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跪下認錯
「你之前和我爸在花園裡聊什麼呢？聊這麼久？」
離開葉家，葉芳菲在車上沒忍住問陸洲。
「聊男人之間該聊的話題。」陸洲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
他越不肯細說，葉芳菲越愛胡思亂想，沉默了幾秒鐘，她又再次試探，「我爸是不是背著我對你說我們不合適這種話了啊？」
陸洲：「沒有，你爸說他很欣賞我，甚至還說如果他能再年輕個三十年，他很樂意和我交朋友。」
葉芳菲不禁挑眉，「真的假的？伱自己編的吧？」
陸洲笑了，「不信的話，你回去問你爸。」
葉芳菲見他臉上也沒什麼撒謊的破綻能被她抓到，就信了他的話。
「你們能處得來那就好，我可擔心了，你都不知道我出去打個電話回來見到你倆單獨在花園裡，我就開始各種腦補我爸可能會給你施壓的情形……坐都坐不住。」
葉芳菲重重地鬆了一口氣，然後伸了一個大懶腰，打著哈欠說：「哎呀，太好了，無驚無險又一天！」
陸洲轉眸溫柔地看著她，揉了揉她的腦袋，說：「累就睡吧，到了喊你。」
話音剛落，葉芳菲就像個小貓咪一樣窩進了他懷裡眯覺了。
陸洲望著她的睡顏，心想：睡個安穩覺吧，風雨要來了。
……
而陸洲他們離開之後，葉庚華立刻就打電話聯繫人打探關於高廷安的動靜。
經過多方小道消息匯總，紛紛指向了一個答案：高廷安真的被警方帶走了，但具體因什麼罪名而被帶走，暫時還沒辦法得到確切的消息。
也就是說，陸洲給的信息是真的。
「如果您還想儘可能保葉家，動作就要抓緊了。」陸洲的話又迴蕩在耳邊。
再回頭細看陸洲給他的那個信封內容，其中俞興洋與高廷安多次接觸的畫面讓人看起來尤為刺眼。
「逆子！」
書房裡，葉庚華重重地摔了茶杯。
方辛蕾聽見這麼大的動靜想進來看看，卻發現書房反鎖了，她敲著門問：「老公，你怎麼了？」
葉庚華按揉著太陽穴，並沒有要起身開門，「不用管我，讓我一個人靜靜。」
方辛蕾想不通他為何有如此大的情緒波動，心想，難道是被女兒男朋友氣到了？可先前看著氣氛不都還算好嗎？
搞不懂，但他想獨處，她也就不再打擾他。
葉庚華在書房裡一個人待到了天亮。
方辛蕾直到第二天醒來才發現自己老公在書房裡過了一夜，他很少這樣，這個男人向來沉穩，鮮少有事能讓他焦慮到一整夜不睡的。
她開始察覺事情沒那麼簡單。
「是出什麼事了嗎？」她端著咖啡敲開了書房的門。
葉庚華滿臉疲憊，只熬了一夜，看上去卻仿佛衰老了很多。
他接過咖啡連著喝了兩三口才放下，看著方辛蕾擔憂的神色，他內心泛起愧疚。
「怎麼了？愁什麼呢？愁一夜不睡？因為菲菲的事？不至於吧？」方辛蕾見他一直沒說話，走過來攬住他。
「和她的事無關。辛蕾，我晚點再和你解釋。」葉庚華依舊沒有和她說具體什麼事，喝了咖啡提神之後，他撥出了一通電話。
「陳律師，你現在過來我家一趟。對，就現在。」
方辛蕾總預感要出什麼大事了，內心擔憂得不行，但她知分寸，不在關鍵時刻過度干擾她老公處理正事，默默退出了書房。
大概一個小時左右，陳律師就到了，來了之後，一待就是大半天，出來的時候，整個表情也是嚴肅的。
方辛蕾還是沒有機會和葉庚華溝通細節，他和律師聊完之後，就讓司機接他出門了，去見誰也沒說，基本就是連軸轉沒停過。
她打電話去問了自己兒子，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狀況，葉明哲又說沒有，還反過來問她怎麼突然這麼問，方辛蕾不清楚狀況，為了避免他過度擔憂，就先沒和兒子說他爸行為異常的事。
直到三日後，葉庚華才回到家來，期間去做了什麼，他倒是一個字也沒和家裡人提，回來後沉沉地睡了一覺。
他越是如此，方辛蕾越是覺得不尋常，肯定要有大事發生。
「葉庚華，出什麼事你別瞞我。」方辛蕾終於還是忍不住急了，連名帶姓地叫自己老公。
葉庚華醒來面對妻子的質問，他卻說：「你去換身衣服，我們一會回方家。」
方辛蕾皺眉，滿臉疑惑：「回方家做什麼？怎麼這麼突然？」
「回去你就知道了。聽話，去收拾收拾，半小時後我們出發。」葉庚華依舊沒有多餘的解釋。
方辛蕾已經處於情緒即將要爆炸的邊緣。
心事重重的，她也沒什麼心思認真拾掇自己的形象了，隨便整理了一下就和葉庚華出門了，直奔方家大院。
「你和我家人說過今天要回去了嗎？不提前說，指不定這會都沒人在家。」方辛蕾在車上對葉庚華說。
「提前說過了，都在呢。」葉庚華大概是休息不夠，在車上也一直閉目養神。
方辛蕾越發的心跳如雷了，自己老公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她娘家人都叫了回來，定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她很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可是她老公就是不開口，一直被這麼瞞著吊胃口，她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去方家，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她全程焦慮不安，緊張得不行，腦子全在胡思亂想。
等終於到了方家，方辛蕾下車後踏進院子大門，抬眸就見到停車場的那一排熟悉的車輛，她內心咯噔一下，真的全都回來了……
她進了正廳，然後就看見她的老父親，還有她的所有哥哥們全都在場。
「到底是什麼事？」她看向自己老公，這話近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情緒已經壓抑到了極點。
卻沒曾想，她才剛低聲問完，葉庚華二話不說，突然就當著她父親的面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並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爸！我今天認錯來了！」
方辛蕾驚得失聲，雙手捂著嘴，惶恐地盯著自己老公。
結婚那麼多年，她何曾見過自己老公這樣失態的一面？
沒有，從來沒有……
在場的幾位大哥們也看呆了，這是……幹什麼？！他們只知道今天要回家議事，卻沒想會是這麼嚴重的一幕。
葉庚華下跪認錯？真是活久見。
「你幹什麼呀你？！」方辛蕾紅著眼去扯葉庚華的胳膊，硬要把人拉起來。
葉庚華卻愣是跪在地上沒起來，全程低著頭。
然後，他把自己出軌在外留有一私生子以及准許他進入集團發展的事坦白了，並且因他管教無方，私生子還在背後和外人串通捅了他一刀。
不僅如此，他還陳述了高廷安被捕的事，以及他葉家這個小家庭當前即將要面臨的危機。
方辛蕾聽完，差點沒當場昏過去。她哭著狠狠給了葉庚華一巴掌，紅彤彤的指印當即浮現在臉上。
歷史是如此驚人的相似……
「你……你……」她指著他，氣得差點說不出話，「虧我一直那麼相信你！你竟背叛了我那麼多年！葉庚華你個人渣！你人渣……」
她扯著他的衣服，一拳拳用了狠勁地打他。
葉庚華一點不閃躲，就那麼咬牙閉眼默默受著。
「六妹，你冷靜點，現在不是談個人感情的時候。」方家大哥走過去將方辛蕾拉開了。
「我沒有潔身自好，釀下大錯，我對不起辛蕾，對不起家庭，我沒有盡好一個丈夫的責任，也沒有做好一個父親。我今天來，不求原諒，該是我的責任我不會躲。只懇求爸、還有各位大哥，看在辛蕾的面上，看在明哲好歹也是方家外孫的份上，能伸出援手。」
葉庚華一直跪著，聲音嘶啞地懇求。
「你覺得你免不了這場牢獄之災了？」老爺子拄著拐杖走到他的面前，問道。
葉庚華垂著腦袋，點頭回應：「怕是免不了了，高廷安深藏這麼多年就為了整垮我葉家，他這是要報他父母之仇。他現在都自身難保了，謀劃那麼多年，沒道理會慈心大發放過我。」
方辛蕾一聽，頓時淚如雨下。
她比誰都清楚，高廷安父母當年退出興大集團，是被葉庚華設局逼走的，後來他創業直接對標興大集團來玩，葉庚華怕他東山再起，以防後患，就又讓人給他設了些套，沒想到高廷安父親中了計並沒有知難而退，還越陷越深了，這一走就是沒有回頭路。
他們本以為那孩子小，對這些商業陰謀並不知情。父母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在世上，方辛蕾覺得怪可憐的，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還是讓葉庚華出手幫了忙，以至於這些年，高廷安還是時不時會來他們家走動。
誰能想到呢？原來他什麼都懂，一直懷恨在心的。
「有斬草的狠心卻又不除根，必定後患無窮。」老爺子搖頭嗟嘆一聲。
「高廷安進去了？你的消息可不可靠？」方家二哥出聲問。
葉庚華：「可靠。」
「高廷安的身後是姓李的那位吧？」方家大哥問。
葉庚華點頭，「大家都這麼說，應該就是的。聽說現在也已經被控制住了。」
方家大哥：「淦，這貨終於要倒了，看他不順眼很久了。」
方家三哥：「我倒是好奇是誰的能量啊？能這麼不聲不響扳倒姓李的，可不簡單。」
葉庚華心想，他也是如此認為啊。
到底是誰，他同樣很好奇。是否與陸洲有關？還是說陸洲只是一個知道些許內幕跑來通風報信的而已？
葉庚華不認為陸洲是後手，他更傾向於認同的設想是：陸洲應該是傍到了某位牛逼的靠山，所以知道一些消息，出於他和菲菲的關係，所以他暗中來給他通風報信了。
「庚華，你知道這背後是誰嗎？」方家四哥問。
葉庚華守口如瓶，搖頭道：「不知道。保密等級很高，根本打探不到風聲。」
「現在不是討論這事背後是誰在操控的時候。」方老爺子用拐杖敲了敲地板，說：「辦離婚吧，保家產。你要真覺得自己逃不過這一劫了，建議你自首，還有一絲希望。」
方辛蕾一聽，頓時淚流滿面，出門前，她可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
方老爺子拿著拐杖敲了敲葉庚華的膝蓋，沉聲說：
「起來吧，錯都犯了，跪著也於事無補，我相信你今日來這，也有了自己預想的一套後路計劃，你要信得過我方家，就不妨和你這些大舅們說清楚情況，你自己肯定清楚自己會是什麼下場了吧？保你怕是難了。至於明哲這孩子，你放寬心吧，到底是我方家的外孫，只要我這老頭一天沒死，就不會不管，如果他牽扯不深，我方家會盡所能保他。」
方老爺子這話一出，六位在場的方家男兒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位姓李的要是這次沒倒，老爺子您看您有沒有勇氣承諾這話？
葉庚華聞言，重重地給老爺子磕了一個響頭，「謝謝爸！謝謝！明哲有您這外公，是他的福分。」
「混帳東西！你不作孽就沒這事！你那私生子必須得給我處理妥當了，否則就算你進去，我方家也饒不了你。」方老爺子可沒那麼受用葉庚華這卑微的姿態，終是罵了聲，甩了甩手，拄著拐杖回去坐著了，路過方辛蕾的時候，看著她嘆了一聲氣，「越是這時候越是要堅強，哭有什麼用！」
不這麼說還好，一這麼說，方辛蕾哭得更狠了。
葉庚華聽著自己老婆這哭聲很心碎，卻也不敢再上前一步擁她入懷。
……
從方家回葉家的路上，方辛蕾坐在車裡一句話也沒有說，倒是沒再哭了，一個人生無可戀地盯著窗外。
葉庚華瞧著她這樣，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去拉她的手，想握在手心裡安慰一下，但方辛蕾掙開了，他又去拉，她又掙開，如此反覆了三次，方辛蕾終於尖叫著吼了他一聲：「別碰我！」
這一聲太尖銳，嚇得前方司機一哆嗦，他識趣地把擋板降了下來，隔開駕駛空間，給老闆留點私人空間。
葉庚華終於放棄，縮回了手。
兩人回了葉家大宅，這一路沒再說過話。
進了主屋，葉庚華屏退了所有外人，他們才正式進入夫妻二人的談話。
方辛蕾把周邊能觸碰到的拿得起來的所有東西全砸了。
「葉庚華！我當年瞎了眼才嫁給你！你他媽真能演啊！」
方辛蕾近乎嘶吼出聲，朝他身上砸東西，平日裡的儒雅矜持？在這一刻全然消失了。
她說著說著就哭著笑了。
「葉庚華是這個世界最疼愛老婆最顧家的男人！天吶，外面的人都這麼稱讚你！我被你騙了多少年！！！」
「你出軌就罷了，你還搞出個孩子來！你竟然允許她生下來！你甚至把人塞進公司？你在故意噁心誰？這麼些年你是不是心裡覺得很爽啊？在我眼皮底下偷情我都察覺不出來，很刺激是不是？！哈？！」
方辛蕾吼到脖頸青筋畢露，全身顫抖。
「把明哲叫回來！告訴他，他在外面有個弟弟，讓他看看他爸是怎麼把一個只比他小三歲的私生子塞到他眼皮底下作妖那麼多年的！」
葉庚華緩緩閉上了雙眼，臉頰兩行淚。
「我知道我現在辯解已經沒有意義了，你也不會信。但我還是想說我一直愛你，也愛這個家，出軌是我不對，但私生子真的是個意外，我甚至不知道她懷了，她沒經過我同意自己偷偷把孩子生下來了，後來孩子幾歲了她才帶來找我。是我色迷心竅，一時糊塗，被人算計了。」
「那孩子，我其實沒對他盡過父親的責任。我讓她帶孩子出國了，給了她一大筆撫養費，她同意了，她也說孩子她自己養，不會給我帶來麻煩，也絕對不對外透露孩子是我的。」
「只是我沒想到多年後，他們會回國，那孩子通過招聘進了集團底層工作，靠自己努力爬到了一個小組領導的位置，後來我才知道這事。是我疏忽了。」
「我其實沒有對那個孩子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可能是人老了反而不夠心狠了吧，沒有在第一時間將他清出集團，還因為心懷愧疚，想著好歹是我的種，甚至將人提拔了，是我犯下了大錯，我只能怪我自己。」
「走到今日，我沒有資格求這個家原諒我。明哲……菲菲……我已經無顏面對他們，但事已至此，我希望你振作起來，陪著孩子們好好生活下去。」
「孩子們需要你，你這個母親不能垮了。自我爸不在了之後，我葉家本就暗中內鬥多年，一個個時刻盯著興大集團，我若真進去了，明哲一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我信不過我大哥和大姐，所以今天才帶著你回方家當面認錯。」
「都說家醜不外揚，但今天我在方家已經不要臉麵攤開了說了，就是想讓你當場失控恨我，好歹做給你那些大哥們看看，你心不會向著我，離了婚你還是方家人，讓他們有點憐憫之心，起碼能在我不在的時候，不至於太過冷眼旁觀。」
「你爸向來疼你，我不擔心他不幫你，但如今他其實做不了你幾位大哥的主了，他實權也沒了，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你不要因為小時候的事再像以前那樣任性和你幾位大哥置氣，今非昔比了，能忍則忍，把姿態放低點，討好著點，你那幾位大哥能幫明哲的，且看他們願不願意幫而已，你一定要謹記這一點。明哲這孩子一定要保，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知道嗎？」
「至於菲菲……」
說著，葉庚華就鼻子泛酸，紅了眼眶。
「她最崇拜的爸爸形象坍塌了，她一定會很受傷的。」
「這孩子心思單純，從小沒受過什麼苦，肯定心理承受能力很弱，你是媽媽，你要堅強，要給她做榜樣，你若倒了，她會受不住的。」
「她那個男朋友，靠得住的，她真死心塌地要跟他的話，就別阻止了。」
「我欠你的，這輩子可能沒機會還了。能和你做夫妻，是我的幸運，但我沒好好珍惜，破壞了這本該美好的一切。我沒資格求你原諒我，但我是愛你的，辛蕾，當年為了能讓你的家人覺得你嫁給我並沒有嫁得不好，我也是拼過命努力的，不然我也不會想方設法把自己最好的事業夥伴踢出局……」
方辛蕾聽著他的話，跌坐在沙發里哭成淚人。
「我不會原諒你的，葉庚華。」她冷冷地說道。
葉庚華抬手掐掉眼角溢出的淚意，垂著腦袋，「我知道，我不奢求原諒。」
方辛蕾：「讓律師擬離婚協議吧，找個時間把孩子們叫回來，你自己當面和他們坦白。」
葉庚華交握的十指攥得發白，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