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猜測

  清晨。

  掛在牆上的鐘擺滴答滴答地走著，俏皮的海風帶著海洋的溫潤，穿過窗欞在小屋裡打了個轉，將窗紗擺弄出各種羞人的姿態後，又「呼呼」叫著從半倚的門扉間溜了出去。

  陽光照得人臉頰通紅，像是不堪回憶的夢境忽然在現實被人揭發，當照美冥睜開眼望見枕邊的水痕時，心中有著類似的難堪和羞澀，她擦了擦嘴角，隨後擰著眉毛，自欺欺人似地將印著她口水痕跡的枕頭換了一面擺放。

  然而即使如此，當她繼續躺下時，卻已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昨日的一切仿佛一場幻夢，零碎的情節不斷在眼前交替閃爍，關於木葉，關於寧奇，關於柱間，關於劍隱村，關於霧隱村……昨日夢裡沒夢見的，今晨都如報復似輪番地忽然開始衝擊她的大腦。

  「可惡！」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或是不管想起什麼都同樣地令人無比惱怒，她用拳頭砸了一下牆壁，宣洩著作為失敗者的不甘和悔恨。

  等起床氣過去了，她的內心再度恢復平靜。

  房間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照美冥瞥了一眼鐘錶上的時間，才認命似的嘆息著掀開了身上的被子，在衣櫃中找了一件睡衣套在了身上。

  睡衣尺寸不大，對於照美冥這等身材成熟的女人來說，是連肚臍眼都沒辦法蓋住的秀珍的款式，但考慮到這個國家貧窮的程度和自己階下囚的現狀，倒也不至於挑剔什麼了。

  她就這樣走出了房間。

  客廳不大，但陳設卻十分豐富，各種花草盆栽從角角落落一直蔓延到了樓梯口。

  一位白頭髮的女孩正在給盆栽澆水，聽到響動，女孩扭過頭，看到照美冥身上的睡衣被穿成了內衣時，她一時間通紅了臉。

  「喂，那花要被你澆死了。」照美冥看著花盆裡幾乎要溢出來的水，便隨口提醒了一句。

  「啊……對不起，對不起……」女孩有些手忙腳亂，緊張得一直在說對不起。

  雖然照美冥都不知道她對不起自己什麼，但這種人她也不是沒接觸過，是那種無論發生什麼都會將責任攔到自己身上的麻煩的性格。

  不要理她，等她自己恢復平靜才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餐桌上只有兩碗紅豆粥，照美冥大咧咧地坐下，嘗了一口後忽然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女孩後，話咽進了肚子，她乾脆自己起身去廚房取了一瓶醬油，將整碗紅豆粥都染黑之後，她抿了一口，隨即露出滿意的神情。

  「對不起。」女孩又低聲說了一句。

  這次照美冥已經明白了對方這句抱歉的具體含義，她也覺得女孩在紅豆粥里放糖確實有點對不起自己的胃，所以點點頭，訓誡道：

  「下次一定要記住，紅豆粥就是一定要放醬油，這才是我們人類的食物。」

  她給女孩的碗裡也倒了一大瓶醬油。

  「過來嘗嘗。」

  女孩便放下花灑，洗乾淨了手才乖巧地坐上了餐桌。

  「你叫什麼名字？」照美冥覺得自己昨晚應該已經問過對方了，但既然忘記了，那再問一遍也是無妨的，反正這內向的女孩是不會怪她的。

  「日原冬花。」冬花看了看自己碗裡烏漆嘛黑的紅豆粥，又抬頭看了看吃得眉飛色舞的照美冥，有些遲疑地拿起勺子挖了半勺，呼呼吹走熱氣後，送進了嘴裡。

  「怎麼樣，好吃嗎？」照美冥問道。

  冬花抿起嘴，隨後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

  乾澀著嗓子回答道：

  「好吃……」

  是個即使自己為難，也不希望別人失望的好孩子呢……照美冥目光閃爍。

  她環顧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監視物，於是身體前傾，狀似無意地問冬花：

  「你怎麼一個人住在這裡，你父母呢？」

  「他們都去世了，」冬花有些低落地說道，隨後又吃了一大口紅豆粥，「我原本跟我哥哥住在一起，但那裡離劍隱村太遠了，我不想每天上課遲到，就自己過來這邊住著了。」

  「劍隱村不允許家屬進來嗎？」照美冥偏著頭問道。

  「允許，但哥哥還要照料家裡的田地……」

  在照美冥的刻意打探下，誠實的女孩基本上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什麼都說了出來，照美冥也很快了解到昨日在柱間的監視下沒能細瞧的有關於他和劍隱村的另一面。

  「我們都是通過柱間先生傳授的秘法修行的，我很弱，現在還只是第一階段，只能看到自然界和我自己屬性相同的些微查克拉。」

  「但草見大哥他們的速度就很快了，他們不僅已經能看到大部分屬性的查克拉，現在也開始嘗試融合查克拉的力量，草見大哥甚至已經能夠使用蘊含查克拉屬性的劍術了，柱間先生說草見大哥的實力已經達到下忍水平了……」冬花十分羨慕地說道。

  藤原草見是劍隱村通過資質測驗考核的十多位學員里年齡最大，修行最勤奮，天賦也是最好的一位，是他們劍隱村所有學員的榜樣，柱間先生說他很快就可以從初級學院畢業，正式成為劍隱村成立以來的第一位自主培養的忍者。

  照美冥沒有在意，忍界從不缺乏天才，每個忍村每一屆也都有很多能夠被冠以天才之名的忍者，但其中大部分人都活不到上忍階段就會在某次任務中意外犧牲，少部分能夠撐到自己成為上忍，但作為上忍誰能沒有點特殊手段？

  天才在發力，普通人難道就會一輩子落後嗎？

  忍界並沒有這種說法，大器晚成的忍者並不比年少天才在長大後泯然眾人的數量更少。

  那個以下忍之身，一腳踹翻大半個忍刀七人眾的邁特戴就是絕佳的例子。

  而對於照美冥而言，沒有足夠天才到精通七把忍刀的鬼燈滿月，又或是妖孽到讓大半個木葉傾覆的日向寧奇那等程度的天才，都沒什麼太大的意義。

  她主要在探尋的，是柱間成立劍隱村的目的以及這個神秘男人身上的其他情報，此刻，聽完冬花描述，照美冥忽然覺得莫名熟悉。

  查克拉屬性的劍術……這不是那個日向寧奇的手段嗎？

  日向寧奇。

  千手柱間。

  劍隱村。

  像是隱約察覺到了某種隱秘，照美冥按住桌子，壓抑著語氣問道：

  「那個，劍術，你能給我展示一下嗎？」

  日原冬花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去自己房間取下了一柄用繃帶和油紙緊緊包裹起來的長劍。

  長劍出鞘，照美冥認真瞧了兩眼，隨即嘆了口氣。

  這只是一把普通的制式長劍，冬花這愛惜的態度，讓照美冥差點以為她懷裡抱著的是霧隱的七把忍刀，又或是寧奇手裡削鐵如泥的漆黑長劍那等級別的武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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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來到戶外，整個劍隱村仍舊霧蒙蒙的，遠處的建築只能看見朦朧的一角屋檐。

  「我……我還不是很熟練……」冬花先給自己迭了層甲。

  「沒事，你只管使，有我在呢，姐姐我可是很厲害的精英上忍哦。」雖然心臟里不知道被柱間按了什麼東西，嚴重影響到了查克拉的運轉，據說跑出一定範圍還有可能直接喪命，但照美冥臉上的神情依舊無比自得。

  「好的。」冬花呼了口氣，隨即雙手持劍，小臉無比認真。

  女孩的眼眸中一絲白光一閃即逝，照美冥微微一愣，那是什麼東西？

  她還沒問出口，隨即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望著已經化作一片濃白的某處皺起了眉頭。

  原先還能看到的建築物……忽然消失了……

  怎麼回事？

  明明還沒有動用忍術，怎麼周圍的霧氣一下子變得厚重了一些？

  正在此時，持劍蓄力中的冬花忽然小臉一緊，低喝一聲：

  「水劍術·流水斬！」

  然後雙手用力朝著前方揮了出去。

  劍身上藍光乍現，卻又很快消失無蹤，仿佛從沒來過那樣，只有劍身上盤桓的水滴顯示出冬花曾做出的努力。

  冬花兩頰泛著微紅，她有些尷尬地低著頭：

  「對不起……我大概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照美冥卻是呆愣了好久，隨即像是發現了某個驚天的秘密，她顫抖著伸出手，抓住了冬花的肩膀：

  「沒事，沒事已經很棒了！」

  「小冬花啊，我問你……」

  「你們……劍隱村，有沒有一個叫做日向寧奇的人？！」

  冬花茫然地搖了搖頭。

  「沒有嗎？」

  「伱要不再想想？」

  照美冥急切地問道。

  寧奇的劍術有著太過鮮明的特點，將劍術和不同屬性的查克拉忍術融為一體，這在整個忍界也稱得上是具有開創性的舉動。

  此前雖然各個忍村都有衍生出各自風格的劍術，譬如木葉的木葉流劍術，但那大都只是基於使用者本身特點開發出來的忍術系劍術。

  譬如月光疾風的成名技三日月之舞便是基於分身術而開發的一種劍術。

  又譬如卯月夕顏擅長的秘劍·月影，則是基於瞬身術開發的一種劍術。

  這種類型的劍術，首先是有一個忍術，其次是將這個忍術朝著劍術作戰角度進行轉換和開發，便有了這所謂的「木葉流劍術」，即忍術系劍術。

  而在昨日見識到了寧奇的獨特劍術後，尤其是在察覺到寧奇可能融合了水、土雙屬性查克拉性質後一劍斬出了一頭泥流怪物，擋住了襲殺而來的複合忍術後，照美冥當時還沒覺得怎麼樣，如今慢慢回憶起來，才體會到了其中的詭異之處——寧奇沒有結印。

  他沒有結印，他只用劍，便召喚出了一頭泥流怪物。

  毫無疑問，那不像是什麼劍術。

  從效果上來看，那更近似於一種忍術。

  是一種劍術系忍術。

  劍，不過是一個釋放忍術的工具罷了。

  而現在冬花向她展示也是同樣的效果，她雖然失敗了，但明明沒有結印，劍身已經開始有水滴狀物質了，甚至於周圍的霧氣也更加濃厚了，照美冥不難想像當這一劍完整地劈下時又會是何等風采。

  她並不清楚其中的原理，但這仿佛直接將自然力量拿過來用的手段毫無疑問和寧奇的劍術同出一源。

  為什麼原本從木葉叛逃的日向寧奇會出現在波之國？

  為什麼那個自稱千手柱間的神秘男人也在波之國，還建立了這個劍隱村？

  為什麼劍隱村傳授的劍術和日向寧奇使用的劍術那麼相似？

  日向寧奇和千手柱間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聯繫！！

  「沒有……我沒聽說過這裡有一個叫日向寧奇的人……」日原冬花仔細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對不起，姐姐……冬花沒能幫得上你……」

  「啊，沒事，不用擔心，我就隨便問問。」照美冥摸了摸她的腦袋。

  看起來，這女孩連日向寧奇是誰都不知道。

  不過這樣更加重了照美冥心中的好奇，原本以為日向寧奇的劍術是他自己開創的，但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也是，精通五種屬性查克拉的猿飛日斬被稱為忍術博士都是多大年紀的事情了，他日向寧奇在昨日和他們的廝殺中就至少展示了四種查克拉屬性的劍術，他寧奇再天才，打娘胎里開始學習和開發這種劍術系忍術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掌握了吧！

  更別說他還要兼顧學習難度係數極高的飛雷神之術。

  這絕不是單純天資能夠解釋得通的，幕後一定有高人指點！

  而千手柱間，顯然就很符號這種高人特徵。

  忍者之神，又活了那麼久，開發出一點新花招完全可以理解，甚至於，那個寧奇之所以滅殺同族，叛出木葉，好壞暫且不定，但這背後也極有可能是受到這個柱間的影響。

  照美冥如此思考著。

  她並沒有揣測兩人可能是同一個人。

  一個用劍，一個用木遁。

  一個殺人如麻。

  一個愛民如子。

  一個自私自利，冷血無情，擋道者全部死無葬身之地。

  一個志向遠大，仁義無私，為了實現世界和平的夢想，自掏腰包在波之國這片蠻荒之地成立忍村教導民眾努力成為「自己的英雄」。

  柱間雖然殺了他們霧隱村的很多人，但顯然，那是霧隱村屠戮波之國民眾有錯在先，而且若不是霧隱村打算「踏平劍隱村」，柱間大概也不會為了死人而出手報復他們。

  血債血償，乃天地公理，照美冥對於柱間的出手並無怨懟，對方後來還主動放跑了一些霧隱忍者，也已是格外開恩了。

  這樣兩位無論是手段、性格還是行事作風都差異極大的人物，又怎麼可能會是同一個人呢？

  照美冥主要懷疑的，是兩人之間可能存在的師徒或者主僕關係。

  以及由此引申的，關於柱間的真實目的。

  「如果寧奇在木葉的行動都是柱間的暗中授意，那麼我如果配合柱間在霧隱的行動，是否也是在扮演和寧奇類似的角色呢？」

  「他用寧奇來引動木葉的混亂，用我或者再不斬來引動霧隱的混亂。」

  「如果真是那樣，到了那時，霧隱會比木葉更慘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