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冰巨魔的鍋
在史凱利格的群山之中作戰，若是正面遭遇戰，幾千人和幾百人能夠發揮出來的作用差不了多少。如果是特殊一點的地形，甚至千人能夠發揮出來的功效反而不如幾十人。
伊斯特原本聽費托夫複述了托達洛赫家族的危機之後，以為寒冰巨人已經到了平原。他打算用大軍圍殺這頭怪物，所以才會召集其他家族出兵來支援，希望一勞永逸地解決寒冰巨人。
沒想到現在這生於冰雪和群山之中的怪物又回到了山脈里，此刻普通的士兵若想要進山去圍剿，那真的是去多少死多少，真的還不如幾個獵魔人能夠發揮的作用大。
理論上來講，現在最好的戰法是用點誘餌或者其他的戰術什麼的，花些代價將寒冰巨人引出來。至於怎麼引、用什麼誘餌，那就需要蘭恩的獵魔人們和橡木之環的德魯伊們一起集思廣益了，總能夠想出辦法。
可惜現在哈羅德偏偏被寒冰巨人抓走，還有著生還的可能性，伊斯特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見死不救。
思忖片刻之後，伊斯特留下了哈爾瑪和凱瑞絲，讓她們帶著一小部分的救援部隊繼續打掃戰場，也防止附近再有零星的怪物趁著自己等人離開之際再襲擊這裡的傷員和災民，造成二次損失。
而他自己則帶著剩下的人深入山脈，尋找消失的托達洛赫家族族長——哈羅德·霍茲諾特。
……
在等待蘭恩冥想恢復魔力的過程中，尤娜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帶著自己的護衛們衝進了家族的廢墟之中，搜尋了半天，從挖出一把冷厲的長劍來。
這把劍的劍身好似一體的黃銅，顏色深沉，卻又給人一種璀璨的明目之感，好似黃昏最後一縷刺目的夕陽；劍脊和劍柄很樸素，似乎是一柄半成品，還沒有來得及在上面鑲嵌寶石、雕刻花紋。
但是湊近了細看，卻能在上面辨認出細小的符文，閃爍著微光。只是劍身本來的色澤過於深沉，將這些本該耀眼的符文遮蓋。
這把炫目而又樸素的劍上只有一處裝飾，那就是劍柄處被做成了圖爾塞克家族圓盾徽章樣式的配重球——這也顯示出了這把劍的主人身份。
尤娜鄭重地用雙手把這把劍捧了出來，呈給伊斯特。
「傳說中，漢姆多爾之子提爾在父親的示意下來到小史凱利格島，為了在島上定居，他必須要殺死一頭如同山嶽一般的巨熊。所以他走進了史凱利格最深的洞窟里，以那裡的地心火焰為熔爐鑄造出了一把神兵。其刃鋒利到能將一根頭髮從中間豎著切開，強力到可以一擊就砍下一棵百年老樹。」
尤娜低下頭，將這把劍剛剛舉起：「當父親知道您計劃討伐寒冰巨人、並且接到您鍛造武器的委託之後，他就召集了全族的工匠，鍛造出了這把【提爾之刃】，希望能夠幫助您斬下寒冰巨人的頭顱，獲得超越您祖先的榮耀。」
「可惜當寒冰巨人襲擊我們的時候，這把劍沒有機會出鞘……」尤娜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提爾之刃】是我們托達洛赫家族有史以來的最高傑作，請您用它救出我的父親吧！」
不僅僅是伊斯特，此刻周圍所有目光觸碰到這把【提爾之刃】的人都被黏住了視線，無法挪移。
托達洛赫家族是不遜於矮人、侏儒一族的頂尖鑄劍師，鍛造出來的鋼劍絕對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地斬斷一般的制式長劍；再加上有群島德魯伊幫助進行符文附魔，這把劍已經達到了一個前無古人的高度，是能夠傳承千年的至寶。
雖然上面還沒有來得及進行符合身份的雕刻，但是對於群島的國王、對於伊斯特來說，這恰是最好的狀態。
「提爾之刃。」伊斯特重複著這把承載了圖爾塞克家族祖先名號的長劍，手指撫摸過它的劍脊，鄭重道，「我一定不會讓它蒙塵的！」
……
寒冰巨人不知道從何時起獲得了裹挾暴風雪而行的能力，對於行蹤有著一定的掩飾。
好在距離它離開的時間還短，隊伍裡面又有著整整五名獵魔人一起開啟獵魔人感官，很快就發現了巨人留下的蹤跡，順著它們一路登山而上。
哪怕之前已經因為圍剿維爾卡人而深入過山脈一次，但是蘭恩此刻依舊要驚嘆史凱利格的險峻。
史凱利格一半不到的土地是平原，而烏德維克島更是七成以上都是山脈，裡面蘊藏著豐富的礦產，也隱藏著數量眾多的魔物。
有著人工痕跡的階梯早就已經消失不見，眾人此刻完全是在原始的山岩和小道之間攀爬；氣溫降低到零度以下，空氣愈發刺骨、愈發稀薄。
「停」！
前進一會之後，隊伍最前端的獵魔人突然做出了禁止前進的手勢，整支隊伍立刻整齊地停下腳步。
伊斯特帶來的全是圖爾塞克家族的精銳，入山之前也將部分指揮權下放給獵魔人們，所以士兵們對於傑洛特他們的提示相當順從。
當然，也是獵魔人們在這幾次的和圖爾塞克家族的並肩作戰中已經贏得了士兵們的信任和敬重，饒是伊斯特沒有命令，在指揮官不在場的情況下說不定這些士兵也會自發地聽從獵魔人們的建議。
倒是隊伍最前方剛剛做出了停止指令的傑洛特心中突然升起一絲異樣，這可以說是他第一次在領隊的情況下遇到這麼令行禁止的士兵。
「傑洛特，怎麼了？」
伊斯特上前，看著獵魔人蹲在地上，從地上捻起一撮塵土。
積雪覆蓋其上，但是在表面被獵魔人清理乾淨之後，下面露出了一個巨大的腳印。泥土中還混雜著暗紅的色澤，似乎是地上的一灘什麼東西被一個巨大的身影硬生生踩開一般。
「人血，而且相當新鮮。」寇格林姆也湊上來，一雙蛇瞳因為激發了獵魔人感官而微微發亮，「我們已經接近了。」
格德打量幾眼，發現這些血液散發出來的信息素相當駁雜，評價道：「這裡的血不止有一個人的，看樣子寒冰巨人在路上還綁架了不少其他的『人質』。」
伊斯特面色凝重地點頭：「我只希望真的是『人質』，這代表我們還有解救他們的機會。」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新的麻煩。」一個聲音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是柯恩，幾步之外，他也有了新的發現。
獅鷲學派獵魔人面前也有一個巨大的腳印，但是除了人血混雜其中之外，還能夠看到其他幾個小得多的腳印覆蓋其上。
這幾個腳印沒有穿靴子，這在如此天寒地凍的環境裡是十分不合理的。更加不合理的是這個幾個腳印似乎缺了幾個腳指頭，而且邊緣沒有正常腳掌那樣圓滑的弧線，反而凸起異生，就好像……腳掌上面長著石頭一樣。
「巨魔。」傑洛特斬釘截鐵道，「生存在這種環境的話，就是冰巨魔了。」
「還有。」柯恩蹲下來，看著周圍還存在的一些細碎腳印，看上去就好像是半大少年的腳掌，但是腳趾的長勢彎折而扭曲，「腐食魔。」
伊斯特蹲下來左右打量兩下，他更擅長海戰，對於這種山里野外的情形不太熟悉。
「能看出來它們的數量嗎？大概離我們有多遠？」
傑洛特不假思索：「很近，或許再往前走一刻鐘就能夠遇到。」
獵魔人話音剛落，山道上面頓時有上百把武器發出鋼鐵的鏗鏘聲音，好在山間有風，將這份聲音捲走消失。
原本就警戒著的士兵同時進入了戰鬥的狀態。
「數量的話……不好說。」
伊斯特猶豫一下：「會不會像是之前的海妖一樣，出現那種鋪天蓋地的數量？」
傑洛特搖了搖頭：「海妖的習性不一樣，它們本身就是大族群在一起形成的巢穴，飛在天上聚集起來也方便。這頭寒冰巨人之前遊蕩周邊島嶼的時候說不定把附近的海妖都集中起來了。」
「腐食魔沒有這個機動能力，這山脈之中的地形也限制了它們大批的集群。或許會有十幾頭，但最多不超過五十。」
看著伊斯特稍稍緩解的面色，傑洛特強調道：「但是腐食魔是會產生爆炸和敵人同歸於盡的魔物，造成的殺傷會是其他怪物的數倍，尤其在群體作戰中格外強勢，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蘭恩不如其他獵魔人們擅長追蹤，暫時沒有通過腳印辨別出來怪物本體的能力，剛剛一直和伊斯特一起在一邊聽著這些老前輩的分析。
此時他出聲疑問道：「那如果把它們凍起來，能不能緩解爆炸呢？」
傑洛特噎了一下，想起了蘭恩之前那誇張的【阿爾德法印·刺骨】。
「我們之前沒人嘗試過，你可以試試……」
……
順著這些痕跡，前方很快出現一個廢棄的礦洞。
礦洞巨大深邃，堅固的松木做成木架，彼此之間用粗糲的麻繩固定，支撐起天花板和側壁。生鏽的鐵鎬和礦物的廢料散落在附近，不時還能夠見到一根根斷裂風化的骨骼。
這裡曾經是托達洛赫的礦場，只不過現在這裡的資源已經消耗殆盡，於是遭到廢棄。對於野外的魔物來說這是上好的巢穴，不知道現在正在被誰占據。
地形複雜好似蛛網迷宮，每走幾步側面的岩壁就懸掛有油布火把，這麼多年它們居然還能夠被點亮。
柯恩和傑洛特用【伊格尼法印】搓出火苗，將這些火把一一點亮。對於獵魔人來說一瓶【貓】就足夠他們在黑暗的環境中暢通無阻，但是加上史凱利格的士兵一起行動的話，光線就成為必需品了。
不過這個礦洞並沒有多狹長，不時還有另一邊出口的冷風灌湧進來，很快眼前就豁然開朗，遠比火把要明亮的光讓眾人的視野清晰起來。
與此同時，也有著意料之內的粗獷聲音從那散發光線的源頭傳了過來。
……
「肉！肉！」伴隨著沉悶的腳步聲，一個沉悶的聲音好似在歌唱，「湯！湯！」
這是一個大約兩米五身高的巨大身影，肩膀寬闊的長度勝過身高，肚子好像孕婦一樣圓鼓鼓，後背則好似頂著龜殼一般的甲冑，讓身形佝僂。
是巨魔，冰巨魔。
與蘭恩在凱爾莫罕遇到的岩石巨魔相比，這些冰巨魔的皮膚表面要更加青白，表皮覆蓋著的岩石上面還掛著碎冰，散發著滾滾的寒氣，氣質比起憨厚的「巨魔魔」一家要猙獰了不知道多少倍。
它們的數量也更多，足有五頭。此刻它們圍在一口巨大的鍛造爐邊上，似乎把這用來冶鐵的容器當成了湯鍋，架起大火在下面燉煮著什麼東西。
那口鍋裡面的東西多到蓋子都蓋不上了，索性開著翻騰。時不時有肉塊被沸騰的開水濺出來，這個時候就會有跳舞的並巨魔興奮地衝上前抓住將其塞進嘴裡。
「小小人！小小人！」歌唱的聲音不停，「肉湯！肉湯！」
跳著跳著，一頭腦袋比身邊的同伴大了一圈的冰巨魔突然停了下來，露出了它這個物種不該露出來的憂鬱眼神。
「小小人，肉湯，能不能，不給大個子？」
此話一出，正在跳舞的冰巨魔們都停了下來，面色整齊地變得憂傷起來。
一名頭領模樣的冰巨魔狠狠一拳錘到大腦袋冰巨魔頭上。
「小小人，大個子給的！」它沉悶地訓斥道，「不是冰魔魔的，只能喝湯，不能吃肉肉！」
冰巨魔們剛剛似乎選擇性地忽略了自己並沒有食物支配權的事實，此時被提醒了之後就再也歡快不起來了。只是眼巴巴地圍在鍛造爐的邊上，期待著裡面再被沸騰的湯水濺出來幾塊肉。
它們所居住的地方是盤根錯節的礦洞的重要位置，有四五個甬道連接著它們的地方。但是此刻一頭冰巨魔的鼻子狠狠地聳動了幾下，猛然朝著其中最寬的一條甬道看了過去。
「臭臭的味道，有小小人！更多的小小人！」
冰巨魔的眼睛再次爆發出光芒，這次是它這個種族該有的猙獰。
「冰魔魔，自己抓小人人！肉湯，熬肉湯！」
在它們饑渴的眼神中，那甬道當先出來了兩名琥珀色貓眼的獵魔人，然後是身穿鐵甲全副武裝的圖爾塞克士兵。
然後是另外幾名身背雙劍的獵魔人，然後是更多的圖爾塞克士兵。
越來越多。
而冰巨魔們的眼神也從驚喜、興奮、猙獰、饑渴，逐漸轉化為了呆滯、疑惑、驚慌，甚至開始了思索。
……
蘭恩和伊斯特面無表情地看著冰巨魔，以及它們背後那口正在沸騰的鐵鍋，冰巨魔們的話語在剛剛被他們一絲不差地聽了進去。
有詭異的香味從那口鐵鍋裡面肆意地飄散出來，那是稀奇古怪的堅果、草藥、酒精，以及最重要的肉。多種複雜的成分混合熬煮，構建出一股微妙的芳香和酷似襪子的惡臭，混雜在一起只叫人想要作嘔。
「咕嚕」一聲，湯水沸騰，將一個肉塊衝出來砸在一頭冰巨魔的腦袋上，對方展現出了與體型完全不匹配的靈巧，頭也不回地將這個肉塊從半空捉了下來，塞進嘴裡。
而蘭恩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因為那是一根腳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