降伏魔怨,制諸外道,悉已清淨,永離蓋纏。
心常安住,無礙解脫;念、定、總持,辯才不斷;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及方便力,無不具足;逮無所得,不起法忍;
已能隨順,轉不退輪;善解法相,知眾生根;蓋諸大眾,得無所畏;功德智慧,以修其心;相好嚴身,色像第一,舍諸世間所有飾好;名稱高遠,逾於須彌;深信堅固,猶若金剛。
···
」
周圍的百姓和外面坐著看守的獄卒,都被法蘭的念經聲音吸引了,法蘭的念經聲有一種謐靜,不知不覺,其他人都停止了說話,將視線都集中在法蘭身上,靜靜的聆聽他的誦經。
因為所頌的是《維摩詰所說經》的漢譯,是他最新翻譯出來的佛經,因此所言皆是漢語,百姓都聽懂了一些,但是由於法蘭語速和語調的原因,有一些聽不明確。
法蘭念了許多遍,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微笑著,隔著監欄看著眾人。
等過了許久,才有一個人從中醒悟,頓時驚恐道:「這是妖法!你是妖人!」
其他人都趕緊遠離法蘭的監牢,一時間,原先圍繞在法蘭監牢的眾人,都連滾帶爬的離得遠遠的。
獄卒也一臉凝重的抽出腰刀,警惕的看著盤坐在裡面,一手端放腹前,一手豎直持禮,微笑著的法蘭:「你是何人?施展的是什麼妖法,對我們做了什麼?」
法蘭微微搖頭道:「貧僧是從天竺而來的佛門僧侶,受邀前來為大漢皇帝講解經文,如今前來朝歌,是為了求見白王冕下。
至於施展的是什麼,經書名為《維摩詰所說經》,維摩詰是佛門的一位菩薩,也就是你們儒門所說的亞聖。
維摩羅詰本是天竺一位富家翁,他家有萬貫,奴婢成群。但是,他卻勤於攻讀佛經,虔誠修行,能夠處相而不住相,對境而不生境,最後得道超脫,得聖果成就,被稱為菩薩。
至於作用,他能助眾生破執以趣向解脫,免除世人的苦難。」
獄卒有些疑惑道:「是嗎?我怎麼沒有聽過你說的佛,佛是什麼?」
法蘭輕言道:「佛,是萬事萬物,是起源,是毀滅,是佛門的佛陀釋迦摩尼,是通過內省和覺醒得到的智慧,是徹悟者,是開悟者,是最終的解脫,是通向解脫的道路。」
獄卒有些迷惑,但是手中的腰刀下意識的放下,這太難以理解了:「你的佛有什麼用嗎?」
法蘭微笑道:「佛能解萬法,能解世間所有的苦與難!」
旁邊一個監牢的百姓突然衝出來,但是被監欄擋住,只好抓住欄杆道:「佛能夠讓我變富嗎?能夠讓我當官嗎?」
法蘭依舊語速不變道:「那,什麼是富,什麼又是官呢?」
「你這人好生奇怪,富自然就是有錢啊,就是銅錢,能夠買天下任何的東西。官就是權啊,只要當了官,就沒有人敢看不起你了,你想要什麼,別人就會給你送來。」
法蘭盯著說話的百姓:「怎麼算是有錢呢?又怎麼算是沒有錢呢?」
那個百姓沒有說話,或者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反正在他的印象里,街上的李三就是最有錢的,家裡什麼都有,吃香的喝辣的,還能穿金戴銀,還不用為生活打拼。
自己就是沒有錢的,一天為生計愁白了頭,家裡買個什麼東西,都要再三精細計算,生怕用多了。
法蘭沒有再逼問,而是環視眾人道:「一個人,他雖然家財萬貫,吃著山珍海味,穿金戴銀,生前,前呼後擁,但是每次見到官員都要俯首做姿,這算不算有錢呢?」
「算,當然算了!」「應該算吧!」
「一個人,他雖然家徒四壁,飯食有了上頓但是就要擔心下頓,穿著破爛,生前,夫婦相隨,父慈子孝,熱心助人,鄰里鄉人見了他都要誇耀幾句,這算不算有錢呢?」
「這不算吧!」「不算,飯都吃不起,怎麼算是有錢呢?」
法蘭依舊笑道:「那麼死後,他們都葬在了一座山上,富人用金絲楠木為棺,他的墳修的高大,用磚石所壘,但是墳前枯木殘葉,雜草從磚縫裡長出,每年只有寥寥幾人看望。
而貧人以草蓆為棺,他的墳低矮,以泥土為堆,但是墳前乾乾淨淨,草木整齊,修繕有度,每年都有人不斷地前來拜祭。
以此為例,誰要富裕些呢?」
「還是富人富吧!畢竟這墳修的如此高大,連棺木都是金絲楠木的呢?」
「放屁,金絲楠木有個屁用,死的都死了,還是貧人富裕些,香火如此之足,在地下過的一定很好。」
「不對···」
法蘭就這樣靜靜地聽著監牢里的人們爭論,過了半個時辰後,眾人都爭論沒有力氣了,一個個口乾舌燥,看著閉目不語的法蘭,求解的問道:「大師,到底誰更富裕些呢?」
法蘭睜開眼,緩緩道:「所以你們到底在爭論些什麼呢?為了一個不存在的富人和貧人?他們都已做古,都是已經成為了一捧黃土,誰是富人,誰是貧人對他們又有什麼影響呢?對你們又有什麼影響呢?
一切終會成空,佛即是空。」
眾人都一臉茫然,有人痴痴地問道:「那這世間還有什麼意義呢?終會化為一捧黃土罷了,罷了罷了,人活在世上,又有什麼意義呢?受的這些苦又有什麼意義呢?」
法蘭突然厲聲道:「痴兒,醒來!」
這一聲將人喚醒:「佛說,人有來世,此世的苦難,都是為了來世的幸福歡樂做準備的,佛有佛國,名為淨土,是為清淨佛國,其國內無災無病,無苦無難,無生老病死,無憂愁怨恨,往生清淨佛國,此為超脫。」
有人道:「那如何才能往生淨土佛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