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你不應該怕我
旗本豪藏瞪大眼睛。
雖然只是入贅,但旗本童男終究是旗本。
資本家的身份讓他一瞬間起了警惕!
這到底是私人恩怨,還是衝著他們旗本家特地的報復?
他下意識側頭撇一眼神社裡的新郎,但很快收回目光。
雖然旗本武原姓財城,而他的父親財城永的公司也是被自己搞垮,但婚禮過程中一直在自己眼前,所以不可能是他。
如此想著,旗本豪藏大跨步走下台階:「報警,順便帶我過去看看。」
夏由對回去百般不情願,但老爺的要求他無法拒絕,只能在前帶路。
蘇北洵低頭看一眼從剛才就開始緊張的江守晃,想了想道:「我們也跟著去。」
「啊?」
江守晃一愣。
但蘇北洵已經不由分說的強拽著他跟上。
熟悉死亡,才能製造死亡。
剛才殺掉旗本童男時忘記這一茬,現在補也為時不晚。
很快,一群人抵達現場。
然後……
就猛地傳來連綿不斷的乾嘔聲!
透過那不算寬敞的入口,一片狼藉的廁所映入眼帘——
旗本童男雙手交迭,雙腳懸空,整個人被釘掛在牆壁。
他的手腕被砍出近乎一半的猙獰傷口,噴濺的血液在天花板,牆壁與地板上形成血蒙蒙的霧狀紅點。
狹小的空間裡像屠宰場一樣血腥!
旗本豪藏雖然臉色也很難看,但終究沒有失態的舉止,他深吸口氣,看著旗本童男旁邊眉頭直皺。
因為,就在那懸掛屍體的右邊,被人用暗紅的血液從上到下寫了三個英文——
GIN!
「琴酒?」
旗本豪藏暗自沉思。
作為數一數二的財團首腦,他對日本的地下組織有所了解,和那個以酒名為代號的也有所接觸,並一直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態。
這場殺人案不像他們組織所為,因為這種恐怖的死狀與他們風格不符。
但是,兇手毋庸置疑與他們有關!
旗本豪藏覺得找機會問一問為好。
……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江守晃胃部翻湧,他立馬偏過頭,但蘇北洵已經從後面將他腦袋按住。
即便如此,小胖子也死死閉住眼睛。
蘇北洵看著周圍眾多的人群,沒有更多地強迫,反而抱起他就往外面走。
「睜開眼吧。」
將他放在宅子外面,蘇北洵用手指挑起江守晃的眼皮,說道:「已經離開了。」
感覺到被抱起轉移的江守晃眯起眼試探一下,看到翠綠的草地才完全放鬆。
「感覺怎麼樣?」
蘇北洵蹲下來去摸他腦袋。
但小胖子卻驚恐地後退兩步。
摸了個空,蘇北洵反而笑了:「你怎麼又在怕我啊,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的。」
但江守晃依舊眼神躲閃,不敢看他。
「……好吧好吧。」
蘇北洵嘆口氣。
他就這樣把兩隻手放在膝蓋上,與江守晃間隔著一米的距離。
「即便怕我,也要有個理由吧。」
理由?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
江守晃抿抿嘴,還是鼓起勇氣說道:「……因為,你殺人了……我不該怕伱嗎……」
他的聲音非常低,但還好能聽清楚。
「啊啊,旗本童男嘛,我知道。」蘇北洵看著他,認真問道:「可你與這個姓旗本的,有什麼關係?」
小胖子懵懵懂懂:「……關係?」
「是啊,關係。」蘇北洵點點頭,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一點點引導道:「就像我和你……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也是彼此親近的一家人。」
他說的自然真切,完全忽視了自己為江守晃強行套上項圈的可恥行為。
「我一直認為人與人之間是有親疏關係的。」
「就像旗本童男,他只是一個外人。你與他沒有任何關係,甚至只在今天見過……所以,他的死和你有什麼關係?」
小胖子呆愣愣地,有些語無倫次:「可……殺人……不對……你……是壞人。」
「OK,殺人對不對我們暫且不提。」
蘇北洵擺擺手,盯著他問:「如果我告訴你,小倉純夏,也就是你媽媽也殺過人,你會像討厭我一樣,討厭她嗎?」
「不可能!」江守晃被惹怒了,大吼道:「我媽媽才不會做這種事!」
蘇北洵笑道:「如果我現在就把證據擺在你眼前呢?」
江守晃愕然。
他抬起頭,只看到蘇北洵篤定的臉。
「你要看看嗎?」
蘇北洵拿出一張照片背對他。
白色的背面晃的江守晃頭暈目眩。
「你會因為她殺了一個你不認識的人,就衝著她發脾氣嗎?」
小胖子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你看,人總是有親疏之分的。我殺人你就討厭,但換成小倉純夏你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所以,你害怕我有因為我殺了人的緣故,但這絕不是全部原因。你害怕我,是因為你對我的感情還沒有到那一步,你不相信我不會傷害你。」
「換而言之,你只是擔心自己的安全。」
蘇北洵在那裡笑得很不懷好意。
大公無私之所以備受稱讚,就是因為做到的少之又少。
幫理不幫親雖然總被提倡,但捫心自問,在現實中幫親不幫理才是主流。
更何況江守晃只是一個心智不全,沒學過太多道理的小孩子。
那麼……
他能在親情與道理間,做出在無關者看來正確的選擇嗎?
怎麼可能!
小孩子稚嫩的世界裡,父母真的比什麼都重要。
「殺人不對,不要殺人」……這對江守晃這種年紀的小孩來說,和「不要吃糖,會長蛀牙」一樣,只是被灌輸到腦海的標語,沒有任何屬於自己的領悟。
所以,當道理與情感衝突時,道理的正確度自然而然被降下一層。
「你會原諒她的,對吧?」
蘇北洵乘勝追擊:「哪怕你媽媽真的殺了人,你也依舊愛她,依舊也想要親近她。」
「如果今天的事都是小倉純夏做的,你會討厭她嗎?」
江守晃完全呆愣住。
蘇北洵趕緊將手中那張風景照重新收起。
「同理,你為什麼要因為我殺掉旗本童男而害怕我?我才是你的親人不是嗎?」
他伸出手去抱對方,話語裡有著強烈的蠱惑意味:「我親愛的弟弟啊,我是不會害你的。」
他再次保證。
「永遠不要因那些為無關緊要的人,而去傷害真正愛著你的人。」
是這樣嗎?
江守晃不知道……
那股強烈的割裂感再次湧上心頭,讓江守晃迷茫又恍惚,不知道什麼才是對的。
只是……
當再一次被蘇北洵拉進懷裡時。
他沒有再掙扎……
……
不久,接到報案的警方乘坐飛機趕到。
但看著這血跡斑駁的現場,領頭的警官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先拍照……然後把屍體取下來,儘量不要破壞地板牆壁上的痕跡。」
檢視人員費了好大功夫才將旗本童男移出廁所。
「宇佐警官。」
一位警員檢查後說道:「死因應該是出血過多,而且沒有掙扎的痕跡,應該一直在昏迷當中……但是安眠藥還是麻醉劑,要等解剖後才有結論。」
他說著指指旗本童男的手腕:「這應該是他致死傷口。」
宇佐警官看一眼,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
因為懸掛,手腕的斷面除了光滑的刀刃痕跡,還有撕扯拉拽產生的血肉纖維。
這一幕著實太過挑戰正常人的生理極限。
點頭示意檢視人員將屍體帶回解剖。
宇佐警官環顧現場,推理道:「看來,旗本先生來這裡上廁所時,遭遇了兇手,不幸被他殘忍殺害……」
他看著看著,突然想到一個破案關鍵!
於是開口問道:「島上的人現在在哪?」
在他看來,如此大的出血量,兇手身上不可能沒有沾染絲毫。
兇手一定被死者的血淋的滿頭滿臉!
所以,他決定趁早將所有人過目一遍,並用魯米諾試劑逐一檢查。
畢竟,哪怕衣服能銷毀掉,淋在身上的血也無法在短時間內能處理掉!
清洗乾淨也沒用!
一直跟著警方的旗本祥二回道:「現在大家都在神社周圍。」
宇佐點點頭。
他帶著幾名警員回到神社。
粗略掃視一眼後,他就問道:「所有人都在這裡了嗎?」
「應該吧。」
旗本祥二同樣環顧一圈:「附近的人數大致符合我預估的數量,所有我有印象的人也都在這……但畢竟人數不少,如果警官您要具體到每個人,我就不能確定了。」
宇佐對旁邊一名警員道:「派人去島上查一查,把所有人都集中到這裡。」
一位警員領命離開。
宇佐叫住他又道:「還有,順便找一找,看有沒有沾上血的衣服……岸邊的海里也不要忽略!」
說完,他便示意下屬用棉簽為在場賓客塗抹魯米諾試劑,重點是雙手與臉頰。
等待期間,宇佐又問道:「旗本先生,離開這座小島的途徑你知道有哪些嗎?」
「這……很多啊!」
旗本祥二解釋:「四面臨海,隨便有一艘遊艇就能自由出入……我們雖然設置有巡查人員,但與整座島的大小比起來可以說捉襟見肘,畢竟平時也不會有人往這裡來。」
所以說,兇手已經離開旗本島也不一定。
宇佐警官拿出手機,聯繫人封鎖附近海域。
然後長鬆口氣。
——在他看來,這件案子已經相當明了!
……
蘇北洵笑著伸出手。
面前的警官和善地點頭回應。
他將濕潤的棉簽在蘇北洵手心與手背處塗抹,然後是臉頰與額頭處。
沒有任何變化。
這理所當然。
蘇北洵先是踩著墊腳的東西將旗本童男釘上牆壁,這個過程出血量極少,血液也沒有四處飛濺。
隨後,他戴上手套,蘸著流出的血在牆壁上寫下「GIN」三個字母。
再然後,用兩把剔骨刀分別從左右手腕砍進一半,讓刀刃卡死在肉里。
這期間出血量雖多,但小心一些還是能夠避過。
之後將墊腳的東西收起。再往兩個刀柄上各綁一條絲線。
最後退出廁所,手握絲線將兩把刀收回空間。
是的,他的空間只能通過親身觸碰收容死物,但通過死物延伸接觸,他可以將間接觸碰的東西容納進去。
警員遞給蘇北洵一張濕巾,示意他可以擦拭掉身上的魯米諾試劑。
然後,彎腰在江守晃身上重複操作。
確定沒問題後,蘇北洵拉著江守晃來到另一隊已檢測的人群中。
「怎麼了?」
看著魂不守舍的江守晃,蘇北洵蹲下身將他臉上仔細擦拭一遍,調侃道:「你在心虛什麼?看你剛才的表情,就像是被警察盤問的殺人兇手一樣,如果不是你只是小孩,早就被懷疑了。」
小胖子悶悶不樂:「……沒什麼。」
他還沒有從剛才對語言強暴中回過神來。
蘇北洵還想開口。
但旁邊焦急的聲音打斷了他。
「小晃!小晃!」
小倉純夏小跑著衝上來抱住兒子。
她左看右看,沒有發現任何損傷後才放下心來,眼眶都有些紅潤。
天知道她有多擔心!
放任兒子與一個殺人魔呆在一起,能堅持到現在,已經算她性格堅韌了。
他們一直在神社裡面,剛才聽到廁所發現殺人案後,小倉純夏擔心江守晃,本想直接衝過去找人。
但江守哲之助知道是蘇北洵所為,不想湊上去找麻煩,所以直到現在他們才匯合。
江守晃鼻子一酸,勉強笑道:「我沒事的媽媽,我很好……」
江守一則也神情動容,但他沒有放下一個父親的體面,只是在旁邊安靜的陪伴著。
江守哲之助看著蘇北洵,眼神中有詢問的意味。
蘇北洵回給他一個放心的目光。
果不其然。
一個小時後,所有人都檢查完畢,但沒有發現一個人身上有血液反應。
宇佐警官眉頭緊皺:「島上確定沒有其他人了?」
「是的,警官大人!」
旁邊的警員回道:「我們已經仔細搜尋過,旗本島上所有人現在都在這裡……而且,目前也沒有找到沾有血跡的衣服。」
宇佐警官無奈:「這下糟糕了,犯人果然已經逃出島外了!沒辦法,只能沿著海域搜索看看。」
至於死者旁邊的「GIN」三個字母,在宇佐看來對破案沒有任何幫助。
因為很明顯,這是兇手留下的痕跡!
可能是他的作案標誌,可能是他的殺人理由,但唯獨不會是破案線索。
「留一下個人信息,大家就可以離開了。如果有需要,我們會再和各位聯繫的!」
宇佐警官大聲喊道。
(本章完)