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7章 1190戰爭的意義

  第1197章 1190.戰爭的意義

  現在,Archer因為討厭悶在陰濕的地下而出去了。綺禮明白,必要的時候Archer會趕過來,所以沒有感到任何不安。唯獨對於這個英雄王,綺禮沒有把他當作使魔看待,而是當作利害關係一致的同盟者。

  或者說,從璃正手上接過的令咒還有其他更有效的使用方式。對於沒有魔術刻印的綺禮而言,即使屬於消費型,也有許多為魔術作備份的手段。現在的他即使與熟練的魔術師戰鬥,也有很大的勝機。

  今晚,最後的Servant之間的戰鬥,將決定聖杯的走向。作為旁觀者的綺禮所要做的,只是坐等時機。身為Master的他應該考慮的,反而是Servant之外的謀略戰——在那場戰爭中,有綺禮最強大的敵人。

  衛宮切嗣。如果說現階段還有誰能從綺禮手中奪取優勢,那就非他莫屬。

  綺禮的心中一直期待著與他的對峙。可是,既然對方是徹底的暗殺者,他希望的那種形式的邂逅就不可能實現。要製造出與衛宮切嗣正面對決的局面,就必須時常思考戰局,繼續確保先制權。一旦被切嗣奪取主動權,綺禮一定會連對手的樣子都沒見到,就被他從背後解決掉。那樣的話,一切都毫無意義。

  衛宮切嗣無法捕捉到這個蓄水池的情況,這一點是可以確信的。否則的話,雨生龍之介會更早被消滅掉。只要躲在這裡,就不會遭受到切嗣的突然襲擊。現在只要讓對手干著急而毫無頭緒就可以了。對決的場地要由綺禮決定。

  讓根據理性行動的切嗣的預測落空,使他不得不主動出現在綺禮面前——這個目標已經明確。接下來只要等待夜幕降臨。

  聽到痛苦的呻吟,綺禮把目光投向黑暗中的一角。仰臥在那裡的,是讓Berserker綁架來的艾因茲貝倫的人偶,她並不是自然地躺在那裡,而是被施加了簡單的魔法陣,讓周圍的魔力流入。雖然場地不是地脈,但在從前,由於Caster在這裡貪婪地吞食犧牲者的魂魄,所以至今這裡依然積聚著那時剩餘的魔力。先不說這種供給對她而言是否舒適,只要狀態安定就足夠了。

  當然,就算現在把她的腹部剖開,取出「聖杯之器」,也沒什麼不方便的。不過,對綺禮而言,現在希望得到與她交談的機會。浪費工夫供給她魔力,也是為了這個原因。

  「女人,你聽得到嗎?」

  「……」

  在發出微弱呼吸的同時,人造人睜開了眼睛。空虛的眼神失去了焦點,視力明顯減弱,但她還是判斷出了仇敵的聲音。

  「言峰……綺禮,和我想的一樣,果然是你乾的……」

  「聖杯戰爭即將決出勝負。也許,我將成為完成你們艾因茲貝倫一族夙願的人。」

  雖然沒有必勝的自負,但這可說是能夠保守估計到的結局。

  「還是這麼一副不合作的態度,你對我這麼不滿嗎?」

  「當然……我要託付聖杯的,只有一個人……那絕不是你,代理人。」

  雖然連說話都困難,但她聲音中包含的憎恨與氣勢,讓綺禮也不禁皺起眉頭。

  「搞不明白。你只不過是搬運聖杯的人偶。比起勝負的局勢,完成儀式才應該是最終的目的。都到這個時候了,為什麼還執著於特定的Master?」

  「是啊,怎麼可能明白呢……連寄託於聖杯的願望都沒有的你。」

  憎恨的嘲笑讓綺禮感到更加疑惑——這個女人真的是人偶嗎?連靈魂都沒有的人造人,為什麼有這些感情?

  「言峰綺禮……你連這戰爭的意義都不明白的虛無男子。你是絕對贏不了那個人的……做好心理準備吧,我的騎士,我的丈夫一定會把你消滅……」

  「……你為什麼要說關於我的事?」

  更讓綺禮疑惑的,是她的話語中的內容。為什麼這個人偶能如此準確地看出他的真心。時臣,甚至自己的父親與妻子都做不到這一步。

  「哼哼,害怕了嗎?好吧,我就告訴你……你的內心已經被衛宮切嗣看穿了,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對你有所警惕,視你為最大的敵人……切嗣一定會比任何人更冷酷、更無情地撲向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原來如此——綺禮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果是那個男人的話,或者說,如果有理解自己的人存在的話,那個人和自己一定是同一類人。

  衛宮切嗣沒有辜負自己的期待。儘管一次也沒見面,他卻對言峰綺禮作出了最合適的評價。

  「謝謝你,女人。對我來說,這是福音。衛宮切嗣這個男人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樣。」

  然而,回答綺禮的,卻是一陣嘲笑。

  「……真是個愚蠢透頂的男人。你想說自己理解衛宮切嗣?……哼,別逗我笑了,明明是個連他的腳後跟都及不上的男人。」

  「——你說什麼?」

  突然聽到的聲音讓他渾身顫抖。這句話讓他難以忘記。

  「沒錯……衛宮切嗣能夠看穿你,你卻不可能猜透他……言峰綺禮,存在於那個男人精神中的東西,你一樣也沒有。」

  在嘲笑的話語繼續流淌出來之前,綺禮掐住了她的纖細脖子。即使艾因茲貝倫森林中的死斗再次上演,現在的綺禮信中捲起的憤怒和疑惑也是那時所不能比的。

  「……我承認,的確,我是一個空虛的人。一無所有。」

  他的咆哮聲一開始顯得很平靜,或者應該說,激動之色之後才顯露出來。

  「可是,我和切嗣有什麼不同?和那個只會投身於無意義的戰爭——沒有從中得到任何東西,只是重複著殺戮的男人!那樣偏離常理,那樣徒勞,他不是迷茫之人還是什麼!?」

  綺禮聲嘶力竭地反問著。

  他的質問,如同在經歷了一切都能想到的考驗卻得不到追求的答案,苦惱之餘發出的靈魂的怒吼一般。

  「人偶,能回答出來的話就說吧。衛宮切嗣為什麼追求聖杯?那傢伙寄託於願望機器的願望機器的願望是什麼!?」

  綺禮挑釁般鬆開了掐住人造人脖子的手。允許她為了回答而呼吸。包含了得到模稜兩可的回答的話讓她停止呼吸這種無言的警告。

  即使這樣,這個女人依然沒有表現出半點恐懼。她蹲在綺禮膝下,虛弱而拼命地吸著氧氣的樣子猶如垂絲般可憐,即使這樣,她看綺禮的眼神依然包含著勝利者般的嘲笑以及優越感。

  簡直就像屈膝的是綺禮一樣。

  「好吧,我就告訴你——衛宮切嗣的夙願是拯救人類。斷絕一切的戰亂和流血,實現永恆的世界和平。」

  在綺禮看來,這只不過是玩笑般的囈語。數秒之後,他失聲笑道。

  「——這是什麼啊?」

  「你是無法理解的。這就是你與他的差異,信念的有無。」

  這個女人所說的真的是衛宮切嗣這個人物嗎?綺禮對此產生了疑問。衛宮切嗣在這個人偶面前究竟裝成什麼人啊。

  「……女人,對衛宮切嗣來說,你到底算什麼?」

  「作為妻子,我為他生了孩子。在這九年裡,我注視著他的心,分擔著他的煩惱……與一次都沒見過他的你不一樣。」

  九年間,或者說這段期間,該不會僅僅是在謊言中度過的吧,綺禮也不是沒產生這樣的疑問。可是,他的直覺認為這不可能,存在於這個女人的內心中的,毫無疑問,是對衛宮切嗣的信賴。以空虛的謊言為基礎,形成如此堅固的人格,這是無法想像的。這個女人本來只是個普通的人偶而已。

  憤怒的焦點開始從眼前這個女人身上轉移。綺禮憂慮地發出一聲嘆息,坐到身邊的椅子上。

  「愛麗絲菲爾·馮·艾因茲貝倫,在這九年裡,你一直是個好妻子嗎?贏得衛宮切嗣的愛情了嗎?」

  「……你為什麼在意這些?」

  「我不明白,你們之間的羈絆——你以衛宮切嗣這個丈夫為榮,並且信任他。簡直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樣。可是,如果衛宮切嗣是追求聖杯的男人,你不應該只是完成他願望的工具。他沒道理給你愛情的。」

  「……如果嘲笑他愚蠢,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這是只有擁有了不可褻瀆之物的人才會說出口的,堅決地話語。

  「……我無父無母。也不是愛情的產物。所以,無法理解『好妻子』是什麼。即使這樣……他給我的愛,就是我的一切。這是誰也不能侮辱的。」

  「那麼,你是個完美的妻子吧。愛麗絲菲爾。」

  綺禮像是做出毫無興趣的判斷一般說著,這既不是讚美,也不是諷刺。

  「可是,正因為這樣,我才無法理解衛宮切嗣。既然愛著你這個妻子,為什麼……要說什麼永恆的世界和平?為什麼要為了這種無意義的理想犧牲所愛的人?」

  「……這個問題真奇怪。像你這種連自己都承認自己無意義的男人……居然嘲笑別人的理想無意義?」

  「」只要是思維正常的成年人,誰都會嘲笑的吧。」

  和剛才完全不同的憤怒,正是綺禮的心中膨脹。

  「鬥爭是人類的本性。要根除它,和根除人類沒什麼區別。這不是無意義還是什麼?衛宮切嗣的所謂理想——從一開始就不能叫做思想,只是小孩子的夢話!」

  「……正因為這樣,他只能依靠奇蹟……」

  愛麗絲菲爾極力保持著冷靜,這樣說道。

  「他為了自己追求的理想,喪失了一切……為了拯救無法拯救之人這一矛盾,他總是忍受著懲罰,被剝奪著身邊的一切……我也是一個這樣的人。至今為止,他已經不止一次地被迫做出捨棄所愛之人的決定了……」

  綺禮從椅子上站起來,用無底的陰沉目光凝視著愛麗絲菲爾。

  」你是說,這並不只限於這一次——而是這個男人的生存方式?」

  「是的,切嗣太過於溫柔了。即使明白自己總有一天會失去對方,依然毫不吝嗇自己的愛……」

  對綺禮而言,這些回答已經足夠。對眼前的人造人,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趣。

  「……我明白了。」

  他用強有力的指尖抓住女人的脖子,阻斷其血液的流動。

  看著對方衰弱而痛苦的表情,綺禮平靜地說道。

  「我終於明白了。這就是衛宮切嗣啊。」

  綺禮把昏迷的女人扔在一邊,空虛地凝視著黑暗的空間。

  從結果看,綺禮從一開始就弄錯了——疑問得到了解答,而期待變成了失望。

  衛宮切嗣並不是在毫無意義地反覆糾葛中尋找真相。

  那個男人只是把一切有意義的東西都歸為虛無罷了。

  他並不是沒有願望,而是因為擁有這種異想天開的願望,才會墮入虛無的連鎖中。這種徒勞,這種浪費,愚蠢而不可救藥。

  切嗣也許能夠看穿言峰綺禮空洞的內心,也許會對那種空虛產生畏懼而有所警惕。可是,他絕對想不到擁有這種空虛的意義。綺禮所懷抱的瘋狂的渴望,是他完全不能理解的。

  衛宮切嗣的一生,可以總結為重複著捨棄一切。

  那個男人所放棄的喜悅和幸福。哪怕只是其中的斷片,在綺禮眼中都具有值得用生命去守護,甚至不惜為之殉葬的價值。

  對於連這些喜悅和幸福的一小片都無法找到,繼續迷茫著的男人而言,切嗣這個男人的生活狀況,存在於自己的羨慕和憧憬中。

  那些無法滿足的饑渴,不能填補的缺失,被如此貶低和愚弄——這怎能容忍?怎能叫他不產生憎恨?

  心中湧起的陰沉情緒,讓綺禮的笑容變得扭曲。

  他終於明白了戰爭的意義。

  自己對聖杯毫無興趣。就算心中根本沒有實現願望的想法也無所謂。

  如果能親手把這個將一切堵在奇蹟上的男人的理想粉碎——就算是對自己毫無價值的聖杯,也有要奪取的意義。

  戰鬥臨近的興奮使綺禮的雙手不住顫抖。昂揚的戰意在胸中燃燒,仿佛現在就要拔出黑鍵,刺穿眼前的一切。

  在散發出血的腥臭味的黑暗空間中,言峰綺禮高聲笑著。靈魂的躍動,是這數年來從來沒有間斷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