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啊，怎麼不吃？」
一家熱氣騰騰的火鍋店內，蔣南雪夾起一筷子毛肚，在火鍋內涮了兩下之後蘸著油漬漬的醬料一大口吞了下去，然後抬起頭來看著張宇涵道：「火鍋店裡你戴個帽子幹嘛？裝深沉啊？也不怕頭頂捂出痱子。」
張宇涵道：「這是藝人的基本修養，要是被人認出來的話很麻煩的。」
「確實是挺麻煩的，」蔣南雪想起昨天晚上宋青瓷被一群歌迷粉絲團團圍住的無助樣子，道了這麼一句。隨後她又想起什麼，咯咯笑道：「不過那也是出名的藝人，你有什麼必要帶？誰認得你啊？」
張宇涵瞪了蔣南雪一眼，蔣南雪一拍筷子，他倒是乖乖取下帽子。
他夾起一塊肉放進鍋里涮了涮，稍微蘸了一點醬料，夾到嘴邊咬了一小口，又將其放在了蘸料碟內。
「我明天得去一趟開陽，上午九點鐘的高鐵。」蔣南雪一面吹著火鍋的熱氣一面道。
張宇涵百無聊賴用筷子頂著那片肉在蘸料碟里轉著圈，「過去多久？」
「不知道，要看對方打算怎麼弄。要是只錄歌的花，兩三天的功夫就搞定了。要是對方想拍攝v，將其剪進宣傳片裡的話，花費的時間就多了。半個多月吧。」說著蔣南雪皺眉看和張宇涵手中的小動作，「要死啊？你吃不吃到底？」
「吃，誰說我不吃了？」張宇涵將這片肉放進嘴裡，「你最近可真夠忙的。」
「藝人火了就是這樣，總有一件一件事情擺在你面前。現在還好啦，開陽那邊回來之後就是給宋青瓷製作v，而宣傳和發行那邊老闆都已經預定好了。忙的其實是她，我就是跟在她後面跑，現在主要是做點助理的活兒。不過等專輯拍攝完畢之後，我應該就有的是事情了。」
「哦，」張宇涵挑了半天，還是挑了一塊牛肉。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你家那邊怎麼弄的？」
蔣南雪手上的動作一滯，道：「好端端的，提他幹嘛？」
「前些時候我媽給我打電話，說你媽……」
蔣南雪抬頭瞪著他。
「不是，」張宇涵忙改口，「說你爸的女人得了病，做手術要花十萬塊錢，那女人的兩個兒子都不肯花這個錢，估計你爸會打電話問你要，還說我要是有錢的話，就借你一點兒。我突然又想起這之前你打電話給我的那事兒，一下就反應過來了。」
說著張宇涵抬頭看了蔣南雪一眼，實際上他媽說的是要是蔣南雪找他借錢，一定不能借。
借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蔣南雪用筷子夾了一片肉在蘸料碟里胡亂翻著，「行了，這事兒我處理好了，別說了。」
張宇涵點頭道：「也是，她兩個兒子都不肯掏錢出來，憑什麼讓你來出？再說了，你怎麼隨手掏得出十萬塊錢的巨款？也是報應，惡人有惡報。」
張宇涵吃了一塊肉，忽然抬頭看著蔣南雪還在拿那塊肉在蘸料碟里刷著，愣了愣：「你該不會已經把十萬快錢給你爸了吧？」
蔣南雪陰著臉，沒說話。
「不是，你傻啊，那個女人跟你有什麼關係？這錢說是借，對方肯定是不會還的，你還不知道那個女人的性子？再說了，就算是對方良心發現，願意把這筆錢還給你，可她哪裡來的錢？她都要死了，她兩個兒子都不肯掏錢。難不成你還指望那兩個人還錢給你嗎？」
蔣南雪惱火了，「給都給了，說這些有用嗎？」
張宇涵沒再吭聲。
蔣南雪使勁拿筷子戳著碟子裡的肉片。
她爸那天在電話裡面嗚咽著說畢竟這是他的老來伴。
她能怎麼辦？她也不想掏這筆錢。
雖然這個男人是懦弱，是沒用，可畢竟是她爸。
張宇涵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不對啊，你哪裡來的十萬塊錢？」
蔣南雪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人被逼急了，總有辦法。」
張宇涵一愣，隨後驚呼道：「你怎麼能做那種事兒！」
「哪種？」蔣南雪眼睛裡噴著火光，「我是問我老闆借的！」
「話說明白一點嘛。」張宇涵鬆了一口氣，「你老闆怎麼會一出手就借這麼多錢給你？」
「其實也不算是借，是預支工資。他預支了我一年的薪酬。」
哪個老闆會預支你一年的薪酬啊？再說了，這不還是借嗎，就是從工資裡面扣而已。
不過想起蔣南雪口中的老闆來，張宇涵覺得也是，估計這十萬塊錢在別人的心裡也算不了什麼。
「對了，那件事兒……」
「什麼事？」
「就昨天你跟我說的那件事。」
蔣南雪放下筷子笑道：「你不是說你不想來嗎？」
「我……」張宇涵道：「我回去考慮了一下，我覺得，你總不能害我是不是？」
「滾蛋，」蔣南雪道：「沒機會了。」
「怎麼就沒機會了？」
「昨天求你來你不來，今天上趕著要來？不好意思，過了這村你還想找這店兒？晚了！」
張宇涵一臉落寞。
蔣南雪看著他的神色，偷偷在心裡笑了笑，「行了，別裝了，誰還不知道誰啊？」
「你的意思是……」
「我當然會想辦法把你弄進來的。」蔣南雪道：「不過我得問我老闆的意思。」
張宇涵愣了愣，「你不是經紀人嗎？你直接簽我不就得了？」
「你以為我們是什麼大公司啊？整個公司上下就只有五個人，我不得問我老闆的意見？再說了，我現在也不是什么正式的經紀人，也跟你簽不了合同。而且，就算是矇混過關了，他不給你資源，白瞎。」
「那你老闆要是不同意的話怎麼辦？」
蔣南雪咬著筷子，想了想，「應該會同意吧，給公司引入新鮮血液又不是什麼壞事。要想公司長久發展，只靠兩個藝人怎麼能行？而且……」
蔣南雪琢磨的是趙平野也不缺資源，手裡資源一大把，多一個藝人也不是養不起。
張宇涵又忽然想起那日在天齊總部自己意外與趙平野邂逅的事情，心裡也有底了，畢竟當時對方還挺欣賞自己的來著。
「來來來，小雪，吃。」張宇涵殷勤給蔣南雪夾了一塊肉。
蔣南雪冷哼一聲，「滾蛋，有好處就給老娘獻殷勤了？」
「怎麼會？沒好處我也對你殷勤不是？」
蔣南雪翻了一個白眼，咬了一口肉，心裡想的是自己什麼時候跟趙平野提這一嘴呢？
雖然說在陳江自己找他借了十萬塊，但那也算是從自己工資裡面扣的。
而且自己還給宋青瓷談成了電影主題曲的事兒呢。
應該，沒問題吧？
第二日早上八點鐘蔣南雪就到了公司，手裡提著一大袋子早餐，稱得上是應有盡有。
「來來來，趕緊過來吃啊，」蔣南雪熱情招呼，「快點，再不吃就涼了。」
「喲，這一大早的，提著這麼多的早餐，發橫財了？」老唐嘖嘖有聲，隨手從袋子裡掏出一個肉包子咬著。
「不是發橫財，我就是想著大家不是還沒吃早餐嘛，恰好路過早餐店，我就買了一點。」
「這可不是一點啊。」老唐道：「你要不說我還以為你家就是開早餐店的呢！」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蔣南雪哼哼一聲，轉身招呼著剛走進門的趙雅和宋青瓷，「來啊，青瓷，還有那個誰，過來吃早餐。」
趙雅翻了一個白眼，倒是沒客氣，從袋子裡面挑出一碗粥來，自顧自坐在一旁吃著。
宋青瓷驚訝道：「南雪，你沒事買這麼多早餐幹嘛？我都已經在路上吃過了。再說了，就算是沒吃，我們也吃不完啊？」
趙雅在一旁道：「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蔣南雪瞪趙雅一眼，「怎麼？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
正此時，趙平野從門外走了進來，他今日起得早，便出門隨意溜達了一圈。
看到公司大廳里幾人正圍在一起，趙平野道：「今天來的可真夠早的，嗯？這誰買的早餐？買這麼多，吃得完麼？公司不給報銷啊！」
一面說著趙平野一面從里拿起一個包子，就聽趙雅道：「蔣南雪買的。」
她買的？
趙平野默默將包子放下。
「不是，你吃啊，」蔣南雪道：「就是給大家買點早餐而已，沒別的意思。放心，也不要公司報銷，我自個掏錢。」
嘿，還真是轉性了，原先買兩瓶礦泉水都得讓自己報銷的主兒，今天竟然還能主動買這麼多的早餐？
看來是自己這個老闆領導得好啊。
趙平野將剛剛放下的包子拿起來，剛咬了一口，就聽蔣南雪訕訕笑道：「老闆，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老唐撲哧一聲笑，他就知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是沒啥好心的。
趙平野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手裡咬了一口的包子，沉默半晌，「你說。」
「就是那什麼……」
「不行。」
蔣南雪瞪著眼睛，「我還沒說呢！」
「我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要死啊！能不能聽我說完？」
「好好好，你說。」趙平野啃著包子道。
反正這個包子已經咬了一口了，也就那樣。
「就是那什麼，我看中了一個藝人，能不能把他帶進公司來？」
聽著這話，老唐一愣，就連趙雅也抬起了頭。
蔣南雪的這話可不是什么小事，若是大公司，隨便你怎麼造沒關係。但是在這個公司，總共就這麼幾個人，公司把時間花在你身上，就是減少了對其他人的關注度。
更何況，趙雅與宋青瓷都是錯開發專輯的，就是因為公司的錢不夠，同一時間養不起這倆兒吞金獸。
要是再來一個人的話，豈不是還得從趙雅與宋青瓷身上分資源給他？
趙雅自然是心裡不舒服的，有心說一句「蔣南雪你是不是有毛病？」，但還是忍住了。
畢竟雖然公司就五個人，大家都熟，但是在某些方面還是不能以藝人的身份來插手的。
趙平野吃完包子，「行啊，這不隨便你？你一個經紀人簽約藝人不是你自己的事情嗎？問我幹嘛？」
蔣南雪有些興奮，「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把他帶進公司了？」
「帶就帶唄，這不隨你。」趙平野道：「只要你有能捧紅對方的資源，能夠爭取得到資金，我管這些幹嘛？」
蔣南雪愣了愣，「你的意思是我把對方拉進來之後你不打算幫忙？」
趙平野好笑道：「我幫什麼忙？你的藝人，又不是我的藝人。」
「是公司的藝人！」
趙平野提醒道：「是你的藝人，你現在還沒有經紀人的資格證，稱不上是經紀人。對外可以這樣說，但實際上你還沒有做經紀人的資格，所有宋青瓷和趙雅，名義上經紀人是老唐和你，但實際上經紀人還是我，是公司。所以，如果以你的名義簽的藝人，公司是不會承認的。」
「好！」蔣南雪深吸一口氣道：「那要是想讓他得到公司的承認該怎麼辦？」
老唐給趙雅使了一個眼色，兩人小心收拾東西走出門前往天齊第二了，宋青瓷想了想，走進了錄音棚。
「沒有辦法，」趙平野道：「因為我壓根就沒打算簽其他人。」
「你多簽一個能死啊？」
「這不是多不多簽的問題，而是我沒時間管第三個人，從一開始，我就沒有簽約其他人的想法。」
蔣南雪軟了語氣，「幫幫忙嘛，老闆你神通廣大，就只多簽一個人有什麼關係呢？」
趙平野想到了什麼，忽然對蔣南雪道：「對方是誰？你閨蜜姐妹？還是你親戚？弟弟？該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蔣南雪道：「你……你管對方是誰……我們就事論事，不說他的身份，只說藝人。」
趙平野搖頭，「我不知道你牛皮有沒有吹出去，不過你還是跟對方好好解釋，就說你盡力了，但是你老闆死活不肯。」
「你多管一個人會死啊！」蔣南雪火了，「我就不信公司還多管不起一個藝人！」
趙平野道：「是啊，公司就是管不起。所以我都說了，你可以簽，只要你有相應的資源和能力，別說一個了，你簽一萬個都沒關係，可千萬別想著說跟公司搭上聯繫，公司是不會幫忙的。當然了，公司也不會拖你的後腿，為了不占用你的時間，要不，宋青瓷你就別管了吧？」
蔣南雪咬著嘴唇，紅著眼瞪著趙平野，眼角似有淚光。
趙平野看一眼蔣南雪道：「九點鐘的高鐵，你要是不去，就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