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無數的閃光燈，老唐雄赳赳氣昂昂站在了舞台中間，衝著那些拿著話筒幾乎一躍而上的記者們揮手，猶如一個乘勝歸來的將軍，又似一名眾望所歸的大能，全不知今天並非他的演講舞台，而更應該是批判現場。

  「這氣勢，倒是顯得他贏了似的。」

  路永衝著屏幕里的老唐嘀咕了一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憤憤不平地將其砸在了桌子上。

  比起崛起的這些人，他更加厭惡的是陳志和。

  就是仗著自己手底下有幾個出名的藝人，顯擺什麼呀？裝什麼大頭蒜啊？

  要是我路永能有公司給你的那些資源的話，我上我也行！

  憤恨之餘，他便開始覺得有些慌張了。

  如今文慧已經將陳志和當成了她的第一心腹了，自己上次去她辦公室找她搭話都對自己衣服愛答不理的模樣，恐怕已經準備將自己踢出她的隊伍了。

  路永對領導態度的轉變極為敏感。

  雖然自己是做錯了一些事情，可這能夠怪自己嗎？兩次pk自己公司是輸了，可主要原因還是自己這方的歌不行，而對方的歌太好了的緣故啊！是不是？

  恐怕陳志和這個陰險小人就是利用了這一點，不知道在文總的耳邊說了自己多少的壞話，才導致文總對自己冷落生疏了。

  要是這次自己公司贏了的話，文總肯定認為這都是陳志和的功勞，而陳志和能誹謗自己的地方可就更多了。

  不行不行，不能就這樣結束了。

  看著電腦屏幕實時轉播的老唐，路永此時隱隱希望對方真能將黑的說成白的了。

  「沒錯！就是我！不是你們想像中的那位趙先生！」

  老唐大大咧咧衝著那些記者道：「你們是不是很失望，你們是不是很失落？沒有採訪到重要人物你們很不開心嗎？」

  記者們面面相覷一眼，隨後一隻話筒直接塞到了老唐面前，「請問唐總，網絡上的趙先生真的是你們公司的幕後操縱者嗎？」

  「當然……不是啦！」

  老唐信口開河道：「我崛起公司一直都是自立自強的優秀音樂公司，一切都是公平公正公開，公司所有的經營都是我一手在操縱，完全沒有第二個人插手。」

  眾人譁然。

  「胡說八道。」

  文慧皺眉道：「他還真是說瞎話面不改色，也算是本事了。」

  陳志和站在文慧身邊，看著這一幕始終覺得有些慌亂，對方這樣說，究竟是什麼想法？

  他忽然意識到了一點不正常的地方，「按道理來說，不應該是他進行公開發言之後再是記者提問嗎？怎麼一上來就是記者提問？」

  文慧沉聲道：「現在所有人關注的並不是這件事的真假，因為這件事本來就已經可以算是千真萬確的了。他們想看的，是在記者的追問下，崛起公司會做出怎樣的回應。通俗來說，他們並不想看崛起公司長篇大論，只想看其被打臉。崛起公司明白這一點，一上來就是記者提問的環節，既吸引了公眾群體，又能在記者的追問下一步一步做出解釋，也更容易讓大眾相信，這反倒比上來直接澄清要好得多。」

  末了文慧又補充一句，「崛起公司能在刀尖上起舞至而今不是沒有道理的，只是，今天看你是否還能跳得起來。」

  一個記者跳出來大聲問道：「可是在網絡上流傳的崛起公司的結構圖之中，確實是存在一位趙先生。並不僅僅只是這張圖，就算是在網站上查詢崛起公司的信息，也能查到公司內部確實有一個趙姓人士。這您怎麼解釋呢？」

  「首先！！」老唐大聲道：「世界上姓趙的人那麼多，憑什麼認為你們所說的趙先生就是我們公司內部的趙先生？這並不嚴謹！」

  「那是因為有人拍到了那位趙先生從您公司車上下來，並跟您和楚雅晴小姐一起走去晚會的照片。「

  老唐梗著脖子道：「這有什麼？我們就是在路上臨時碰到了他，順便載了他一程而已……」

  此時電腦屏幕上的彈幕無一例外實在罵老唐。

  「還能這樣解釋？我真是服了。」

  「人不要臉還真是天下無敵了。」

  「我吐了。真尼瑪噁心！」

  「那憑什麼那個姓趙的掛名在你公司名單之下？」

  「記者快問為什麼上次晚會的名單上面姓趙的怎麼會以崛起的名義來參加？」

  「……」

  看著這些彈幕，蔣南雪擔憂道：「這哪兒行啊？別人壓根就不信，還不如直接說出來，幹嘛非要繞個彎子呢？」

  趙平野看了一眼屏幕，又抬頭看了一眼台上的老唐，道：「現在別人對我們的印象壞了，無論我們說什麼，公眾都會保有懷疑的態度。」

  「so？」蔣南雪看著趙平野。

  趙平野道：「所以，反正公眾會懷疑，倒不如先利用老唐的人設，提出一個強行解釋可以解釋得通，但是仔細去想就會有漏洞的藉口，讓公眾提出懷疑。」

  「然後呢？」

  「然後我們在公眾的『批評指正』下，做出一副你們牛，被你們看破了，我們錯了的態度，讓公眾們高興，讓他們開心，然後順勢而為提出第二個謊言。」

  蔣南雪嘿嘿一笑，「這個時候他們就大部分相信了？」

  「就算是有人懷疑，也只是少部分人。而網絡輿論，往往只隨主流。」

  蔣南雪古怪看著趙平野，「用一個謊去為另一個謊做鋪墊，你真是個人精了。」

  「謬讚。」

  此時一個記者站了出來，「那麼請問唐總，為什麼晚會現場的名單上，趙先生的名字會掛上崛起公司的前綴呢？關於這個您又做出什麼樣的解釋？」

  老唐似是一副措手不及的模樣，「這個……那是因為……對了，因為主辦方弄錯了，他們列印出錯了，不然他怎麼會以我們的公司的名義參加呢？對吧？」

  「唐總，既然如此，那麼我這裡有一份電子版的名單，您要不要看看？」

  「這個……就是因為電子版錯了，所以才……」

  「唐總，這裡我們有一份您提交給平沙電視台晚會主辦方的名單，難道您也弄錯了嗎？」

  「這個……這個……」

  這些記者一擁而上，如滔天洪水將老唐給淹沒。

  「唐總，請問您如何解釋？」

  「唐總？」

  「唐總？」

  「……」

  「好啦好啦好啦！」老唐『狼狽不堪』推開身邊的話筒和記者們，滿臉無奈道：「我承認，我撒謊了。真是的，平沙電視台也真是，什麼東西都給別人看……」

  葉琳聽著這句話嘴角抽了抽。

  胡說八道。

  壓根就沒有記者來電視台採訪過，就算是有，平沙電視台作為晚會的主辦方，也當然不可能將晚會的名單給記者看，畢竟作為主辦方，保護賓客的隱私是應有的責任。

  所以，那幾個提問的記者壓根就是你們崛起自己安排的！

  可是弄這一出有什麼意義呢？

  葉琳倒是好奇了起來。

  「我承認，我撒謊了，我強行解釋行了吧，能不能把我的皮帶還給我？」

  老唐憤憤不平地嘀咕著，倒霉不已。

  而直播中的彈幕則是一眾開懷。

  「哈哈！看你還裝不裝了！」

  「莫名高興！」

  「就這樣問，讓他消費我們的同情心！」

  「老狐狸，總算是說真話了吧？」

  「……」

  「慧姐，」陳志和指著彈幕小心翼翼提示道：「風向開始變了。」

  文慧面色陰沉，雙手緊緊捏成了拳頭。

  就算是博了大眾一笑又能怎麼樣？該是如此的事實還是如此不是嗎？

  難道你還真能洗白嗎？

  她心裡如此想的，但隱隱卻不大認同，否則面色也不會如此難看。

  往往，只要你讓一個生你氣的人笑了，他往往不會再生你的氣。

  「唐總，請問事實究竟是什麼？」

  老唐摸了摸頭髮，嘀咕了幾句，道：「其實吧，那個趙先生，確實，是我們公司的人！」

  各個記者面色一凝，一個記者準備問這個趙先生究竟是什麼身份的時候，忽然另一個記者搶先跳出來問道：「那麼，您已經承認崛起公司並非唐總您在經營，而是由這位幕後的趙先生在操縱咯？」

  「當然……不是！！」老唐回絕道：「我前面已經說了，崛起公司完完全全就是由我自己在操縱經營，跟他沒有半點的關係。」

  一個記者愣了愣，「可……」

  「這有什麼好可可可可的？」老唐如看白痴一樣看著這個記者，「我們公司是有他這個人，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操縱公司。算了，跟你們說明白吧，他是金主爸爸。金主爸爸是什麼你知道吧？他投資占股，給我們公司錢出專輯，掙得錢股份分成。否則，我這一窮二白的模樣，哪裡有錢出專輯呢？哪裡能夠讓我們公司這些好音樂問世呢？」

  原來如此。

  網友們明白過來了。

  也對，要是沒有金主爸爸的話，沒有投資的話，這些專輯也出不來。

  要知道，製作專輯和宣發專輯都是要花一大筆錢的。

  可是，這又什麼不好說的呢？

  「可是唐總，我想請問既然如此的話，為什麼先前您要藏著掖著，不肯說實話呢？難道是其中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隱秘，當然有，但是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

  「請唐總如實回答。」

  「我可以不回答嗎？」

  「這是您的權利，但是成千上萬的網友都在期待您的答案。」

  老唐撇撇嘴，「怎麼這麼煩人呢？好吧，也沒什麼丟人的。我……跟我同學朋友吹了牛，說我公司一年可以掙成百上千萬，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公司的運營其實是幕後有人投資，而且掙得錢還得被分走一大大大半的話……今年過年……估計不大安穩。我原本想，至少等到過完年再那啥，沒想到……」

  眾人譁然，誰也沒有想到老唐嘴裡能冒出一句這樣的藉口來。

  乍一聽，很扯淡。

  但仔細一想，這種事兒，還真有可能，而且可能性非常大。

  這事兒還確實是不好在公眾面前說出來，社會性死亡比肉體死亡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蔣南雪看著彈幕，頭也不回道：「老闆，這又是什麼招數？」

  趙平野解釋道：「這也是騙取公眾的同情心，我們要站在公眾的一方，就應該接地氣。吹牛這種事情誰都幹過，誰也知道牛皮吹破的滋味也多難受。這種理由，一開始會讓人震驚，但並不是接受不了，而且還會讓公眾覺得這個老總，跟自己也差不多。代入感很重要。隱隱約約，不知不覺，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站在我們這一方了。」

  蔣南雪豎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這個時候就是要趁熱打鐵了。

  「既然如此，那麼網絡上提出的崛起公司的所有的歌都是由那位幕後趙先生提供的這番言論是錯誤的咯？」

  「當然！這不僅是錯誤！簡直就是侮辱！」老唐無比痛恨道：「我們的歌，都是我們公司的天才作曲家和天才作詞家含辛茹苦，夜以繼日地創作的。竟然說是全都是別人提供，這是對我們公司的全體員工的所有努力的不尊重！！我要告他造謠！誰造的謠？！！」

  「等等等等，唐總您先別激動，」一個記者無奈打斷道：「我代表公眾還有一個問題想問您，你們公司只有寥寥數人，是這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這麼多的經典好歌呢？」

  老唐嘿嘿一笑，「那是因為我們公司的創作人是天才啊！！」

  「啊？」

  「啊什麼啊？很難理解嗎？當然了，天才就是天才，不是你們這種俗人可以理解的。你們可以保持懷疑，但無論如何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都不能說這些歌並不是出自我們公司之手，這是侮辱，這是對靈魂和藝術的玷污！我會告你們誹謗，會讓你們賠精神損失費的哦！」

  老唐衝著鏡頭咧嘴笑，很是囂張。

  趙平野說公司只需要立住兩點，一個是人設，第二個就是歌好，除此之外，無論再怎樣發揮都沒有任何關係。

  照現在看來，似乎他完成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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