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鬥劍
張存義提到了死去的老爺子范不中，還有垂垂老矣的恩師李光石。
大廳中眾人氣氛一下便低沉下來。
除了紅姐外，大家都是修士，練氣期壽命就有百五十歲，大家都相當於正在壯年，根本沒考慮過老死的問題。
然而，范不中已經沒了。
雖然是高壽而亡，也沒什麼遺憾，可還是讓人唏噓不止。
李光石武人出身，後來在仙丹供養下，雖然不能修仙，但補上了破碎丹田後，好歹重新續上的武學之道，武人的底子讓他吸收丹藥效率遠勝范不中。
只是，如今也年已過百，張存義說暗自里給老爺子診過脈了，估計也就一兩年時間了。
順和城如今主持大局的是范不舉，張彪隔幾年都要回去探望。
范不舉因為長壽血脈，精氣緩泄，生育子嗣艱難。
還是張存義向鐵公長老求了丹藥才讓他有了後代，如今距離路野等人當初回順和城，已經過了二十年。
范不舉喜得愛孫。
這倒霉孩子名為范中舉。
老爺子范不中臨斷氣時親自定的名字，大家都勸他改一改，他堅持己見，誰來也不好使。
曹娘子這女皇坐穩了皇位，沒有再對順和城做什麼手腳，城中倒是安穩得很。
「人生苦短，我們還是得刻苦修行啊。」路野長嘆一口氣。
眾人默然點頭，深以為是。
而一旁默默旁聽的紅姐眼神越發堅定，小姐便是再給自己多仙丹，左右也不過百十多歲。
可不能一時心軟，就害了王虎。
張存義咳嗽一聲道。
「大哥，提起順和城來，確實還有一事與你有關。」
「范不舉臨時擔任城主，這一兼任就兼了二十年，幾次派人傳信到山上。」
「這世子之位一直未定，怕是不妥啊！」
「請大哥早做決斷。」
路野瞥了一眼張存義，張存義唰一下低頭，顯得有些心虛。
王虎瞥見紅姐一副拒自己千里之外模樣，心中悲苦，說話便直了些。
「老三，幹嘛說那麼吞吞吐吐？」
「你不敢說我來說。」
「范不舉信中是這個意思。」
「以前大嫂未找到，從路氏旁系族人收養義子，是不得已的事情。」
「如今十年過去了，大哥大嫂啥時候生個小侄子啊？」
「肥水總不能流到外人田，有親侄子在，還用讓旁人來繼承王位嗎？」
潘芙蓉聽了臉上一紅，有些幽怨看了路野一眼。
十年來二人使雙修功法，倒也狠狠補上了新婚閨房之樂，只是確實遲遲無子嗣。
路野哈哈大笑。
「我倒是什麼大事。」
「不成不成，我練的法門需要守陽歸一，不能泄了陽氣。」
「還是先緩緩吧。」
「至於那世子之位麼，先拖著吧，反正范不舉這城主做得也挺好。」
他又不傻，若修仙界太平，該生娃生娃，該修仙修仙，兩不耽誤。
只是最近十幾年修仙界波瀾起伏，各處都不太平，打打殺殺成了主流。
所以他和潘芙蓉事先都溝通過了，先不急著要孩子，反正修士壽命夠長，身體狀態保持巔峰，隨時都可以生娃兒。
蜀赤土在旁邊輕輕吐槽。
「大哥，不好拖啊。」
「當初養在府中的那些路族的孩子們，現在都當爹生了娃兒了。」
「再養下去，半個王府都不夠住了。」
路野輕輕揉著眉頭，是啊，從上次他回到順和城到現在二十年已過，下一代人都成長起來了。
當初選了四五個路家苗子，這年代富人又是信多子多福的，他們每個生個四五個，王府就快成孩子園了。
路野當即拍板決定。
讓人傳信范不舉，將這代「准世子」們都放出王府，給筆錢財，打發了事。
然後再從從路氏旁支找那條件困難的，招幾個孩子做下一代預備世子。
二十年一次，到年齡就放出一批，再招入一批。
王虎，張存義和蜀赤土聽了無語。
好傢夥，這些預備世子都成一代目，二代目了，按照路野如今成就金丹，少說還有四百幾十年壽數。
路氏旁支族人要想當上這世子，有得熬了。
「這不就成了路氏族學了嗎？」紅姐在一邊喃喃道。
「每代取幾落魄子弟入府，不缺吃喝名師教導長大，再放出府去。」
「只要他們爭些氣，出了府也會比平常人多許多機會。」
潘芙蓉搖頭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
「見過王府的繁華和那誘人的位置，有幾人出了府能保持平常心？」
「肯定有許多族人會因此改變命運，好好過日子，也有許多族人怕是會因此一蹶不振，墜入爛泥。」
幾人討論幾句，便轉移了話題，說些修煉上的事情。
又過了片刻。
王虎等人有眼色，個個都說大有所得，要閉關修煉，紛紛告退。
就連不是修士的紅姐都說自己要練功去。
幾人一撤，大廳中只剩下路野和潘芙蓉二人。
「芙蓉，走，」路野見沒了外人，一把抓住女人手，「我上次閉關前你不是說要繡鴛鴦戲水嗎？」
「讓我看看你繡得如何。」
潘芙蓉白了他一眼。
「反正不會是一行白鷺上青天。」
路野摸鼻訕笑。
二人手攜手，離了大廳，回到洞府內，自是一番夫妻恩愛，閒話慢聊。
等到太陽夕落。
路野才滿面紅光，春風得意從洞府中走出，懷裡多了女人繡的鴛鴦戲水帕子。
只見這繡帕上一雙鴛鴦纏頸，恩愛異常，活靈活現。
潘芙蓉一臉嬌羞跟在他身後。
「芙蓉，」路野拿著繡帕點評，「你如今能用飛劍在繡帕上留下如此圖案。」
「說明你法力控制越發精妙了。」
「今年這修仙界更亂了，你還得抓緊，早日修成築基。」
潘芙蓉點頭道。
「夫君放心，我近日已有所感，大概今年一定就能踏出最後一步。」
「倒是你，過幾日就要鬥劍，一定要小心。」
路野大喜。
「如此甚好，築基丹我這裡有，到時候我給伱護法。」
「至於鬥劍，娘子放心，相公我底牌多多，大勝不敢說，保命不成問題。」
二人低語幾陣，耳鬢廝磨，最後不舍分離。
王虎等人都不知跑哪裡去了，路野也省了和他們告辭，直飛沖天。
半路上。
他搖身一變，換了整套裝束，臉上戴了面具，已經又變成馬甲藍和相貌。
路野施展遁光，不過片刻時間，就已經到了景陽崗山頭上。
他從天而降，就落在了建築群落核心大殿中。
「去傳藍五同！」
大殿中有執事弟子當值，路野吩咐下去。
對方磕頭喊聲老祖，匆忙跑下去。
很快，藍五同急匆匆趕到。
如今他也是中年男人相貌，十餘年掌管藍家，加上修成築基，身上也多了許多沉穩氣勢。
「五同見過老祖！」藍五同見路野當面，急忙施禮。
「好了，」路野揮手，「不要弄這些虛禮了。」
「我已和浮雲老祖今日面談過了，十日後與榮氏雙雄鬥劍。」
「這十日內要閉關，不要讓人打擾我。」
藍五同急忙稱是，他知道路野馬上要閉關，急忙揀幾件重要事情說。
「老祖，金沙門沙愚老人又傳來飛劍，誠邀您回宗門。」
「以前是每年一次，今年卻是兩三月一次，最近幾月一月一次。」
「看來，他是真的急了。」
「聽說上一次竹散人隕落之戰，下面築基也死了不少。」
「楊山，雲煙客，還有副門主沙海生都是死於此役。」
路野冷笑。
「不理他。」
早幹什麼去了？
十年前高層占優，沙愚老人若捨得猛攻，那是最好的機會。
結果沙愚老人和三散人互相忌憚，聽說再沒有一起出擊的時候。
不然竹散人也不會死。
現在想起拼命了，路野表示與我無關。
雪中送炭難，火上澆油可以。
只是可憐黃沙山那些家族，小門派弟子，一批批死在那血肉磨盤中。
藍五同從儲物戒取出一玉盒，恭敬送上。
「老祖，這次沙愚老人還派人送來一物。」
「說此物是墨玉竹節，墨竹秘境必須之物。」
路野哦一聲，來了精神，接過玉盒，將其打開，果然裡面有巴掌長，兩指粗，通體漆黑觸之溫潤的竹節。
他在手中把玩幾下，沉甸甸的，摸著像玉，卻比鐵還重。
這竹節還散發陣陣漣漪波動，將周遭空氣扭曲，裡面蘊含一絲空間之道。
十年來，墨竹秘境中噴灑出墨玉竹節，在金丹境以上高手眼中，已經不是秘密了。
墨竹秘境是大中洲大秘境之一，裡面物產豐饒，機緣多，風險當然也高。
金丹，元嬰高手都趨之若鶩，個個下大力氣收集裡面噴出墨玉竹節。
只是墨玉竹節噴出完全無規律，本來就量少，找起來又如同大海撈針，能否得到，真得看運氣。
浮雲老祖就高價收來一枚，還和路野承諾，若再找到一枚，就勻給路野。
「真捨得啊？」路野摸摸墨玉竹節，將其收入儲物戒中。
「老祖……」藍五同勸道，「您身負藍氏整個宗族。」
「沙愚老人和三散人，不，兩散人心懷鬼胎，和他們合作得小心啊。」
路野冷笑。
「誰要合作了？」
「東西我收下了，黃沙山我是不會去的。」
「沙愚老人若是不服氣，讓他來找我！」
「當初欺負我藍家的事情，真以為我忘了？」
藍五同這才放心。
好處吃下，不負責任，果然這才是熟悉的老祖作風。
二人又談了片刻。
藍五同說這十年間，藍氏在景陽崗繁衍生息，族中仙苗也回到百十數字，可惜半數都是十歲以下幼童，再過十年也就能頂上大用了。
族中主力如今有一名築基，五名練氣後期，十二名練氣中期，基本上都是從金沙門下來的大戰倖存者挑起大梁。
整個家族比起在黃沙山鼎盛時期，大大不如。
好在有老祖一人金丹，就足以庇護整個藍家安全。
路野笑納藍五同獻上馬屁，聽了幾句，在聽膩之前，將他趕了出去。
「個人崇拜要不得……」
路野嘀咕一聲，化作流光飛回自家洞府中，閉關修煉。
十日後。
小孤山山門洞開。
一隊隊修士涌了出來，直奔山下。
山腳下，早有孤山派修士在此束土為台，憑空架起幾十丈方圓的石台，並在上面用上諸種金剛符，泥石符，堅固符等等。
石台上面南放一寬大石椅。
兩側又各放著兩把稍小石椅。
不多時，石台下孤山派弟子排列整齊，約莫有四五百人，藍氏族人也在其中，統一穿著孤山派制式法袍。
他們這一脈，便是景陽脈，孤山派分著幾脈，藍氏算是其中之一，不同之處便是其他脈什么姓弟子都有，而景陽脈從長老，內外門弟子到雜役，全部姓藍。
好在景陽脈和其他脈弟子處得還算和諧，並沒有太大的齷齪。
眾弟子此時集合，低聲紛紛議論。
「今日便是鬥劍日，等會看兩位老祖大殺四方，斬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榮氏雙雄！」
「嗯，雖然最後勝利必屬於我孤山派，也不能小覷，那雙雄聽說來自魏國，在散修中也是威名赫赫！」
「噓……兩位老祖來了。」
後方山頂上，兩道遁光飛速駛來，從空中落下，占了左首兩石椅。
一是高大健壯白髮老漢，發須皆白，雙眼似銅鈴，不怒自威，正是浮雲老祖。
另一人儒生打扮，氣質儒雅中年男人，賣像極佳，正是一向閉關，少在眾人面前走動的太上長老藍和。
眾弟子急忙下跪給兩位老祖見禮。
「哼，本事未必如何，架子卻大！」
「孩兒們，先別跪，等我們占了小孤山道統，再跪不遲！」
空中傳來一唱一和囂張跋扈聲音。
只見天邊一紅一白兩道流光飛來，落地便坐在右首兩石椅上。
這是兩名老年道人，一穿白袍為兄長榮水，一穿紅袍為二弟榮火。
二人各持一柄大鐵杖，榮水手中色白為水杖，榮火手中色紅為火杖。
大概因為常年修行水火二系法術，兩人鬍子眉毛頭髮都成了純白純紅色。
二人落座猖狂大笑，盯著浮雲老祖和路野，不掩眼中惡意。
「怎麼？浮雲老兒？」
「決定不躲了？」
「這就是什麼勞什子太上長老吧？」
「嘖嘖嘖，修成金丹不易，可惜今日就要殞命於此！」
台下眾弟子大怒，嗡嗡嗡亂成一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