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火焰猶如披裹著烈陽般,覆於身軀和刀刃之上,任何接近的東西都會被他焚燒殆盡。
而楚子航此刻正向著眼前的巨龍墜落,如隕星轟擊。
這是他拼盡全力斬出的最強一刀——殘火太刀·西·殘日獄衣。
巨龍巨大的黃金瞳里充滿了憤怒,它揮動著翅膀,迎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高傲的它怎麼會害怕人類的刀刃。
它揮動著自己的翅膀,刺目的黃金瞳與那雙烈焰中的眼睛對視,那少年猶如懸在它頭頂的太陽,溫度又提高了一分。就連它的言靈·冰之皇都已經壓制不住少年的熱血。
多少年未曾見過這樣熾熱的火焰了,它不敢相信這是出自於人類的手筆,但此刻的它不再像之前那樣輕敵,這個人類,很強。
它的眼裡第一次對人類燃起了戰意。
抬起高傲的頭顱朝著天空怒吼,似乎是對眼前人類的認可。
寒冰在它身上凝結,冰霜鎧甲映著烈陽。
楚子航沒有回應它的戰意,他只是要砍它!
他緊咬著牙關,身體傳來劇烈的疼痛,這是暴血和言靈過度使用的後果,他知道自己大概只能斬出一刀,這一刀過後,或許會動彈不得,但他義無反顧。
轟——
山脈在震顫,環繞這座山峰的寒氣似乎變得溫和些了。
冰藍色的巨龍的怒吼聲傳來,少年身披烈火,在空中拉出熾金色的流光。
寒風在為這火光退避,冰屑蒸發形成霧氣。
一人一龍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楚子航渾身肌肉隆起,鱗片上帶著火焰,他已經忘記自己現在是幾度暴血了,這些都不重要,什麼也攔不住他斬下這一刀的意志。
星野葵吐出一口鮮血,再次張開了無塵之地,這一次,是為了阻擋戰場的餘波。
領域內的她和蘇茜驚訝地看著眼前發生的景象。
巨大的龍軀於渺小的太陽相撞,冰與火,在此刻相融。
冰雪消融於烈焰,古龍的利爪與楚子航擦身而過,它沒想到楚子航會側身躲開,瞳孔里滿是難以置信的憤怒。
沸騰的鮮血在冰霜融化的霧氣中瀰漫開來,它的一支龍翼被斬斷了,那把刀原本是傷不了它的,可那火焰讓刀身輕而易舉地融化了它的翅膀。失去平衡的它從空中墜落,它敗了,竟然敗給一個人類。
楚子航並沒有躲,他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翅膀,他甚至從未想過要與這頭龍硬碰硬,他深知自己的肉體不可能碰過這樣龐大的龍軀,戰場上沒有公平,只有勝負。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
楚子航用村雨支撐著身體不至於跌倒,溫度沒有之前的寒冷,寒風也不再颳了。
古龍受了傷,它的冰之皇領域關閉了,它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它是高傲的貴族,自出生以來,它從未如此狼狽過,輸給了人類,還被斬去一支龍翼,這是前所未有的恥辱。
它怒吼著起身,現在它依舊可以捏死眼前的人類,即使剛才的交鋒它敗了,但眼前的人類亦是強弩之末,最後的勝利者,只能是它!
可它還來不及動手。
一隻爬滿鱗片纖細的手抓在楚子航肩膀上。
「你做得很好……」
楚子航無力反抗,他只覺得自己向後飛了出去,落入溫暖的懷抱中。
「帶他離開。」
星野葵嘶啞的聲音傳入蘇茜耳朵里。
「是……」
蘇茜將動彈不得的楚子航背在背上,就要朝著那扇大門走去。
「吼——」
震天的怒吼讓地面都震動起來,那頭古龍看見自己的仇人想要離開,發出震天的怒吼,她險些跌倒。
「閉嘴!」
一聲憤怒的嬌喝從身後傳來,地面的震動停止了,蘇茜沒有回頭,背著楚子航往外面跑。
楚子航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因為他此時已經失去了意識,頭一次在實戰里使用暴血就過度的暴血,再加上身上及沉重的傷勢,他沒有淪為死侍簡直是一種奇蹟。
巨龍想要追上逃離的兩人,可沒了一邊的翅膀讓它無法飛行,它只能憤怒地朝著前方衝撞,怒吼。
可眼前的人制止了它。
這個女人讓它閉嘴。
她竟然用言靈將它和自己封閉起來了。
這個女人眼睛裡流著血淚,臉上掛著驚心動魄的笑容,她要將它捆在原地,哪怕以自己為代價。
此刻的她沒有絲毫防禦地站在古龍面前,手裡握著的小太刀像是對它的嘲諷。
這頭高傲的古龍沒辦法立刻突破這層壁壘,只能先殺死她。
「人類!你們為何都如此狂妄!」
它不明白這些人類的思想,明明弱小,明明微不足道,卻一次又一次膽敢擋在它面前甚至朝著它揮刀,最後竟然還能傷到自己。它無法理解。
「狂妄嗎……」
星野葵嘴裡喃喃自語,她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她並沒有覺得自己狂妄,她不過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罷了,那個人將獅心會交給她,她就要做好。
恍惚間,她感覺自己又回到了日本,回到了高中的時候,那時候的她還是一個自卑的土包子,放學走在回家的路上,迎接著同學們異樣的目光。
夕陽傾斜,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糟糕的髮型遮住了她精緻的臉,她身上穿著破舊的衣服,那是姐姐穿剩下的,她不敢回應別人的目光,也不敢回頭,害怕被別人欺負。
「小葵。」
她聽見有人在遠處呼喚她,口中不自覺地吐出一個人的名字,「特蕾婭……」
但是在她面前的卻不是那個改變她命運的女孩,而是一張血盆大口。她笑了,並沒有害怕,也沒有後悔,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哪怕到最後,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她的確聽到了有人呼喚她的名字,她也是被需要的人啊,她可以抬頭挺胸的做人,她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面前。而此刻的她即使面對『龍』也能昂首挺胸,
這一刻,在她看不見的高空中,流星墜落。
「咔嚓」,她的領域碎裂開來,並不是她主動解除,而是有人從外面進來了。
碎裂的領域夾雜著風雪,絢爛如落櫻般飄散。
她仿佛看見了家鄉的櫻花飄零,金色的長髮輕撫著她的臉龐,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像騎士一樣的女孩,給了她重新選擇人生的權力。
她伸出手想要觸碰,即使知道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也義無反顧的想要改變。
「辛苦你了。」
星野葵再次聽見了這個熟悉的聲音,嘴角露出笑容,她伸出的手被握住,她閉上眼睛睡了,睡在女孩的懷裡,身上的鱗片奇蹟般的脫落,這個女孩,又回到了她最美的模樣。
「哎…」
軒浩搖了搖頭。
「看來還是來晚了一步啊。」
他望著旁邊地上懷抱著女孩的特蕾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他的一隻手杵著長槍,而槍尖已經沒入了地面。
這位尊貴的龍族衝過來想要碾碎面前的女孩,可它卻退了,因為這個從天而降的男人攔住了,它清楚地看見男人降落時還單手抱著一個女人。
而另一隻手中握著的長槍也是從天空中刺下來,它如果不躲開現在長槍沒入的就不是土地,而是它的頭顱。
這個男人沒有理會它。
他甚至還在感嘆眼前兩個女人的重逢。
那個女孩已經死了,死在另一個女孩懷裡,不知為何,那個剛來的金髮女孩低著頭,撫摸著已經逝去的美麗面孔,面無表情,但它能夠看見那雙仿佛吃人的眼睛,讓身為冰霜巨龍的它此刻竟然感覺到一陣寒意。
「你可是壞了我的生意啊,」男人轉過頭盯著它,「說說看吧,想怎麼死?」
古龍的眼中透出一縷疑惑,並非聽不懂人言,而是它不能理解男人話里的含義。它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壞了這個男人生意,更不能理解為何它的命運為何好像已經被註定。
「你能夠救她嗎?」
特蕾婭聲音平靜,她明知道這是個愚蠢的問題,這個女孩已經死了,眼前的男人並非神明,救不了這個女孩,可她還是想問,或許是心中最後一絲祈求吧。
「抱歉,」軒浩轉過頭看著她,「即使強大如我,也有辦不到的事,我救不回已死之人,我要是能改變過去發生的事情,也不會在這裡了。」
「嗯……」
「不過,你要是想報仇的話,現在就可以。」
軒浩回過頭,目光盯著眼前這頭笨龍,嘴角露出和善的笑容。
「我答應過你救人,卻沒有辦到,這個算是補償。你想它,怎麼死?」
巨龍眼中湧現出難以言喻的憤怒,這兩個人竟然當著它的面議論它的生死,先是質問它死法,現在甚至連自己選擇死法的權力都被剝奪了。它朝著眼前的兩人發出怒吼,可卻驚訝的發現,這兩個人眼裡沒有絲毫懼意,甚至還帶著些許玩味。
「那就,烤了它吧,」特蕾婭露出讓人發滲的笑容,「你辦得到嗎?」
「啊……這你可難倒我了,我不會用火啊。」
軒浩鬆開了握著長槍的手,撓了撓頭。
突然,他靈光一閃,好像想起了什麼,先揍扁然後再運回去烤吧?軒浩舔了舔嘴角,說起來,龍肉他還真沒吃過,以前做夢都沒想過能有機會吃龍肉。
「人類!」
被鬆開的次代種好像找到了機會,它憤怒的咆哮,想要撕碎眼前的人類。
古老的言靈在它嘴中詠唱,它的身軀開始起舞,這是它的『王』賜予它的權力。
言靈·歸墟。
地面開始分裂,整座山峰好像都要塌了,地下水開始從下面湧出,它要淹沒這裡的一切,讓這裡再次成為海洋!雖然做不到像『王』那樣滅世,但是淹死這裡的幾個人類足夠了!
「聒噪。沒看見我想事情嗎?」
「轟——」
軒浩腳踩大地,就踩在它眼前的大地。比它的言靈更加直接,地面直接坍塌下去。
失去翅膀的它也跟著掉下去。
這是一個深坑,這個男人將戰場劃分出另一個區域,像是鬥獸場一樣,它被困在了裡面。
重物砸進了山體裡,這頭尊貴的次代種目光里全是難以置信,這個男人竟然能夠一腳踩塌地面,這是何等的怪力?它的言靈被這個動作強行中斷了。
它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掉進了坑洞裡。
那是何等粗暴野蠻的力量,這不該是人類之軀能夠駕馭的。
它掙脫山岩的束縛重新起身,可眼前的男人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上方金髮的女孩抱著屍體,冷冷地看著它。
他去哪裡了?
下一秒它就得到了答案。
「老老實實別動,可以少受點苦。」
軒浩站在巨龍的頭頂俯下身,這才進入這隻次代種的視線範圍內,他那雙熾熱的黃金瞳無情地盯著腳下這頭巨龍,眼裡充滿了不屑。像這種體型又大又笨重的傢伙,打起來最容易了。
更何況這頭次代種本來就受了傷,失去一隻翅膀的它速度明顯有了下降,雖然不知道是誰給它卸的翅膀,但是看傷口應該剛卸不久,倒是省去他不少力氣。
至於高危言靈?再強那也要你有時間詠唱才行啊。
深坑裡傳來滔天的怒吼,它憤怒地怒吼,頭部瘋狂地甩動,要將男人甩下去,強健的四肢蓄力準備跳出這個深坑,即使沒有翅膀,這種程度的坑洞也不可能困住古龍。
那個男人成功被他甩了出去。
可當它剛剛要躍出深坑,一隻怪力的腳踏在了它的背上,將它踢回坑裡。這個男人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占絕對的優勢。
「我不是說過讓你乖乖呆著嗎?想死?」
那個男人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盯著它,那雙黃金瞳居然讓它都感覺到有壓迫感。
「你究竟是誰?」
這隻高傲的次代種終於開始了害怕,面對絕強的力量壓制,最後發現自己甚至連血脈都被眼前的男人壓制著,它的目光里透出深深的疑惑。
它可是次代種啊,比它還要純正的血統的,在它記憶深處並不存在眼前這樣一位恐怖的存在,而且這樣的存在為何會與它為敵?
「我是誰?」軒浩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眼前的古龍會問出如此哲學的問題,「我就是我啊,一直以來都是,從未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