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0章 893.塵埃
「什麼！！？」
在聽見友哈巴赫對雨葛蘭·哈斯沃德說的話過後，在場的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震驚之色。
「那種孩子，怎麼可能成為陛下的親信？」
騎士們臉上滿是不解，在他們看來，這個男孩連剛才的巴茲都不如，身上根本就感受不到靈力波動，是個甚至連滅卻師都算不上的『恥辱』，僅僅讓其能夠留在於他們滅卻師一族的族群中便是對其莫大的恩賜了！
怎麼可能有資格成為陛下的親信？簡直不可思議！
對此，就連雨葛蘭·哈斯沃德此刻也是難以置信。
他和巴茲一直都想要成為能夠接近友哈巴赫的人，為此一直忍受痛苦的訓練日復一日。
結果努力似乎並沒有作用，而他現在卻莫名其妙的即將成為友哈巴赫的親信？
一時間，雨葛蘭·哈斯沃德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望向身後的巴茲：「巴茲……額……我該怎麼……怎麼辦？巴茲？」
然而……當雨葛蘭·哈斯沃德轉生望過去，卻看見了他此生難忘的視線。
那是來自於巴茲的，那是充滿了怨恨與嫉妒的視線。
這些年來，他原本從不明白何為『朋友』，感覺變得好像理解什麼是所謂的『朋友』了，這都是多虧了巴茲。
是這個人，讓他從扭曲中被糾正過來，真正變得像是一個活著的人了。
然而。
此刻卻迎來了背叛。
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啊？巴茲？
雨葛蘭·哈斯沃德心中滿是不解。
他馬上就能成為友哈巴赫身邊的親信了，這意味著他很快就可以執行他們的計劃。
這難道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麼？
而另一邊，巴茲心中同樣滿是疑惑。
為什麼。
應該要兩個人一起成為親信殺掉友哈巴赫。
有天賦的分明是我，而你沒有。
就算不能兩個人一起成為親信，只有一個人的話……也應該是我才對！
為什麼會是你的呢？
雨果！！！
為什麼！？
被巴茲用那種幾乎與仇恨的灼熱目光凝視，雨葛蘭·哈斯沃德心中開始迷茫起來。
這就是所謂的『朋友』嗎？
如果是的話……
那還是算了吧。
「來人，回到城內準備馬車，把這個少年帶回去。」
這時候，友哈巴赫已經朝著屬下下令，準備將雨葛蘭·哈斯沃德帶回。
或許是心中依舊存在些許迷茫，雨葛蘭·哈斯沃德疑惑的朝著友哈巴赫問著：「那……那個……我想您應該搞錯了吧？」
「你說……什麼？」
一旁的騎士聞言頓時臉色變得陰沉起來，「我可不能當做沒聽到啊，小鬼。被陛下選中是你的幸運，竟然還說是陛下搞錯了什麼的……」
「我……幾乎沒有天分，弓或者箭也都做不出來……」雨葛蘭·哈斯沃德低著頭解釋著，「比起我這樣連滅卻師都算不上的人……巴茲應該更合適成為陛下的親信吧？」
「咯吱——」
磨牙的聲音傳來。
雨葛蘭·哈斯沃德的懇求並沒有讓巴茲產生感激，相反，這讓他更加憤怒嫉妒了。
「你這是在瞧不起人麼？小鬼！？」
不光是巴茲，一旁的騎士聽著雨葛蘭·哈斯沃德的發言，同樣火冒三丈。
「踏——」
然而眼看著他就準備上前給雨葛蘭·哈斯沃德一點顏色看看的時候，劇烈的踏步聲從身後傳來。
猛然間轉過頭，他發現是陛下正在警告他別動。
在警告過下屬之後，友哈巴赫再次面無表情的走到了雨葛蘭·哈斯沃德面前，淡淡道：「果然，如吾眼所見一致，你還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什麼，無法製作聖弓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你和我一樣，是能夠『賜予他人力量』的滅卻師。」
「！！」雨葛蘭·哈斯沃德聞言抬起頭疑惑的看著友哈巴赫，似乎沒能明白對方的話。
友哈巴赫並沒有著急，只是耐心的解釋著：「我找了很久，畢竟擁有同樣力量的滅卻師，在我誕生的兩百年，一位也沒有出現。雨葛蘭·哈斯沃德，你無法像其他滅卻師吸收周圍靈子轉為自己的力量，只能『給予』周圍人力量。
我培養『給予的力量』而獲得了『奪取』的力量，而你因為對此渾然不知，所以沒有特意去感受那力量，連這樣都還做不到。」
說著，友哈巴赫轉過頭看向一旁趴在地上一臉憤怒的巴茲，淡淡道：「一旁的紅髮少年啊，你應該感受到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中，自己的力量逐漸增長吧？你以為——那是你『自己的力量』嗎？」
友哈巴赫的目光里充滿了輕蔑：「好好感謝這個人吧，這個讓弱小的你，能夠成為天才的男人。」
「……」
聞言，巴茲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雨葛蘭·哈斯沃德。
而雨葛蘭·哈斯沃德對此只能沉默著低下頭。
「走吧，哈斯沃德嗎。」
友哈巴赫淡淡的伸手撫摸著年幼的雨葛蘭·哈斯沃德的腦袋，帶著他準備離開，「我需要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當兩人轉過身，身後的巴茲憤怒的咆哮著。
他猛地暴起，手中的靈弩上凝聚出箭矢，對準了友哈巴赫：「去死吧——友哈巴赫！」
「……」
友哈巴赫平靜轉過頭輕撇了他一眼，並沒有任何動作。
因為一旁的雨葛蘭·哈斯沃德已經行動了。
他沉默著伸手，毫不留情地握住了襲來的箭矢。
朝著友哈巴赫出手本是必死無疑的結局，然而因為他的出手，巴茲保住了性命。
這大概是身為『朋友』的他最後能夠做的事情了。
「這一幕還真是讓人懷念啊……」
畫面回到現在，雨葛蘭·哈斯沃德平靜的伸手接住巴茲比射出的箭矢。
和曾經一樣，這同樣是朝向陛下的箭矢反叛之箭。
然而越是待在友哈巴赫身邊的時間久了，他就越發明白一件事情。
那個男人不是他們能夠殺死的。
即便是擁有和對方相同力量的自己，也不可能。
面無表情地一擊將巴茲比擊退過後，雨葛蘭·哈斯沃德持劍緩步上前：「停手吧，巴茲比……我們再怎麼戰鬥，對陛下也沒有絲毫意義。」
「對陛下沒有意義？」
巴茲比狼狽地咳著血，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帶著瘋狂的笑容，「廢話——我就是來殺死那個陛下的！燃火之指——4！」
言語間，他再次使出自己最拿手的絕技。
熾熱的火焰一瞬間縈繞著他伸出的手持，化作火焰之刃。
下一刻，巴茲比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帶著灼熱的氣息朝著雨葛蘭·哈斯沃德襲來。
「我不是叫你停手了麼？」
雨葛蘭·哈斯沃德微皺著眉頭看著眼前襲來的身形，略顯憤怒的咆哮著，「巴隆德·布拉克！！！」
然而巴茲比的進攻並沒有因為他的咆哮聲而有絲毫的遲疑，熾熱的火焰之刃橫掃而過，所過之處一切事物都被瞬間熔斷。
無奈之下雨葛蘭·哈斯沃德只能飛身閃躲。
「怎麼了！？你在逃避嗎？」
見此，巴茲比狂笑著嘲諷道，「又要逃避決勝嗎！？就那麼怕輸給我嗎！？雨果！！」
回想起來，交錯的現在與過去之中，他不知道多少次挑釁眼前這個傢伙。
但無一例外的，雨葛蘭·哈斯沃德都選擇了逃避。從來沒有認真的要和他決出真正的勝負。
為什麼？
為什麼好幾次不管我怎麼緊咬不放，你這傢伙都絕對不和我戰鬥呢！？
「開什麼玩笑！和我一決勝負啊！！我還沒有輸給你！」
巴茲比咆哮著。
然而下一刻，他便愣住了。
噗——
伴隨著鮮血四濺。
他目光呆滯的回過頭，看著自己已經被斬斷的手臂。以及平靜揮刀的雨葛蘭·哈斯沃德。
憤怒和不甘充斥著巴茲比的腦海。
是啊，這就是他最不爽的事情。
這傢伙分明如此強大，為什麼卻要一直在自己面前裝作弱小呢？
一開始原本需要自己保護的傢伙，竟然其實這麼強大。
真是諷刺啊。
這樣的話，一直以來把你做小弟的我，不就跟個傻子一樣嗎！？
「雨果！！！！」
憤怒與不甘的咆哮聲中，燃燒的火焰從巴茲比被斬斷的手臂之處延伸，化作一條火焰構成的手臂。
「燃火全指！！」
然而這最後的火焰也在下一秒雨葛蘭·哈斯沃德揮劍的時候崩潰了。
一條猙獰的傷口浮現在巴茲比胸前，讓他已經幾乎失去了繼續站著的力量。
雨葛蘭·哈斯沃德平靜的站在他的面前，任由他攙扶。
「我輸了……雨果……」
巴茲比伸出僅剩的手臂抓住雨葛蘭·哈斯沃德的衣服維持著站姿，低著頭，語氣中滿是不甘。
「可惡……真是無法如我所願……輸給你……我還以為會更加不甘心才對……」
「……」
雨葛蘭·哈斯沃德沒有回應。
直到巴茲比倒在地上，他才平靜的轉身離開。
「永別了，我的朋友。」
說起來，他為什麼會一直逃避巴茲的挑釁呢？
大概是因為在心底深處，他還是拿這個傢伙當朋友吧。
畢竟在那時候，站出來說要他當小弟的人是這個傢伙，畢竟那時候他的確被救贖了。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小弟了，雨果。」
「你不會的我都會教你。」
「要成為最強滅卻師啊！」
這些話可都是你誰的啊。
「沒有感到更加不甘嗎……看來你也想起來了啊，巴茲。」
雨葛蘭·哈斯沃德久違的再次呼喊著這個已經許久沒有喊過的名字。
可惜倒在地上的巴茲已經聽不見了。
············
「切……」
「搞啥啊……巴茲比那傢伙，被幹掉了……」
「好不容易讓他們兩個人單獨對決……」
「對吧？友哈巴赫？」
另一處，與巴茲比同樣為了殺死友哈巴赫而來的莉托托·蘭帕朵嗤笑著問著眼前面無表情的友哈巴赫。
她的聲音有些虛弱。
因為此時此刻，她的腹部已經有了一處猙獰的傷口，身形搖搖晃晃，似乎風一吹就會倒下。
而一旁的同伴吉賽爾·茱艾爾則是已經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毫無疑問的慘敗啊……
面對友哈巴赫，他們一點勝算都不存在。
「沒辦法殺掉你……實在遺憾。」
「……」
友哈巴赫沉默著沒有回答，只是平靜的轉身。
而似乎早已預見一般，幾乎就在他轉身的一刻，莉托托·蘭帕朵便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沒了生息。
當友哈巴赫平靜的來到王座上坐下，結束了與巴茲比戰鬥的雨葛蘭·哈斯沃德也來到了他的跟前。
兩人平靜對視，似乎對於此刻發生的一切，早已經知曉。
一切對於他們來說，都不過是既定的結局而已，無聊無趣且無法改變。
「終於安靜下來了……稍微讓我睡一下吧。」
友哈巴赫平靜的說著。
「……」
聞言，雨葛蘭·哈斯沃德不再打擾，沉默著轉身。
踏踏踏——
整個偌大的影之帝國王宮裡，此刻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的腳步聲。
孤寂得讓人感到可怕。
「真是殘忍的力量啊……陛下……能夠看見未來的力量。」
他無聲的感慨著。
還能有什麼比早在覺醒力量之時就看見朋友會死在自己手上更殘忍的事情呢？
而這樣的未來此刻真的照進了現實。
這讓他明白了友哈巴赫背負的東西有多麼沉重。
不被人理解，也無法被人理解。
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就是讓人看見了結局，而即便那結局是自己無法接受的，也無法改變。
他們就像是歷史長河中一粒特殊的塵埃一般，哪怕特殊到能夠窺探長河的盡頭，也無法改變僅僅是一粒塵埃的事實。
是塵埃就只能選擇隨波逐流。
而要改變這一切……
雨葛蘭·哈斯沃德平靜的抬起頭，透過天花板，他仿佛看見了天空之上的境界。
那是陛下此刻正在追求的境界。
超脫一切的境界。
能夠從那殘酷的歷史長河中掙脫出來的境界——超越者。
能夠成功嗎？
這是他與友哈巴赫唯一看不見的『未來』。
而未知的東西，對人類來說總是有趣的。
笑容在雨葛蘭·哈斯沃德嘴角浮現，就如同此刻已經沉眠的友哈巴赫嘴角浮現的笑容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