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著急……」
炭治郎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不斷地暗示著自己。
這隻鬼並沒有給他不可戰勝的壓迫感,不,應該說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什麼鬼能夠給他比老師還要強大的壓迫感。
這是他的優勢,讓他能夠時刻保持冷靜地應對敵人。
「只是那些比鋼鐵還要堅韌且密集的絲線太過麻煩了而已,先想辦法斬斷……」
思考到這裡,炭治郎握著折斷的半柄日輪刀踏步上前。
日輪刀雖然已經被折斷了,只剩十厘米左右的刀刃,但只要把握好距離,依舊能夠斬東西。
炭治郎知道自己是不可以輸的,因為如果他輸了就沒辦法保護好禰豆子了。
所以不可以停下來。
水之呼吸,十之型,生生流轉。
這是他最強的劍技,只要不斷地疊加,不要停下來就會越來越強!總會強大到能夠斬斷這些凡人的絲線的。
空氣中仿佛響起了水流動的聲音,猶如巨龍在水中翻騰,讓這個空間流動起來。
折斷的刀刃在炭治郎手中掄舞,力道越來越大。
「嘣——」
猛烈的斬擊像是巨龍擺尾一樣斬在襲來的絲線上,斷弦一般的清脆聲音響起。
斬斷了!炭治郎鬆了一口氣。
只要能夠斬斷這些絲線,那麼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他有信心只要一鼓作氣衝到這隻鬼的面前,這隻鬼絕對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
累驚皺著眉頭,訝地看著還沒有放棄的人類少年。
明明刀已經折斷,依舊沒有放棄,甚至憑藉著那柄斷刀斬斷了他的絲線不斷地靠近,這讓他更加懊惱。
「乖乖的去死,不行嗎?」
炭治郎怒吼著加快步伐靠近。
「我要保護好我的妹妹,怎麼可以死在這裡!?」
「妹妹?」
累有些不明所以,「你是只你身後的鬼嗎?」
他看見了不遠處被炭治郎扔在地上的木箱子,一隻鬼正疑惑地從木箱子中探出頭來。
「人類怎麼會跟鬼是兄妹?真是可笑,你根本沒有資格質疑我和『家人』的羈絆。」
「真是可憐……」
炭治郎臉上閃過一絲憐憫。
他從這隻鬼身上真的聞到了疑惑的問道。
「我們跟你們是不一樣的!原來你……真的什麼都不懂!」
「你在說什麼啊?」
累的臉色變得無比陰沉。
「區區人類,也就只有嘴上說大話罷了!」
說著,累的雙手交錯起來,指尖開始不斷地滲出猩紅的鮮血,鮮血順著絲線開始瘋狂地蔓延。
血鬼術·刻絲牢。
密集的絲線瞬間被染成血紅色,猩紅的蜘蛛網將突進中的炭治郎整個人完全籠罩,避無可避。
炭治郎的臉色突然間變了。
這些絲線的味道跟之前的完全不同,更加強韌更加危險!
他的劍技還沒能施展到頂峰,憑藉現在的力量不可能將這些絲線斬斷。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面對籠罩著自己的猩紅蜘蛛網,炭治郎不斷地思考。
可是不論他如何思考似乎都毫無辦法。
他斬不斷這些絲線,也沒辦法硬抗,直覺告訴他這些比之前還要恐怖的絲線如果用肉身觸碰必定會被大卸八塊。
人與鬼的差距實在太明顯了,即使在對方『手下留情』的情況下他都只能不斷地躲閃,好不容易找到了近身的機會,可現在對方已經起了殺心。
「只能到此為止了嗎……」
看著眼前縱橫交錯的絲線越來越近,炭治郎有些懊惱。
恍惚間,他想起了珠世小姐交給他的東西。
據說……那是能讓人變強的藥劑!此刻就在他的懷裡。
「要用嗎?」
用的話九死一生,不用的話馬上就會死,該怎麼做根本不用考慮!
來不及仔細思考,炭治郎就已經掏出了那枚藥劑。
「這是什麼?」
累看見了炭治郎的動作,「無所謂了……」
雖然不清楚眼前這個少年拿出來的是個什麼東西,但是他不會給對方任何機會了。
雙手用力拉扯著絲線,朝著炭治郎籠罩而去的絲線猛地加速收攏。
落網一般的鋒銳絲線撕破空氣,只需要下一秒,炭治郎就會被切割成塊,無論拿出什麼都沒有任何意義。
「完了……」
已經幾乎被完全籠罩的炭治郎臉上流露出絕望的神色。
他不知道這枚藥劑的具體效果,可是即使再強也不可能馬上生效。
除非這枚藥劑能讓他立刻擁有鋼鐵一般的身軀或是與鬼一樣的恢復能力否則即使用了也只有死路一條。
這就是人與鬼之間的戰鬥,從來都不公且殘酷。
炭治郎意識到自己好像要輸了,並且會死,可他明明有不能輸的理由。
無數的畫面不斷地在他的眼前閃過,時間仿佛暫時停滯不前了。
關於人在死前會看到走馬燈的原因,其中一種說法是,將死之人正在自己的經驗與記憶中尋找著能夠會比『死亡』的方法。
炭治郎此刻的大腦正在急速思考,拼命地尋找著破局的方法。
最後,他在記憶的最深處,回想起了一道消瘦的身影。
「爸爸?」
「為什麼呢?」
炭治郎有些疑惑。
他不明白為什麼在這種時刻回憶起的是身體羸弱的父親。
但是他的身體自己動起來了。
「炭治郎,調整呼吸……調整好你的呼吸……回想起來吧……」
「變成……火之神吧……」
炭治郎終於回想起了他從小就學習的舞蹈。
這是他們家代代相傳的神樂。
灶門一族從很久以前就從事與火有關的工作,據說是為了避免傷病和災難每到新年伊始都要跳起神樂舞,祈求『火之神』保佑家人的平安。
從記事起炭治郎就開始學習這種舞蹈。
他一直認為這是一種很神奇的舞蹈,因為爸爸明明身體如此羸弱卻能夠在大雪天裡跳著這樣的舞蹈一直到天明。
他還記得爸爸告訴過他,奧秘就藏在呼吸方法裡面,這是一種無論怎麼劇烈運動都不會累的呼吸方法!
「炭治郎,答應爸爸……一定要把神樂舞和這耳墜呆呆相傳下去……」
耳畔回想起父親的叮囑,炭治郎突然間明悟了。
「原來如此……」
原來他一直都是會呼吸法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們一族世代相傳的神樂舞,就是呼吸法的一種!
空氣變得躁動起來,如同游龍般的劍技突然間發生了變化。
灼熱的氣息從炭治郎空中呼吸,他感覺自己的肺部要炸掉了。
整個人像是在燃燒,火龍一般的斬擊撕裂了眼前猩紅的蛛網。
這些堅韌無比的蛛絲像是被烈火灼燒,在一瞬間湮滅。
火之神神樂·圓舞!
炭治郎的身影像是烈火般衝出重圍。
「……」
累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他確實沒有想到這個少年能夠斬斷他用血鬼術強化過後的蛛絲。
少年身上的氣勢和之前截然不同,像是在燃燒的烈火一樣熾熱,不知為何居然令他有些心慌。
「但是也就到此為止了。」
冰冷無情的聲音傳到炭治郎耳中。
下一刻,炭治郎的瞳孔猛然收縮,握刀的手頂著力量的反噬強行停止。
折斷的日輪刀停格在纖白的脖頸處。
「好險……」
炭治郎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然後破口大罵,「你個混蛋!咳咳……咳……」
「哼。」
累冷漠地看著突然間跪倒在地上急促咳嗽的少年。
「怎麼?不砍了?」
「唔——」
被蛛絲束縛住的禰豆子拼命掙扎,鋒利的絲線在她身上劃出一道道細密的血痕。
「咳……你這個傢伙!!!」
炭治郎憤怒地怒吼著,他沒有想到這個傢伙居然會這麼卑鄙,居然在關鍵時刻將禰豆子拉過來擋刀。
「你輸了。」
無情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累面無表情地俯視著跪倒在地呼吸困難的少年。
此刻的炭治郎因為強行切換兩種呼吸法導致呼吸困難。
「是叫呼吸法對吧?」
累淡淡地問道,「你們人類就是依靠這種東西才能與我們戰鬥,但現在看你的樣子似乎已經沒有辦法了吧?」
他輕輕揮手,蛛絲像是有生命一般纏繞著炭治郎手中斷掉的日輪刀。
此刻的炭治郎真的已經手無寸鐵,並且呼吸法也已經完全混亂,短時間內無法使用了。
「你們是兄妹吧?」
看了看被蛛絲束縛的禰豆子,又看了看炭治郎臉上憤怒的表情,累冷笑著問道。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你看上去似乎很寶貝你的妹妹呢……那就將你們兩個一起折磨至死吧,哦不,你的妹妹是鬼死不掉呢~你好像不能跟她一起死,真是可惜。」
「你說什麼!?」
炭治郎掙扎著緩緩起身。
「呵——」
累不屑地看著眼前掙扎的少年,「現在的你又能做些什麼呢?沒有刀和呼吸法的你與螻蟻有什麼區別?」
他抬起了雙手,蛛絲在雙手間結成網,臉上洋溢出勝利的笑容。
他贏了,人類怎麼可能理解他與『家人』之間的羈絆呢?這種愚蠢的人類,死了就好了!連那位大人都認可了他與『家人』的羈絆,人類有什麼資格質疑?
「去死吧。」
血鬼術·殺目籠。
半球形的蛛網將炭治郎整個人籠罩其中,只要收攏,就能將他大卸八塊。
但即使面對著致命的威脅,炭治郎臉上也沒有絲毫的畏懼。
因為他現在已經陷入了暴怒中。
「只有你……絕對不可饒恕!」
踏——
地面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
炭治郎的腳穩穩地踏在地面上。
此刻的他無比的慶幸自己接受過地獄般的鍛鍊。
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以及忍受痛苦的能力讓他即使是現在的狀態依舊可以繼續行動。
雖然因為氣息過於混亂無法使用呼吸法,但是現在只需要靠著憤怒,他就能夠轟飛眼前的混蛋!
炭治郎緊握的拳頭抬起,直面著籠罩他的蛛絲以及眼前的惡鬼,眼神中燃燒著怒火。
「你是急著找死嗎?」
累不解地看著眼前的人類。
他看見了什麼?這個可笑的人類居然面對鬼握起了拳頭?拳頭對鬼能有什麼用處!?
看樣子不必等他收攏蛛網,這個蠢貨就會自己撞上去被切成肉塊。
炭治郎握緊的拳頭瘋狂地朝著那些籠罩著自己的堅韌絲線轟過去。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但他記得老師最後的教導。
兵器一寸短,一寸險。
而拳頭是最險的武器。
如果怕死,就不要揮拳。
老師教他的這一拳,叫『無二打』。
此刻的炭治郎總算理解了這一拳的意義了。
怕死嗎?
面朝著眼前的目標,炭治郎完全沒有任何猶豫地揮拳了。
從他踏上與鬼廝殺的戰場開始就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唯一放不下的只有禰豆子而已。
現在這一拳是他拼盡全力的一拳。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像老師一樣厲害。
這一拳殺不死鬼,甚至連重創或許都做不到,但即使拼著粉身碎骨,也要衝破著牢籠,給禰豆子創造逃脫的機會!
「愚昧。」
看著朝著自己布下的蛛網揮拳想要衝出來的炭治郎,累無情地嘲諷。
可是下一刻他的臉色就變了。
「把你那骯髒的東西從禰豆子身上拿開!」
兩道相同的話語在累的腦海里炸響。
一道充滿了憤怒,而另一道是一直靈魂的冷漠。
炭治郎有些恍惚地看著自己揮出的拳頭。
因為在觸碰蛛網之前,那些絲線就詭異的湮滅了。
雖然有些不解,但是他的拳頭並沒有停下。
這是機會,要趁著這個機會轟飛眼前的惡鬼!
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只看見這個少年莫名其妙地突破了自己的『囚籠』,一隻布滿老繭的拳頭正在眼中不斷放大。
「砰——」
頭顱在一瞬間炸裂,整個身體也跟著倒飛出去。
「禰豆子!快……」
來不及管被打飛的鬼怎麼樣,炭治郎知道沒有日輪刀根本殺不死鬼。
只能立馬回頭朝著禰豆子大喊,希望她能夠趁現在離開。
可是一回頭,他就看見了自己的妹妹此刻正安靜地躺在一個老人的懷裡,寧靜的模樣應該是陷入了沉睡。
老人輕撫著禰豆子的腦袋,通透的目光中滿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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