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4章 落幕與遠行

  大墳解體，深淵也裂開了，絕壁上的妖皇洞四分五裂，一切都顯現了出來。

  深處有一個玉匣，不過一尺長，晶瑩剔透，歷經數十上百萬年都不褪色，有神輝流淌。

  到了如此境地，眾人忍不住心動，畢竟帝屍不在，重新化為了一灘血跡，而忙碌至此，他們可是一點收穫都沒有！

  故而，連續跪拜，多次懺悔自己為何這般貪婪的諸聖，再度向前撲去，想要奪走這最後的瑰寶。

  毋庸置疑，此乃妖皇最在意的東西，否則也不會與其相伴，從生到死都始終不分離。

  然而，那灘血跡內蘊恐怖執念，黑暗至尊見了都不願意觸碰，眼下卻化成晶瑩光芒，纏繞在尺許長的玉匣上，不肯分離，進行守護。

  無奈之下，心中澎湃的眾人全都駐足，不敢妄動。

  「先得藥王！」

  沒有誰把這句話宣之於口，但他們的東西動作已經能夠說明一切，眼見事不可為，索性紛紛潛入那四裂的深淵下，尋找剛剛墜落下去的數十株古藥王。

  「喀嚓！」

  這時候，玉匣龜裂，發出了柔和的光，眾人頓時心神皆顫。

  一束乾枯的花顯露，沒有半點光澤，早已枯萎，可是經過妖皇施法，縱然過去這麼長久的歲月，它依舊原樣保存了下來，不曾腐朽。

  此刻，任誰都能看出，這束花不是神藥，也非異種古草，不存在一點價值，就是凡俗都能在路邊隨意採摘的那種。

  不過，妖皇卻將其視若珍寶，至死都要放在身邊。

  石棺之中，太古神皇似乎預見了什麼，發出一聲嘆息。

  緊接著，玉匣之中一幅又一幅畫面浮現，陸離對此並不陌生，他已經見過好幾次了，那是昔日的場景。

  「真的要走了嗎？」

  小湖畔，一個柔弱的少女輕語，臉上寫滿了不舍，希冀地望著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渴望他留下來。

  「我要變強，天下無敵。」

  白衣年輕人英姿勃發，充滿了自信，眸子中熠熠生輝，閃爍著可讓日月失色的光彩。

  他要走上星空古路，踏上無敵的征程，成為天地間的唯一，打敗所有年輕的至尊，立身無敵的絕巔上。

  他是這樣的意氣風發，卻沒有注意到少女眼中的黯然，他義無反顧，踏上天路，要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你……還會回來嗎，還會來……見我嗎？」少女目蘊淚水，在後方喊道，充滿了不舍。

  白衣男子在天穹上回頭大笑，讓天上的日月都暗淡了，風采自信，道：「當然，等我成帝，我要讓全世界的光彩都籠罩在你的身上。」

  說罷，他又沖回大地上，在一座山崖採摘下一束野花交給了少女，而後頭也不回的沖向域外，踏上了天路。

  「我等你，不要忘記我，要回來。」少女落淚，在大地上呼喊，用力揮手。

  ……

  眾人沉默。

  下面發生的一切，於修行界根本算不上稀奇，甚至大部分都會經歷，那就是生離死別，以及終身難忘的遺憾

  雪月清征戰帝路，舉世皆敵，遭遇過最為可怕的追殺，各大古星域都在圍剿他，而帝路就是這麼的殘酷。

  他無法去見故人，沒法回頭，只能一路血拼，殺出一個朗朗的乾坤。

  最終，他成帝了，橫掃了所有勁敵，天下獨尊，光輝萬丈，震動古今，九天十地再一人可與他爭鋒，被諸天萬域共尊為妖皇。

  如此壯舉註定要載入修煉史中，成為古往今來高不可攀的存在。

  然而，當沿著他曾走過的路，向著那顆古妖星而去，踏上歸程，但等待他的不再是那個少女，只有幾名風燭殘年的老妖。

  少女香消玉殞，在五百年前就離去了，埋骨在他們離別之地，再也不能出現了。

  雪月清大悲，仰天長嘯，宇宙崩裂，大帝氣機席捲六合八荒，幾乎將那蒼茫宇宙毀掉。

  「向天借五百年！」這是他的大吼聲，一切都已不可改變。

  幾位老妖告訴他，少女修行出了問題，化道而終，連軀體都沒能留下，曾在化作光雨時，臉上帶著淚水，喃喃呼喚他的名字，只留下一束花。

  失落。

  無奈。

  不少修士望著四裂的帝墳，陷入了怔然，妖皇的故事感人不假，但他們此行什麼收穫也沒有，此物於任何人而言，都是垃圾，連雞肋都算不上。

  石棺當中，神皇心有所感，又一次發出長嘆。

  很顯然，他有著跟妖皇類似的經歷，遠的不說，為了長生不死，一步步蛻變下去，其通過假死，騙過了弟弟、親子，還有其它血親，至今都沒有相認……

  而陸離三人組則慶幸。

  由於高校之故，他們改變了一切，哪怕期間有什麼遺憾發生，往後也能夠再行彌補，所以註定不會體會什麼悲劇——

  哪怕有，也是一時的。

  念頭急轉間，這個地方先是陷入短暫的平靜，而後開始了大亂。

  陵寢在瓦解，不甘心空走一趟的諸雄開始瘋狂爭奪，數十株古藥王墜落深淵下，每一株都價值連城，可讓大聖折腰。

  陸離搖搖頭，跟潘明、杜克互視一眼，並未進入深淵，反而轉頭離開了，沒有任何留戀。

  畢竟，這種逆天的東西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增加壽元數以百計，可他們有更加珍貴之物，沒必要再摻和。

  「轟！」

  妖族大聖發威，與主神對轟，掌力滔天，當場將這片天地打得四分五裂，連聖王都橫飛了出去，沒有辦法上前。

  與此同時，這片名為星墟的古域，十幾座大陸先後解體，化成宇宙塵埃，畢竟那些都是虛墳，正穴崩潰了，它們安有繼續長存人世的道理？

  若隱若無間，天驕試煉者見到十幾條龍形精氣沖天而上，沒入真正的古陵來，像是九龍涅槃，合併為一顆珠子，綻放無盡瑞彩。

  一股強大的生氣沖霄而起，宛若古之大帝復生，而後化成一道流光追隨妖皇執念的腳步沒入了宇宙深處，沒誰知道去向。

  「古之大帝啊……」

  帝天失神自語。

  身側，不少試煉者搖頭苦笑。

  忙忙碌碌數載，什麼也沒有得到，空做了他人嫁衣。

  其中當屬青詩仙子心情最複雜，她跑去試探陸離等人的虛實，順便賣個好，留下一絲善緣，將帝墓消息說了出去。

  沒成想三人組直接連鍋端。

  可是，又怪得了誰？

  這個消息並不難打聽，否則此地為何集齊了這麼多種族的大人物。

  青詩仙子的本意是，介時大墳開啟，帝天率人與他們三個聯手，大家站在統一戰線，來探索機緣。

  可惜陸離一干人等太過強勢，數十萬年來，無人能夠開啟的大墳，直接被打開不說，內里最大的機緣亦被取走。

  「唉。」

  諸般感慨，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接下來，這片星域大動盪，諸大聖帶領的各部大軍混戰，爭奪藥王，數十株……如此數目就跟天方夜譚一樣，若非親眼所見，根本不可想像，能夠讓很多位將坐化的大聖活下來。

  可惜，龍穴崩開時很多藥王損毀了，化為精氣，消散在虛空中。最終只有十幾株藥王保存下來，被諸聖奪走。

  而最遭人嫉妒的陸離一行，下意識被他們忽略，因為帝兵帶來的震懾，令諸雄無法無視，就算後面有什麼行動，也得從長計議。

  要知道，宇宙中可不止葬帝星有極道武器……

  另一邊。

  經過一番商討，陸離已經決定，不再走諸雄古路，畢竟這裡已經是人族試煉地的後半段了，沒有太多挑戰性。

  就這樣，在神皇的提醒下，他們選擇進軍太古黃金路，也就是太過危險、而今被遺棄的那些太古路段，進行磨礪。

  按照其說法，昔年太古諸皇年輕時皆將其打穿，並於證道後留下相應造化，是一片得道之地。

  時間匆匆。

  轉瞬就是十年。

  本來結伴而行的幾女，也來到了人族古路後半邊，境界飛漲，已經是聖王境的修士了。

  而北斗奇士府的諸路天驕，也紛紛踏上星空古路：

  顏如玉攜帶極道帝兵獨自前行，走的是妖族路線；

  道一聖女和瑤池聖女結伴而行，走的是人族古路。

  不過，共同點是她們都在記掛著某人，在說其沒良心，神秘失蹤這麼多年都沒有音訊傳回來的同時，紛紛嘆息，想要親自將其尋回。

  根據帝兵神祇推算，他就在一顆古老的生命星辰上……

  而更準確來說，是黃金古路上的一處秘境，整顆古星靈氣稀薄。雖然草木還算繁茂，但是卻幾乎不適合修道。

  此外，大道壓制的厲害，讓陸離收回原先說過的話，其環境惡劣程度，要遠甚北斗，也超越靈氣稀薄到可憐的地球，

  「根本不能支撐修士在此參悟任何道法，是一處沒落的古地。」

  潘明搖搖頭。

  三人行走在這片生命古地，見到了許多原住民，但自始至終都未曾見到一名修士。

  但可以肯定……這裡曾經興盛過，沿途石崖古壁前，存在不少石刻，闡述修行法門。

  不過無一例外，距今最近者也是數以萬前的摩崖碑刻。

  「仔細搜尋，說不定能找到一些失傳的古法！」

  杜克依舊保持著熱情。

  事實上，倘若此地不特殊，那他們也不會在此駐足。

  於是乎他們分頭行動，在這顆行星上搜索，如今三人已成為大聖級存在，縱然不藉助外物，也能夠橫行宇宙，速度自然更不必提。

  值得一提的是，古星並不大，是一顆較小的行星，很快他們三個就又匯合了，鎖定了同一地點：

  一片田壠地外。

  原住民在此生活，簡單而樸素，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很平和與祥靜。

  只見草地中放牛的牧童吹笛，河邊幾個女子在浣衣，田間幾個老農在揮動鋤頭。

  但在村頭，一個老漢正在劈柴，並未用力，柴刀也不是很鋒銳，卻將很粗的樹幹解為整齊的一根根木柴。

  尋常聖賢可能初時不會注意，但他們已經立於聖道巔峰，旋即就感應到了一種節奏：

  老漢掄柴刀，不快不慢，自始至終都未曾變過，有一種韻律。

  一把柴刀劃出了道的軌跡？

  且手段超越聖境！

  除此之外，老人的身後有小山般的一堆木柴，都是他劈出來的，以他年老體衰、血氣枯竭的狀態怎麼可能？

  三人停步認真觀看。

  有一說一，老者血氣真的不盛，但是揮刀時不快不慢，有一種可怕節奏，長時間關注，心臟都跟隨共鳴、一齊跳動。

  「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恐怖，超越了神話時代，恐怕連混沌體的本源，都比不過伱們三個。」老人主動開口，不緊不慢地說道。

  同時不忘揮動柴刀，一根根木柴落下，非常整齊，節奏始終不變。

  不等三人回應，身影徹底消失。

  這時候，神皇開口，提示他們前往離此不遠的地方存在機緣。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按照指點，三人旋即抵達了村子西面那座山，它並不高，更談不上雄偉，上面雜草叢生，荊棘遍布，沒有什麼出奇處。

  而在半山腰，有一片石壁，上面刻著一些古圖，時間不知多少年月了，痕跡模糊，且生滿了苔蘚。

  剛剛對話的老者竟然在石壁上！

  這是怎麼回事？

  一幅圖而已，卻能顯化而出，讓人身臨其境，還可以進行交流。

  到底什麼境界才能做到這種程度，他是否還活著……

  念頭急轉，三人繼續凝視石刻，上面並非只有一幅圖，而是連著八九幅，有劈柴圖，有餵馬圖，很簡單與樸實，初看皆與修行無關。

  然而，發生了那樣的事，加上神皇親自開口指點，陸離怎會忽視，此地絕對非同小可，蘊含有非凡的秘密。

  很快他們發現，從第五幅圖開始，景象變得壯闊起來，終於不是那些返璞歸真的場景了：

  老者坐在一頭真龍上，升天而去。

  接著，第六幅刻圖帶來的震撼，並不輸前者，竟然是一口古棺，為神話時代的九重棺槨！

  下一刻，一口巴掌長的石棺懸浮，雖然很小，但是卻有一種萬古滄桑的氣息。

  正是太古神皇。

  兩者交相呼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