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真相大白

  王語嫣嚇得花容失色,叫不成聲,從人叢中搶出,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風波惡四人也是齊聲大叫:「休傷我家公子!」一齊奔出。

  慕容復帽子被風逸震爛了,頭髮四散,狼狽不堪,恨不得立時死去,免受這難當羞辱。

  阿朱聰明伶利,其實已經猜出玄慈與風逸同時出手的用意,卻也嚇得一顆心砰砰亂跳。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風逸的手掌堪堪要落在慕容復頭上的時候,奇變再生。

  「停手!」

  聲音柔和清勁,卻入耳平穩,內功之深直讓在場之人都是心底一震,風逸手中招數也停止不動,眾人心頭一凜:「來的是什麼人物?」

  轉目望去,只見一個身材瘦削,面罩黑布的灰衣人,卓立在一處山坡之上。

  他臉上蒙著一層黑布,全然不見虛實,可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讓人知道絕非凡俗之輩。

  蕭遠山與鳩摩智眼中神光乍現,這人他們都很是熟悉。

  王語嫣鄧百川等人也曾見過。

  風逸鬆開慕容復,哈哈一笑:「我還以為你還要藏著呢。」身子飄出丈外。

  忽聽包不同罵道:「你們以多為勝,就不嫌害臊嗎?」

  玄慈微微一笑,不做理會。

  風逸拂袖一揮,包不同一聲悶哼,跌出丈外,臉色漲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在場群雄起先對於玄慈與風逸的行為不能理解,可隨著風逸開口說話,再出掌震碎慕容復的帽子,便知道他意不在殺人。

  否則抓住慕容復脈門之時,隨手一掌就能斃了他,何能輪到現在?

  這包不同就是自找苦吃。

  王語嫣與阿朱眼見風逸鬆開了慕容復,對慕容復的關心蓋過了釋疑之心,但見慕容復臉色忽青忽白,神情非常怪異,好似突然被人點中了穴道,亦或是被風逸內力震傷了。

  只聽灰衣人笑道:「玄慈方丈好精妙的袈裟伏魔功,風大俠如此掌力,好生凌厲啊!」

  慕容復一聽這聲音,當即面如死灰,這正是前番自稱燕龍淵傳授自己武功的師父。

  風逸微微一笑道:「閣下這一記獅子吼,也差點把我吼得走火入魔啊!」

  且不說風逸說的是真是假,但這灰衣人隨意輕喝,場上數千人都聽的清楚,這份功力著實令人吃驚。

  便是修習少林絕學數十年的玄字輩僧人也未必能做到,此人絕對是他們見過武功最高明的人之一,如此人物,絕非無名之輩。

  灰衣人拱手為禮:「見笑了,這也是逼不得已。」身子一晃,身子電射而至,一把提著慕容復掠開丈外,說道:「玄慈方丈對復兒出手情有可原,可冤有頭,債有主,風大俠恐怕說不過去了吧?」

  風逸淡淡一笑道:「今日在場之人都是為了少林寺一會姑蘇慕容而來,慕容公子適才說的好,他都能為天下英雄盡一份力,風某也不能後人。

  況且風某適才讓坑兒子的爹,都出來,了斷一切,蕭老英雄還有自知之明,你卻架子恁大,不如此,怎能請你出來?」

  灰衣人道:「倘若老夫還是不出來呢?」

  風逸面如古井不波:「殺之不足惜!」

  灰衣人哈哈大笑道:「風大俠夙來溫文爾雅,行事低調,今日卻凶相畢露,直言相脅,卻不知是何緣故?」

  風逸淡淡道:「風某今日來此,為的是想要知曉某人武功到了什麼樣的境界,我是否真可與其一爭長短,所以我很趕時間。你一請不動,二請不至,那第三次也就不用請了。」

  王語嫣秀眉微皺,神色不悅道:「閣下真就自視武功高強,有恃無恐嗎?」

  風逸淡淡道:「你那麼多書真就替你慕容表哥讀了,聽不到我剛才的話嗎?

  我若有恃無恐,就直接去找他單挑了,何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風逸有心與掃地僧放對,此時不知他的深淺,便想讓慕容父子、蕭家父子趕快匯集,替他探個路。

  說白了,風逸感覺能與掃地僧一戰,他就出去裝一把,若是感覺不是對手,那就蟄伏起來,再去練幾年。

  反正絕不能與慕容復一樣,前腳出來裝,結果被打成狗。

  旁人哪裡知道他這千奇百怪的想法。

  灰衣人哈哈一笑:「風大俠率性而為,真不愧是江湖兒女,不像某些名門高僧遮遮掩掩。」

  玄慈方丈合十嘆道:「慚愧,慚愧,慕容老施主,當日你假傳音訊,說道契丹武士要大舉來少林寺奪取武學典籍,以致釀成種種大錯,你可也曾有絲豪內疚於心嗎?」

  此話一出,饒是眾人有所猜測,也是一驚。

  灰衣人囁唇輕吹,蒙面的黑布猝然裂成碎片,露出一張神清目秀,白眉長垂的臉孔:「想不到老方丈武功不但大進,這一雙招子也變得這麼亮了!」

  他口中吐氣,勁氣裂布,說話卻是全無停頓,輕鬆平常,仿佛寒暄,不費任何力氣。

  在場諸人不乏武學高手,眼見那黑布質地輕軟,渾不受力,而他這樣露了一手驚人的上乘內功,方知姑蘇慕容確是名副其實,果有驚人藝業。

  風逸以前見過他數次,但每次若非蒙面,便是易容,如此清楚見到他的狀貌,這還是第一次。

  阿朱花容慘變,雙手揪住衣角,蕭峰看她一眼,問道:「他就是慕容博?」

  阿朱滿腹心事,望著慕容博怔怔出神,一忽而想到小時候遇上慕容博,一忽而想著遇上蕭峰,更想到父親和母親,深感世事無常,人如蓬草,隨風飄零,忽又流下淚來。

  阿朱什麼都沒說,可蕭峰看了她憂愁悵恨的神色,什麼都明白了,這一刻的他,也嘗到了孝義難以兩全,心中矛盾萬分,只覺天下的苦悶煩惱,全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風逸對此早有預料,這又多了一個讓他感興趣的題目。

  玄慈這傢伙被蕭遠山逼迫,乘機爆出了慕容博,轉移蕭遠山的仇恨。

  那麼他最終會裝聾做啞,還是會承認葉二娘與自己的關係,以死護法,比之前還令人期待。

  而且蕭峰看到慕容博,會繼續報仇,還是為了阿朱放棄報仇呢?

  現在的風逸將一個吃瓜群眾的心理發揮到了前所未有。

  慕容復乍然見到灰衣人的面容,胸中悲慟莫名,趕上兩步,跪倒在他身前,身子顫抖不停。

  「痴兒、痴兒……」慕容博也是感慨莫名,拍著他肩頭,嗓子哽咽,一時說不出話來。

  「爹爹,孩兒無能,有愧於慕容家……」慕容復說著,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慕容博將他扶起,說道:「這沒有什麼好羞恥的,玄慈方丈與風大俠同時偷襲,莫說是你,換了與你齊名的喬峰,想必也是一個下場。

  況且為父當年見了這位蕭兄的神妙武功,也被嚇得魂不附體,但漢高祖有白登之困,漢光武有冀北之厄,一時之敗不足以論英雄!」

  眾人聽慕容博坦然說出這話,全無異色,再看他眉目清秀,三縷長髯,意態從容,一副得道高人的樣貌,而且語意謙和,彬彬有禮,令人一見便心生敬服。

  「姑蘇慕容」之名威震天下,但適才慕容復的表現,實在是不配這名頭。很多人想著這名頭怕是江湖好事之徒吹捧出來的,此刻見了慕容博談笑間吐氣裂帛的內勁,方才收起對慕容家的輕視,包括蕭峰父子。

  蕭峰父子也在想,適才慕容復陷入迷茫之中,玄慈與風逸同時偷襲,換了他們,的確也是一個結果,無非能讓風逸多用點力罷了。

  「真是想不到,原來你慕容家所圖甚大。」玄慈深深吸了一口氣,嘆道:「老衲和你多年交好,素來敬重你的為人。那日你向我告知契丹武士要來奪取少林寺經書,以圖滅宋,老衲自是深信不疑。

  其後誤傷了好人,老衲可再也見你不到了。後來聽到你因病去世了,老衲好生痛悼,只道你如老衲一般,心生愧疚,這才英年早逝,誰知你假死脫身。」

  慕容博雙目炯炯,盯著他道:「看來老方丈已經猜出老夫當年假傳消息的用意了!」

  「阿彌陀佛!」玄慈方丈道:「慕容既然是鮮卑族人,那麼你假傳音訊,假死脫身,也就明白不過了。

  當年蕭老英雄深得遼國蕭太后信任,他一直致力於宋遼和平,而你卻想復興燕國,自然要讓天下再起紛爭,他的主張與你目的相悖。這個威脅不除,你事難成。

  事過之後,你怕老衲找你,你無可辯解,也不能直認其事,以免壞了慕容家的名聲,又與少林、丐幫結仇,那時別說復國,武林存身恐怕都難。」

  「不錯!」慕容復重重點頭,道:「我慕容氏世居姑蘇,迄今已數百年,世人皆以我等為正宗漢人,豈知我慕容氏之祖乃是大燕帝皇。

  宋朝開國之時,先祖慕容龍城以『斗轉星移』之技無敵於天下,可惜大好江山,卻落在趙匡胤這小人之手,他老人家無所建樹,鬱鬱而終!」

  他說到此處,停了半晌,似在緬懷先輩豐功,又似切齒於小人得國,這才緩緩道:「可這幾百年來,我慕容氏子孫均以興復大燕為己任,力圖興復江山,我年輕時,宋遼友好,兵戎不興,全無可趁之機。

  於是我便攜帶資財,遠赴遼國,設法與契丹貴人結交,更進一步熟識了遼國宮廷內情。

  那時遼國太后掌權,而太后最信任的族人,乃屬珊軍總教頭蕭遠山。」

  蕭遠山道:「你為了復國造反,就要害我,讓我妻子慘遭橫禍,嘿嘿,慕容博,你可真博啊,連我的動向,你都打聽的一清二楚!」禁不住仰天長嘯,雙目中淚花瑩然。

  慕容博嘆道:「蕭兄,每當遼朝有將帥官員倡議侵宋,你必向太后進言,力陳兩國休兵之福:說什麼遼國坐收宋朝銀帛,朝野富足云云,太后對你甚為信服,因此侵宋之議始終未成。

  可你武功高強,號稱遼國第一高手,不好下手,於是我便暗中籌謀,打聽你平素喜好,準備從你弱點著手。

  有天聽你一個親戚說起,九月初八是你岳父生辰,那日你必攜同妻兒前往武州拜壽。

  自遼國前往武州,往往取道雁門關至長城之南,我一得知消息,便即趕赴少林寺報訊。」

  風逸淡淡道:「看來,遼國的人也不希望蕭老英雄這樣的人活著啊!」

  眾人當即恍然,是啊,蕭遠山的動向乃是他的親戚透漏出來的,細思極恐。

  蕭遠山喟然道:「遼國自然也有人希望宋遼開戰,我也是他們的攔路石。

  敵人能夠知曉我的行蹤,斷非常人所能,所以三十年來,我都不曾回國言說我沒死之事。」

  風逸想到蕭峰以後的下場,說道:「蕭兄,從你爹身上,不難看出,你這南院大王最好不要再做了。

  否則,耶律洪基哪天想要侵宋,你同意,想必會大違自己心意,不同意就是抗皇帝老兒的旨,他斷不能容你啊!」

  蕭峰心中不由一凜,風逸前話說到了自己心縫裡,可結義大哥能夠害我嗎?

  只聽慕容博緩緩道:「當時我將遼國朝廷動靜、軍情兵馬,無不說得一清二楚,沒半點破綻,此事在少林寺看來,關係著天下蒼生及中原武林的命脈,當即傳訊,召集各路英雄共謀對策。

  群雄議定,便分批前往武州、代州、朔州、應州設法阻截。雁門關是遼國南下要道,玄慈方丈與丐幫汪幫主更是集中好手,守在雁門關外隱僻之處,截到了蕭兄一行,唉……」

  隨著他這一聲嘆息,整個少室山陷入了一片死寂。

  原來所謂的雁門關之事,牽扯如此之大,好多人本來只以為前去劫殺契丹武士的只有玄慈一波人,誰知出動了這麼多人馬。

  玄慈臉露悲憫之色,合十說道:「可惜你的假消息讓中原諸多群雄與蕭夫人白白喪命,蕭老英雄跳崖,你還是未能誠心如意,天下還是沒有大亂!」

  慕容博冷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這也真是可笑!」風逸冷笑道:「縱然遼國、大宋開戰,你慕容家又有什麼力量復國,是憑這四大家將嗎?別的不說,就包不同這張臭嘴,除了得罪人,還有什麼用處?

  稍微有點本事的,不說能不能受他的譏諷,但給你慕容家賣命,得有多賤?」

  慕容博似是一點也不介意風逸語氣中的諷刺之意,輕嘆一聲:「當日蕭兄在雁門關大戰,我親眼看著他刻字於壁,跳崖自盡。我知道群雄發現事態有變,定會登門探問,我知道造了謠,騙了人,既不願、也不能面對武林朋友的質問,於是隱居於家中地窖,絕足不出。

  期間少林寺曾派人前來查訪,我與妻子早擬妥說辭,只說我於大半年前離家外游,迄今未返,家人異常掛念,還請少林高僧代為尋訪。」

  原來三十年前在雁門關外,慕容博遠遠躲在山岩之後,觀看群雄與蕭遠山相鬥,雖然殺死了蕭遠山的妻子,可蕭遠山武功之高,委實令人駭怖萬分,難以想像。

  嚇得慕容博魂飛魄散,回到蘇州家中,躲在地窖七天,全身顫抖,心下駭懼,不論妻子如何柔聲安慰,溫言開解,他心中的恐懼始終減不了一分一毫。

  期間少林寺曾派人前來查訪,慕容博令妻子打發了少林寺僧。

  慕容博心想龍城公創下的「斗轉星移」之術,儘管能夠轉移對手攻勢來路的武學,精妙無比,為慕容氏創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響亮名頭,可有一種「依人作嫁」的意思,這少林武功是中原武學之首,如能求得七十二絕技功訣,傳授於暗中糾舉的羽翼人馬,則慕容氏復國實力將如虎添翼,更形壯大。

  慕容博與妻子商議後,化裝易容,扮作個商販,慕容氏數代圖謀興復,家中金銀山積,便帶著大量金銀,來到了河南登封。

  慕容博做事深謀遠慮,先在縣城以做土產生意為名,結識當地商家行販,再到少林寺左近農家收購土產,接著購置屋宇農地,從而落戶當地,時常頭戴斗笠、肩負鋤頭。

  在藏經閣後山耕種菜蔬果物,結識了藏經閣的幾名管事僧人,經常送些桃杏梨棗等農產鮮果,不出半年,便將藏經閣中如何防火曬書、輪班當值、典藏秘本等情況查探得一清二楚。

  慕容博便又向和尚借佛經,少林寺一向與人為善,有人借閱佛經,素來頗為歡迎,對他毫不起疑。

  慕容博待得時機成熟,一晚三更之後,便悄悄摸入藏經閣,在書架上找到一本《拈花指法》,不禁大喜若狂,攜回住處仔細翻閱,而後挑燈,詳細抄錄。

  隔日晚間,慕容博再去,這樣來來回回,用了四個月時間,便抄了二十八門。其時已經入冬,掛念妻子,返回蘇州,他將抄本藏入地窖,揀選數門絕技,每日裡依法修習,勤練不輟。

  只聽玄慈說道:「我玄悲師弟曾奉我之命,到姑蘇來向你請問此事,想來他言語之中得罪了你。他又在貴府見到了若干蛛絲馬跡,猜到了你造反的意圖,因此你要殺他滅口。

  卻為何你要隱忍多年,直至他前赴大理,這才下手?

  嗯,你想挑起大理段氏和少林派的嫌隙,可他的武功出乎你的意料,所以用上了慕容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家傳本領,害死了我玄悲師弟。」

  慕容博嘿嘿一笑。

  玄慈又道:「想那柯百歲柯施主,家財豪富,你招兵買馬,積財貯糧,看中了他的家產,想收為己用,要他接奉慕容家的『燕』字令旗。柯施主不允,說不定還想稟報官府。」

  慕容博哈哈大笑,說道:「老方丈足不出門,江湖上諸般情事卻了如指掌,了不起,了不起!只可惜你明察秋毫之末,卻不見輿薪。在下與這位蕭兄躲在貴寺旁這麼多年……」

  話未說完,突然兩人齊聲怒吼,向他急撲過去,正是柯百歲的師弟「金算盤」崔百泉和柯百歲的徒弟過彥之。

  慕容博看也不看,袍袖只一拂,崔、過兩人摔出數丈,躺在地下動彈不得。

  原來在這霎眼之間,兩人竟已分別中了他的「袖中指」。

  玄慈緩緩搖頭,嘆了口氣,說道:「明白別人容易,明白自己甚難。克敵不易,克服自己心中貪嗔痴三毒大敵,更加艱難無比。」

  蕭遠山戟指喝道:「慕容老賊,我在少林寺與你三次相逢,竟然不知燕龍淵就是慕容博,今日你想好怎麼死了嗎?」

  慕容博道:「不錯。蕭兄武功了得,多蒙指點,在下甚為感激。」

  原來慕容博第一次從少林寺回到蘇州後,妻子懷了身孕,慕容博便長留蘇州,後來生了兒子,取名慕容復,盼望兒子繼承先祖遺志。

  慕容博又再次易容,以燕龍淵的名字行走江湖,廣交朋友,再次趕赴少林寺偷取經書。

  期間遇上了蒙面的蕭遠山,兩人交手之後,慕容博不敵。但兩人都不認得對方,慕容博更是自稱燕龍淵。

  蕭遠山那時候對少林寺恨的牙根發癢,將偷學武功的慕容博,當成了同仇敵愾之人,還指點於他。

  慕容博再次偷了幾本秘籍,心念妻兒,又返回蘇州。

  次年再上登封,每晚續抄秘本。

  兩個月之後,又與蕭遠山在藏經閣外相遇,二度交手,拆到百餘招後,慕容博又自承不敵,蕭遠山讓他再練再比。

  慕容博再次返回蘇州練功,秋去冬來,慕容博又去登封商販,晚間潛入藏經閣抄錄,數月之間,又抄了三十餘冊。

  直到後來,發現書架全是《華嚴經》、《摩訶般若經》等正統經書,不再有未抄錄的武功秘籍,心想所錄的少林絕技已有五六十門之多,這才作罷。

  而這時蕭遠山第三次與他比武,兩人比了三百多招,勝負未分。

  蕭遠山想到昔日遠不如自己的人,被自己指點試招,變得與自己不分上下,而此人竟然是一切的罪惡元兇,那可悔的腸子都青了,嘴裡豈能有什麼好話?

  慕容復身為人子,喝道:「你嘴巴放乾淨些!」

  蕭遠山冷笑道:「憑你這點微末道行,這裡豈有你說話的餘地?」

  慕容復俊臉漲紫,暗生絕望,他也明白自己的武功與蕭遠山、父親比起來大有不及。

  蕭遠山踏上兩步,指著慕容博喝道:「慕容老賊,我深悔當年不知你本來面目,沒下重手殺了你,這就上來領死吧!」

  慕容博長笑一聲,目光一轉:「阿朱,你怎麼看?」

  「老爺!」阿朱喃喃念叨,眼中淚水橫流,感覺一切,似真似幻,仿佛她與蕭峰在一起,好似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這慕容博與蕭遠山第三次交手之後,鳩摩智就在附近觀戰,蕭遠山離去之後,兩人結交,鳩摩智將火焰刀傳給慕容博。

  慕容博用心記憶後,言說這隻有大理一陽指可資匹敵,又提到大理段氏最厲害的武功乃是六脈神劍。

  還將手邊三十餘冊少林絕技,給鳩摩智抄了一份,又說待鳩摩智得到六脈神劍劍譜,再將其他絕學相贈。

  鳩摩智大喜,當下與慕容博三擊掌相約,可他那時火焰刀未能大成,不敢去天龍寺奪經,回了吐蕃暗自練功。

  如此年歲匆匆飛逝,慕容博、慕容復父子二人博覽群籍,武功隨時日而長,而阿朱阿碧便是那時候,被帶到慕容家的。

  這一日,慕容復進後堂來報,說道有一位少林老僧玄悲登門求見。

  慕容復應父親之命,出廳向玄悲言道爹爹不在家中,不露任何口風與跡象。慕容博在地窖中耽了數日,料得玄悲早已遠去,與妻子暗中商議後,心知以玄慈方丈的性格,只須自己一死,玄慈便不會吐露真相,損及他死後的名聲,遂決心詐死以絕後患。生怕慕容復年幼,露出馬腳,連他都不知道。

  所以慕容博離家數月後,由妻子向兒子及眾家臣言明,老爺已在外逝世,接著籌辦喪事,棺殮、發訃、設靈、開弔、祭奠、入葬等事宜一一齊辦。

  在阿朱的記憶里,就是慕容復有一天突然說老爺死了,誰知與自己心愛的蕭大哥有殺母之仇的老爺,又活生生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她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傷才對。

  到了這個地步,蕭峰再是英雄蓋世,豪情萬丈,卻也陷入了焦躁。

  風逸道:「蕭兄,想怎麼辦,就怎麼幹!」

  蕭峰皺起眉頭,想了想,踏上一步,說道:「慕容博,這一切是是非非又與阿朱何干?莫非你慕容父子怕我蕭氏父子?」

  「怕你?」慕容博冷笑道:「蕭氏父子固然武功絕倫,威震天下,但也不值得我慕容氏怕!」

  他目光一轉,定在風逸身上:「閣下怎麼說?」

  這個轉折,直讓一些反應慢的都是一呆,反應快的,卻佩服慕容博眼光毒辣。(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