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以其人之道 還治其人之身
這一下變起倉卒,人人都大吃一驚。
原來一個身披袈裟,頭戴金冠的中年藏僧撲了出來,正是霍都的師兄達爾巴。
霍都是金輪國師的得意弟子,已得蒙古金剛宗武功精要,原劇情中他與一燈大師最強的弟子朱子柳拆得近千招。
而朱子柳武功之強雖不及丘處機、馬鈺,已經勝過王處一、郝大通等人,足見霍都功力之深,大非尋常。摺扇上的功夫也算得武林一絕,揮打點刺,也以飄逸輕柔取勝。
但風逸內力之深,已臻絕頂,縱然金輪國師親至,也強不過他去。再將天下無雙的古墓派絕頂輕功施展出來,舉手抬足間,便將霍都有如逗弄嬰孩一般,耍得團團轉。
旁人目睹這一幕,自然只有瞠目結舌,乃至於相互印證,然而達爾巴身在一旁,卻是再也看不下去了,當即一聲大喝,快步而出,順手在大紅袈裟下一掏,金光一閃,直撲風逸。
郭芙眼看風逸痛打霍都,嫌他粗俗之餘,也覺替自己大出了一口惡氣,忽見達爾巴兵刃向風逸劈出,心中一凜,叫道:「當心!」
風逸卻是回過頭來,沖郭芙微微一笑。
可郭芙見他面無表情,醜陋不堪,反而瞥過了頭,不敢看他。
達爾巴天生神力,但性子魯直,正因如此,學不了上乘內功,學了一身上乘外門硬功,原劇情中與一燈大師高徒點蒼漁隱互拼,招式煌赫,氣勢盛大,讓人嘆為觀止。
此番忌憚風逸武功,又嫌他欺負師弟,這一劈莆勢而發,故而兵刃未至,勁氣已奔騰而出,平地捲起一陣狂風。
這一手乃是達爾巴的絕學「無上大力杵法。」
霍都也是一聲呼喝,身如陀螺原地疾轉,右掌左袖,鼓起一股疾風,袖中隱藏鐵掌,直擊風逸腦門,這也是他的拿手絕學「狂風迅雷功」。
霍都為人高傲自負,可現在已知不是風逸對手,暗思今日被人如此折辱,自此聲名掃地,還說什麼揚威中原?眼見師兄出陣,非但不顧什麼單打獨鬥之約,右掌是虛,左袖中的鐵掌卻實,存心要將風逸打得腦漿迸裂。
風逸冷冷一笑,不閃不避,腳下也是不動,直待達爾巴兵刃距自己不足一尺,忽然仿佛受了對方勁風吹送,變成了一個紙人,足不點地般向霍都飄飛而至,信手一把探出,這一抓平常無奇,卻已經抓住霍都左袖。
「鐺」的一聲,達爾巴一金杵落將下來,塵土飛揚,地下出現一道三尺長的裂痕,
眾人見他長的又干又瘦,居然神力如此驚人,不禁咋舌。
「好傢夥!」風逸也不禁贊了一聲,霍都被他扯住袖子,立感一股洪流湧來,慌忙運勁抵抗,就在這舊力將盡、新力未生的當兒,風逸忽又將他袖子順勢一甩,不但遮住了霍都視線,還打在他的右肩上。
這一式乃是出自重陽遺刻,正是破解古墓派以柔物施展剛勁的法門,風逸內功之深,施展出來不亞與重掌重拳。
霍都只感渾身劇震,踉蹌後退數步,一跤坐倒,兩眼直勾勾望著風逸,忽地渾身一抖,吐出了一口鮮血,接著委頓在地,一張臉有如白紙,他就覺得自己右肩至胸似被打塌陷了半邊,緊咬住牙,才沒有叫出聲來。
這一切都是眨眼間事,達爾巴向來與霍都交好,見他吐血倒地,雙目赤紅,將身一晃,怒吼一聲,叫道:「帶他走!」雙手握住杵柄,疾向風逸腰間橫掃。
蒙古武士中也有高手,急忙飛身來救,達爾巴說的是蒙古話,風逸壓根不懂,只聽他嘰里咕嚕,但見兩人撲上,料來也是一起上的意思,眉間湧起濃濃戻氣,長笑一聲:「以多欺少,那就別怪我了!」
手掌微揚,蓬蓬兩聲,兩人口噴鮮血,飛將出去。這兩人為他神功驅使,身不由主飛出數丈,「砰砰」兩下,又撞上兩人。
四人筋骨折斷,眼耳口鼻流出血水,已經被他震五臟碎裂。
風逸震開兩人,達爾巴一杵也揮將過來,帶起一道金光,誰知風逸一旋身,橫移丈余,閃過達爾巴杵力,一揚手,又有兩人鮮血狂噴,眼看是不活了。
蒙古一眾武士驚怒交集,齊發一聲喊,一擁而上。
風逸長笑一聲,雙手一分,掌擊扇戳,如鬼如魅,飄閃不定,又有五人被點中穴道。
眾人盡皆駭然,拼命出招衝殺,不料所擊儘是空處,唯見黑影重重,一時之間辨不清虛實,這可是他們出道以來從未遇到過的,其中一人駭然叫道:「這人會妖法!」
這些人雖然都是中原、西域的好手,對付常人都可以以一當百,但在風逸這等武學高手手中,與三歲孩子也沒區別。
是以風逸身入人叢之中,指東打西,所當披靡。若非他還心有用意,這些人一個都活不了!
郭芙與大小武看的驚駭欲絕,心子撲撲亂跳,郭靖黃蓉見他如此身法,也是驚佩不已。
兩人闖蕩江湖多年,竟然不識這路輕功。
達爾巴揮杵追擊風逸,又怕傷了同伴,患得患失,風逸卻是放手施為,遇上西域人樣子,直接打死,漢人模樣的,點穴。
一時間慘叫聲、悶哼聲、骨肉斷裂聲不絕於耳,霎時間這四十多人,有的被風逸打死打殘,有的被他點中了穴道,成了木偶,只剩下四人心神俱喪,丟掉兵刃,竟背靠背擠做一團,風逸呵呵一笑,滴溜溜一轉,又將四人點中穴道。
風逸奔出陣外,揮袖笑道:「達爾巴,看你是個老實人,我不想收拾你,回去將你師父找來,讓他來跟我比比!」
達爾巴也跟出陣外,聽了他的話,仍然雙手持杵橫掃,嘴裡嘰里咕嚕。
風逸一轉身,冷冷望著杵來,摺扇伸縮如電,向下一捺。
啪,摺扇擊中杵頭,眾人皆是一驚。
他們已經看清達爾巴的兵刃乃是一根金杵。
金剛降魔杵向為密教中護法尊者所用,藏僧、蒙僧以此為兵刃的本亦常有。但達爾巴這降魔杵長達四尺,杵頭碗口粗細,杵身金光閃閃,似是以黃金混和鋼鐵所鑄,或是鋼杵外有幾層黃金,一望而知甚是沉重。
而他一出手,金光便生,可見其膂力之強,手法之快。
他單手舞杵已神力驚人,此時雙手用勁,連腰力也同時使上了,金剛杵上所發呼呼風聲更加響了一倍,風逸竟然用一根摺扇相抵,這不是找死嗎?
郭芙禁不住脫口驚呼,叫聲剛剛出口,忽見達爾巴金杵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弧,噹啷一聲,竟然砸向了地面。
風逸這一招出自「太極劍」,柔中帶剛,勁力巧妙,達爾巴杵砸地面,蓬的一聲,又是一坑。
郭靖暗暗佩服,霍都扇子的扇骨是鋼鑄的,可風逸這招以柔可剛之法,端的精妙絕倫,絕不在空明拳之下。
達爾巴雙臂一陣酸麻,心中莫名其妙,他天生神力,舞金杵如拈燈草,然而被人用扇子一撥,就轉了方向,還未思想明白,
就聽風逸輕輕發笑:「伱不是我的對手,還打什麼?」
哪知達爾巴手腕使勁,金剛杵斗然彈起,橫掃風逸腰部,風逸飄身一閃,達爾巴怒喝一聲,金杵直戳腹部。
他以如此沉重兵刃,使如此剛狠招數,竟能急遽轉向,人人均出乎意外。
風逸為其叫好之餘,也來了脾氣,喝道:「不知好歹的東西!」摺扇直取他的左眼,這一招又變成了「連城劍法」中的殺招,
達爾巴金杵托地跳起,儼然化為了一件活物,格擋摺扇。
郭靖咳嗽一聲,嘰里咕嚕說了幾句蒙古話,將風逸的意思給翻譯了過去。
達爾巴大奇住手,風逸也停了手。
他突然意識到問題所在了。
他平時刺殺蒙古人,說漢語的,聽一句,嘰里咕嚕的,管他說啥,就是個殺。
這時才明白,原來他與達爾巴語言不通,一時間好不尷尬。
達爾巴一雙大眼將風逸上下一打量,嘰哩咕嚕的說了幾句。
郭靖面露遲疑。
郭芙問黃蓉道:「媽,爹跟他說些什麼?」
黃蓉微微一笑:「屠公子,這位藏僧說你想見他師父,打贏他再說。」
其實達爾巴的意思是說,你打傷我師弟,打死我們這麼多人,我師父乃是神佛降世,如果到來,必會送你入輪迴。
郭靖覺得這話太過小看風逸,不好直說。
黃蓉於郭靖西征時曾在蒙古軍中,粗識蒙古語言,但不甚精,遂略加改動,照顧了一下風逸的自尊心。
黃蓉話音一落,達爾巴突然揮杵向風逸打去,他腦筋簡單,想黃蓉開口,定然將自己意思轉達了,對方自有防備,不算偷襲。
風逸知道達爾巴就是個直腸子,非得將其打服不可,鐵扇向前一探,鐺鐺鐺,在金杵上連敲三下,清音貫耳。
郭芙等人看來,風逸出手極盡文弱之勢,根本撼動不了達爾巴橫掃千軍的氣勢。
可達爾巴身在局中,有苦自知。
他這「無上大力杵法」無甚變化,只是橫揮八招,直擊八招,一共二八一十六招,
但一十六招反覆使將出來,橫揮直擊,一般人別說正面交鋒,連杵風也不敢碰上。
所以這套武功,不在招式,而在於杵上勁力,然而風逸神照功在身,早已看破了他的武功原理,每次敲打,都落在了金杵勁力的斷續之處,也就是達爾巴換氣之時,將他的力道硬生生敲斷。
達爾巴空有一身神力,還有威猛杵法,卻是有力難施,風逸卻是身法飄逸,出手瀟灑,郭芙在一旁瞧得舒服,忍不住問道:「媽,他這是什麼武功?」
大小武也都茫然不解,看著師母,黃蓉卻是默不做聲。
達爾巴口中發出牛吼,恨不得一頓亂杵將風逸砸成肉餅,焦躁之下,出手更加猛烈。
這大力杵法,一見其猛,二見其快,此時全力施為,正如金龍盤空一般,眾人隔著數丈都是勁風撲面。
風逸舉手投足無不輕盈,鐵扇上磕下碰,噹噹之聲不絕於耳,旁人聽來,不過金鐵交鳴,但在達爾巴看來,鐵扇所敲,全是自己換氣時的間隙。
達爾巴武功雖高,卻只修外功,內功不怎麼樣,風逸每敲一次,達爾巴雙手經脈受到莫大的衝擊,又斗數合,達爾巴雙臂麻木,血氣沸騰,胸悶欲嘔,喉頭陣陣發甜。
風逸見他臉色不對,知道再打下去,這莽漢子就會身受嚴重內傷,哈的一笑,鐵扇盡力一撩一撥,大喝:「撒手!」
霎時間,達爾巴由手至臂至肩,均酸麻不可忍,身子也是滴溜溜一轉,手中金杵嗡的一聲,如長虹貫日,遠遠拋出。
直落在一塊巨石上,真如雷霆轟至,石屑四飛,震得眾人嗡嗡作響。
達爾巴身子打轉,只覺喉頭髮甜,逆血上沖,一張黑臉漲成了紫色,
風逸進步一靠,已然出扇封住達爾巴胸口幾處要穴,他才停了下來。
風逸彈出丈外,兩人動極而靜,儼然光陰停滯,眾人均是屏住了呼吸。
豆大的汗珠從達爾巴臉上滾落下來,他的心裡一半是惱怒,一半是迷惑。
這人為何不殺自己?
風逸目光一轉,掃過場上,微微笑道:「我需要有人去給金輪那老賊禿帶話,誰去!」
「我!」
「我去!」
「我輕功好……」
「去你媽的,你的輕功能及的上屠大俠嗎?」
瞬間有七八人出聲。
風逸冷哼了一聲,幾人身子一顫,盡皆閉嘴。
風逸揮扇,解開三人穴道,說道:「回去給金輪報信,就說他的徒弟在我手裡,想要他們活命,就來跟我比試比試!
半個時辰若是不到,就等著收屍吧!」
「唉唉唉!」
三人點頭哈腰,一溜煙的跑了。
風逸抬頭望天,說道:「郭大俠,你們可以走了。」
這句話如飛來橫峰,郭靖等人均是一愣。
郭靖皺眉道:「你不是要約霍都的師父嗎?」
黃蓉也道:「你武功了得,可那金輪國師能令霍都他們如此推崇,必有其過人之處,我們也能幫幫你。」
風逸搖了搖頭:「你們幫不了我,反而會讓我束手束腳。」
「呸!」郭芙啐了一口,「你怎麼如此狂妄…」
大小武也是叫道:「芙妹說的對……」
郭靖低聲喝道:「閉嘴!」
他曾統帥千軍萬馬,這一句大有令行禁止之威,三張口一個緊閉,一個半張,再無一點聲息,只是這聲音戛然而止,如刀切一般整齊,卻又顯得有些詭譎。
郭芙翹起嘴巴,死盯了風逸一眼,心想:「難怪你武功這麼高,卻長的這麼丑,就是報應!」
黃蓉說道:「閣下金口既開,我夫婦本當遵命才是。然則這裡已經被蒙古占領,這幾人回去宣揚一番。
他們一定會猜到那個大殺蒙古人的高手,就是你這個屠蒙客,屆時一定會對你亂毆群斗,我夫婦在這,也是你的助力。」
郭靖道:「不錯!」
風逸嘆了口氣,說道:「二位好意,我心領了。
蒙古金輪國師,聽起來是一代高僧,實際上卻是個以怨報德的小人,此番前來,必然不是孤身一人,這一節,我自深知!」
郭靖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冒險?」
「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風逸眼裡閃過一絲厲芒:「這金輪賊禿聽起來派頭挺大,卻最喜歡抓人質要挾自己打不過的人,就像郭夫人,郭姑娘她們都會成為他的目標!」
眾人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郭芙失聲道:「你明知他無恥,還要這麼做?」
「不錯。」風逸點頭道:「他們此番來龍駒寨,其實就是布下圈套,引我上鉤。
適才霍都激郭大俠前去,也是為此。
本來唬得我不敢去了,哼,結果被我遇上了霍都他們,這可真是天賜良緣!」
郭芙「呸」了一聲,道:「什麼天賜良緣!
他是要搶我的馬兒!」
黃蓉望著風逸,若有所思,忽地問道:「讓芙兒他們走,倒也應該,可我夫婦武功也還過得去,不至給你拖後腿吧!」
風逸笑道:「郭夫人言重了,郭大俠當世無敵,自是極大助力,可二位是當世大俠,是天下第一幫幫主,身系武林氣運。既然明知蒙古人不懷好意,何必以身犯險?」
郭靖欲要開口,就見風逸一揚手:「無論那金輪國師厲害與否,蒙古人要怎樣對付我,我的勝負存亡,不過一人一家之事。
況且對付蒙古人就得用到不上檯面的手段,或許會被人看作卑鄙無恥,我個人不在乎。然而這天下廣闊,豪傑眾多,似我這種人比比皆是,似二位這種一心為國為民的大俠,卻是少之又少。
若要維繫武林人心,一同抗蒙,非你們所不能,若跟我牽扯在一起,以後麻煩不小,必然釀成無窮之禍!」
這番話讓眾人不禁動容。
「這話我愛聽。」郭芙先是一喜,就聽郭靖沉聲道:「說什麼維護武林人心,說什麼名聲,難道你要我夫婦做縮頭烏龜嗎?」
黃蓉眉頭微蹙道:「閣下如此吩咐,倒也算有幾分道理,只是叫我們如何忍得心去做?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與拙夫豈不羞也要羞死了?」
風逸笑道:「郭夫人,大丈夫能屈能伸,貴在適時。我叫屠蒙客,情況不對,我就溜了,難道你覺得我會跟他硬拼嗎?」
「對!」郭芙擊掌道:「你剛才的輕功那麼好,要是腳底抹油,肯定是天下第一,蒙古人哪裡追的上。」
風逸笑道:「郭姑娘說的不錯!」
突然加重語氣:「郭大俠夫婦若在,武林有主,扶危濟傾全靠你們,怎地與世俗之人一樣拘泥小節?
我出道之日,便已抱定與蒙古一起下地獄的決心,行事手段越卑鄙越好,今日正其時也,何況縱然我們聯手,又豈能敵得過大軍圍剿?何益之有?」
郭芙聽他說話有趣,問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手段有些卑鄙,何不改改呢??」
「那樣就矯情了。」風逸哈哈一笑,說道:「世間人人不同,我就是我,又何須改?」
郭靖與黃蓉相對無言,均知風逸決心已定,似他這種高手,既然做出決定,誰人也改變不了。
郭靖只好抱拳道:「珍重!」
風逸也向郭靖拱手道:「郭大俠,我有一事相求!」
郭靖見他說得誠懇,點頭說道:「只要郭某力所能及,但講無妨!」
他胸中光風霽月,全然不想風逸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風逸低聲道:「我的枕邊人就在龍駒寨賓居客棧甲字房,還請讓丐幫兄弟,給她傳個消息,就說我有要事,讓她在竹林關我們上次入住的地方等我三天,若是不到,就直接回長安等我!」
郭靖微一頷首:「好!」
黃蓉道:「告辭!」
說完轉身就走,大小武也都跟上。唯有郭芙回頭看了風逸一眼,嘆了口氣,躍上小紅馬去了。
她聽風逸聲音清朗如金石,武功高強似爹爹,奈何長的太過醜陋,不免有些替風逸可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