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幹嘛啊小雪,我這邊還有事兒呢。」
「我也有事要跟你說,就十分鐘的時間而已,趕緊的,別墨跡了。」
此時雪已經停了,原道路上厚厚的一層積雪盡數被鏟到了路邊,隨意堆積著。
幾天的時間過去,這些堆積的雪早已不復往日純潔,大片大片灰色,泥土灰塵與菸頭在其上雜糅著,人只遠遠看上一眼,就再沒半點把玩的欲望。
蔣南雪就在天齊樓下站著,穿著一雙馬丁靴,雙手插在上衣羽絨服的衣兜里,左右觀望著。
不多時,張宇涵一路小跑著從公司裡面走出來,快步跑了過來,喘了一口暖氣,問道:「真呢沒了?有什麼事兒非要現在說?電話裡面說還不行?」
蔣南雪猶豫半晌道:「那什麼,你中午有時間嗎?」
「中午?」張宇涵搖搖頭,「沒有,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中午有一個很重要的試鏡,要是通過了的話,就可以演唱一部很出名的動漫的主題曲了。」
說著張宇涵嘿嘿一笑,頗有自信道:「我很有信心,我一定能把它拿下,這就是我演唱事業的第一步!」
蔣南雪勉強笑了笑,「加油吧。」
「一定加油!」張宇涵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忽然想到什麼,問道:「對了,小雪,你問我中午有沒有空幹嘛?」
蔣南雪猶猶豫豫道:「我們晚上不是要一起吃飯給你慶生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想提前到中午。」
張宇涵皺眉,「怎麼了?有事兒?」
「公司裡面有點事兒。」
張宇涵笑笑,「別扯了,你前天不是說你老闆給你放了一個大長假嗎?這才過了幾天就要你繼續上班了?」
蔣南雪回道:「臨時有個很重要的事情,所以……」
張宇涵意識到了蔣南雪並沒有說謊,「所以?」
「所以我今天晚上不能陪你了。」
「別逗了,我晚上都已經將位置定好了,麻辣火鍋,你的最愛。」
蔣南雪抱歉道:「我今天晚上真有事兒。」
「你告訴我你要去幹嘛?」
「有一部賀歲大片向我老闆邀了歌,老闆指定了讓宋青瓷去唱,而今天晚上,老闆要帶著我跟對方的導演吃飯。」
張宇涵惱火道:「你有時間陪別人吃飯就沒時間陪我吃飯?」
「這是工作好不好?我也推脫不了。再說了,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對方是國內知名的大導演,要是我能搭上這條線的話對你我今後的發展很有幫助的。你就將你的生日推遲一天過不行嗎?」
「生日怎麼推遲?生日都能推,你的工作怎麼就推脫不了?還有那個姓趙的,你們公司又不是沒有人了,幹嘛非要讓你跟著去?」
「因為老闆指定的人是宋青瓷,我作為宋青瓷的經紀人,自然要陪著。」
「別扯了,」張宇涵一擺手,「你算是什麼經紀人?」
宋青瓷面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嗎?你真的以為你是經紀人嗎?在姓趙的公司裡面,你就是一個打雜的,他讓你幹嘛你就得幹嘛,讓你向東你就不能往西。你真的以為他把你當成經紀人在看嗎?」
蔣南雪死死看著張宇涵。
張宇涵意識到自己說話說的有些重了,慌忙道:「不是,小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說你,我是在說那個姓趙的,我說的是他!」
「別解釋了,」蔣南雪甩開張宇涵的手,「對,我就是一個打雜的。打雜的怎麼了?打雜的能掙到錢就行了。我打工供你上了大學,你畢業這麼久你掙了幾個錢?每個月三千塊錢的基本工資夠養活你自己嗎?我在他公司裡面打雜,至少當初在我爸找我要錢的時候他什麼也沒說就借了我十萬塊。我卻在你這裡一分錢都借不到!」
「不是,怎麼又提到你爸了呢?我不是不想借給你,我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再說了,你壓根就不該給錢給你爸,不是嗎?我也是為你好。」
蔣南雪摸了一把眼角,「我是成年人,我知道我怎麼做才是對自己好。」
說罷蔣南雪轉身走了。
「小雪?小雪!蔣南雪!!南雪!」
一路小跑到了公司,蔣南雪站在公司門外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臉,推開門走了進去。
錄音棚里宋青瓷正在唱歌,趙平野正坐在錄音棚里聽著。
蔣南雪走了進去。
趙平野聽著動靜回頭看了一眼,「來這麼早?」
「這不是有頓重要的飯局嘛,我不得提前過來適應適應?」蔣南雪甩下包一屁股坐下,「我們什麼時候走老闆?」
趙平野好笑道:「你自己都說你是提前過來了,還有什麼好問的?」
「我是確定一下具體時間好不好?各個時間有各個時間的安排,我要提前做好計劃不是?」
「晚上七點半的飯局,大概吃一個半小時差不多。」
蔣南雪計算著時間。
「怎麼了?有事兒嗎?」趙平野注意到了蔣南雪的不對勁,道:「要是你有事兒的話我帶宋青瓷去就行了,後續的交接再交給你。」
「沒……我沒事。」
趙平野道:「自己想好自己要做的是什麼,成年人了。」
「知道,囉哩囉嗦,別當我當成三歲小孩好麼?」
…………
…………
實質上,趙平野也只不過是帶著宋青瓷與蔣南雪與電影方的人吃了一頓飯,之後就將所有的事情全權交給蔣南雪去聯繫處理了,也算是落得一身輕鬆。
老唐忍不住道:「你還真是一個良心老闆,那麼多繁瑣的事情都讓蔣南雪去幹了,自己在這裡玩貓喝茶,不壓榨員工你會死是不是?」
趙平野想了想,「其實我也覺得有些對不住她的,要不,我讓你去給她打個幫手?」
老唐面不改色,「但轉念一想,你這樣做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年輕人還是需要多多磨練嘛,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呢?」
趙平野嗤笑一聲。
其實也不是趙平野非要壓榨蔣南雪,事情其實也不算多,合同請個律師很快就可以簽好,再加上蔣南雪原本就跟對方公司的人有過接觸,其中還有一個是蔣南雪上次認識的熟人,也就少了很多討價還價的環節。後面剩下的就無非是行政交際之類的事情,若是社恐的話,興許有些難辦,但以蔣南雪這類社牛而言,完全不是什麼難事。
而蔣南雪似乎也有希望多積累積累人脈的想法,趙平野也就隨她去了。
老唐道:「其實蔣南雪跟我年輕的時候很像。」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氣質還是顏值。」
「少來,」老唐給了趙平野一個油膩的白眼,「我說的是對事業的態度。」
趙平野知道老唐的往事,道:「是有一股不服輸的拼勁麼?」
「對,就是這股拼勁,一股不怕死的精神。」老唐卻嘆了一口氣,「更相同的是,拿自己的命,確實為別人去拼的。」
谷枉</span>趙平野愣了愣,沉默了。
「為別人去拼,更容易出頭,也更容易掉下來。一路勢如破竹,若是撞上了那塊石頭,就是粉身碎骨。」
末了老唐忽然補充一句,「就跟我現在一樣。」
趙平野看著老唐。
老唐道:「我年輕的時候是沒有碰到一個要將我拉起來的人,只是希望老闆你,以後若她真是撞上了南牆,好記得要拉她一把,莫要讓她跟我一樣渾渾噩噩過了這麼長的時間,等到那美好的青春盡數逝去,終於醒過來了之後回頭一看,卻發現沒有一天是為自己而活的。」
…………
…………
「馮導,這首歌您看您還滿意嗎?」
蔣南雪嘴裡的馮導真名名為馮大春,名字雖是顯得有些傻氣,但實際上也確實是國內屈指可數的大導演。
今日能讓宋青瓷為其電影演唱這首《如願》其實也算是靠了運氣的,原他早就準備了主題曲,但臨時那首歌被人告了侵權,說是其中有一段曲子與某幾首歌的曲調雷同,更重要的是那幾首的創作者一起站出來了對其進行控訴,這就鬧得這首歌一時半會兒還真用不了。
馮大春其實也曉得是怎麼回事,無非是這首主題曲的創作者得罪了人,臨時被人擺了一道。否則這首歌還沒有正式上線,對方是怎麼搞到的?甚至還連同了那麼多人一起對其進行控訴,仔細一想就能明白。
而以馮大春的地位,說上一句話,別人基本都不會再鬧事,起碼會給他馮大春這個面子。
但現實也沒這麼簡單,其年輕時候的貴人給馮大春打了一個電話,希望他不要管這件事。
對方抓住了馮大春的弱點,馮大春也沒辦法。
實際上,他也是有苦難言,歌曲侵權與否本來就是一件模稜兩可的事情,興許一天官司就能打完,也興許一輩子這場官司都打不完,那自己電影還要不要主題曲了?
他甚至想對其說,你就算是想弄他,能不能等我電影上架了之後再弄?活生生把我晾在這裡,也是生怕沒有得罪了我。
但言歸正傳,他是等不起這場官司打完的,便托人到處找一下歌,便自然而然找到了本就與其電影公司有合作的天齊頭上來了。
只是他沒想的是,原本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卻找到寶了。
此時馮大春點頭道:「這個歌確實很不錯的,與我這部電影很契合。」
蔣南雪笑眯眯,「您滿意就好。」
「你看這首歌大概什麼時候能錄製好?」
「一周就夠了,到時候我將音頻文件發給您。」
「幸苦了。」
蔣南雪揮揮手,衝著轉身離開的馮大春道:「馮導慢走。」
轉身蔣南雪呼了一口氣,在這等大導演面前,還是有些心虛的。
「南雪!」
宋青瓷喊了一聲,
蔣南雪轉過頭來,「你怎麼來了?」
「無聊就來片場看看嘛。」宋青瓷問道:「你們談好了沒有?」
「差不多了。」蔣南雪道:「其實原本我們就有合作關係,再說又有天齊在其中搭橋,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宋青瓷哦了一聲,「對了,要不要拍v啊?」
「你先將歌錄好吧,要是可以我一定給你爭取,畢竟這也是一個露臉的好……」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身後有人喊了一聲,「宋小姐,蔣小姐?」
兩人轉過身來,看著面前一個斯斯文文的男子。
蔣南雪道:「您是?」
「我是玄天娛樂公司的唐子文,這是我的名片。真有幸能夠在這裡碰見你們。」
玄天公司?
西北的?
蔣南雪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名片,看了一眼,將其收進自己的包里,問道:「唐先生,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跟你們商量一件事。」
「但說無妨。」
「我在片場的時候聽說馮導換了一首主題曲……不要介意,因為我原先就是搞音樂的,我對音樂這種事情比較敏感,所以我打聽了解了一下。而出乎我的意料,我藝人非常喜歡這首歌,所以讓我非常不好意思地過來詢問,看你們有沒有出售的意願?」
「出售?」
「對,就是出售。「唐子文推了推自己的金絲眼鏡,一臉微笑。
蔣南雪道:「不好意思,我們已經跟馮導簽了合同。」
「沒關係,這件事我可以搞定。而且馮導不會在意這首歌是誰唱的,只在意這首歌是主題曲就好。或許我說句不大好聽的,若是讓我藝人來唱的話,興許馮導要高興一些。」
蔣南雪皺眉,「你想唐先生是沒有搞清楚,我的意思是我們從不賣歌。」
「五百萬。」唐子文微笑。
蔣南雪嗤笑一聲。
」一千萬。「唐子文直接加了五百萬。
蔣南雪剛準備說話,唐子文又道:「一千兩百五十萬,最高價了蔣小姐。」
蔣南雪道:「多少錢我們也不賣。」
唐子文面不改色,依舊掛著笑容,「興許你們知道我的藝人是誰的話,會打算改變注意。諾,她就在那邊看著呢。」
蔣南雪與宋青瓷轉頭看去,就見不遠處站著一個身著灰色補丁演出服的女人正一臉笑容看著這邊。
故意扮丑往臉上抹的煤灰遮不住眉目間的風情,灰布麻衣也難裹住那妖嬈的身姿,雙眼如春水,雙唇如朱紅,尤其眼角那一點淚痣,萬種風情。
蔣南雪愣住了。
妖妃,戴昇平。
如男人的名字,卻是絕世的女人。
「能收穫一份人情和友誼,再加上這一筆錢,這是非常划算的買賣。」唐子文微笑。
「戴妖妃,第一次見,確實是名不虛傳,這份人情和友誼很值錢。但,」蔣南雪忽問道:「你知道我老闆是誰嗎?」
唐子文第一次愣住了,「誰?」
「何等孤陋寡聞,我不願與你多說,」蔣南雪輕蔑轉身,只道:「我老闆比十個戴妖妃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