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緊張的看著愣在原地沒有動作的猗窩座。
屏息凝視,周圍只剩下心臟咚咚跳動的聲音。
善逸、伊之助、炭治郎都握住緊了刀柄。
他們知道煉獄先生此刻應該已經沒有餘力了。
朝霞已然透過雲層,似乎下一刻就會照射到這隻鬼的身上。
如果這隻鬼還能行動,那麼開打的一瞬間,或許將會決定他們所有的生死。
除了拼命之外沒有別的選擇。
無論如何,要撐過去。
可是讓他們都感到疑惑的是……猗窩座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他呆滯的愣在原地,淚水不住的從眼眶裡湧出。
天空越來越明亮,即使陽光還未完全透過雲層,但帶來的灼燒感已經能讓鬼感到慾火焚身的刺痛。
可猗窩座依舊站在那裡。
沒有逃跑,也沒有反擊,就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是因為剛腦袋被摧毀的緣故嗎?」
炭治郎等人欣喜的看著這一幕。
千百年來除了鬼舞辻無慘以外,沒有任何鬼突破過鬼的『界限』。
所以他們認為眼前這隻鬼強大的上弦之鬼或許是因為頭部遭到重創,陷入了短暫的呆滯狀態,畢竟這可是超乎常理的『界限』,怎麼可能沒有任何代價?
然而,實際上卻完全不是這樣的。
猗窩座之所以陷入呆滯,是因為無數記憶開始湧現。
那些忘卻的身影,那些陌生的記憶,讓他的思維陷入了混亂之中。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做什麼?」
這樣的問題不斷的在猗窩座腦海中閃現。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誰。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流淚,但不知為何,他感覺應該是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為什麼……想不起來?」
「究竟是什麼?究竟是誰?」
「啊!!!!!!!!!!」
痛苦的慘叫聲從猗窩座口中傳出。
他抱著頭蹲在地上,拼命的掙扎,看上去像是因為陽光的灼燒而掙扎。
但實際上現在的他完全沒有感覺到背後的刺痛,甚至不知道太陽已經升起。
他掙扎,只是因為頭痛罷了。
腦海中仿佛有一道枷鎖,將他重要的東西封印在意識的最深處。
他不斷的抓撓著腦袋,似乎想要扯斷那些束縛他的東西,指甲嵌入血肉,溢出的鮮血瞬息間在光芒下消散。
「這是……」
炭治郎鼻子動了動。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間從這隻鬼身上聞到了悲傷的味道。
無比沉重的悲傷,令人壓抑的絕望。
這隻鬼正在拼命掙扎,並沒有朝著他們發動攻擊,很快就會因為陽光的照耀逐漸消散。
如同烈火灼燒般的黑色斑點不斷浮現在猗窩座身上。
面對陽光的炙烤即使是強大如他的上弦之鬼也撐不了多久,很快他就會迎來死亡。
猗窩座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處依舊仿佛有著被人握住的感覺,那是無比溫暖無比熟悉的感覺,這樣的感覺甚至撫平了陽光的炙烤的痛苦,撫平了混亂的思緒。
眼淚依舊在流淌,他停止了掙扎,目光呆滯的看著自己的手,準確的說是自己的手腕。
他的手,早已沾滿了無數的鮮血。
是誰?是誰會這樣義無反顧的握緊他的手呢?
還是始終無法回想起這究竟是誰。
此刻的猗窩座已經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背後的灼燒感,他知道,大概已經沒有時間讓他思考了,因為他就要死了。
炭治郎呆呆的看著眼前即將暴露在陽光下的鬼。
這隻鬼身上傳來的味道讓他有些疑惑。
作為鬼殺隊的劍士,他斬殺的鬼也不少了,很少會有鬼在死之前不帶著怨恨的。
這隻鬼身上的味道……不甘,惋惜,憤怒,但唯獨沒有仇恨。
猗窩座抬起手臂抹掉臉上的淚水,就像是十幾歲的少年,被欺負過後默默的擦乾眼淚。
他不甘於自己的弱小,沒能保護好某種重要之物;他惋惜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了,沒辦法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憤怒於自己的無能,沒能掙脫那道束縛在身上的枷鎖。
但他並沒有怨恨眼前的人類,因為他輸了。
「……」
猗窩座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些什麼。
但是,突然傳來的冷漠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怎麼回事?猗窩座,竟如此狼狽?」
伴隨聲音到來的還有讓人背後發涼的斬擊。
月之呼吸·十六之型·月虹·孤留月。
狹長而猙獰的刀刃揮下的瞬間,天空仿佛都變暗了半分,月亮似乎在這一刻短暫的顯現,遮蔽了初升的朝陽。
無數道月弧般的刀光閃過,自上空落下的無數道巨型風刃瞬間擊碎了大地,煙塵與巨石被掀起,擋住了灼燒著猗窩座的陽光。
「這是!?」
所有人的神經頓時緊繃了起來。
強大的壓迫感突兀的從背後襲來。
炭治郎、伊之助和善逸的身軀仿佛被定格在原地,只能聽見背後的樹林中緩步而來的身影踩在地面發出的沉重聲音。
他們甚至連回頭去看的力量都沒有了。
只能被動感受著這股正在接近的強大氣息。
氣息裡帶著慍怒,似乎對於表現如此狼狽的猗窩座很不滿。
三個不知所謂的少年,一個鬼殺隊的柱?就能將上弦之鬼逼至如此境地?
要是讓那位大人知道的話……
「哼。」
冷漠的輕哼聲從耳畔響起。
炭治郎緊握著日輪刀,不斷的在內心吶喊著『動起來』,可是他的身體似乎因為本能的恐懼完全動彈不得。
身邊的善逸和伊之助同樣是如此。
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漆黑的聲音緩步從自己身邊經過。
輕哼聲中夾雜著不屑和疑惑。
不屑於他們的弱小,疑惑於猗窩座為何被逼到如此境地。
「這隻鬼……究竟是……」
三人心中帶著同樣的疑惑,可是他們連這隻鬼的正臉都沒能看見。
對方完全不屑於與他們相對。
剛才的那一刀如果砍在他們身上他們早就已經下地獄了。
但他們在這隻鬼眼中的優先級很顯然不如救猗窩座高。
「黑死牟……」
站在煙塵里的猗窩座喊出了到來之鬼的名字。
這個已經在人類視野中消失了不知多少年的上弦之壹的鬼的名字。
黑死牟,亦或者繼國岩勝。
他是十二鬼月中最強的鬼,最接近鬼王鬼舞辻無慘的鬼,也是那位存在於鬼殺隊傳說中的最強劍士繼國緣一的哥哥。
他的強大已經數百年沒有人領教,如今終於有再次顯現於人類眼前。
「黑死牟……」
杏壽郎額頭冒出冷汗。
這個名字,他在家族的歷史中看見過。
那是十二鬼月之中的上弦之壹的名字!
此刻他親眼看清了這個僅存於傳說中之鬼的面貌。
六隻猙獰的瞳孔里沒有絲毫的情感,帶給人的只有恐懼和壓迫感。
黑色的長髮束起高馬尾,身著黑紫色蛇紋和服,仿佛一位古老而威嚴的武士。
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的脖頸上蔓延著只有人類劍士抵達巔峰時才會顯現的斑紋。
毫無疑問的,這是一隻曾經身為人類強大劍士的鬼。
他在還是人類的時候就是人類中站在巔峰的強者,如今變成鬼,幾百年過去……又將會有多強?
不知道,但是杏壽郎很清楚的感覺到這位上弦之壹,與他們剛剛戰勝的上弦之叄仿佛不是同一個次元的生物。
「上壹和上叄相差如此之大嗎?」
已經沒有力氣繼續戰鬥的杏壽郎眼中升起一絲不甘。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了。
接受過軒浩先生的訓練,又再次突破極限,強大到足以獨自對抗原本需要複數柱聯手才能對抗的上弦之鬼。
並且剛才還開啟了傳說中的斑紋,進入了數百年來無人踏入的『通透世界』。
如果此刻體力完全恢復,他有信心能夠獨立討伐剛才與他鏖戰的上弦之叄。
可……面對眼前的上壹,他有些絕望了。
不僅是杏壽郎,一旁的炭治郎等人同樣絕望。
光是一位剛剛突破『鬼的界限』現在不知道變得有多強的上弦之鬼就已經足夠他們頭疼了,如今又來一位似乎更強的存在!
這還怎麼玩兒?
煉獄先生的體力已經不可能對抗上弦之鬼,更別說兩位。
而他們三個加起來還不夠給人家撓痒痒的。
簡單來說……雖然太陽此刻已經升起,但是煙霧消散前,就已經足夠這兩隻上弦之鬼秒他們無數次了。
「你……怎麼會來這裡?」
猗窩座皺起了眉頭。
一向『足不出戶』的黑死牟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下弦之鬼全滅,天要亮了,你也遲遲沒有回去復命。所以那位大人擔心會出意外,讓我來看看。」
黑死牟聲音無比冷漠,「現在看來,他是對的。猗窩座,準備好回去之後如何交代了嗎?」
「……」
猗窩座陷入了沉默。
看來,他暫時是死不了了。
可是不知為何,他的心中並沒有感到高興或是慶幸。
「那麼現在……」
說著,黑死牟轉身直視著眼前的幾個人類。
殺意一瞬間蔓延。
「天亮了,趕快清理掉這幾個人就回去吧。」
「!!」
恐懼在幾人目光中顯現。
看著那柄猙獰的鬼之刃,三個少年心中竟然生不起一絲反抗的念頭。
只有擋在他們身前的杏壽郎咬緊牙關準備揮刀抵擋。
此刻他的手中只有那柄被斬斷的日輪刀。
體力也已經到達了極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擋下這一擊,但他依舊揮刀了。
血肉構成的猙獰鬼之刃上睜開了一隻只令人心悸的瞳孔。
自上而下凝視著眼前的人類。
黑死牟面無表情的揮刀。
眼前的這四個人沒有任何可能反抗他的這一刀,只需要一刀,他就能將這幾個人類全部送入地獄。
「!?」
但是令黑死牟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就在他手中的鬼之刃即將觸碰到那柄折斷的日輪刀的時候,遠處突然間傳來的刀鳴聲。
聽聲音仿佛很遠,但黑死牟卻急促的改變了斬擊的軌跡。
因為刀至的速度要比聲音更快。
水之呼吸·十二之型·瀾。
知道海浪以超音速拍在身上的感覺嗎?
黑死牟知道了。
就在刀刃接觸的一瞬間,他的臉色就變了。
力量仿佛無盡的狂瀾呼嘯而至。
「咔——」
鬼之刃折斷了。
不僅如此,黑死牟的身軀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擊退,如果不是身後的猗窩座及時反應過來幫他止住退勢他將會直接衝破煙塵籠罩的領域暴露在陽光下。
「……」
黑死牟沉默的打量著自己手中的鬼之刃。
數百年過去了,在這期間,還從未有人類能夠斬斷他的刀刃。
不,不僅如此,剛才那一瞬間,被斬斷的不止刀刃,手臂,以及與手臂相連的肩膀也在瞬間因為巨力崩潰。如果他不是鬼的話,現在大概已經失去了握刀的力量。
「這就是……那位大人警惕的目標嗎?」
看著突兀出現擋在幾個少年身前的老者,黑死牟的目光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後面的猗窩座也愣住了。
他居然完全沒能看出這個老傢伙有這麼強!?
原本以為只是個半隻腳入土的老傢伙,不用管自己都會閃到腰,過不了多久就會翹辮子,他甚至違背了那位大人的命令沒有為難這樣的老人家,沒想到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怪物!
「你們沒事吧?」
軒浩淡淡的詢問身後的幾人。
「沒……沒事……」
炭治郎等人欣喜的看著眼前的老人。
既然這個人到了,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從剛才一觸即分的短暫交鋒來看,他們就知道眼前的兩隻鬼加起來都不會死這個老人的對手。
只是……剛剛才順利討伐三隻下弦之鬼後,體力還能不能撐得住?
「嗯。」
在確認幾人都沒有事之後,軒浩沉默的看著眼前的兩隻上弦之鬼。
他在思考。
一刀砍了?不太好……會嚇到無慘的。
該怎麼辦呢?
經過剛才的衝擊,煙塵已經散去了大半。
感受著灼傷的黑死牟冷漠的看著眼前的老人,又看了看已經明亮的天空。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
「走吧。」
朝著身後的猗窩座打了一個招呼,黑死牟身影一閃,瞬間消失在原地。
?推薦票??月票?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