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深淵愛情故事

  第566章 深淵愛情故事

  「這不公平!不公平!我們沒有犯法,為什麼要被拘留?」

  作為本街區所有流鶯的大姐大,凱蒂絕非蠢貨,她心裡十分清楚,自己究竟做了多少惡事,一旦被清算,絕對會被判處死刑。【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sto55】

  於是,凱蒂拼命鼓譟著、掙扎著,看看能否僥倖出去,趁著現在警局那些主事者還沒有回來。

  但她低估了蘇格蘭場方面的決心,溫斯里警官早就吩咐過了,全力配合特別調查員探案,要是出什麼亂子,立刻解除公職。

  因此,兩名壯漢一左一右,將這個帶頭鬧事的下流女人甩進了特殊拘留間。

  砰!

  鐵門與牆壁碰撞發出的巨響傳出,另一間拘留室的流鶯齊齊打了個寒顫,變得乖巧起來,縮在角落竊竊私語著。

  在街頭混了這麼久,海倫自詡精明,此時此刻,她已經聯想到,是死去的紐貝里引起了警方關注。

  流鶯,位居社會底層,地位只比遊民高上一點,平時走在路上,本轄區的警員都不帶正眼看,哪怕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死了,警員也不會在乎,除非有什麼需要,他們才會表現出些許熱情。

  所以說,這次情況為什麼如此特殊?

  值得一提的是,海倫曾經有個姘頭,為蘇格蘭場做過一段時間的線人,受到對方的影響,她對警察肩章等級有一定了解。

  高級警司!

  白教堂區總警署的頭子勉強跟溫斯里平級,關鍵是對方看上去很年輕。

  「愛松恩這個賤人竟然把夜裡發生的事說了出去……」

  「像我們這樣的人,不管死多少個,都不會引起關注。」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事?」

  交談聲越來越大。

  這時候,站在外面負責看押工作的警員立即出言呵斥,雖然長官沒有交代,但多年經驗告訴他,要是再不制止,這群嫌犯很可能串供。

  於是,又有兩名流鶯被戴上手銬,單獨關押起來。

  這樣一來,拘留室再也沒有雜音傳出,流鶯們老老實實縮在角落,偶爾會傳出幾聲啜泣。

  隔壁房間。

  大姐頭凱蒂恢復了清醒,除她之外,這間關押室還有兩個人。

  一個是醉醺醺的破落流民,大衣上全是補丁,此刻正躺在潮濕的水泥地板上打著呼嚕,劣質酒精味與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不禁掩鼻。

  另一個是頭髮亂蓬的中年女子,口紅殘缺得只剩下幾塊鮮艷的痕跡,她靠在牆上抽著煙,同時,毫無遮掩地審視新室友。

  「你好。」

  凱蒂擠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出於本能,她覺得應該和對方搭搭話。

  女人並不知道凱蒂的野蠻戰績,嘟起嘴吐了個煙圈,以前輩的口吻,問道:「你犯了什麼事?」

  「沒什麼……哦,我想大概是發現了一具屍體,沒有及時上報警局,但不是我的錯,夜晚正是賺錢的好時候,要是不去工作,第二天連最廉價的鰻魚湯都吃不起。」

  「哈,我也是流鶯。」

  女人低聲笑著,露出滿是煙垢的幾排牙齒,而凱蒂則陷入了疑惑,她認識這片區域的所有流鶯,即便是新人,也能快速叫出名字來。

  可眼前這個女人,確實一點印象也沒有。

  因此,凱蒂偷偷用餘光打量著對方,衣服很舊,但非常俗麗,緞子長袍上帶著褪色的裝飾,穿著磨損嚴重的單鞋,以及粉色絲綢長筒襪,冬天帶著夏天的軟帽……殘破的妝容……同類……錯不了。

  此外,臉上還有些青腫。

  昨夜對峙的那股流鶯?

  念頭一閃而過,凱蒂裝作畏縮地往後退了退,不動聲色道:「為什麼我沒有見過你?」

  「我在另一個街區工作,咱們可能今天深夜見過,但當時天太黑了,又下著暴雨,所以記憶不深。」

  說著,那個陌生流鶯甩掉香菸,用腳跟狠狠踐踏,似乎在發泄不滿,跟同類抱怨道:「現在這世道究竟怎麼了,我只是恰好從一條小巷經過,竟然會被抓起來……」

  「我也是,待在酒館裡等待客人召喚,結果卻被無緣無故抓了起來。」

  凱蒂隱瞞了自己殺害其它流鶯的事實,以免引起麻煩,旁敲側擊道:「這個男人呢?」

  地上這個男人身材壯實,手上布滿了老繭,很像碼頭搬運工,當然,這類人最喜歡光顧流鶯的生意。

  「顧客,但我們還沒來得及交易,就被路過的暗警逮捕了,據說他涉嫌參與連環兇殺案……」

  兩人有一茬沒一茬地聊著。

  同是天涯淪落人,她們很默契地沒有談夜間發生的那起流血衝突。

  與此同時,陸離坐在了警長辦公室,其實,他很久之前就抵達了這裡,但因為要處理其它事,暫時顧不上審訊。

  昨天下午,蘇格蘭場進行了亡羊補牢式的摸排,走訪調查先前那四十二名受害者的身份。

  二十分鐘前,第一手資料被坐鎮白廳街的文森特老爺子派人送了過來。

  「目前已有九名死者的身份得到了確認,不可能再出現錯誤。」

  「剩下那些人的身份,大多數也有了眉目,只是暫時不好下定論。」

  溫斯里警官手中拿著備份文件,在辦公室內緩緩踱著步。

  一旁,陸離坐在真皮座椅上,看著面前這堆資料沉思。

  當把它們看完之後,他感覺蘇格蘭場是在幫倒忙,竟然把嫌疑人目標給擴大了,或者說,把受害者之間的關聯性給破壞了。

  「她們都是流鶯嗎?」陸離捏了捏眉心,疑惑道。

  溫斯里警官愣了一下,稍作思索後,沉聲道:「沒錯。」

  「您剛來到這座城市,並不知道,這些年霧都的道德和社會風氣已經敗壞到了一個極點。」

  隨著一番解釋,陸離也算是釐清了一個概念:維多利亞時代的道德觀,使人很難用「好」和「壞」來簡單區分女人。

  尤其是流鶯這個詞。

  除了在大街上主動拉客的女人,可能還得算上同男人長期非法同居的女人,間接性或經常從伴侶那裡收到大量錢財卻有自身工作的女人,失業而從一個或多個男人那裡獲得經濟幫助的女人。

  從資料來看,只有近二十名受害者是街頭流鶯,其他人都是後者,有些在餐廳當服務員、有些則在工廠上班……

  最離譜的是,兩個身份已經得到確認的受害者,她們一個是芭蕾舞者,一個是家道中落的女爵閣下。

  「先生,不要覺得奇怪,她們這樣做,並非為了錢財,大概率是想滿足自身。」

  「上流社會裡,女士們除了丈夫以外,有幾位情人騎士,也算是一種優雅時髦。」

  說到這裡,溫斯里警官忍不住聳了聳肩,表現得頗為無奈。

  正如暗探在文件中描述的那樣,他們發現這兩位身份體面的受害者,生前共有不下二十個情人。

  要是再深挖一下,至少能找出上百名嫌疑犯。

  「嗯,東方有句古話,物極必反。」

  陸離隨手合上文件,發出感慨。

  有些女人享受道德衛士極力反對的夜生活,追求樂趣,而非金錢。

  這種行為,在當下大部分人看來,與流鶯無異,可以歸為一類。

  「根據現有的證據來看,這些受害者都是……某種意義上的不潔者?」

  陸離斟酌字句,畢竟,以後世的眼光來看,這種事雖然不道德,但因為較為常見,他本人並不覺得有多誇張。

  「沒錯。」

  溫斯里警官說話可就沒這麼客氣了,直言不諱道:「這種人可以分為兩個群體,一類是本性如此,她們放蕩、脾氣暴躁、懶惰、虛榮和貪婪。」

  「另一類呢?」陸離好奇,這位地道的英倫精英有何高見。

  「她們比較可憐,值得大眾同情,值得所有心中尚存道德感的紳士伸出援助之手。」溫斯里從陸離口中得知了愛松恩的經歷,舉例道:「這些姑娘貧困,缺乏技能,沒有兄弟能夠依靠,父母雙亡。」

  「據我說知,從事這一行的平均年齡為十六歲,在此之前,很多姑娘和同一階層的男孩在一起,幾年後被拋棄,不得不淪落街頭。」

  「您為什麼對這個行當如此了解?」

  陸離好奇,但還是補充了一句,「與案情無關,要是不方便,您可以不回答。」

  假如溫斯里只是一個小警員,或者等級稍高一點的警長,對街頭現象有所了解,確實可以理解。

  可他現在是高級警司,不到三十歲的高級警司,地位僅次於那些總監級的老爺子,幾乎不可能跟流鶯打交道。

  然而,陸離猜錯了。

  溫斯里皺眉沉思片刻,解釋道:「十年前,我才從學校畢業,在金融城當警長,負責帶我的老師是文森特老爺子……」

  「好吧,有些偏題了。」

  這位事業有成的警官搖了搖頭,沉聲道:「那時候,我認識了一個很有品味的姑娘,她衣著精緻低調,在滑鐵盧橋西邊經營著一家咖啡館。」

  「你們戀愛了?」

  「是的。」

  溫斯里眼中並沒有溫情,他似乎已經釋然了,只是在陳述事實,「但一切在某個下午改變了,老爺子在知道這段感情後,好意派人打聽了一下。」

  雖然陸離已經提前猜出狗血的答案了,但出於禮貌,他沒有出言打斷。

  「她是個流鶯。」

  「一開始是女僕,由於想見世面和過上獨立的生活,她自願做了三年流鶯,完全是出於自願,沒有任何人逼迫……她閱讀書籍,上了寫作課並學習其它技能,為的是讓自己成為紳士們的好伴侶。」

  「接著,她用從聲名狼藉的生意中掙得的收入,投資了一家咖啡館,與那些男人斷了聯繫,過著溫馨、實用、有德行的生活。」

  「陸先生,你知道嗎?從她的舉止上可以看出,她真在用心經營那家咖啡館,要不是……」

  溫斯里終於被往事觸動了,他發出一聲嘆息,似乎在問陸離能否感同身受。

  對此,陸離沒有太多表示,只是拍了拍這位警官的肩膀。

  罪惡之城。

  沒必要多此一舉,在前面加什麼修飾詞,因為,這就是霧都的本質,大部分人在這個泥潭裡掙扎。

  「您一定在想,我和她之間是不是存在什麼誤會?事實上,這些證詞來自於她從小長大的街區,那些老鄰居們都看在眼裡,從僕人,到流鶯,再到體面咖啡館的主人,衣著變化、神態變化,她是個好演員。」

  溫斯里喋喋不休。

  「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陸離後悔問了這麼一個問題,拍肩安慰了幾下,轉移話題道:

  「去審理那些被關押起來的人吧,當然,您可以找個地方休息一個,喊幾個警員替我打下手就行。」

  觸景傷情。

  剛回憶完可悲的初戀經歷,又要面對一群流鶯,陸離擔心溫斯里會出現情緒方面的問題。

  說實話,換位思考,要是陸離遇到這種事,肯定也會抽身離去。

  不僅是內心那道坎,即便能跨過去,好吧,跨不過去,至少數百頂綠帽子呢……況且,他也不會跟這種女人接觸。

  「沒事,我心裡承受能力沒那麼差。」溫斯里習慣性地聳肩,語出驚人道:「事實上,當時知曉一切後,我還是想跟她在一起,忘記那段往事,換個地方生活。」

  愛情的力量?

  陸離頓住腳步,看向這位年輕有為的先生,等待後文。

  「可惜,我不能這麼自私,這是一段註定無法得到祝福的愛情,父母、老師、朋友,他們是虔誠的教徒,絕不會允許我這樣做。」

  「是的,人終歸不能為自己而活。」

  愛情敗給了現實。

  「那個經營咖啡館的姑娘呢,最後,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

  溫斯里眼中露出複雜的情緒,嘆息道:「我在跟她同居的屋子裡留了很多錢,那時候,她想把咖啡生意做到金融城去,但非常缺錢,只能將計劃延遲。」

  「你本人呢?」

  「請老師把我調去了伯克郡,在那裡一待就是五年,一直做到局長,才回霧都沒多久。」

  「明智的選擇,時間會沖淡一切。」

  說完,陸離走出辦公室,快步前往審訊室。

  而結束閒聊的溫斯里警官也收斂心神,跟了上去,

  「先提審那個叫海倫的女人吧,愛松恩說,她性格比較軟弱,也守不住秘密。」

  「可以,把犯罪組織者凱蒂留到最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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