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1119垃圾一樣

  在像鮮血一樣濃重的黑暗之中,只有一盞燭火跳動著。陰暗的燭光中映出雨生龍之介那秀麗的面容。

  對於男人來說顯得過於纖細的手指上,粘滿了鮮紅的血跡。坐在長桌旁邊的雨生龍之介面前並排擺放著三排映出鮮艷紅光的生肉。

  是腸子。在長桌上的是人類的腸子。

  雨生龍之介用非常認真的眼神注視著面前的腸子,然後左手拿起音叉在桌角上打了一下,叮,音叉發出非常清澈的聲音。

  在音叉那清澈的聲音完全消失之前,他迅速地用右手在腸子的各處快速點著。

  就在這時——

  啊……

  呀……

  ——好像很痛苦的聲音忽然從黑暗中傳出來。

  龍之介仔細地聽著傳來的聲音,並將其與音叉殘留的聲音相比較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道。

  「很好,那麼這裡就是『咪』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腸子的一點上用大頭針穿上做下標記。而在不停顫動著的腸子上,已經被做下了很多類似這樣的音符標記。

  這個腸子似乎還活著。正確的說是這個腸子的主人還活著。

  在長桌上面的十字架上,捆綁著一個因為疼痛而不停啜泣著的少女。她的小腹部被橫著切開一道口子,被拽出來的內臟正在龍之介的手中被玩弄著。

  對於龍之介這個把活生生的人類作成類似風琴一樣演奏悲鳴歌聲的主意,即使是「青須」也給予了他很高的評價。為了不讓被選為素材的少女死於失血過多和感染,「青須」在她身上施加了幾個治癒再生的魔術,而且為了不讓她大腦內的痛覺麻痹而特意加了一些處理。

  對於人體受到稍微強烈一些的刺激便馬上停止生命活動這一點,龍之介以前一直都非常的苦惱。可是現在有了魔術的幫助,這些以前的難題全都迎刃而解了。現在的龍之介可以自由自在地揮舞著自己感性的翅膀,隨意發揮。

  「很好,那麼0NE MORE TIME。『哆』『來』『咪』~」

  龍之介邊自己哼哼著邊在腸子的鍵盤上按下去。可是隨著他的動作而發出的痛苦的聲音卻與他的調子非常不和諧。

  「……嗯嗯?」

  粘滿鮮血的調律師皺著眉歪起腦袋,再一次向剛才使用音叉調音過的位置按下去。而被綁在十字架上的少女發出的聲音和標識的聲音卻完全不同。

  仔細想一想的話,雖然刺激的是同一個位置可是發出的呻吟聲卻不一定就是一樣的呢。這個人體樂器從設計構想上就存在缺陷。

  「哎呀……真失敗呢。」

  龍之介鬱悶地嘆了一口氣,撓了撓頭。

  繼昨天努力設計的人體遮陽傘之後,這次的人體樂器再一次失敗了。如果總是這樣連續挫折下去的話,即使是龍之介也會失去自信了。

  不過就在這時,龍之介忽然想起昨天自己製造遮陽傘失敗後「青須」安慰自己的話。

  「不管什麼事,只有想法才是最重要的。即使最後的結果沒有預想中的那樣滿意,可是這種挑戰的行為本身就是很有意義的。」

  龍之介被「青須」的話激勵了。對於一直以來都不被任何人理解、孤獨地創造著藝術的青年來說,這句話的激勵意義異常重大。

  必須努力才行。雨生龍之介重新打起精神。害怕失敗的話是不行的。失敗乃成功之母,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總之還是要向前思考。現在就放棄這個人體樂器的製作還顯得太早。如果能夠從根本上找到問題點的話,或許能夠找到什麼解決的辦法。

  而且如果拋開聲音不談,在翻弄被剝離出身體的腸子的時候,那少女的痛苦表情也顯得異常有誘惑力。如此難得的表情就這樣丟掉的話,多少也有點可惜。

  充滿了血腥味道的空氣忽然顯得沉重起來。飄蕩在空氣中的魔術密度變得更加濃厚。一切都預示著這間魔術工房的主人回來了。

  「啊,歡迎回來。主人。」

  在燭光中漸漸出現的「青須」Servant,Caster,看都沒看龍之介一眼,面無表情的樣子和出門前那邊唱邊跳的愉快樣子比起來,簡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看起來貌似在出門的時候遇到了相當不愉快的事情。龍之介雖然有些擔心,可還是迫不及待地對Caster匯報著自己研究的成果。

  「主人,很抱歉。果然樂器還是做不好的。不過我——」

  「——還不夠。」

  「哎?」

  龍之介對「青須」忽然蹦出的一句話還沒搞明白是什麼意思。Caster把驚訝的龍之介扔在一邊,從黑色的長袍裡面伸出一隻手去,像老鷹的爪子一樣按在被捆綁在十字架上喘息著的少女的臉上。

  「還完全不夠!這種程度!」

  「啊,是啊。我也發現這一點了……啊啊?」

  龍之介的話剛說到一半就停下了,Caster那如蜘蛛一樣的五指逐漸用力,少女的腦袋在他手中像水果一樣被捏得粉碎。

  「這,這……」

  對於「青須」對自己的態度,龍之介並沒有什麼不滿的表現。因為他理解現在的「青須」正處在情緒激動的狀態下,所以對於龍之介的存在是完全無視的。

  「可惡的神啊,一直到現在還束縛著貞德的靈魂不肯放手!現在瀆神的祭品還不夠啊!」

  在唾沫橫飛大吼著的「青須」眼中,看不到一點理性的光芒。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所說的貞德,一定就是在水晶球裡面看到的那個身著鎧甲的女孩吧。

  「大概是因為和以前女朋友的感情糾葛導致的後遺症吧。」

  龍之介對他同情起來。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龍之介卻知道眼前這個相貌奇特的惡魔實際上是一個精神格外單純的傢伙。

  「我一定要讓她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所謂的什麼神只不過是虛假的神話。拯救世界什麼的都是騙人的空話,沉默羔羊的祈禱也絕對不會傳達給蒼天!」

  「嗯,是的。我知道的主人。」

  隨聲附和著的龍之介當然不知道「青須」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而他也沒有深入追究的意思。對雨生龍之介來說,他認為對別人的感情問題隨便插嘴是非常庸俗的。

  「只是對神的褻瀆是不夠的!我們還必須向世人證明神威的無能以及神愛的虛偽!我們要證明神並沒有施展裁決的能力!即便是作惡多端也好,都不會受到神的懲罰。是這樣的吧,龍之介?」

  「啊啊,神什麼的不過是那些愚蠢的民眾信仰的無聊把戲而已,和那虛假的神相比,主人顯得COOL得多了。」

  「那麼,就讓我們更加猛烈地褻瀆神靈吧!我們要把瀆神的祭品堆積如山,然後將這場面展示在她的面前。」

  對於「青須」的宣言,龍之介稍微地躊躇了一下。

  「嗯。就是說……在質和量上都要超越現在嗎?」

  「是的。正是如此!不愧是龍之介!很好地理解了我的意思嘛。」

  看到龍之介完全領悟了自己的意思,「青須」馬上滿臉笑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對於他這樣劇烈的情緒變換,龍之介早已習以為常。

  只是對他剛才所說的方針變換,龍之介卻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龍之介,現在關在牢里的孩子還有幾個人?」

  「……活著的還有十一人。其中三個稍微的玩一下就死掉了。」

  「很好。首先從那十一個人開始,快點把他們作為祭品。把他們處理掉後,在明天早上之前我們再抓新的孩子來補充。」

  「這……未免太可惜了吧。」

  畢竟大量虐殺不符合龍之介的趣味。他最多只是享受殺戮的藝術,而不是殺人機器。那種一點不去體味殺戮的感覺.只是單純把屍體堆積如山的行為,簡直就和戰爭與天災沒有區別,是對生命的一種浪費。而把人一個一個地虐殺才能夠體味到生命的美妙。

  「青須」注意到龍之介的不滿,於是滿臉帶著天使般的微笑.好像開導不聽話的小孩一樣對龍之介說道。

  「我說龍之介。現在可不是應該吝嗇的時候喲。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都是我們的財產,所以你要持著這樣的態度,要有國王一樣廣闊的心。請隨意地浪費吧。請記住自己的財富是永遠也花不完的。只有這樣才和我的Master相稱。」

  「國王一樣嗎?」

  是的。龍之介是相當富有的。

  龍之介對於貨幣什麼的沒有一點興趣。對龍之介來說,有消費價值的只有人類的生命。而且獲得「青須」幫助的他,已經不論使用什麼樣的手法殺人都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想要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採用什麼方式殺人都是他的自由。只不過這些權利都是「青須」賜予他的。

  如果說對這個世界上的所有東西都可以隨心所欲、肆意妄為的話,那和自己擁有這些東西的效果是一樣的。即使是羅馬教皇和美國總統也無法與此相比。雨生龍之介,現在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可是,我還是認為使用的方式應該有一些計劃。」

  「龍之介喲,你受這個資本主義社會的毒害太深了,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你難免會有這樣的想法,不過你要知道,對於貴族來說浪費是一種美德。擁有財富的人,具有向世人展示自己財富的義務。而且只有這樣做才能顯示出財富的光芒,使其變得有意義。」

  「嗯……」

  「青須」幾句話把龍之介說得心服口服。這位死亡與頹廢的巨匠再次受到了新的啟蒙。

  總之今天晚上就按照「青須」所說的,先專心把那幾個孩子解決掉吧。也許在這短暫的時間內也能夠找到一些新鮮的玩法。龍之介這樣想著,開始變得躍躍欲試起來。

  即便如此——

  雖然接受了「青須」的說法,龍之介的腦海里卻還是無法忘記剛才作為人體樂器的那女孩的身影。

  她那被「青須」捏得粉碎而現在已經看不到了的容顏——原本非常可愛呢。

  ············

  從冬木市凱悅酒店的最頂層——三十二層向下眺望。整個冬木市都沒有比此更高的建築。

  不過這第一高度的稱號,恐怕就要讓位於即將落成的新都中心大廈了吧。因為新都目前還是正在開發中的城市,而這個凱悅酒店則是率先建造好的建築之一。

  伴隨著新都今後不斷的發展,新生的酒店將會越來越多。但是以擁有冬木市最高級的設施和服務水準而自誇的凱悅酒店則不會把這一地位讓給別人。不只酒店的管理者和服務人員這樣想,即便是酒店的客人也被凱悅的高品質服務與經營模式所折服。

  可是即便住在如此豪華的套房之中,坐在窗邊真皮沙發上的凱奈斯·艾盧美羅伊·阿其波盧德鬱悶的心情也沒有一絲的緩解。

  在他看來.這間屋子裡的俗物不過是一種「浪費的集合」。只不過是陰沉的屋子,高價的家具,豪華的日用品而已。對於生來就是貴族的凱奈斯來說,最受不了的就是原本俗氣的東西給自己套上豪華的外衣而硬充高貴。而現在這個酒店的房間便是如此。沒有一點歷史背景,也毫無文化底蘊。只不過是以奢華的表面裝飾起來的豬圈罷了。

  要追究起這種卑賤的感覺,便不只是局限於這個酒店,這整個被稱為日本的極小的島國到處都充滿了令凱奈斯的神經不愉快的醜惡感覺。

  即使是那個委瑣的香港,也能夠給人一種非常有地方民俗風情的感覺。可是現在的冬木新都卻一點都看不到當地的風情。像現在這樣從高處眺望城市的夜景,你甚至都無法得知自己究竟是在哪個國家的哪個城市。只是單純的把一些俗氣的東西集中在一起——要問這個都市到底是什麼的話,在凱奈斯看來不過和垃圾山一樣而已。

  這個地處最東面的島國,如果還保留著它原本偏僻漁村的淳樸風情的話都比現在有意思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