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老院內。

  谷方很自然地坐在老人們的座位中，一齊看向舞台。

  舞台中，康娜已登場，戴著紅兜帽。

  她伸手遞著火柴，但周圍無人，背景是下雪的夜晚。

  「小女孩在雪夜中賣火柴，但沒有一個人前來買。」做旁白的才川道，「她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誰要買火柴嗎？」康娜開口道。

  無人，也根本沒有人能回應。

  「小姑娘，你要買斗苙？」翔太身著蓑衣出場。

  「這是我老伴做的，她如今身患重病，這是她辛辛苦苦做出來的……」他走近康娜輕輕拍了拍康娜的肩道。

  「但是，我沒有錢。」康娜扭頭道。

  谷方默默攤開手上的安徒生童話集。

  上面寫的是小紅……小女孩因過於寒冷也不敢回家去見自己的父親而偷偷點燃一根火柴。

  因為他在提過建議後便不再關注，雖然也有些想保留觀看演出時的新鮮感的想法……

  但谷方並未多說，他只是輕輕抬頭，注視著舞台上的人。

  「而且，我好冷。」康娜將雙手捂在嘴上呼氣。

  「那可真是不妙！我把斗笠給你，就燒了它取暖吧。」翔太將斗苙遞給康娜。

  明明說是老伴辛辛苦苦做的，就這麼給了？還要燒掉取暖？×2

  老人座位後的小林與瀧谷驚訝地張了張嘴。

  「謝謝。」康娜點燃火柴，將斗苙引燃，火光漸起。

  不是，還真燒了？！×2

  小林與瀧谷再次張嘴。

  煙氣升騰，忽然一團紫色氣體自舞台中心散發開。

  「突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一個奇怪的男人出現！」旁白道。

  「阿瓦達啃大瓜。」法夫納現身，口中道出某知名台詞。

  雖然意不對景，但他感覺很有感覺。

  順帶一提，此為谷方提議。

  「可悲的人類啊。」

  「你是誰？」

  「這不重要。你現在被選中了。來，接受這足以洗淨這世界的焦灼的力量吧！罪孽的魔女！」

  「我明白了。」康娜平靜點頭。

  「那……」

  「請等等，能把老夫也變為魔女嗎？！」

  「為什麼？」

  「我想讓生病的老伴吃上好點的東西，而成為魔女就能做壞事賺錢了！」

  「哦？這才是人類，吾答應你。」說罷，法夫納挑眉，大手一揮，煙霧在原地升騰瀰漫。

  ……

  這劇情，不如小品。

  谷方評價，他看向左右兩側的老人，「感覺怎樣？」

  「很有意思哦！」

  「我看過原來的故事，但他們為我們在認真演呢！」

  「我感覺很棒啊！」

  「……」

  老人們的話很多，雖然谷方模樣年輕，但他們卻從他身上感到和自己這一群人身上幾乎一樣的氣息和感覺。

  意外地感覺很親切呢……

  這是老人們的感想。

  「這樣啊。」谷方隨著老人們一起抬頭。

  台上煙霧散去，現出身著魔法少女服裝的康娜與翔太。

  「哦，孩子們都很可愛的樣子啊！」

  「我果然很喜歡小孩啊，我孫子小時候……」

  「……」

  老人們的話很多，但翻來覆去也就只那反覆提起的一些話和事。

  谷方其實一樣，他看著老人們開笑時臉上現出的褶皺，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

  入手的，是有些冰涼的觸感和從未減少分亳的柔嫩光滑。

  從來，沒有變過。

  谷方緩緩向外看，透著窗，白雪點點正從空中緩緩下落。

  冰冷地親吻大地，帶來些許美景的同時，奪去某些生命。

  谷方看著雪花，有些怔然。

  曾經，最開始時，他喜歡雪。後來，他厭惡雪。現在，他只會靜靜看著雪，漠不關心了。

  ……

  小院內，谷方在包餃子。

  數十個春秋過去，他容貌依舊，而環玉已虛弱地躺在床上。

  「師父，外面，下雪了。」

  環玉向外看，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皺痕，染白了黑髮。

  「嗯，我看見了。」

  谷方輕輕抬頭，看著白雪點點自空中灑下。

  「環玉，我要去下餃子了。」谷方看向環玉。

  「嗯。」聽見谷方的話，環玉緩緩收回看著窗外雪景的視線，她看向谷方，如當初般微笑，「我等你，師父。」

  谷方起身，環玉靜靜看著他的背影，目光里是藏不住的落寂與悲傷。

  好想，再多陪陪你啊，師父……

  待谷方將兩碗餃子端來，環玉已倔強地直起身，倚著牆看向谷方。

  「這樣很累，躺回去吧。」谷方將餃子放桌上，走至環玉身旁，按住她瘦弱的肩，輕聲道。

  「……師父，我想再看看雪。」環玉沒有回應谷方的話，只是看著雪，雪在灑下，潔白覆蓋大地，似乎在洗滌著一切。

  環玉的心也在漸漸平靜。

  「……那便看吧。」谷方坐上床，讓環玉靠在自己肩和胸前，兩人都有話想說，但都沒有說出口，只靜靜看著雪，任憑雪花由寒風吹在兩人髮絲與臉上。

  雪在緩緩下，兩人在靜靜看。

  環玉突然緊握住谷方的手，握得很緊很緊。

  「師父……」

  「說吧。」

  「我……」環玉的聲音很輕，輕得像鳥羽劃下天空，被風吹向遠方。

  「我想……再……」環玉移回窗外目光，看著谷方，「多……陪陪你……」

  「我知道了。」

  谷方摟緊環玉，兩人身體相擁，他將自己與環玉的臉貼緊，「……你累了，睡吧……」

  「……」環玉有些污濁的眼看著谷方，嘴角輕揚，「……嗯……」

  她的眼緩緩閉上，緊握著谷方的手因為失去力氣，慢慢鬆開。

  「……」

  谷方一個人看著窗外的雪景，輕輕呼出氣。

  一旁桌上的兩碗餃子，已有些涼了。

  ……

  谷方重新看向台前。

  表演已近尾聲，周圍的老人們笑得像孩子一樣。

  「那麼……我們的表演就結束了！大家看得還開心嗎？」台上四龍二人站成一列，托爾向老人們問道。

  「很精彩哦！」

  「真的好久沒這麼開心了，謝謝你們哦！」

  「希望你們來年還能再來，再見！」

  「……」

  說話間，托爾等人陸續走出敬老院。

  「今天，我還挺開心的。」托爾看著天空中的雪花，又看了看身後的養老院，笑道。

  「嗯，大家都演得不錯哦！」瀧谷在一旁道。

  雖然還有許多嘈點……

  「康娜也演得很棒呢！」小林摸了摸康娜的頭。

  「翔太君也很厲害哦！」露科亞看著翔太微笑道，晃動的偉岸看得他紅了臉。

  「谷方感覺我們的演出怎麼樣？」康娜向身後的谷方看去。

  「好看。」谷方點頭。

  「太好了。」康娜有些開心道。

  「那我們就該回去了哦，一起在小林家吃飯吧！」托爾揮手道，跟著她，一行人向小林家走去。

  走在眾人身後的小林戳了戳谷方的手臂。

  ？

  谷方看向她。

  小林先指了指康娜，又指向一旁的店鋪。

  谷方點頭。

  二人悄悄在店裡買上禮物後又跟上隊伍。

  ……

  「谷方，晚上做什麼吃呢？」一進屋，艾露瑪就向谷方問道。

  「……餃子。」谷方想了想道。

  「要我去買嗎？」

  「自己包。」

  「我幫你吧！」

  「嗯。」

  ……

  餐桌前，眾人圍聚。

  谷方打開啤酒，與瀧谷和小林碰杯。

  法夫納在沙發上玩著遊戲，露科亞在挑逗著翔太，才川又被康娜不經意的觸碰變得滿臉通紅。

  小林看著眾人，感受著熱鬧，最終看向托爾。

  托爾，謝謝你。

  現在，我很開心。

  ……

  陸陸續續的，眾人離開。

  在離開前，谷方看了看康娜，她的小臉上帶著迷糊。

  ……

  康娜淺睡。

  谷方潛入康娜臥室，床上有一根繩，掛著許多布袋。一旁的壁櫥中火光滾閃。

  谷方悄悄將禮物盒放入一個袋中。

  門，吱吱開了。

  小林看見谷方，食指豎嘴上。

  谷方看著她輕點頭，閃身離去。

  月光灑在谷方身上，點點白雪在他頭上點綴，谷方輕呼出氣。

  在冷氣中，谷方呼出的熱氣清晰可見，如霧般散開。

  一切，都像是夢與現實的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