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突然間，龍虎山之外有灰霧滔天，似是大妖出世，茫茫灰色霧靄遮天蔽日，充滿懾人氣息。

  不過，現出蹤影之人並非妖修，而是幾名年老的西方修行者，他們背生灰色羽翼，全都很蒼老，連眸子都呈現出鉛灰色。

  「這幾人好強大，氣息似無垠深淵般，似可吞人靈魂，我只是遠遠看了兩眼，就感覺元神要離體出殼了！」

  有一名茅山道士心有餘悸，後退十餘步，不敢再凝視。

  身側眾人皺眉，悉數斬斷心神與外界之間的聯繫，並紛紛低下頭顱。

  「傳言並未出錯，他們是來殺人的，教廷那邊聽說東土發生變化，有古代大神通者出現，因而跑到龍虎山道家祖庭揚威來了！」

  不少修士議論，對這幾名灰翼天使敬而遠之。

  骨氣……

  說實話，境界差距到了此等地步，對方一個眼神都無法接住，有與沒有，都改變不了什麼，還是靜觀其變為妙。

  「來了。」

  「最強者不過化龍境巔峰，估計攜帶著某種禁器，能夠短暫爆發出涉及仙台一重天的力量。」

  道觀之內，凝神品茶的陸離開口，目光投向身側月靈公主。

  沒有任何猶豫，她輕抬蓮步，走了出去，想要練一練手：

  仙台一重天第三個小台階。

  者字秘、皆字秘、行字秘、前字秘，再加上九黎經。

  穩穩有七禁戰力，能夠隱約觸碰到八禁領域，就是對上初入大能的存在，都能夠戰上一場，更別提還有過去給陸離護道，如今常駐眉心識海的混沌聖塔了。

  道觀之外。

  氣氛格外壓抑。

  目前前來參加法會的修士，境界太低，最強者不過四極境，而西方道統的三人，有兩個已經踏入化龍境，另一人則難以洞察。

  「沒有成就仙台，恐怕也相差不遠，而末法時代，能夠有此成就，逆行伐仙是必然的……」

  「龍虎山不可小覷，即便傳言中的大神通者沒有來到此地，天師府底蘊也能夠抗住此劫。」

  三名灰翼天使凌空而立，神念不斷外放，一寸寸搜尋著龍虎山秘土，好像這裡就是他們的教廷一樣，沒有任何顧忌。

  至於腳下那群低聲議論的東土修士，直接被無視。

  很快。

  三道神念集中到道觀之上，正待凝神搜尋，一個白衣女子剛好從中走出，風華絕代，有著難以言說的貴氣，正是月靈。

  幾乎是瞬間，三名西方天使出手了，沒有半分憐香惜玉之心，更不曾產生什麼交談的想法，就是執行殺戮任務的機器。

  只見它們各持一張捲軸，用力展開，向月靈封去。

  正如陸離所料，是幾件禁器，上面蘊含有超越化龍境的法力，更準確來說，是蘊有一則古老咒語，能夠輕易打碎山脈。

  禁器，一般而言，只能使用幾次，像威力特別強大的則一次就會自毀。

  而眼下這幾幅圖正是後者！

  法海奔涌，哪怕仙台一重天絕巔的半步大能看到，都要忍不住皺眉頭。

  可惜，月靈什麼也沒有做，默默駐足原地，結果禁器連其半角衣裙都沒有撕碎，隨後，不等禁器所生餘波散去，她就無情出手，化出掌指虛影，切向西方天使的頸項。

  這是要摘掉其頭顱！

  沒有任何意外，西方道統的兩名化龍境修士屍首分離，大半截身軀癱軟跪倒，自虛空墜落，驚的旁觀眾人毛骨發寒。

  同時，灰色霧靄洶湧，鋪天蓋地，那名化龍巔峰的年老天使逃過一劫，並非月靈的殺招不曾奏效，而是他擁有某種替死之物。

  只見其化作一灘灰霧，逃竄到遠處，才敢完成重生。

  這傢伙滿臉皺紋，眸子成鉛灰色，蒼老的不成樣子，像是從地獄走來。

  「畢竟是這群傢伙的頭領，有點手段倒也不讓人意外。」

  陸離一行人從道觀中走出，各自手中還端著一杯清茶，看起來格外閒適，沒有半點擔憂。

  與此同時。

  秘土似乎徹底被灰霧淹沒了，完成重生的老傢伙像是一個魔神，威勢一截又一截暴漲。

  收斂氣息，甚至將自身所帶天生異象隱去的龍馬，喃喃自語：

  「信仰力？沒想到還能這麼用。」

  道觀之內，參加法會的絕大多數修士戰戰兢兢，透過那濃重氣息，他們見到了一個披散著灰發的枯瘦身影，產生發自心靈的顫慄。

  「嘩啦！」

  鐵鏈抖動的聲響傳來。

  月靈睫毛輕顫，瞟了詭異灰霧一眼，眼神波瀾不驚，傳音陸離道：

  「你有什麼想法。」

  「拖著，看看能不能釣出什麼大魚出來……」

  暗中回應聲中，來自西方的老修士手裡凝結出一條鮮紅如血的長鏈。

  在東土修士眼中，它如在煉獄打磨而成，散發著悚人的氣機。

  「地獄束縛！」

  藉助教廷信仰力，暫時踏入仙台境的老頭施展禁術。

  在西方，此術臭名昭著，一旦被纏上，赤鐵鏈會如附骨之疽，毀盡敵人生機，削掉一身道行。

  正因為如此，曾在上古某一時期被視作大惡術，有傷天和，被人唾棄。

  「我代表主對你的末日審判！」

  聲音格外神聖，陸離瞧見老東西披散著長發，眼眸如死灰，語調無情，莊嚴而鄭重，大聲的宣布。

  此情此景，像極了中二少年，他不禁咳嗽起來，茶水更是差點噴出。

  而赤色鐵鏈不斷滴血，周遭修士都聽到了鬼哭神嚎一樣的聲響，宛如打開了煉獄之門。

  旋即，纏繞在月靈身上。

  由於陸離的叮囑，她巋然不動，哪怕滴血鐵鏈近身，將要洞穿心臟時，都不曾出手。

  「鐺！」

  金鳴聲於龍虎山秘土之中迴蕩開來，緊接著，西方道統執法者開始當場大口咳血——

  只見鐵鏈崩的筆直，而後碎斷，像是一堆血塊墜落，而他則被反震之力傷到了己身。

  溫柔如水的眸光再度落向道觀，更準確來說，是吃瓜的陸離身上。

  「太孱弱了，我甚至不敢出手，怕把這傢伙給打死。」

  「……」某人。

  屬實沒說錯，所謂殺招還真是個笑話，連仙一三重天的力量都爆發不出來，反而將自己給傷到了，比嬰兒還要孱弱無力。

  不過，陸離旋即就收斂了心思。

  陰風怒號，狂瀾沖天。

  虛空晃動之間，有無盡屍首浮現而出，無頭神魔、天使等紛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此地籠罩。

  「嗷吼……」

  且伴隨著巨大的嘶吼聲。

  一條虛空通道被打開，很明顯，想要釣的魚兒順利上鉤！

  由於靠的近，月靈公主看到，近乎無形的石門被隆隆推動，像是死神走出冥宮，將要收割自身生命。

  而龍虎山周遭的修士們，則感覺一股可怖氣息瞬間襲遍了所有角落，有冰封三千里之寒，有閻羅殿降臨人界之森，許多人忍不住發抖。

  「來了，老弟。」

  陸離神識如海，化成金色羅網，直挺挺撲向虛空之門，連帶著各種異象一起，悉數鎮壓。

  「噗！」

  同時，一根神識所化絲線飛出，洞穿魚餌，也就是灰眸衰老天使的頭顱。

  沾染著鮮血與白色腦漿的液體，於虛空中一衝而過，立刻被磨滅，只留下一具無頭死屍，跟先前兩名同伴攜手，全部癱倒在地。

  太過隨意了，卻也因此而充滿震撼，自西方而來的執法者就這樣輕易被斃掉，沒有一點懸念，還連帶著跨越虛空而來的大人物……

  「來東土？膽子倒是越來越肥，敢在這個節骨眼跨域撒野，看來得儘快去西方走上一趟！」

  此時此刻，就像提起一隻小雞仔那樣，對著神念所化羅網中的大魚，陸離冷漠說道。

  仙二，五重天！

  此人哪怕放在北斗古星，都稱得上大人物，而今卻抖若篩糠，灰色羽翼止不住得震顫，只是強撐一口氣道：

  「你會後悔的，我主臨世，十字軍東征，必會毀掉東土一切！」

  「十字軍東征？嘖嘖，好大的威風，無需他來，還是等我親自西行化聖吧。」

  聲音不大，但卻霸氣絕倫。

  說完以後，陸離手心有一枚古符在閃爍，交織出無盡道紋，這讓人的眼睛立刻空洞起來。

  這原本是道行的體現，等到了陸離這等境界，法一出，道行自轉，自主交織出天地妙理化成的符號。

  聖潔光芒噴薄而出，宛若黑鑽般的頭蓋骨炸裂。

  關於教廷的諸多隱秘，全部被陸離知悉，他搜了此人的魂魄，亦隨手將其生機斬滅。

  「認不清事實的東西，如果跪地求饒，說不得能活……沒想到反過來用東征來威脅。」

  冷笑聲中，除卻嗣漢天師府內的少數幾人外，余者皆心頭震撼。

  「夫君，不是說交給我來處理嗎，你怎麼出手了？」

  月靈公主自空中落下，嬌嗔道。

  當然，語氣中並未有什麼真正的不滿，只是感覺不夠有趣，就是露個面，被螻蟻遠遠比劃了兩下。

  自知搶戲不對的陸離倒也沒有心虛，言辭鑿鑿，道：「擔心你。」

  效果拔群。

  別管這句話到底有幾分真，反正月靈很開心，輕輕抱著他的手臂，笑起來千嬌百媚，如一代尤物，全然沒有了先前出手時的凌厲。

  ……

  東土法會出了如此風波，人們已無心論道，那些早早抵達，卻因為突發衝突而選擇觀望的修士，紛紛現出身形。

  尤其是年輕一代的幾位絕頂高手，以及其所在勢力的族長，不約而同，紛紛趕來拜見。

  不過，讓陸離等人沒有想到是，除了龍虎山小天師早早吃過苦頭，其它地球年輕一代皆要求切磋——

  壓制境界一戰。

  或許，還有變相讓他傳法的意味，就像小天師那樣，不管不顧，直接定下師徒名分，用對待師父的禮節侍奉左右。

  以至於陸離已經默認了此事，除卻沒有傳下各種護道之器，傳授帝經、九秘，平常只要這小子詢問，自己就會提供詳細指點，並舉一反三。

  「唉，黑鬃馬你來吧。」

  聖賢境大妖，別管什麼種族，都有絕對的資格指點。

  奈何這傢伙頭一甩，傲嬌道：

  「法不輕傳，既然是指點，那你們可有什麼人事送我？」

  「……」牛魔。

  倘若沒有記錯，這是《西遊記》里的情節。

  【阿難、迦葉引唐僧看遍經名，對其說道:「聖僧東土到此，有些什麼人事送我們?快拿出來，好傳經與你去。」】

  最終唐僧師徒又經歷一劫，吃了大虧，這才認可法不可輕傳的說法，給了紫金缽盂，以換取五千零四十八卷有字經書。

  「算了，還是我來吧。」

  眼見黑鬃馬耍小性子，陸離索性親自出手，並主動壓低自身境界，確保比眼前這群年輕人，要低九個小台階。

  如此，觸發萬古神禁之下，他們才能堅持住，不會太過狼狽。

  於是乎，一場個人表演開始。

  先是演化瑤池的法，空靈如謫仙，不沾人間煙火，飄逸而靈動。

  隨後是狠人的斬我明道訣，不管是有形，還是無形，悉數能斬。

  接著，劍光爍天，震出一片混沌光來，一粒塵化劍可填海，一株草化劍可斬日月星辰，哪怕受限於境界，無法將其實現，但劍意卻做不得假。

  此乃上古劍仙的道！

  陸陸續續，太陰太陽、恆宇經、九黎經、虛空經、六道輪迴拳、鬥戰聖法，甚至連神皇的道也在不經意體現出來。

  炫技至此，古今也只有一人了。

  不要說與陸離交手的年輕一代，就是各大掌教亦忘乎所以，當場陷入了道境，不斷揣摩某一畫面，或者某一動作。

  誠然，對於他們而言，這些手段不可能看一遍就會，甚至連了解皮毛都談不上，但只要悟出一丁點，那都是難以想像的好處，於聖賢都大有裨益。

  手段逆世，有通天徹地之威！

  由於陸離盡展奧義，供在場所有修士參悟，故而，場面格外寂靜。

  哪怕月靈等人也不例外。

  能夠淡然處之的也有棺材裡，那位假裝躺屍，實則專心研究冥皇體仙血的太古神皇了。

  「師傅，凰兒給你見禮了。」

  年輕一代當中，凰天女最為機靈，她國色天香，有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貌，為現代人裝束，卻有古典之神韻。

  平日格外傲氣，此時卻露出俏皮之色，可以說是一種很另類的絕美。

  所以，幾乎是清醒的瞬間，當即搶先拜師了，並不在乎什麼背叛師門，因為族長就是其叔祖，沒人會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