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試試
孟淵閉目靜坐,平緩呼吸。
丹田內真氣充盈,中下兩天的映照刻畫之處好似漫天星斗。
入九品開的第一處竅穴在天靈蓋,入八品開的第一處竅穴是為泥丸宮,而進七品則是開石門。
中下兩天的竅穴開啟不算難,只要勤奮有恆心,至多慢一些,大都是能成的。
但七品卻不一樣,乃是說上三十三天無跡可尋,需得看自身「天分」,以中下兩天為錨,慢慢去尋、去找,才能開啟。
聶師曾言,丹田如田畝,上三十三天便在壟溝相接之處。但是有的人相接之處分明,有的人卻是爛泥地。
說白了,首先還是看中三十三天和下三十三天打下的底子好不好。
若是竅穴廣大,映照刻畫之處分明,那上三十三天就好找。
其次便是自身之感。
以真氣貫通中下兩天的映照刻畫之處,需得自身「氣與力合,意與氣合」更為細緻,對真氣的分派、週遊得「入微」才行。
如此上三十三天生感,便能摸索到了。
武道的天分,不僅僅是力氣大、氣力久、筋骨壯,還得對「力」的使用更充分,對「力」的理解更深。
孟淵平靜片刻後,耳中再不聞雜音。繼而心思微微動,真氣慢慢涌動,自各處經絡,緩緩填滿中下兩天,同時真氣衝擊丹田中的映照刻畫之處。
過了許久,孟淵便覺體內有一股洶湧之氣,似要破體而出。
細看丹田,其中星星點點,有三十三個細微之處。
歷經三次淬體,孟淵體質遠勝同階,丹田寬廣更是勝過同階四五倍。
細觀丹田,好似登高而望青田。田畝廣大,溝隴分明。
「已經全數看到了,雖然還不太分明,但逐一去尋,逐一去開,還是沒什麼難度的。登天三階第一階好像也沒多難。」孟淵緩了一口氣,便又睜開眼。
「過去多久了?」孟淵見張龜年閉目,而龔自華守在旁邊。
「兩個時辰。」龔自華道。
孟淵摸出兩個餅子,分龔自華一個,自己吃一個。
待吃完後,孟淵又沉思靜歇一會兒,然後又閉上眼。
此番真氣只緩緩衝擊天靈蓋和泥丸宮兩處竅穴,而丹田之內,真氣亦是衝擊兩處映照刻畫之地。
一時之間,頭腦清明無礙,精神愈發飽滿。
過了不知多久,丹田之中,兩處相連的映照刻畫之地間現出一細微光點。
那光點並非在兩者之間,而是飄飄搖搖,一時近一時遠。
但隱隱之間,那光點就像是一個橋樑,將兩者連通。又似是要連通八方,去尋其餘的光點。
孟淵心如止水,真氣沿著兩處映照刻畫之地,如線般點向那處光點。
可那光點好似天上的星斗一般,不時變幻位置。
過了許久,真氣才一點點輕觸,一點點纏繞,而後才是慢慢消磨。
隨著消磨越久,孟淵便越覺渾身有不適之感,好似血肉在翻滾一般,丹田之中亦是有撕扯之感。
這還罷,那種種異象又現在腦中,一時間光影離亂,好似所有異象都要破體而出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那一處光點震顫不休,連帶著整個人也震顫不停,繼而那光點轟然大盛,竟灼照整個丹田。
一時之間,孟淵只覺丹田好似被細細撕開,痛楚之感竟難以承受。
連帶著真氣如沸騰一般,翻滾不休。
可孟淵來不及去細看,只覺那光點中似鑽出了龐然大物,又似渾身的鎖鏈被去了一道。
默默咬牙硬撐,又不知過了多久,丹田中撕裂之感漸退,似是凝實了許多。
充盈的真氣已緩緩化為玉液,繼而脫離丹田之中,沖刷、洗滌筋骨軀體。待再回返丹田後,竟填不滿丹田的十分之一。
可孟淵卻生出一股用之不盡,取之不竭的感覺。
又過了好一會兒,孟淵睜開眼,便見張龜年、楊懷義和龔自華瞅在自己跟前,像是看猴子一樣。
「入七品,丹田如同重塑,更為廣大凝實,自此真氣化玉液。」張龜年指著孟淵的臉,盯著龔自華,認真道:「別人突破時,一般得有長輩護法,也是不准隨意觀摩的。所以今天這情形少見的很,小龔你記住了,反正就是要忍痛、比生孩子還痛,就跟小孟剛才一樣。」
孟淵也不吭聲,只覺得肚子餓的很。
但雙目清明之極,看向眼前三人,便覺出分別。那張龜年氣息雖弱,卻有蓬勃生機,可見是七品之身。
而楊懷義就差了許多,龔自華又差一籌,可見這二人乃是一八品圓滿,一未圓滿。
入七品之後,不僅能開秘蔵,得天機神通,還能氣機鎖定。
孟淵看向洞窟口,即便相隔近百丈,也覺出一人如風中火燭,似被掠去了許多生機。
而更遠處,則飄飄渺渺,乃是相距太遠,但已然能看出對方有傷。
「他剛才身有異象,便是能開秘蔵了。」張龜年還在教龔自華,道:「你跟他已經不一樣了,他得天機了。」
說完這話,張龜年又看楊懷義,問:「老楊,你別這個表情,這小子睡過妖精,吃過妖精,老聶又操心的很,所以進步快。」
「登天三階第一階,大多數人的一輩子就被攔在這裡,就只能定在八品圓滿。」楊懷義苦笑一聲,道:「我倒不是羨慕,也不是嫉妒,只是覺得人生苦短,而有無力之感。」
他指了指孟淵,搖頭道:「這世上有種頑疾名為愚鈍,比任何病症都更難根除。」
楊懷義朝張龜年拱了下手,道:「老張,你就當我不在,其實就是對我最大的善意。」
他說完話,徑直走到遠處,閉目盤坐了。
張龜年愣了愣,也不知說什麼。
龔自華也起了身,他輕輕拍孟淵肩膀,道:「你們說話,我去守著。」
他說完,走到遠處,坐下靜盯著那洞窟之外。
「張叔。」孟淵又摸出兩個餅子,一個給張龜年,一個自己吃。
「你家丫頭做的?」張龜年問。
「我說我晚上要去找青青姐,她就起早給我做了好些餅子,讓我帶著。」孟淵笑。
張龜年也笑笑。
「張叔,還請細說浮光洞天。」孟淵一邊啃餅子,一邊問。
「開秘蔵,得天機。神通之法萬千,浮光洞天化萬千流光,如刀似劍,以無可披靡之勢傾瀉而出。」張龜年也一邊吃一邊說。
「浮光洞天能越階殺敵嗎?」孟淵記得聶師浮光洞天就是個屁,有的天機法比浮光洞天霸道十倍,強悍十倍。
單單以今日來看,那位明月姑娘展現的天機神通浮光掠影,就不比浮光洞天差。
當然,境界之差在這裡,威勢自然有不同。
「能,但是不穩。」
張龜年似看出了孟淵的想法,他提點道:「天機神通有主攻的,自然也有主防的。人家只要有所準備,就不好傷人,就跟那白猿金身一樣。這浮光洞天看似霸道,看似威力絕倫,其實不過是在瞬間榨乾丹田玉液之法罷了。」
他舉了舉手中餅子,道:「浮光洞天運使之時,所承受是玉液猛然脫離自身時的重負之感,以及丹田乾涸。這就相當於,你把米缸掏空去賣錢逛窯……」
說到這兒,張龜年瞅了眼明月,改口道:「你把米缸掏空,去賣了錢買酒吃。這般一來,你頂多餓一晚肚子,第二天再收米就是,是不怎麼傷身的。但有的天機神通就不一樣了,是強取精氣、血肉、甚至壽元催發,其威勢勝浮光洞天十倍!」
張龜年說起來沒完,但話里話外,都是勸誡。
「有些天機神通還有次數。就跟娘們生孩子一樣,哪怕白天剛生,晚上就懷上,你至多也就生那麼十來胎,二十胎。」
「有的用十幾次就不行了,有的用七八次就沒威力了,用的只能用一次,人就嘩啦啦老了!」
「所以,都說咱們武人這條路越階強殺如家常便飯,其實大都是吹噓。越階強殺真能那麼簡單?」
「真想要越階強殺,浮光洞天就太尋常了,不夠看。得是天地同壽那種暴戾的法子,或是蜉蝣天地那種蓄力之法,要麼就是燃燈續晝的壯烈之法。」
張龜年說完,餅子才吃了一半。
孟淵聽懂了。
浮光洞天看似是劃開洞天,在瞬間便傾瀉萬千流光,比之尋常逼玉液出體,成刀罡劍芒要快的多,要霸道的多。
但說白了,浮光洞天也使榨取全身玉液,化刀罡劍芒而出,只是區別在於瞬間便發。
自身軀體越強、丹田玉液越多,威力就越大。反之,就越小。人跟人的差別很大,即便是同階同品,差距也可能是天地之分。更別提天機神通能使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更大了。
是故浮光洞天的威力大,但是又沒那麼大,這跟個人的玉液多寡有關。玉液越多,體質越強,那威力就越大。
反之,丹田所納玉液越少,體質扛不住瞬間抽離的重負之感,那威力就越小。
孟淵就覺得,自己丹田廣大,比之同階要大上四五倍。更歷經三次淬體,體質遠勝同階。
這不是給自己量身定做的麼?孟淵就道:「張叔,那我試試?」
「行,你試……」張龜年還沒說完,就想起之前孟淵未突破到七品前,也說試試。
然後就試成了。
「你……」張龜年愣了愣神,一時間不知道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