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啟程
屋內氣氛低沉。
鐵公長老額頭上汗水淋淋，路野心中傳喚阿丑。
若是這戚長老真的要決定動手，他當然是不能坐以待斃的。
戚鎮濤目光掃過屋內眾人，突然展顏一笑。
「好了，鐵長老，不過是開一玩笑，何必如此緊張？」
「藍族長，你也放輕鬆。」
「墨竹秘境是否開啟，都只是傳聞。」
「坊間也只是傳言，曾有人見過墨玉竹節，真假還未可知。」
「時候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吧！」
「我們就在附近找一靜處打坐修行，防止那女魔頭再去而復返。」
他說完轉身便走，尚天梯和戚芳芳急忙跟上。
一行人出了院落，尚天梯在旁邊低語道——戚長老，咱們這次來參加藍和金丹大典。
另外受掌門囑託，尋找墨玉竹節信息，誰知那鐵公長老修為不行，但是卻如此博聞，此刻走漏了消息，是否不妥？
戚鎮濤背著雙手，全身上下綻放絕對自信氣勢，傲然道。
「我懂你意思。」
「可鐵長老是孤山派人，孤山派一直是咱們盟友。」
「怎麼能因為一不知真假消息，向同盟開刀？」
「再說了，便真的是秘境開啟，也只有金丹以上高手才可以進入。」
「整個楚國，也唯有我凌雲宗金丹高手最多，一定是我凌雲宗撈得最大的好處。」
「你放心吧！」
尚天梯心中不悅——戚長老太托大了。
上次千年前秘境開啟，楚國第一派天門宗損失慘重，凌雲宗趁勢崛起。
當時凌雲宗與天門宗，就好比如今孤山派和凌雲宗實力。
誰敢保證歷史不會重演呢？
不過此次出行是以戚鎮濤為主，他們一路明察暗訪，並未找到墨玉竹節，秘境可能開啟消息可能只是流言，不值得為這種不確定的事情得罪戚長老。
因此他閉口選擇沉默。
尚天梯扭頭看向戚芳芳，眼睛中閃過莫名的光——芳芳啊，你為何還未修成築基。
你若早日修成築基，成為我鼎爐，咱們共修那極樂雙修大法，我就有望百年內破元嬰了。
戚芳芳看到情郎看向自己，不禁臉生紅暈垂下頭去。
前面步行戚鎮濤似乎能看到二人小動作，咳嗽一聲道。
「芳芳，今日你遇到那幾人，便曾是你同門吧？」
「我記得伱說過，這些人中，有一大師兄姓路，驚才絕艷。」
「十年內有望衝擊築基，如今十年已過，你還有他消息嗎？」
戚芳芳急忙回復。
「曾祖，我也好久沒和他們聯繫了。」
「前幾日金沙山藍老祖金丹大典，倒是見了幾面，也聊過幾句。」
「他們說那位路師兄雲遊四方，已經多年未見音訊了。」
尚天梯冷哼一聲。
「五十歲以內若能修成築基，也算個人才。」
「不過修仙路漫漫，死在半路上最多的便是人才。」
「他若是活著，區區一築基，對我凌雲宗也不算什麼。」
凌雲宗是元嬰大派，宗門中金丹都有十餘位，築基級修士更多，確實算不了什麼。
尚天梯彈彈手指。
「若他運氣不好死了，不過便是一堆黃土，誰會在乎？」
「芳芳，你回山以後，還是集中注意力修煉，早日成就築基才好。」
戚芳芳急忙應一聲，她心中有些小甜蜜，自家這道侶似乎在吃飛醋。
雖然她對路師兄沒什麼男女之情，不過能讓道侶更緊張自己，她心中隱隱得意。
戚芳芳擁有隱靈根——扶龍。
這種靈根，對自己個人修煉沒什麼大用。
但是若和道侶雙修，可令道侶破大境成功概率大增，然後道侶反哺法力，擁有扶龍靈根者也會修為大進。
對元嬰以下都有效果，因此此靈根被稱為扶龍，寓意可扶龍上青雲，突破桎梏。
當然，扶龍靈根修士本身自己也不能太弱。
尚天梯算過，他如今是金丹中階，百年內必會衝擊元嬰。
戚芳芳早日修成築基和他雙修，他成功概率便越大。
前面行走戚鎮濤扭頭看看自家重孫女一臉嬌羞的模樣，心中不屑，再瞥一眼尚天梯，眼底閃過一絲警惕。
戚家怎麼生出如此腦子糊塗的重孫女來，偏偏她身上還有那扶龍靈根。
老天瞎眼了嗎？
我戚家那麼多根骨好聰慧女孩不選，卻選到此女身上。
「罷罷罷，都是各取所需。」
「他們的事情我不管了。」
「我百年後需要尚天梯撐起戚家場面，尚天梯想要早日成就元嬰，好敲定掌門繼承人選。」
「戚芳芳……這蠢貨只想要談情說愛，只要我沒死，她靈根沒廢，尚天梯便會給她情情愛愛。」
「等哪天我戚家沒有價值了，她便會被無情拋棄。」
「愚蠢的重孫女啊，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上這麼一個冷血的人呢？」
原來當初戚鎮濤外出遭劫，回來被迫閉死關。
運氣好，恢復了修為，破關而出，重新掌握戚家。
他閉關前後戚家發生幾件事情。
戚芳芳等一界修仙苗子被人掠走了；十年過後，戚芳芳又逃回來了；這期間，戚家連著不順，折損幾名築基，加上金丹老祖閉死關生死未卜，戚家幾乎就要落魄到底了。
戚芳芳逃回來，借用戚字招牌，將幾名與她被掠至黑窟山玄墨門的師兄弟送至了孤山派中當弟子。
另外，戚芳芳還去找未婚夫尚天梯，尚雖然肯見面，卻有些含糊之意，不復之前熱情。
戚芳芳只道是自己被掠走十年，落入賊窟，清白難自證，臉還被毀容，以為被道侶嫌棄，神傷不已，每日忙著用紫晶花配藥恢復容貌，整個一副花痴表現。
直到戚鎮濤出乎所有人意料破關而出，尚天梯才對戚芳芳態度大轉彎，重新火熱起來，
恰逢此時戚芳芳臉修復完畢，她以為是自己靠美貌重新贏回了情郎的心。
戚鎮濤人老成精。
前後對照，分明是尚天梯看戚家沒有戚鎮濤坐鎮，不能給他助力，因此故意拉遠距離。
保不准，他還想過既要戚芳芳當鼎爐，又不會給對方道侶的名分，吃干抹淨，占盡好處，不擔一絲責任。
只是隨著戚鎮濤出關，戚家又抖了起來，尚天梯才又重新對戚芳芳熱情起來。
戚鎮濤心中再次感嘆。
「老天爺啊！」
「這扶龍靈根為何就給在這麼一個腦子糊塗的女人身上啊？」
「我戚家那麼多聰慧女子，給誰不好呢？得一頭腦清醒女子配合，足可為我戚家招一贅婿，我死後足以撐起戚家幾百年平安啊！」
「可惡！」
三人前行，戚鎮濤心中悲苦，戚芳芳心裡甜蜜，尚天梯滿腦子都是算計，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紙院子內。
鐵公長老見戚鎮濤等人離去，立刻長出一口氣，頭上汗水才大片涌了出來。
他對路野一躬身。
「恩公！」
「今日若不是你出手，貧道和幾名弟子，怕是都死在那女魔頭手中。」
「剛才戚長老在這裡，身上閃過一絲殺氣，若不是您正好在場，還真不知如何收場。」
「救命之恩，莫敢忘懷，以後藍家有事，只需一封飛書，我鐵公一定不敢怠慢！」
「莫看我是廢了，但是鐵家在孤山派中也是一大家族，能辦很多事情呢。」
路野轉轉眼，笑道。
「鐵長老，莫要灰心。」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或許就要寶物可醫治你，修補破裂氣海。」
鐵公長老苦笑搖頭。
「唉，此界哪有如此神奇寶物？便是有，也不是我能有命享用的。」
路野笑道此界無，那秘境中是否有呢？
鐵公長老面色凝重，知道路野是故意將話題轉到了墨竹秘境上面。
他稍一猶豫，揮手讓旁邊肅立的王虎，潘芙蓉等人退下。
「藍道友，若不是你今日救我性命，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和你說的。」
「你剛才也看到了，戚鎮濤對此消息有多麼忌諱。」
「墨竹秘境，最近一次開啟，已是千年之前，再往前，據記載是一千五百餘年，越往前推導，開啟時間越長。」
「此秘境獨特，並沒有固定開口通道，而是開啟前，便會不定時從虛空中噴灑出一些墨玉竹節來。」
「此節約莫巴掌大小，通體色黑溫潤如玉，材質不明。」
「然後等到某一時刻，秘境完全開啟，竹節會將持有者拉入秘境中。」
「無論你在此界中天南海北，還是在洞府陣法中，都不能避免。」
「此節只會牽引元嬰以下修士入秘境。」
「然而秘境中極為危險，有許多凶獸還有野蠻土著，另外還有幾處有名的時空亂流，不慎踏入者，必死無疑。」
「練氣築基進去就是個死，金丹才有保命之力。」
「當然，裡面特產豐富，有許多此界中缺乏的寶物。」
「千年前，楚國翹楚天門宗元嬰掌門及一眾金丹高手就是折在秘境裡面，後來凌雲宗才趁勢而起。」
鐵公長老咳嗽幾聲，繼續道。
「藍老祖，多謝您伸出援手，才救下我們師徒幾人。」
「我有一句肺腑之言，說出來有些冒昧了。」
「這墨竹秘境中十分兇險，您將來若得了那墨玉竹節，一定要捨棄，這可不是什麼好去處。」
「另外，晚輩厚顏冒昧請求一事，想請藍老祖護送我等返回孤山派，鄙派一定會有重謝。」
路野笑著先謝過鐵公長老提醒好意，又很利索答應下護送諸人返回孤山派事情。
畢竟，墨如煙此番襲擊就是因為王虎等人，為了義弟及芙蓉安全，便是鐵公長老不提，他都會護送諸人回到孤山派去。
鐵公長老受傷頗重，見路野麻利答應，心中一松，那口強撐提起來的氣就泄了。
他很快便精力不濟沉沉睡去。
路野寬袍長抖，十幾道符籙飛出，將院子四周封閉，隔絕外來修士神識窺探。
又給鐵公長老周圍刷上一層法陣，確保其睡得香甜不聞左右動靜。
他這才一抹臉，取了樹皮面具，身形一陣蠕動。
很快便從一中年儒雅道人變回了自己本來面目。
「相公……我以為今日咱們就要陰陽兩隔了。」潘芙蓉早已忍不住，撲了上來，淚水涌了上來。
二人離別已有五年，前幾日好不容易在金沙山上見面，卻不敢互相多看，怕露出破綻。
如今院子裡都是自己人，她終於可以不用顧忌。
路野將佳人摟了滿懷，笑道。
「好了，芙蓉，別哭了。」
「咱們這不都是好好的嗎？」
「一丈青可沒有這麼哭鼻子的。」
潘芙蓉才漸漸止住哭聲，她流的眼淚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相思。
前後二十年未曾正經聚過一日，哪怕在妖國被解救，也只在灰驢馬鞍上，短短在自家男人懷裡呆不過片刻。
思念如同繩索一般，緊緊將她的靈肉裹纏，如今重逢，恨不得將二人緊緊拴在一起，再不分離。
「大哥……」王虎，張存義和蜀赤土也和路野見禮。
「幸虧你來得及時，」王虎一臉後怕，「那魔雲裡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女魔頭。」
「居然對一個築基幾個練氣下毒手。」
張存義也心有餘悸。
「是啊，人家一個指頭就將咱們全部碾壓了。」
「鐵傘防禦力不足，我用大哥賜下的築基煉屍擋了一擋，全都被對方捏爆了。」
「若不是存了貓戲老鼠的心思，恐怕大哥都來不及救援。」
蜀赤土摸摸腿，苦笑道。
「太嚇人了，我連腿現在還是抖著呢。」
「不過說起來，各位哥哥，今日裡魔雲里凝聚成手掌，這功法怎麼看著有些眼熟呢？」
路野冷笑。
「當然眼熟。」
「今日咱們見的可是老熟人。」
「魔雲手掌那法門，你們琢磨琢磨，和吳副門主傳咱們的血手印像不像？」
眾人一驚，王虎一拍大腿。
「奶奶的，我說怎麼會有如此不要臉金丹偷襲呢？」
「原來是墨如煙！」
「奇怪，她怎麼知道我們行蹤？」
張存義和蜀赤土聽了墨如煙這名字，二人臉色大變。
這位門主實在是他們心理陰影，儘管逃出來都十年多了，也依然聞之色變。
墨如煙可是當年臨陣破金丹，然後能和周五福，莫刑較勁的高手。
「她現在身份便是金沙山三散人之首，墨散人。」路野揭露墨如煙如今馬甲。
「你們隨師上山送禮，她見了你們樣子，今晚應該是獨自出來殺人。」
幾兄弟大驚。
墨如煙銷聲匿跡許久，沒想到再出現就成金沙門的客卿長老墨散人了。
「這麼說，師傅是因為我們遭了災劫了？」蜀赤土吃驚道。
雖然鐵公長老當初人頭費收得挺狠，可對他們傾囊相授，並不藏私。
接觸久了，便知道這師傅面冷心熱，只是最怕麻煩，不願意亂入因果。
後來潘芙蓉拜師，看在王虎三人面子上，一切順利，沒有再收靈石。
處得久了，王虎幾人也對鐵公長老有了感情。
如今鐵公長老筋骨俱碎，氣海破裂，已是廢人，他們個個聽了都不是滋味。
「唉，以後也只能想盡辦法，搜集天材地寶，不敢說讓師傅恢復，起碼讓他也過得好受一些。」張存義黯然神傷。
蜀赤土眼睛滴溜溜亂轉，想出一法子來，轉頭對王虎道。
「二哥，不如你去鐵家做上門女婿，撐一撐門面，咱們現在也就你修為最高了！」
「你和紅姐的事情沒什麼希望，都五年了人家都沒放你進門檻，別死等了。」
王虎氣得翻白眼大罵。
「你放屁……」
路野聽著耳根亂，一揮手道肅靜，眾人才安靜下來。
「說正事。」
「鐵公長老的傷勢我會放在心上，只要有可能，一定會全力讓其恢復。」
「眼下要緊之事便是返回孤山派，明日便啟程疾行。」
「墨如煙特別記仇，今日被我們趕走，保不准明日又會尾隨跟上。」
「這次是她孤身前來，或許連玉竹二散人也不清楚她底細。」
「但也說不好她再來的時候會不會叫上二散人，那樣咱們就危險了。」
「好在孤山派和凌雲宗在一個方向，咱們可以和戚鎮濤一路。」
「等過了凌雲宗，再往前百里地就到了孤山派，提前聯繫宗門金丹門主接應，應該就安全了。」
「另外，我想過了，我這馬甲藍和壞了墨如煙好事，還在遷徙的藍氏族人便不方便再去順和城了。」
「一旦墨如煙遷怒跟了過去，城內百姓就要遭殃了。」
「我明日和鐵長老商量下，我願做孤山派供奉，看能否將族人託庇於山下。」
「四弟，你擅土遁，明早騎鷹妖給藍族人傳信，讓他們千萬別去燕國河東省順和城。」
幾人商量一番，確定細節，然後各自安歇去了。
路野放出白虎妖王夜晚警戒。
他攜著潘芙蓉手，從儲物戒中扔出一帳篷，落地自成一界。
二人倒在帳篷里，自有說不完的相思情。
次日。
二人早早起來。
潘芙蓉眸如春水，面如桃花，昨晚顯然休息得極好。
路野帶上面具，搖身一變又成了藍老祖。
匯合眾人後，收了紙院子，蜀赤土拋出那機關傀儡驢。
這立過大功的驢子體表皮毛東缺一塊西少一塊，看起來似被蟲啃過一般，破舊無比，其實依舊堅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