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師兄,有槍嗎?

  楚子航關閉了網頁,走進洗手間,掩上門之後他脫掉上衣,默默地轉身,鏡子裡倒映出他肩胛上暗紅色的印記,像是胎記。閱讀

  他很確幸自己小時候並沒有這樣的胎記,這是從那個雨夜裡帶出來的,刻在他身上的烙印,不痛不癢,像是一顆半朽的世界樹。

  半朽的世界樹,這是卡塞爾學院的校徽,這也證明了,當年遇見的東西跟龍族撇不開關係,他也正是通過這枚印記找到了卡塞爾學院,多年來,他是第一個主動找到卡塞爾學院的學生。

  他將纏在手掌上的手帕揭開,上面已經染上了黑色的血液,準確的說是深青色的,即使是凝固的血液也不會是這樣的顏色,但他的血液確實是這樣的。其實這樣的小傷根本沒必要包紮,他只是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血液而已。

  這就是力量的代價,他的血液已經越來越接近龍類了,被『暴血』這項技術提升過的血液迅速地侵蝕著他體內的血液,就像昂熱說的那樣,他的時間確實不多了。

  楚子航沒有告訴昂熱,他的『暴血』跟其他人不同,他沒辦法關閉『暴血』,就像他不能主動熄滅自己的黃金瞳一樣。也許他剩餘的時間比推測的還要少,這或許就是他迫切渴求力量的代價。

  『暴血』就像是與惡魔的交易,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直到惡魔拿走你的生命。當你越來越沉迷它的力量,它也就慢慢地侵蝕著你的身體,即使你不主動激活它,它也無時無刻地改變你的血液。

  楚子航總算明白了,為什麼都說這項技術很危險,但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軒浩能夠不受這樣的影響。根據昂熱所言,獅心會的『暴血』資料並不完整,從那裡得來的技術無比危險,除非經歷尼伯龍根計劃,否則不可能穩定下來,但是那個男人確實做到了。

  那個男人從魔鬼那裡掠奪了力量,又狠狠地給了魔鬼一巴掌讓它一邊涼快,『暴血』對他來說就像是玩具一樣,根本沒有影響,這究竟是血統帶來的優勢還是所謂的意志力?

  楚子航很疑惑,難道說『S』級血統真的優秀到足以抗衡『暴血』帶來的副作用嗎?昂熱是『S』級,軒浩也是『S』級,他不信他們沒用過『暴血』,但他們都不受影響,這就是所謂的『天賦』嗎?那兩人的起點就比自己高,或許『尼伯龍根』計劃真的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還不想死,應該說不能死,因為還有很多事沒做完。

  楚子航看著手中的手帕,這是之前執行任務的時候自己受傷,蘇茜用來給他包紮傷口的,紫色的手帕剛好能夠掩飾他血液的顏色,蘇茜是為數不多見過他流血的人,但她並沒有說什麼。從來都是沉默地支持著自己,像是個合格的秘書。

  他不是不知道蘇茜喜歡自己,但那又如何呢?他的生命已經在魔鬼手裡,註定了會倒在這條路上,唯一希望的就是倒下之前能夠先找到真相。

  他打開水龍頭,洗乾淨手帕上的血跡,此刻他手心的傷口早已癒合,這才不到半天時間呢,龍血帶來的自愈能力真是可怕。

  他將手帕掛在陽台,重新回到電腦前。

  諾諾總算回復他了,雖然只是發來了一條連結,這也省去了他多費口舌,高智商的人交流就是如此簡單,我問你問題,你給我答案。

  楚子航點開連結,這是一個論壇,歷史記錄里,幾個人在討論『地鐵隱藏傳說』,他緩緩地往下拉頁面。

  這裡面大多數都是一群無聊的人在扯皮,但是諾諾不會無緣無故發這個給他,裡面應該是有上面線索才對。

  楚子航皺著眉頭繼續往下翻看,直到一條『進入方法看這裡』的標題映入眼帘,標題後面還跟著一個連結。

  楚子航心裡微微一動,點開了這個連結,他並不害怕這是一個病毒連結,對於卡塞爾學院的專員來說,黑客技術是必修課。

  點進去之後,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漆黑的博客頁面,博主似乎開通帳戶之後就沒有更新過動態。但是既然說了這裡有方法,那就不應該是空白的。既沒有病毒也沒有信心,沒有人會這麼無聊。

  楚子航對著這個頁面思考了一會兒,忽然按下了『Ctrl』和『A』鍵,這個組合鍵是『全選』,頁面上的文字全部被選擇並變色,於是隱藏在黑色背景下的文字顯現出來。

  「你需要一張地鐵卡,並在一天之內在一號線和環線上的每一個地鐵站口各進入一次,每次都刷這張卡,然後你會看見這張卡變成金色,那麼恭喜你,你獲得了『門票』,這張『門票』可以幫你到達隱藏的站點。」

  「這……看上去像是騙地鐵費的套路?」路明非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湊到楚子航身邊一起看著電腦。

  「地鐵公司不缺這點錢。」楚子航淡淡地說,「這是諾諾給的線索,她應該從裡面看出了什麼蛛絲馬跡,我覺得可以試一下。」

  路明非準備表示贊同並且接下這個跑腿的活,因為他覺得自己除了跑腿好像也幹不了什麼,但是既然是一起執行任務,總得做點貢獻,可是這個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從褲兜里摸出手機看了看,沒有備註的號碼,但是這個號碼他有印象,是上次陳雯雯發簡訊邀請他去參加聚會時的號碼。

  「抱歉,師兄,我接個電話。」路明非有些歉意。

  楚子航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楚子航家的陽台是獨立的,並且為了防止外面的聲音吵到休息,裝的是隔音玻璃。

  路明非靠在陽台上,看著還在響的手機,猶豫著接還是不接。

  他看著對面掛斷了,然後又打進來,手機鈴聲持續地響著,反覆幾次打進來。

  「看樣子應該是真有急事……」

  路明非無聲地嘆氣,接起電話。

  陳雯雯打電話來幹嘛?他從不記得陳雯雯會主動找他,如果主動找他必定是有什麼要幫忙的,只是以前他每次都抱著無比的期待,結果總是跑腿的命運。今天本來是不想接電話的,可對面看上去好像挺著急……

  他聽見了陳雯雯的哭聲。

  終於接通了!陳雯雯低下頭,一隻手捂著嘴,一隻手拿著手機,這樣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能止住哭泣,說出話來。

  她只是默默地流著淚,捂住嘴好像不想讓人聽見,可對面的路明非聽得清清楚楚。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路明非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啜泣聲。

  好一會兒,電話里才傳來陳雯雯顫抖的聲音。

  「對不起,路明非,我是沒辦法才找你的……」陳雯雯抽泣著說,「這幾天我找了好多人,但是他們都不信我,只能給你打電話……我以為你不會接……」

  路明非並沒有對她說的話感到驚訝,聽說女人都是實在沒辦法才會找老實人『接盤』。

  「什麼事情,說。」路明非抬頭望著天空,今晚上的星空好美啊,也讓他的心情美麗了許多。

  「趙……趙孟華失蹤了!」陳雯雯顫抖的聲音接著說著。

  「嗯?」路明非疑惑了,「他失蹤了……關我們什麼事情?」

  他有些迷糊了,這個女人怎麼回事啊?趙孟華都不要你了啊,你還擔心他幹個屁啊?他甚至開始有些同情這個女人,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夠挫了,沒想到她比自己還慘,他都已經不做舔狗了,什麼叫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聽哥一句勸啊,舔狗不得house啊!

  「他失蹤了該找警察局啊……」路明非不知道該說什麼,「柳淼淼幹什麼去了?他那個有錢的老爹幹什麼去了?他不是跟你沒關係了嗎?跟我更沒關係好吧?」

  「可是……可是……」

  陳雯雯可是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是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哭哭哭……就知道哭……」路明非心想著,哭能解決問題,那我能哭出一片太平洋來!你們要不要這麼卑鄙啊,遇見事情就找我哭,我有事了,找誰哭去?

  「你……你會幫我嗎?」陳雯雯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有些絕望,像是抓著最後一根稻草不肯放手的人。

  「我……我會啊,我什麼時候拒絕過你?」路明非仰著頭,伸出一隻手朝著天空中抓著,好像想要把那天上的星星抓下來,最後發現距離隔得好遠好遠,笑死,根本抓不到。

  「但這是……最後一次了,你要明白。」

  「嗯……嗯……」

  「地址發我,我過來,你再告訴我詳細情況。」

  路明非說著掛斷電話。

  一隻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去特麼的初戀。」

  他不知道自己和趙孟華相比輸在那裡,從來都不明白,但是有一點他是知道的,這是他這輩子輸得最慘的一次,但以後不會了。

  楚子航看著路明非推開玻璃進來,微微一愣,什麼情況?

  他不知道一個電話怎麼會讓路明非這麼大的反應,好像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

  此刻的路明非臉色冰冷,面無表情,他靜靜地看著楚子航,兩個面癱就這樣相互注視著,久久不語。

  「師兄……」良久,路明非總算說話了,他努力讓自己像平時一樣笑,可是卻笑得有些猙獰,「有槍嗎?」

  「有。」楚子航乾脆地回答,「你要幹什麼。」

  「沒什麼,朋友有些麻煩,以防萬一。」

  「嗯。」

  楚子航拉開桌子的抽屜,夾層里藏著一把銀白色的左輪,還有12發子彈。

  「這12發都是鍊金子彈,不會爆炸,但穿透力足夠貫穿龍類鱗甲,如果打人的話……別朝要害打,注意不要弄出人命。」

  聽著楚子航嘴裡說著相當恐怖的話,路明非不禁嘴角抽了抽。

  楚子航不知道路明非想幹嘛,但他知道路明非在國內是沒什麼朋友的,無論是混血種,還是人類。誰的電話能讓他這麼大反應?就連楚子航都知道這樣簡單的道理,除了他的初戀還能有誰?

  既然是普通人的麻煩,那就簡單多了,他見過路明非的槍法,也看過他和龍王拼命,並不擔心會有什麼危險,只要不弄出人命來,一切都很好解決。

  楚子航面無表情地遞過手槍,路明非『微笑』著接過手槍。

  「車鑰匙也拿著,帶著槍坐不了地鐵。」楚子航又掏出身上的車鑰匙。

  「謝謝師兄。」

  接過鑰匙,路明非將子彈收起來,槍別在腰上,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不確定會用上槍,他帶著槍真的只是以防萬一,就好像現在只有槍才能給他安全感。

  為了不打擾楚子航的媽媽休息,路明非直接從二樓窗台上跳了下去,他來到車庫發動了那台暗藍色的保時捷帕拉梅拉。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車燈如利劍般刺破黑暗,像是路明非現在的眼睛,充滿自信,鋒芒畢露。

  是的,不知道是誰給他的自信,但是他覺得,這個問題他能解決。

  趙孟華失蹤而已,比起對付龍王,簡直不要太簡單,無非就是綁架勒索什麼的,他堂堂卡塞爾學院『S』級專員,雖然有些名不副實,但是他覺得自己現在對付幾個綁匪還是搓搓有餘的。

  深夜,公路旁邊。

  陳雯雯抱著頭,蹲在路邊哭泣,像是大半夜裡被人拋棄還趕出來的姑娘,哦不,她好像就是。

  但是如今的社會是很溫暖的,總有些熱心腸的人會來安慰哭泣的姑娘。

  兩個喝得酩酊大醉的中年男人搖搖晃晃地走到馬路邊。

  「嗝——哭啥呢?有什麼事情過不了?」

  「人生在世需盡歡,走走走,陪爺兩去喝酒,下一輪!」

  「不……不……我在等人……」陳雯雯掙扎地拽著被兩個男人抓住的手臂,「放開我!……」

  「別不給面子,嗝——」

  「玩玩兒嘛~」

  深夜的馬路上沒什麼行人,自然也不會有人來幫她。

  陳雯雯有些絕望,她已經奔波好幾天了,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情,這幾天大概是她人生中最難過的日子,可是她現在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除了哭泣以外什麼事情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