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江面水波蕩漾。→
空氣中隱隱傳來令人顫慄的嘶吼聲,船上的專員們忐忑不安。
零站在甲板上,看著水下波紋一陣陣盪開,她作為工具,終究沒有派上什麼用場。
「陸專員已經下潛超過二十分鐘,失聯超過三分鐘。」
葉勝正在向施耐德匯報著任務狀況,但其實在和陸晨等人失聯後,他們也是兩眼一摸瞎。
在這艘船上的,除了少數的幾位「演員」,都是血統測評達到A級的精英,但在面對龍王級的目標時,他們只能在江面上祈禱。
「每隔三十秒匯報一次,出現異常我們會採取其他措施。」
施耐德回復道,所謂的其他措施也只是昂熱趕往中國,但連陸晨都解決不了的目標,校長估計也夠嗆。
葉勝回復後,看向艙內的各種勘察儀器,所有儀表上都在瘋狂的跳動,讓人內心不安。
到了現在也不需要這些儀器了,自水下傳來的龍吼聲即使不藉助任何工具,他們也能聽得清清楚楚,甚至方圓數里內,都清晰可聞。
也就是他們有著拍戲的由頭,到時候如果被人發現,還可以說是他們的拍戲「道具」
距離香船兩公里外的山崖上,酒德麻衣已經進入工作狀態,架起狙擊槍緊盯江面,如果等會兒從水下出來的不是陸晨,而是康斯坦丁,她會第一時間開槍。
通過瞄準鏡,和她極佳的視力,她能看清那波紋越來越明顯的江面,就像是下方有什麼怪物在叩門,當它衝出尼伯龍根,就像是地獄的撒旦來到人間。
酒德麻衣內心微微有些緊張,看這個狀況,康斯坦丁可不像是只有半龍軀,否則以她見識過的陸晨的戰力,又加上繪梨衣,戰鬥應該已經結束了才對。
微風拂動著她身邊的草叢,樹葉沙沙作響,但下一刻,大自然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像她進入了另一片世界。
酒德麻衣看到自己左側方有一雙精緻的義大利手工皮鞋,她緩緩抬起頭,看向身邊的那個少年。
「麻衣,別那麼緊張。」
少年如此說道,但帶著悲憫的神情。
他今天穿著考究的西裝,胸前插著一朵又手巾紮成的白花,這片空間因為他的到來而停止了,無論此時正在發生何等緊張的戰鬥,似乎都要因為這個人的到來而頓一下,那是給至尊的敬意。
「老闆。」
酒德麻衣從地上起身,不知道老闆此時現身是什麼意思,如果是想幫忙,他應該是去陸晨身邊才對。🍓☮ ❻➈ᔕĤ𝓤𝐗.Ć๏𝐦 🐲✎
「您……」
她起身後看著老闆的穿著,不太明白對方的態度。
「我是來出席葬禮的,葬禮當然要穿正裝。」
路鳴澤將胸前的白花取出,投向崖下的大江,白花緩緩飄落,落在江中又漸漸暈開,化為原本的白色手巾。
「麻衣,你聽到了嗎?」
路鳴澤的表情有些感慨。
「龍吼,我們和秘黨都錯估了康斯坦丁重構龍軀的速度……不……」
酒德麻衣神情有些猶豫,秘黨不清楚康斯坦丁能夠通過次代種快速重構,但她們是知道的。
「你在奇怪,為什麼我沒有事前讓你們提醒陸晨?」
路鳴澤臉上帶著莫測的笑意。
「老闆做事當然都是合理的……」
酒德麻衣猶豫了下,還是道:「……但如果是三天前,即使陸晨沒有武器,想要殺死康斯坦丁也不難。」
如果康斯坦丁那時候還沒有龍軀,陸晨用拳頭都能把祂錘成肉醬,更別說還有個小怪獸繪梨衣。
「看來我們的麻衣輔助久了,還有點捨不得我們的陸晨。」
路鳴澤調笑道,讓酒德麻衣神情一窘。
「好了,我開玩笑的,我對陸晨沒有惡意,都到了現在,他也是我們的重要盟友啊。」
路鳴澤打了個響指,一本黑色封皮質地古老的聖經出現在他手中。
儘管他個子不高,面容也稍顯稚嫩,但此時此刻仿佛像是一個合格的牧師。
「這就是現在康斯坦丁的龍吼聲啊……」
他說了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陸晨能打贏這個狀態下的康斯坦丁嗎?」
酒德麻衣忍不住問道,路鳴澤說他是來參加葬禮,但卻沒說是誰的。
「我不知道。」
出乎酒德麻衣意料的,路鳴澤搖了搖頭。
看著酒德麻衣臉上的愕然,路鳴澤笑了笑,「我又不是真的全知全能。」
隨後他看著下方波濤漸起但又定格的江面,「我要承認我看不透這個少年,他身上藏著另一股力量,而這都不是他強大的根本原因,他的強大在於他的戰鬥天賦。」
酒德麻衣點頭,「作為一個年僅十九歲的少年來說,他的戰鬥技藝高到令人不能理解,而我們查了他的師傅,只是個普通人。」
路鳴澤臉上露出追憶的神情,「即使自神話時代往下數,有他這般天賦的人我也只見過一人,麻衣,你知道這種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嗎?」
「恕我愚昧。」
酒德麻衣搖頭,她也有些猜想,但知道肯定不對,與其說出來被老闆嘲笑,還不如老實聽對方解釋。
路鳴澤聳了聳肩,似乎覺得眼前的女孩兒有些無趣,「他們都是所謂的……武瘋子啊,這種人戰鬥不管碰到多強的對手,第一時間永遠想的不是逃跑或撤退,而是想著自己在戰鬥中變得更強,攀上新的高峰。」
「還記得日本富士山下的那次戰鬥嗎,你們看不到,陸晨在絕境中和伊登對戰的場景,他……」路鳴澤頓了下,繼續道:「……在笑啊。」
酒德麻衣不禁打了個寒顫,什麼人會在絕境的戰鬥中會狂笑?為了追求至高的戰鬥、巔峰的對決,連死都不怕?
「我就是在那時候改變主意的,他或許對於我們後面的目標來說,仍舊孱弱,但他有著巨大的潛力,這種人除非死在和強者對決的路上,不然他的新娘就會成為皇后,因為他會斬下至高皇帝的頭顱。」
路鳴澤淡淡道,目光像是穿透大地和空間,關注著尼伯龍根中的廝殺。
「老闆……您的意思是?」
酒德麻衣有些明白了,也怪不得老闆要安排零混入陸晨的隊伍,老闆修改了他的劇本!
路鳴澤點頭,「還有許多初代種不是嗎?陸晨會變得更強,那些資源遠比用在『他』身上要好得多,『他』也不需要那些。」
酒德麻衣知道老闆後面所說的人是路明非,路明非底子太弱了,即使用了尼伯龍根計劃,變強也很有限,但陸晨不一樣,他每次提升都是有意義的,甚至最後能直面那黑色的皇帝!
「那我們的小白兔呢?」
酒德麻衣問道,路明非才是對龍王的外掛兵器。
「麻衣你聽到康斯坦丁的咆哮聲了嗎?」
路鳴澤並沒有回答酒德麻衣的問題,而是又問了有關下方的聲音。
「聽到了,單是聽聲音就讓我有些發抖。」
酒德麻衣並不是謙虛,她的血統不錯,但沒有老闆幫助,正面廝殺連三代種都戰勝不了。
「這可不是那個懦弱的康斯坦丁,而是戰士的聲音啊,都讓我有些不認識祂了。」
路鳴澤感慨道,「這個孩子失去了哥哥,和相伴依舊的護衛後,終於長大了,孤獨和悲傷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魔鬼,但魔鬼會賜予人力量。」
酒德麻衣靜默不言,對於小白兔來說,眼前的人就是魔鬼,魔鬼的確能賜予人力量。
路鳴澤踮起腳尖,拍了拍酒德麻衣的肩膀,「所以說也別看不起我們的小白兔,他會變堅強的。」
酒德麻衣有些明白老闆的意思了,這是一場試驗,他想證明,只會依賴他人的懦弱者並非一直會懦弱,每個人都有著崛起的可能性。
沉默了一會兒,酒德麻衣開口問道:「那他……也需要迎接孤獨……和悲傷嗎?」
「孤獨和悲傷?」
路鳴澤笑著搖頭,「他還是先想著入學後怎麼在陸晨手裡活下來吧,陸晨是個很負責的人,既然喬薇尼寫信讓他照拂一二,那他肯定會好好『照顧』哥哥的。」
明明口中終於說出了那個溫馨的字眼,但他的眼神卻帶著幾分狡黠,就像是在等著看哥哥笑話的小魔鬼。
隨後他也不再說話,而是看向地下尼伯龍根中的青銅寢宮。
你不該帶那個女孩兒一起下去的……
…………
尼伯龍根,青銅寢宮中。
大地在震顫,穹頂的青銅壁每一秒鐘都會出現數個深深的腳印和裂痕。
地動山搖間,上下方崩碎的青銅塊如同炮彈般射向四方,那是康斯坦丁巨大的龍軀出力引發的現象。
這座移動迷宮中每塊青銅壁都超過數百噸,但在兩個暴力者的對決下,好似脆弱的像是豆腐渣工程。
康斯坦丁巨大的龍翼扇動,粗壯的四肢發力間大地塌陷,刺耳的音爆聲攜著無盡的狂風沖向那個剛剛被擊飛的少年。
這是祂的優勢,儘管少年的力量也很強,能擋下自己的攻擊,但少年太輕了,在重量級的碰撞中,輕的那一方總會被擊飛。
陸晨踩在寢宮盡頭的牆壁上,雙腿彎曲間卸力,又轉化為下一次突進的力量,眼神陰沉而凝重。
康斯坦丁的速度和力量沒有發生變化,但居然開始讓他感受到壓力了。
整座寢宮內崩散的青銅塊此時都在飛舞,追殺著繪梨衣和楚子航,讓兩人無力來援,更糟糕的是,康斯坦丁在有意的拉扯著戰場,往繪梨衣她們所在的方向靠近。
繪梨衣的言靈很強,但抗打擊能力還不如三度暴血後的楚子航,被康斯坦丁正面來一下的話,恐怕會當場陣亡。
這讓陸晨感到莫名的焦躁,他奮力的揮刀劈砍,能造成有效傷害的次數卻越來越少。
剛才他竟然在康斯坦丁面前露出了破綻,被抵住了刀身發力的薄弱點,狂潮般的力量湧來,讓他這會兒五臟六腑都有些翻騰。
反之,康斯坦丁卻是越戰越瘋狂,連復仇的欲望都好似衰退了,如今主宰祂的是純粹的廝殺欲望,嗜血的戰意。
「吼——」
康斯坦丁竟然不顧自己的左爪已經殘破不堪,強行對上了陸晨的雙刀,火花四射間,堅韌的利爪應聲而斷,但與此同時,祂將陸晨逼向牆面,將自己的渾身力量加持在鮮血淋漓的左爪上,祂要直接將這個少年按死!
陸晨手上猛然收力,又再次下壓,輕盈的騰身翻滾,踩在康斯坦丁的龍臂上超前突進,左手暴怒擋向康斯坦丁揮來的右爪,右手弒君劃出漆黑的弧線,凶狂霸道的刀身斬向康斯坦丁的龍首。
叮——
弒君與骨刺劃出的火光如同鐵樹銀花,陸晨在那股大力下被擊飛向另一邊,是康斯坦丁的龍尾。
難以想像,康斯坦丁此時還正操控著青銅塊圍攻楚子航和繪梨衣,一心二用之下戰鬥居然還能做到如此精準有序。
陸晨被擊飛向右後方,在空中調整身姿,準備落地後進行下一次突進,或是應對康斯坦丁的追擊,但他在空中,眼神忽然變得驚恐起來。
因為康斯坦丁並沒有朝他所在的方向追擊,而是朝反方向奔行……那個方向是繪梨衣和楚子航!
楚子航和繪梨衣也看到了,那沖向他們的龐然大物,上千米的距離在康斯坦丁面前顯得那麼短,身形未至,那至尊的威嚴和殺意便已籠罩了兩人。
康斯坦丁繼承的戰鬥本能告訴祂,祂必須先排除了這兩個隱患,否則在對戰關鍵時刻遭受致命一擊,就是祂敗北的時刻。
而祂也看出來了,那個少年好像很關心這兩個人。
人類,你可曾知道,失去摯愛是什麼滋味?
你殺死我的哥哥的那天,可曾想到會有今日?
宏大的龍文頌唱聲違背物理規則的,遠遠超出聲音本該有的傳播速度。
康斯坦丁短暫的吟唱了某個言靈,以祂的龍軀狀態,短暫小為例的釋放這個言靈,消耗並不大。
於是乎在場的幾人看到了光,從未有過的,刺目的光!
爆風自康斯坦丁面前數百米處產生,隨之向四周擴散的是極致的熱。
言靈萊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