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秘境五十年
等一陣亂流過後。
路野好不容易穩定身形，但見前後上下茫茫，周圍再不見任何人身影。
孤寂時空隧道中，仿佛只有他一人存在，這疑似通往秘境通道，似萬花筒旋轉，周圍有五光十色瘋狂轉動，時不時四周還有看不到的亂流衝擊。
他就如同在瘋狂轉動中的滾筒中，如此不知時日幾許，方位何方。
路野強忍恐懼，先穩住身形，現在問題他如同無盡漩渦中一螞蟻，根本不知身在何處，將去何方。
而且，四周萬花筒一般轉動的通道，讓他很暈。
「先冷靜……」路野放出阿丑來。
「哇……」
阿丑好酒量從來不暈，如今不過幾息時間，孩子居然就暈吐了。
路野無奈收起了阿丑。
「不動靈性經……」
他再改，靈體上方一團青光大盛，籠罩他全身結果發現不頂用，該暈還是暈。
周圍有豐富的時之力，但是解決不了他如今亂位無序的問題。
這時之種不對路。
「不動靈性經！」
路野再換，靈體上方白茫茫光團綻放，與時之種交相輝映。
他靈體上方，就在識海中便召喚出修煉二經所觀想的神秘長流來，這長流從虛空中來到虛空中去，浩浩蕩蕩，不知首尾在何方，九曲十八彎向前流動。
當初先修煉時之種，河流滔滔，左右無岸，一片河水肆意奔流，後來修煉空之種，這河流兩邊就多出兩岸，卻不知道通向何方。
兩岸上有無數暗影山峰，由大團大團的光色斑駁組成，路野看不大清楚。
不動靈性經使出，白色光芒照下，頓時將他靈體上下洗滌。
路野再睜開眼，雙眼白光閃過，在空之種加持下，眼前墨竹秘境隧道中變了模樣。
只見這通道中五光十色，皆是大小不同亂流，有向下的，有向左右的，還有向上的，甚至還有打著漩渦狂轉的。
還有那複雜的，漩渦中亂流套著亂流，如打成死結的。
整體看來，就好似無數風胡亂在其中刮動，完全沒有規律，不慎進入其中的修士，如同蒼茫空中一小蟻，被胡亂撥動。
再仔細看。
眾多亂流中，有一條亂流顯得特別粗大，奔流向下——姑且說那個方位是下。
若不是修煉了空之種，對空間之力敏感，是根本無法從這一堆空間亂流中尋出主次來的。
路野咦一聲，心中大喜，不滅靈性經空之種果然好使，得虧自己出戰之前用了半日修煉，果然是藝多不壓身。
他試著掙扎一下，向那「主」流飛去，費了好大功夫，幾次誤入其他流淚，跌跌撞撞，兜兜轉轉，折騰了許久才降臨其上。
果然，人一進入那「主」流中，身體歪歪扭扭，便不輕易被周遭亂流影響身形。
路野心有靈犀，突然想到了不動及不滅靈性經總綱。
所謂時之種，就要修煉時光之錨，以做時之標記，哪怕被時間亂流沖刷，也能尋回起始之時間。
空之種，就是修煉渡河之舟，庇護人身及靈體，順流而下，不被驚濤駭浪顛覆。
這是不動及不滅靈性經時之種和空之種下一階段需要修煉的。
路野心有靈犀。
自己如今在這秘境通道亂流中，起起浮浮，不就有被傾覆的危險嗎？
若有一渡河之舟，可不就安全許多了？
他立刻盤腿修煉，也不知外界過了多久，這一日，頭頂白茫茫空之種漲大，裂變，最後化形一小舟載在他腳下。
若說之前他就是在「主」流中裸泳，這次駕馭小船，乘風破浪，周圍便是有亂流衝擊，也不能影響他身體分毫，而且順流而下速度陡然快了不止十倍。
路野驚喜萬分，盤腿坐在法力凝結的小舟上，因為無聊，又選擇練不動靈性經。
這通道中時空之力密集，沒有比這更好的修煉不動不滅兩經的機會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時之種也再次裂開，就在那小船上，多了一船錨。
二經下一階段，時之錨和空之船練成！
路野於是盤腿而坐，有舟船護身，順流而下。
這一日他正在修煉，秘境通道前方突然出現一環形亮光。
噗通！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掉出了通道外。
頭頂是兩彎弧月，月牙相向，單看這怪裡怪氣的月亮就知道自己跑在異界了。
下面是一雙月山，與頭上雙月分布相同，妖氣衝天，上掛著一狼旗一龜旗。
雙處山巒上遍布一種高大墨竹，高達數丈，顏色奇特，竹葉如玉質一般，風一吹還叮叮噹噹響，是路野在人界中未見過的品種。
路野來不及多想，在空中團身而變，化作皮糙肉厚妖猿身。
他周身與空氣劇烈摩擦，火星四濺，從天而降，砸向一座山頭上。
那山頭上正有一幾丈長青狼昂首嘯月，吞吐月華在修煉，氣勢驚人，看其身上威壓，也是一金丹巨妖。
冷不防路野從天而降。
這青狼還要躲閃，偏偏路野衝出時一股時空亂流也跟著從虛空中沖了出來，將其前後左右鉗制，動彈不得。
轟隆！
青狼沒來得及反應，被路野從天砸下壓成了深坑中一張肉餅，死得連魂都沒了。
路野被摔得頭暈眼花，四肢發軟。
那深坑四周圍上了許多驚魂未定小妖探頭瞭望，偏偏路野此時被砸得七葷八素，暫時起不了身。
突然其中一小妖哀嚎舉兵，喊著要給大王報仇。
路野額頭一亮，召喚阿丑殺出，將其連身帶兵斷為兩截。
其後還有十幾小妖跳出要為大王報仇，甚至其中還有築基小妖王鼓動眾妖起來反抗。
阿丑在時空隧道中呆久了正憋悶，於是大開殺戒，無形劍上冤魂無數。
它跟著路野蛻變幾次，尋常築基根本攔不住它一劍，便是金丹靈器也能抵擋。
這一山小妖被它殺了半許，而且繞圈將眾妖圈住，還不許逃。
終於有那機靈小妖，懂得跪下叩頭喊饒命，甚至還有幾妖爬入深坑中，將路野妖身抬了出來。
如此才和諧太平。
路野當了新大王，命人將狼旗扯下，就著前面狼王的血肉，在大幡上重新繪製一凶猿。
他先問清了這裡是何方何地。
帶頭跪下那妖是個白毛猴，老實回答說這裡是雙月界，當然，每隔百年到千年，時間不定，就有天外來客持本地特產墨玉竹節降臨，所以也稱為墨竹界。
這裡是墨竹界二月山左月峰狼嘯洞，上任狼王如今在地上已成一堆肉餅，請新王示下。
路野哈哈大笑，自己終於從通道中穿出，到了正確地方。
那自己便老實在這裡等待，秘境開啟人界中來客持竹節進入秘境，等到秘境結束時，跟著出去就可以返回人界。
就是不知道要呆多久，什麼時候才能見到「老鄉」。
他思索期間，旁邊山頭上，有一金丹大龜偷偷飛上空中，藏身左右偷偷窺伺。
路野立刻從儲物戒里摸出血月雷斬，這柄靈性已開的半法寶，上面天雷吞吐，浮在他妖身頭頂。
那大龜曉得厲害，悄無聲息退走。
至此。
路野便算在墨竹秘境安下家來，鳩占鵲巢，頂著妖族馬甲，成了一金丹妖王。
因為阿丑之前殺得太狠，這些小妖們戰戰兢兢幾乎不敢直視路野。
路野想打探個消息，下面眾妖都哆嗦說不出完整的話。
甚至還有零散小妖開始稀稀拉拉逃離，投奔對面山頭龜王去了。
路野一琢磨。
自己初到寶地，好不容易安頓下來，轉眼又做了光杆司令，這可不美。
於是他讓阿丑吐出諸多美酒，來給小妖們一些震撼，並隨口編幾個大聖的段子。
他注意到，這處妖洞中，猴妖是數目最多的。
果然，孫大聖人氣無敵，很快，在美酒及故事雙管齊下加持中，動盪妖心安穩下來。
路野坐穩了大王的位置，也慢慢搞清楚狀況。
首先。
人界眼中的墨竹秘境，就是此方世界墨竹界，天上有雙環月。
白日雙環不發光，雙環中間天體發光便是太陽，晚上太陽隱去，雙環發光為月亮。
這地方太陽月亮居然是一體的，降下便升起，竟然真是以此界為中心運動的。
人界和墨竹界通道在幾千年前，靈氣潮汐尚未退去時，算是穩定的，當時秘境幾乎百年一開啟。
因此這裡有許多人族和妖族進入，之後有各種原因未離開秘境的，在此界留下許多後裔。
尤其是萬年前人界中，人族戰勝妖族，恰逢秘境開啟，有許多妖族，還帶著人族麾下奴隸，慌不擇路逃到了這裡就在此安家。
如今妖族繁衍，成為土著蠻人之外墨竹秘境的第二強大勢力。
而因為人界靈氣衰竭，墨竹秘境出現在人界次數變少，因此人族反而來得少許多了。
這麼多年積攢下來，也有不少「土著」人族在此界生存。
不過人族在墨竹秘境中算弱勢方，有幾凡人大城供奉宗門，家族，更多人族被蠻，妖二族奴役成為奴隸。
路野所在二月山地處偏僻，連人族都少見，只能妖族內卷。
兩大卷王就是那死了的金丹狼妖和對面的龜妖。
如今路野頂了金丹狼王的缺，成了新的二月山妖王之一。
路野降服了麾下眾妖，打探聽楚許多消息，本來外出的心也冷靜下來。
原來這墨竹秘境中，靈氣充沛，產出豐厚，但也有諸多時空亂流危險。
這秘境中有幾大產出富饒之地，平素里被時空亂流遮護，只要在秘境和他界連接開啟之日，時空亂流才會轉移到其他地方，土著蠻族和妖族，人族才會趁機和外來人士進入探索，搶奪機緣。
按路野理解。
這秘境中的「寶庫」，在外界來人降臨時，才一視同仁對外人和土著揭開面紗，露出真容來。
而正常秘境開啟之日約莫是在四五月到半年之後。
路野確定自己來早了，便決定就在二月山落腳，有這麼多屬下在，何必自己出去浪，反正好東西現在還未出現。
另外，自己因為來早了，人界中人未來，沒有那些「外人」手中的墨玉竹節，他也出不了此界。
從此他安心修煉，頂著妖猿馬甲，驅使眾妖先將原來妖洞推平，又給自己挖了三層妖洞，鑲了水晶天窗，開採玉石做浴缸，引入火山溫泉，過起了驕奢生活。
每日就是修煉修煉再修煉，累了乏了就和對面龜王干一架，要麼飲酒喝高興了就繼續講孫大聖的故事，也成了二月山一霸。
誰知路野等啊等，將自己便等成瞭望婦石。
半年過去了。
一年過去了。
三五年過去了。
這墨竹秘境居然沒有開啟。
路野這才頓感不妙，心中猜測，兩界如今時間流速恐怕大到一個離譜的數字。
如此熬了五十年，都成百歲老猿了。
終於，最近墨竹界虛空震盪，那名老白猴最有經驗，說那些天外來客又快到了。
如今，外面明月高照，灰色月光從水晶窗中照入。
路野躺在大浴缸里，拿著水晶杯，喝著猴兒酒。
心中激動同時，又感到寂寞如雪啊。
五十年啊，天天就和一群妖廝混，誰知道他是怎麼過來的，時間久了，若不是阿丑陪伴，他都快當自己是個妖猿了。
周遭連個順眼的妞兒也沒有，這裡靈氣太過充沛，以致於他們連化形都比人界艱難，連養養眼都做不到，實在是可憐啊。
當然，福禍相依，路野也得了別人想都不敢想的機緣。
就這普普通通的二月山，都勝過路野在人界所見任何一處靈脈。
他估摸著，比凌雲宗四階靈脈要好許多，就算不及五階化神所需靈脈，也差不多。
如此輔助以靈精補損法，他不過半年時候便修至了金丹十層，只待再熬一段時間，就至金丹大圓滿，然後找合適機緣再突破元嬰境。
一想到過去五十年手的苦，他心中不忿，於是便決定找點樂子。
「叮咚……」
路野一搖池邊銅鈴鐺。
洞府外面立刻跑出一白毛老猴跪地請安。
「大王，有何吩咐？」
這便是最先投降路野，率眾歸降的那老猴，路野給他起名字便叫白毛。
這老猴實力不濟，就因為骨頭軟會看風向也曉得許多墨竹界秘聞，如今是路野帳下最受信任的妖，提拔其做了本應築基小妖王才能當的頭目。
「白毛……」路野嘴角勾起一絲詭笑，「去，將那幾個人族俘虜拖上來。」
「本王今日要連夜過審！」
「對了，讓小的們也一個個的扮上。」
白毛心領神會，跪地磕頭應一聲，急忙轉身去準備了。
片刻後。
妖穴一處大洞中，燭火通明，地方寬敞被挖掘成了板正的長方型，戶型周正得很。
這大洞最裡面設一石台，石台上安置一長桌几，後面是一把太師椅，桌几上還有一竹筒，裡面放置著幾長竹籤。
而高台之上，則正掛著一塊大匾，上面書寫四個大字——明鏡高懸！
高台下面，是打磨得光滑的平整青面石板，兩側肅然站立二十小妖，人人穿著皂衣，手執水火棍。
另外，洞穴里還並排放著三柄寒光閃爍鍘刀，分別是龍頭，虎頭和狗頭柄。
此時，路野披了一身大紅袍從外面走八字路，一搖一擺走進來，頭上歪帶雙翼帽，翼扇還跟著忽閃忽閃，這帽子正中還鑲著一玉牌，上書一個官字。
他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翹起二郎腿搭在桌几上，漫不經心從竹籤筒中取出一長簽來，向下一擲，喝道。
「帶嫌犯！」
桌几旁是狐假虎威穿一身青袍的白毛，他急忙咋咋呼呼道大王有命，帶嫌犯！
下面眾小妖急忙猛點水火棍，敲擊在地上梆梆作響，同時口中拉長了腔調大喝威……武……
不多時。
洞穴外有二人被小妖們擁簇著拉了上來。
這二人身穿髒兮兮幾乎看不出原色的白衣，上面縱橫交錯都是鞭痕，衣服上遍布新舊不一的血痕。
那白衣胸膛正中歪歪扭扭書寫個囚字。
他們身軀在囚衣裡面晃晃噹噹，臉頰削瘦，如同骷髏一般。
二人悲憤抬頭，卻都是路野的老熟人，從那骷髏般瘦臉上，依稀能看出其本來面目。
一是年輕不再俊朗，尖下巴能戳死人的尚天梯，好似一男蛇妖；一是儒雅風度難保，老年頭髮雪白的修士天極子，好似白墩布成了精。
二人氣質風度不再，瘦脫了相，身形都有些佝僂了，眼睛中冒著渾濁的光。
若故人見了，誰敢相信這是兩位金丹大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