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真是,太糟糕了。
黑暗狹窄的空間中,伴隨著一陣悅耳的摩擦聲,黑髮少年應聲倒地。
「啊啦,被看見了就沒辦法了,嗯嗯,真是沒辦法啊。」上方傳來女人熱情而又冷酷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要做些什麼?
他竭力想轉過頭,但身體卻一丁點力氣都沒有,他拼命想叫出聲,但喉嚨卻被粘稠的液體堵死,他用力將液體咳出,但它們很快又無窮無盡地湧上來,他用僅能轉動的眼珠看向前方,用殘存的意識盡力辨認出那是什麼東西。
「血……」
那毫無疑問就是自己的血,黑髮少年立刻感到一陣暈眩,意識正隨著涓涓流出的鮮血慢慢遠去。他伸出顫抖的手,探查自己的身體,然後他發現了。
是肚子,側腹被切開了,切開這個詞太溫和了,上半身和下半身現在只用一層皮連著。意識還在流逝,希望逃離現實,但大腦卻不允許他這麼做,足以粉碎全身的痛覺正瘋狂地侵蝕著他。
「啊…啊……」伴隨著大腦的悲鳴,他呻吟出聲。
「哎呀,你在流血啊。那感覺,一定很溫暖吧?」
溫暖?溫暖——好熱,好熱,好燙!
「……不過不要緊。放心血流幹了,你就不會痛了。」女人的聲音仿佛來自天國。
有人在這裡。恐怕就是這個人要殺了他吧。
遙遠的聲音仍在繼續:「你的血液會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變冷、變干,怎麼樣?很美妙吧?美妙結束之後,死了又何妨呢?」
死?
原來我要死了啊。恐懼瞬間席捲他的全身:「不——」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我不要死。簡直太荒謬了,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自己稀里糊塗的就死了?明明,明明什麼都沒……死了、沒了、完了。那種事,那種事不要啊不要。身體…在變冷……但卻感覺大腦,好熱好熱,把好冷切開來裡面又流出好熱好熱,好熱又變得好冷好冷,又切開,又——
如果自己非死不可,那他一生最後的願望,就是希望門外的她安然無恙。
「…昴?」悅耳的銀鈴聲讓他最後的願望瞬間破滅。
腳步聲近了,近了。
「昴?!」
他用盡最後的生命嘶吼:「別過來……」
「什麼?嗚!」
同樣緊促而又悅耳的摩擦過後,冰冷的地板又迎來了一個人。
皎潔的月光下,少女白皙的玉手變得異常蒼白。
他拼盡靈魂里的生命力,顫抖著將自己的手緩緩移向她。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他的意識已然遠去。
感覺是世界從開始到結束的時間,他染成鮮紅的手終於和她輕輕相碰。
而那微微顫動的指尖,似乎也想緊緊回握他的手。
他強行把頭轉了過去,試圖拖延些許時間。
最後的最後,一切的結束,他想說的是——
「……等著。」
「等著,我,一定——」
——我,一定會救你。這句話沒能說出口。
而下一個瞬間,他,菜月昴,命喪——
他,菜月昴——
他,命喪——
——他,菜月昴,命喪黃泉。
……
畫面定格在少年死亡的瞬間,緊接著黑暗開始吞噬一切。先是地板,鮮血,然後是少女的身體,最後月光下緊緊相握的兩隻手也被分開。
最後只剩下「虛無」。
「我愛你。」
忽然間,這個黑暗的世界有了意義。
霧靄漸漸匯聚,形成了一個女子的人影。
人影的輪廓纖細,身體也是一片漆黑,看上去有些模糊。
「我愛你。」
不過,她的聲音卻是如此清晰。
她呢喃著不休的告白,進入了少年死去的身體。
最後,女子找到了少年的心臟,溫柔地握住了它。
「——啊!」
她忽然受到了什麼驚嚇,整個黑色世界也隨之顫動起來。
「怎麼會……你在哪?消失了,消失了,消失了……」
黑暗開始在女子的意志下坍塌。她正在動用這裡的一切保護少年的屍體,她很狼狽,慌亂得像是拼命不讓大人搶走玩具的女孩。
即便沒有勝算。
最後女子抱緊少年,隨後兩人一起下沉,一直下沉。
「是誰……凌駕於觀測之上?」
不知對誰說出這句話後,女子——嫉妒魔女莎緹菈,重新看向懷中的少年——菜月昴,輕聲說:
「你說過:你一定會救我。」
至此,一個註定錯誤卻無法逃避的選擇打開了大門。
推開這扇門的人,來自這部作品之外的,真實的世界。
是的,就來自屏幕前的,你我的世界。
——這是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