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殺闖(三)

  第121章 殺闖(三)

  曹娘子搖頭苦笑。♝🐜  👌🎈

  「本宮也未看清楚那刺客相貌。」

  那統領又看向嚇破膽的掌璽太監,對方牙齒哆嗦打顫搖頭。

  刺客宗師之前和闖破天氣血沸騰,身形暴漲對戰,其實時間極短,將闖破天擊殺也不過一息多時間。

  二人周身氣血繚繞,遮擋了面孔,更何況刺客還蒙了面。

  她們二人是真的沒看清楚對方長什麼樣子,只是看身形聽聲音,應該年齡並不大,卻不知這天下何時又出了這麼年輕的宗師。

  那統領只能抱拳退走,院裡只留了幾十個侍衛,跳下坑去,小心一點一點將皇帝從土裡挖出來。

  那刺客太狠毒,使了重手法,竟然將陛下整個身子似打樁一般埋在土中。

  眾侍衛不敢用工具,怕冒犯了龍體,只能用手一捧一捧往出刨。

  卻看著闖破天的身體軟軟傾倒,赫然是在剛才交手的時候,已經被震碎了全身骨骼,全靠周圍土壤支撐著不倒。

  曹娘子呆立在坑邊,大腦飛速運轉。

  刺客除了最後隱身一下,從始至終,其實一直用的是武道。

  難道,對方和闖破天一樣,也不過是剛入修仙?

  而且,那刺客怎麼使的好像是老闖的看家本領燃血術?

  莫非是晉國公主潘芙蓉一系的強手?

  若真是燃血術,對方強殺了闖破天之後,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

  她心中閃過一絲懊惱,剛才自己和身邊這首領太監要是鼓起勇氣衝上去,或許就將那刺客攔下來了。

  可是,要是猜錯了,也不過就是人家一槍的事情。

  曹娘子轉念一想,算了,還是惹不起。

  闖破天已經死透了,即便是生前貴為皇帝再顯赫,也不值得拿命去替一死人去拼。

  現如今,還是想想怎麼在闖破天身後撈足好處。

  闖破天並沒有親族,唯一的侄子也死了。

  皇位如今空懸,她沒了闖破天撐腰,卻如何在這後宮中立足?

  這死龍死哪裡不好,怎麼死在自己宮中,將來新皇登基,怕是要找自己麻煩。

  這可如何是好?

  不管哪位新皇登基,可不會要她這半老徐娘生過孩子的女人做妃子。

  只怕冷宮是最好的歸宿。

  若是新皇心狠,便是給自己一條白綾賜死也是有可能的。

  曹娘子頭上冷汗淋漓,而她旁邊那太監腦袋上簡直是汗如雨下。

  曹娘子能想到的事情,他也能想到。

  陛下死了,妃子和貼身太監還活著。

  妃子不一定死,說不定還能冷宮一日吃半個餿冷饃饃,苟延殘喘度日。

  可他身為貼身護衛掌璽太監。

  掌璽前面可是有護衛兩個字的,保護陛下安全便是他本分。

  如今陛下死了,其餘貼身侍衛都戰死了。

  只剩下他一個獨活,這便是最大的失職!

  他除了死還有什麼路可走?

  你倒是解釋解釋,死了那麼多高手侍衛,為何就你一人獨活呢?難道那刺客看你長相清奇嗎?

  怕不是伱便是那刺客的內應,要不然宮內重重院落,正常人進來都會迷路,那人怎麼能一找一個準,靠近陛下龍寢處?

  若要追究責任,死他一個好,還是死一堆人好?

  畢竟,皇帝被刺殺了,九門提督,御林軍,大內侍衛統領這一條線上正常得死多少人?奪掉多少官帽子?打下多少板子?

  若全部責任推到他身上,上面這些官員首領們便情有可原,罪孽大大減輕。

  剛才那統領是被陛下駕崩的消息震懵了,忙著出去安排人手搜索大內,尋找刺客蹤跡。

  對方過不了一會就會反應過來,怕是馬上他就要被人帶走,在天牢里受盡各種大刑。

  抓不住刺客,便給刺客找些從犯,反正不可能是皇宮大內的護衛體系出了問題,若換位思考,他必定會這麼做的。

  這掌璽太監就快哭出來了。

  不行,必須死中求活!

  他瞥一眼坑下還在忙著刨龍屍的眾護衛,先給曹娘子跪下叩頭,低聲道。

  「娘娘,咱們得自救啊……」他抽泣道,「陛下死在您這宮中,不管誰上位當了新皇,都不會放過咱們的。」

  「奴婢會落個千刀萬剮。」

  「娘娘,便是你怕也不得安穩。」

  曹娘子嚇了一跳:「曹清,不能吧?」

  這太監卻和她同姓,是本家,名為曹清。

  曹清跪地流淚。

  「娘娘,怎麼不會?這可是皇宮啊,天下最惡毒陰險的地方。」

  「奴婢是前朝太監,您知道那些失寵的后妃們如何下場?」

  「落到後宮吃些豬狗食還算好的,被下令殉葬也算痛快。」

  「有那陛下遇刺,只是受了驚嚇,便將侍寢的妃子割了四肢裝在罐子裡養起來,這些可都是記錄在史書上的。」

  「娘娘,咱們得自救啊!」

  曹娘子聽了臉色灰敗,她轉頭看向深坑。

  坑裡闖破天的身子被刨出大半,無頭屍體軟癱著,脖腔那裡鮮血湧出。

  一想到自己以後這顆美人頭也可能是如此下場,曹娘子打了個寒顫,扭頭冷冷盯著曹清,寒聲道。

  「曹清,你是怕自己被處死,所以來蠱惑本宮吧?」

  曹清梆梆梆在地上磕頭,都磕出血來了。

  「娘娘,奴婢是有私心,可奴婢說的都是實話啊。」

  「您雖然入宮當了妃子,可那皇后與你向來不和,保不准她就落井下石啊。」

  「但您除了是妃子身份外,之前還是後軍之主,現在的將領也是您族人。」

  「後軍如今就駐紮在京城中,娘娘,這亂局中,有兵才有命啊!」曹清哭訴,「奴婢如今和娘娘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亂世中,兵強馬壯者為皇,您只要聯絡上後軍,誰敢動您?」

  曹清心一橫,大膽道。

  「到時候,有罪也是無罪,陛下又無子嗣,您還是與他一起起兵的首領,也是有資格坐龍椅的。」

  「若娘娘甘心就此等待任人處理,奴婢也沒什麼好說的,就在這裡一起等死吧。」

  曹娘子冷哼一聲站了起來,赤腳在廢墟中走了幾步。

  之前沒想到,現在卻讓曹清點醒了。

  皇后便是之前闖破天稱王時納的正妃,是闖破天拉攏士族人心納的嬌小姐,素來看不起她這賊婆娘。

  出了陛下遇刺身亡這檔事在,確實可能趁機發難。

  想她也是提刀反王出身,怎麼甘心讓一士族小姐和那不知道在哪裡的新皇主宰自己性命?

  她有刀有軍隊還是老反王,和義軍中所有頭面人物都有交情,闖破天又沒有子嗣留下,憑什麼她就不能坐坐這龍椅?

  哪怕坐不上龍椅,擁軍自保,弄個封地也不難,總好過現在提心弔膽!

  「曹清,本宮能信任你嗎?」曹娘子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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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

  曹清狠狠磕頭,血流滿面。

  「娘娘,奴婢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曹娘子笑道。

  「好,說起來咱們還是本家,本宮便認你做個乾弟弟。」

  「這奴婢可不敢當……」曹清喜得一哆嗦,這女人野心被刺激出來了,明顯要冒險了。

  冒險好啊,冒險自己才可能活命。

  「弟弟……」曹娘子不管他推辭,將脖子上戴的還留有體溫的玉佩一把扯下來遞給他,「拿著這個……」

  曹娘子讓他去找後宮中的一名侍衛統領,那人是她親兵出身,他會派侍衛帶曹清出宮去調集後軍,大軍出發,便直接圍了皇城。

  至於曹清便呆在軍中別回來了。

  「娘娘……那你……」曹清忍不住擔心問道。

  曹娘子冷笑。

  「本宮就在這裡,只要後軍圍了皇城,看誰敢動我?」

  「後軍若能趁機進了皇宮,那便更好。」

  「這龍椅上姓秦的沒那福氣坐不穩,換個姓曹的也一樣當。」

  她是流寇出身,本來就對皇權沒什麼敬畏。

  闖破天天天和她睡一個被窩裡,光身子見了不知多少次,更不會對皇帝有什麼神秘畏懼感覺。

  更何況剛才闖破天在她眼前活活被人砸死。

  所以,野心被撩撥發動,立刻像野草一樣快速滋長,再也不能遏制。

  「奴婢遵命!娘娘,你等著奴婢的好消息。」曹清拿了玉佩,趁亂離開了。

  兩人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他一定會找到那名統領,拯救自己的小命。

  皇宮內外,此刻一片混亂。

  許多太監宮女聽聞闖破天死訊心中狂喜,也有許多跟著闖破天一路走來,看他登上龍椅的老卒失魂落魄,陛下不是天命在身嗎?

  怎麼可能被人刺殺而死?

  更有無數侍衛被派出皇宮,給各自主子報信,希望在皇帝駕崩後搶占先手。

  甚至,也有幾路如曹娘子這樣的軍頭,也開始動作,隱隱指向那九五之尊寶座。

  深深夜色下。

  整個京城都被此驚動了,亂糟糟各路兵馬充斥道路,馬蹄奔馳的聲音經久不息,嘩嘩嘩鐵甲葉片震響。

  百姓們縮在家中瑟瑟發抖,聽著外面天翻地覆,只希望神仙打架,不要殃及自己這平頭百姓。

  一片亂鬨鬨中。

  無人注意,京城寬闊城牆上。

  一處牆垛陰影處,虛空中突兀出現一身影,卻是一胸口染血的黑衣人。

  此刻城牆上已經密布許多兵丁,都緊張得看著皇城方向,只有一小兵無意中扭頭看到一人從虛空中閃出。

  「鬼……鬼……」

  他驚得說話都結巴了,舉起手來指著對方。

  只是這一結巴的功法,那黑衣人已經翻過牆垛,消失不見了。

  「什麼鬼?」這一隊巡邏兵丁頭目扭過頭來,四周探望,什麼也沒看到。

  他立刻橫眉豎眼轉頭大罵,「小娃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沒看到皇宮裡面都炸開鍋了嗎?肯定出了什麼大事!今晚上不知道要掉多少腦袋!」

  「現在好好守著城牆,別給老子瞎咋咋呼呼,小心惹怒了上面的將爺,砍了你人頭!」

  「你死不要緊,別把大夥都連累了……」

  原來此刻城牆上的兵丁雖然都被京城中四處亂響的鐘聲驚動全員出動了。

  不過他們還不知道皇宮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依律警戒封鎖城牆,不許任何人進出城池。

  小娃子張了張嘴,想說剛才自己看到的景象。

  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說出來誰信呢?畢竟只有自己一人看到了,其他人都沒看到。

  說突然身邊大變活人?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惹怒了頭目,便是不砍頭也少不了挨一頓板子。

  突然他轉念一想,那人不是跳下城牆了嗎?

  只要自己指出來給首領看,自己說不定就立了大功呢。

  這人行蹤詭異,保不准就和皇宮中今夜喧譁有關係,抓住了肯定有重賞。

  小娃子急忙沖向牆垛探頭往下看。

  只見這一會功夫,剛才那黑衣人如壁虎一樣貼著城牆,幾下扭動,已經下了城牆,只是幾個跨步,便已經跑出幾丈遠,很快便融入外面深深夜色中,消失不見了。

  他懊惱狠狠一拍牆垛,緊閉上嘴,心中總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天大的功勞。

  天殺的頭目,就知道訓斥自己,剛才他別廢那麼多話聽自己的來看看,就不會耽誤這麼久的時間了。

  「小娃子你個犟種傻站在牆頭那干甚?快過來整隊,校官老爺巡城呢……快點!」

  「唉,來了……」小娃子瞬間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丟在腦後,訕笑著跑過去擠入隊列中。

  咔咔咔……

  校官踩著鐵靴黑著一張臉過來。

  「宮中貴人遇刺,今晚咱們城牆上需看緊了,便是一隻蒼蠅也不能給我放跑了!」

  「是,大人!」眾人轟然應諾。

  城外黑暗中。

  路野踉蹌前行,片刻後找到一處小樹林。

  他鑽了進去,終於忍不住。

  哇……

  一口淤血噴了出來。

  路野解開衣服,卻見隕星甲前後出先兩道深深割痕,連那搶自公羊子的一看便不是凡品的裡衣也被割破了。

  前胸的傷口像娃娃嘴那樣開著豁口,另外胸口還有一尖狀貫通傷靠近肩胛處。

  這些傷口本來被他強悍宗師身體牢牢壓制,只不過後來使用燃血術時被沸騰的真氣衝破,傷口重新破開,現在看上去血肉模糊。

  好在流出血液還是鮮紅色,那些半步宗師太監大概是自恃身份,並沒有在劍上塗毒。

  看來他事先準備的降毒丸是用不上了,只是他此刻還是覺得身體狀態不佳,虛弱感一波波襲來。

  路野估計,自己戰力如今掉了兩境都不止,若出來一鋼骨武師,怕就已經打不過了。

  好在,終是這京城中逃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