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幽谷藏功
恍惚間,風逸感到身子輕飄飄的,一會兒似一羽鴻毛,飄在空中,一陣子又如一條小船,在浪濤中起落,不時撞著礁石。
他清楚感受到渾身痛楚,偏又迷迷糊糊,睜不開眼。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終於有了些許神志,就聽到隆隆水聲,直貫入耳。
風逸睜眼一瞧,一道瀑流由峰頂傾濺而下,仿佛轟雷噴雪一般,峻崖峭壁間有塊突石,令水瀑分跌而墜,擊撞處隆然有聲!
風逸轉頭看了看四周,四面都是原木,成排矗立,兩邊山峰壁直,危岩高聳,瀑布落至窪地處聚水成潭,倒映著滿山郁蔭,澄碧如鏡,更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點綴著,清幽寧靜。
忽覺渾身疼痛,解開衣服瞧去,渾身淤青,看見自己就躺在潭邊的一塊石頭上。
風逸恍然有悟,自己猛然失去功力,脫力之下,箭雨射來,系統將自己帶來這裡,如上次一樣,從空中就這麼掉了下來,恰好掉在了深潭之中,身子應該是撞上了潭底石塊之類的東西,被水流卷在了潭邊。
雖然他身穿烏蠶衣,可這樣都沒死,著實萬幸。
畢竟沒摔死,也有可能被淹死!
風逸閉目深呼一口氣,似是感受這久違的自然之景,過了一會,定下心來,閉目行功。
可一提真氣,體內雖有一絲感應,卻再不似以前那般意動氣生、猶使臂指。而小腹氣海之中更是窒悶生滯,如迭塊壘,只有絲絲氣息。
要知武學高手克敵制勝,全賴體內相通的經脈將渾身各處散氣聚於氣海丹田,就如集水成川、百川匯海般將體內潛能集於一處,再沿四肢各經脈發出,施用於拳腳,或者附著於兵刃。
所差者,只是一般武林好手丹田內息好似零星水珠匯聚成流,極為淺薄。
似風逸這等高手丹田內息卻有驚濤駭浪、翻騰咆涌之勢,正是如此充盈,方能有飛花傷人、隔山打牛等等常人不及的種種異能。
可如今風逸內息只有絲絲之氣,他賴以揚威、泡妹的神照真氣蕩然無存,就連血刀經內力也是無影無蹤。
風逸明白,系統將他依靠系統得來的功力全部剝奪了,而他此時的絲絲丹田之氣,只是他當初出於傲氣,沒有依靠系統,自己修煉九陰真經所致。
但他當時能將九陰神功快速練成,全是得益於神照功與血刀經的培植,現在一失去兩大根基,修煉九陰真經得來的內力也趨同冰雪融化。
如今自身這點內力都不及以前一成了。
好在他明白一個道理。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有人給你一切,都不提什麼有所求,你最起碼得聽話,這是基本要求。
說難聽點,人家費功夫培養你,要的是條唯命是從的狗,而不是有著自己想法的人。
就以風逸自身而論,倘若他將一個社會底層提拔給到了人中之巔,他卻不聽自己話,不但按照自己想法做事,還與自己對著幹。自己也得收回他的一切。
將他重新打落塵埃,都是輕的,大概率會讓他死的苦不堪言!
所以風逸非但沒有埋冤,還很感恩,最起碼他還讓自己活著,也讓自己享受到了以前從來不敢想的一切。
打敗最牛逼的人,睡了好幾個漂亮的女人,殺掉青史留名的皇帝。
這哪樣不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
但風逸雖然不恨自己如今的境遇,卻明白,人終究得靠自己。
所謂靠山山倒,誠不我欺。
風逸當即回想神照功的運功法門,還是能夠記得起來,包括血刀經,也是如此。
然而像什麼「龍象般若功」「玉女心經」,腦子裡壓根沒了記憶。
風逸當即明白,神照功、血刀經這些武功自己一直用來克敵制勝,早就形成了肌肉記憶。
可龍象般若功這些武功,自己壓根沒有練,只是依靠系統進行收錄,如今「統子哥」一翻臉,直接抹除了。
壓根不給自己鑽空子的機會。
風逸深知系統能讓自己穿越,定然涉及到了神佛鬼怪之事,所以人家有這本事,也是情理之中。
但想起自己收集神功,為的是想走出一條開創武學先河的路來,如今還未實施,卻斷了希望,風逸也有些來氣了,恨不得將系統製造者,捉到手裡,狠揍一頓。
然而風逸也就只能想想,當下又按照神照功的行功路線行功,就感覺仍舊能夠依靠功訣汲取天地精華,充實內力。但要恢復到從前,那得用多久?
畢竟丁典功德圓滿,用了十二年啊!
他得多久?
這個問題沒想明白,覺得肚子咕咕,風逸也不急著運功了,先掙紮起身。
卻覺得全身乏力,只得運氣三轉,恢復了點體力,站了起來,想去找點吃的。
他走了一圈,發現這是一座幽谷,遠看懸泉激涌,怒濤噴瀉,近看雲騰霧漫,飛花碎玉,真美!
風逸不由心想:「這裡明山秀水,翠林晴空,真乃世外桃源也!
可誰能知曉,我從如荼戰場突然至此,恐怕人人都以為我成了黃水。也不知道會有幾人為我傷心?那幾個女子呢?」
但想到她們原劇情中都死了,她們現在活著,傷心與否倒也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風逸呆立半晌,在樹上摘了幾枚野果吃了之後,反而更加覺得飢火上升,便走到水潭邊,就見碧綠的水中有數十條大魚來回遊動。
風逸一摸身上,血刀也好、金龍鞭也罷,全都不見了,想是最後時刻,這些東西應該沒能拿在手裡,所以失落了。
風逸內力不在,常用武功卻記得清楚,當即折了一條樹枝,在潭邊靜靜等候,待有一尾大魚游近水面,抖手疾刺,正中魚身。
風逸割開魚肚,洗去了魚腸,再找些枯枝,他的衣囊沒有丟失,掏出一塊油紙,取出了包在裡面的火摺子。
當下生了個火,將魚烤熟,三下五除二吃完,一抹嘴,這才思考去留問題。
雖說以他一層內力,加上武功,一般人也不是對手,但他強慣了,再加上這是個什麼世界,他都不知道。
當即決定要練功,最起碼得有四五成的功力,才好出山。
風逸深知人這輩子最能積累學識,積蓄能量的時候,就是成名前的枯燥歲月。
一旦成名之後,所要面臨的都是生死存亡,哪有時間練功?找了一個山洞,作為棲身之所,又在牆壁上將神照功、九陰真經、血刀經等武功給刻了下來。
他害怕又出現什麼情況,導致自己忘了,乘著清醒先留一份存檔。
只是要增強內力,無論是修煉神照功還是九陰真經,以自己的資質,恐怕沒有個十年八載,也難有多大成就。
靠人不如靠己,是個正確的道理,但說來容易做來難哪!
風逸步出山洞,拂過的山風,在空谷中猶若鐵馬嘶叫,溪流隨著樹林的間隙時現時隱,潺潺而來,心中當即一動,走進那座奔騰飛流,水沫四濺的瀑布。
這隆隆之聲如奔雷一般,風逸心想:「楊過可以,我沒道理不行啊!」
他要效仿楊過,亦或是獨孤求敗。
風逸在神鵰世界壓根沒想去找獨孤求敗的埋骨之地,就是因為蛇膽對於當時的他,沒有多大用處。
畢竟以他當時的功力,乃是百尺竿頭,難進一步,至於練劍之法,更是毫無意義,無非是在山洪瀑布下面練功。
這種地方又不是那裡獨有。所以獨孤求敗的一切,對他都不需要。
可如今對於他這種缺乏厚重勁力的人來說,那種頂著山洪瀑布練功,不失為一個快速增加內力的方法。
畢竟「快捷飄忽」與「勁雄凝重」乃是武學中的兩條正途。
所以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以及一力降十會之說。
這二者都對,也沒有高下之分,只看修煉者的造詣高低罷了。
可這一切都基於內力。
所以風逸要在瀑布急流之中,鍛鍊出手能力,好增強內力。
風逸想了想,他外傷未愈,便休息了幾天,一邊觀看瀑布,尋思練功之法。
這山腰處是闊達數丈方園的平地。瀑布落下聚水成潭,潭底有伏流泄水,常年不滿不涸,但瀑布下落的三丈處有一塊突石。
若是站在那塊石頭上,一邊接受瀑布衝擊,一邊施展武功,出拳出掌最為合適,但以自己現在的功力,估計立不住。
但他飽經世事,心志堅毅,既然決定了,就得去干。
三天後,風逸覺得筋骨不痛了,便直接踴身就往瀑布中跳落。
他剛一落下,就以九陰內力施展「千斤墜」,穩穩站在石頭上,可在瀑布的狂沖猛擊下,身子直往溪中落去。
這可是大瀑布,若非氣功、輕功、外功俱臻上乘境界,別說出拳,一下水就給瀑布衝下去了。
對此,風逸早有預料,從溪流中爬出,走上去,再跳下去,周而復始。
從開始的站立不住,到能夠穩穩站住,直接用了一個月時間,但想出掌出拳與瀑布相抗,卻力所不及。
雖然如此,他也感覺功力大增,已經有了以前的二成功力。
風逸面上喜色一掠而過,他自忖勁力增長,本來決非短期之功,自己雖然看似增長了一成內力,卻是常人一輩子都練不出來的高度,故而堪稱神速。
原來這種行為方式,本就在於激發出人體內無盡的潛力,風逸功力雖失,可他以前將諸大絕學集於一身,匯陰陽於無極,身體對塵世萬物的靈覺,以及汲取天地之精華的功能卻非旁人可及。
如今遠離紅塵濁世,於至靜至極中與自然溝通,功力自然精進很快。
風逸每天除了吃飯休息,便只是一心練功,能夠在湍急的瀑布下站穩之後,已經悟到了在瀑布下凝氣用力的法門。
他以「千斤墜」功夫牢牢站穩石上,屹立不動,出無影神拳,與水力抗擊,每次都將自己練到精疲力盡方止。
如此反覆,每日早上、下午習練兩次,未及一月,自覺功力又有大進,以下上擊的拳出之力,竟然能將向下奔流的瀑布打的水花四濺,一霎時,幾乎有倒卷之勢。
本來無影神拳只是快,勁力上遠不及降龍十八掌、鐵掌這種功法。可他在瀑布下練此拳法,不僅速度,勁力更是有所增長。
與以前相比,這是大突破,隨著日後內力增進,威力更是會水漲船高。
風逸也覺得此時的功力,能夠外家巔峰絕學「降龍十八掌」了,這是外門絕學,由外而內更能促進自己功力,又開始在瀑布中修煉掌法。
春去秋來,歲月如流。
轉眼就過去了兩年,風逸日夕如是,寒暑不間。
這一天,風逸突然感覺一股勁力直透各處經脈間,風逸急忙跳出水潭,剛爬上石頭,體內一炸,渾身欲裂。
風逸險些暈去,過了一會,沒有任何疼痛之感,一提真氣,就感覺體內真氣充盈活潑,又到了隨心所欲,氣走諸穴的地步。
風逸眼中神光乍現,猛的飛身縱起,一拳擊出,「嘎拉」一聲,一株碗口粗的樹幹,直接斷為兩截,一頭砸在地上,煙塵四起。
風逸不由長嘯出聲,激越鏗鏘,猶如巨錘擊鼓,林鳥驚飛,千葉動顫,空谷迴響。
風逸喜極而呼,周身內息仍舊綿綿流轉,全無阻滯,因為他已經將九陰神功,修煉到了龍虎交匯之境界,所以氣息行不到的各處關脈穴道,已經暢通無阻。
神照功雖然厲害,但非勤修苦練所能達,所以他如今一門心思,專注於九陰神功。
風逸自忖內力不及以前醇厚,卻已經有了七八成,配合自己的武功,只要不遇上妖魔鬼怪之類的東西,足以自保。
風逸當即回了山洞,在石壁用石頭寫道:「余來此間,實屬意外,得以苟活倖存,更蒙上天垂青。沒有天人之姿,卻欲開武學之新境,成千古之奇功。
雖百折不撓,縱橫天下,敗盡天下高手,偶得逍遙,卻是空夢一場。
雖居於江湖,卻窺廟堂之事,做好人不能由始及終,行壞事不敢徹底放縱,偶爾故作高深,裝模作樣,卻未見蓋世功勳。
嗚呼,往事如煙隨風去,此情此景難消受,後生小輩今何在,亦承吾志寫華年。風中之神心底處,化作清輝灑人間。」
風逸在練功之時,就想過離開之時,也裝個逼,留待後人去揣測。
當下志得意滿,大步流星,向著谷外走去。
風逸這兩年來,早就將周圍看了個遍,這裡杳無人煙,不知一切,可他現在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自然不難覓路而出。
風逸翻山越嶺,直到中午才尋見一條大路,便想去市鎮,先打聽一下,看這是哪個時代。
就聽到大路上馬蹄陣陣,不一會兒,十幾匹馬趕了上來。
風逸現在不知世界根底,怕惹上兜不住的事,背轉了身,偷看馬上幾人,都是身負兵刃之人,看裝束與神鵰所見之人並無多大差別。
走了一會,又聽見馬蹄聲聲,三五人縱馬經過,只聽一人道:「韓大哥,『閻王敵』薛神醫突然大撒英雄帖,遍邀江湖同道,勢頭又這般緊迫,說什麼『英豪見帖,便請駕臨』。伱可知為了何事?」
風逸聽了這話,心中一喜,尋思:「莫非是天龍世界?」
天龍世界高手雖多,風逸卻已經放下了心,除了掃地僧估計自己弄不過,其他人再厲害,也未必傷的了自己。
心想:「聚賢莊要打架,得去看看,順便也見識見識這個世界的所謂英雄好漢。」
他當即朝著幾人方向,跟了上去,走動之時,一路上的武林人物更多,都是趕到聚賢莊去赴英雄宴的。
風逸看了一下自己的行頭,沒有兵刃,不像武林豪傑,當即在一處小鎮上弄了把劍,掛在腰上。
跟著武林人物到了聚賢莊,遠遠就聽得一片喧鬧之聲。
這英雄宴是臨時所邀,發的是無名帖,帖上不署賓客姓名,見者有份,只要是武林中人,一概歡迎。
所以風逸雖然沒有名氣,但見他額上一縷白髮,稜角分明的面龐,略帶滄桑之色,目光卻顯得格外有神,非但乾淨而且略帶沉穩,更是腰間懸劍,也將之請了進去。
只是不知他的來歷,所以聚賢莊的莊主沒有迎接,只有知客引領。
進得大廳,只見廳上已黑壓壓地坐滿了人,四面八方都是人聲。
但知客見沒人跟風逸打招呼,他也不跟人打招呼,顯然是個無名之輩,便將他安排在了角落裡。
這裡坐的都是武林中不足輕重的人物,風逸哪裡管這些,他兩年來一心練功,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只想好好吃喝一頓。
而且與他同桌的,非但素不相識,大家也都地位不高,是以大家對他的做法也沒人去說。
「喬峰那廝說要到聚賢莊來,參與英雄大宴。」
這人此言一出,登時群相聳動。
大廳上眾人本來各自在高談闊論,喧譁嘈雜,突然之間,大家都靜了下來。
風逸剛要將一杯酒送入口中,也不好再喝,實在是這種氣氛下,沒必要當個顯眼包。
因為那說話之人話都沒說完,也戛然而止了,霎時之間,大廳之上鴉雀無聲。
後廳的鬧酒聲、走廊上的談笑聲,卻遠遠傳了過來。
風逸見了這一幕,不由暗嘆:「難怪一朝名劣,人人都得弄死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